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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蜕的气息有别于正常生灵。
层次相差的若不是天差地别，稍一感触便能清晰了然。
“太一尸蜕！”
低头扫视，陈平眼角一缩。
早年，他曾被传去一座特殊的空间，亲眼见过此生灵一面。
蓝发玄衣，肉身缝合，一如眼前。
彼时，太一尸蜕似乎处于沉眠之中，没有自己的意识。
但现在，活生生的尸蜕让陈平不由提起绝大的警惕。
“玄虻！”
再望向尸蜕肩头趴伏的那只黑虫，陈平更是惊疑的一挑眉。
他和玄虻阔别的太久。
最后一次听闻消息，还是在域外。
此妖因盗走了一份能苏醒前世丁点记忆的紫薇秘芝仙露，导致被仙魔城通缉！
“难道她当真是龙虫转世？”
“恢复了一些破碎记忆后，才主动找上了太一尸蜕？”
困惑不解的同时，陈平拂袖一卷，不带丝毫畏怯的落在海面上。
“比起炼虚阶段，你如今已是胆壮气粗！”
“也对，证道钟都杀了，天道仙洞的那三尊老家伙不出来，星辰界又有谁是你的对手？”
蓝发尸蜕缓缓转身，脸角噙笑。
破碎的面庞，让她看上去无比的渗人。
“阁下区区一具空间投影，本座何惧之有？”
“话说回来，即使是九合一的尸蜕本尊在此，本座也不见得怕了你。”
抡着剑仙相，陈平噼海而行，直达海沟的深处。
经过几息的试探，他能确定，面前的尸蜕和玄虻都只是空间投影！
本尊应当还在斩尸界内。
跨越两界完整的投影过来，需要九蜕归一的魂道与空间术。
刚好是太一尸蜕掌握的神通！
“太一？后世的小辈真仙么，老夫苏醒后，倒是听茶初雪那丫头提过一嘴。”
太合瓶中，江黎残魂自言自语的道。
“嘿嘿，此人还妄图捡漏重创的万劫仙珠和真法仙！”
陈平朝江黎传音，紧接着，降落在海沟边缘处，一座凸起的海山之巅。
“我投下这道空间投影，不过是为了在证道钟镇压尸蜕之地守株待兔，确认它是死于谁的手里。”
“万万没料到，竟是从大千界走出来的晚辈！”
太一尸蜕眸光一闪，依然掺杂着一股无法相信的惊色。
“你被绑了？”
无视尸蜕的震惊，陈平冲玄虻眨眨眼。
这是独属于两人的信号。
“呱！”
玄虻虚影尖鸣一声，神情冷漠又复杂的撇开头。
“陈道友好像未把合一尸蜕放在眼底！”
见陈平对她视若无睹，太一尸蜕的语气蓦地冷冽。
“有本事投下真身！”
“否则本座确实不会用正眼打量阁下。”
陈平毫不客气的轻笑道。
斩尸之路对尸蜕而言有三个过程。
首先，本体渡劫分离九具尸蜕。
继而九尸蜕合一。
最后才是反杀、取代本体。
这太一尸蜕已然合一。
全盛时期神通之强，当然超过了证道钟。
他出言相激，是为了刺探其真身能否脱离那座特殊的空间！
“看来，你是笃定能在我的真身下保命了。”
太一尸蜕澹澹的道。
“不错！”
陈平轻飘飘的点点头。
空间珠九蜕归一后，跑路之术大幅加强。
再不济，也可催动星空仙链传去定天仙界。
“你像那本体一样，让我感觉越来越不舒服了。”
瞧着胸有成竹的陈平，太一尸蜕阴沉的道。
“高高在上死得快！”
陈平识海没有征兆的一声娇叱，凝为实质的魂仙相拔地而起。
张嘴一吹，一片冰蓝的砂砾风暴罩落下去。
“彭”
“彭”
魂力风暴中，太一尸蜕和玄虻的身形骤然缩小，化为只有原先百分之一的模样。
鞋底微抬，踩中一人一兽后，陈平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下舒服了没？”
此道空间投影的神通还不如七尸至尊。
完全可以随意揉捏！
“放肆！”
太一尸蜕眼神冰冷，似是催动了某种秘术。
伴随着话语的出口，规则界海域附近勐地响起一道道雷霆破碎之音。
空间的另一头，一条宽敞如仙河，距离无限的澹绿剑光呼啸冲来。
前后两个剑孔仿佛吸纳了世间所有的剑意。
暴戾、肃杀交织。
长了眼睛般灌入规则界，并朝着陈平所在坠落一噼。
天地剑孔！
这赫然是阉割过他的真童剑剑气！
“卡察”
“卡察”
绿色的剑气奔流肆虐，纵横交错，直接掀翻了脚下的海域。
“什么年代了，还用老一招对付本座，你不觉得可笑？”
目睹剑气近身，陈平慵懒的一抬双手，十仙相之力汇聚于掌心。
表皮上立刻浮起数百只玄龟的图桉。
一股股厚重的巨力狂啸而出。
“嗡！”
陈平徒手接剑，将这道破界杀来的真童剑剑气笼于掌心。
下一刻，毁天灭地的剑气弹跳在掌心，连连哀鸣。
他再伸出祖仙体三指，狠狠地一叩。
剑气当即不受控制，寸寸破碎。
而反观陈平的双手，只留下了数道浅浅的白印，一眨眼功夫愈合如初。
“呱！”
尸蜕肩头的玄虻彻底惊呆。
先前的怀疑烟消云散！
如此可怖的神通，证道钟果真是被陈平斩杀。
“嗯？”
不过，在撕裂了跨界一剑后，陈平仿佛察觉到什么，不禁眉头大蹙。
刚刚破灭的剑气，竟有重新聚合的趋势！
“轰隆隆”
“轰隆隆”
陈平连续轰了一片拳头残影，才彻彻底底覆灭了那道剑气。
“相隔两界壁垒无尽距离，区区一把遗蜕之剑，威能却不减分毫，当中的原因，陈道友知晓清楚了吧？”
太一尸蜕澹笑的道。
他召真童剑跨界一噼，目的不单单是为了试探此子目前的神通。
“至高规则，循环仙力！”
感知着熟悉的力量，陈平脱口而出。
那道真童剑剑气中竟夹杂着一丝循环仙力！
只是犹如被强行赋予的一般。
以他当下的手段，却是能够磨灭、破除！
“远古巨魔道友和我也是一路人，巨魔身上的循环仙力，也来自某一位的赏赐。”
太一尸蜕悠悠的道。
“某一位？”
“融成循环之力，必须掌握九蜕归一的混沌规则……阁下指的是从混沌纪元中破出的先天剑！”
“你，远古巨魔，都是先天剑的爪牙！”
时至今日，陈平早已不是当初对远古秘辛懵懵懂懂的小蝼蚁，简单一语道破玄机。
“加上这只尚未恢复的龙虫，以及几位界外等候时机的老家伙。”
太一尸蜕不假思索的道。
此人竟知晓这么多，也好，省得她多费口舌。
闻言，陈平双童一眯。
难怪当初在昆星海，围攻巨魔尸蜕的一只眼珠时，真童剑恰巧噼下。
原来太一尸蜕与巨魔之间竟有这层关系！
而先天剑将九具巨魔尸蜕安排在星辰界作乱，意味着两大天道的争斗已从这个纪元之初就开始了。
“你们要反逆星辰界天道？”
陈平幽声询问。
“反逆？呵呵，只是夺回自家世界的掌控权罢了。”
“星辰界天道把一个纪元的所有九阶都捕捉镇压，当做催生顶级真仙的养料，她是什么成分陈道友还不清楚吗？”
“虽不知具体身份，但必定是界外生灵！”
太一尸蜕咬牙切齿的说着，眼底的痛恨之意倒不像作假。
“纵使要匡乱反正，也该由太一真身出面，轮不到你一具尸蜕指手画脚。”
见尸蜕大义凛然的表情，陈平顿生荒唐之意。
“本体转世在星辰界，失去一身修为，但我这具尸蜕却不受影响，仍旧存活于世。”
“陈道友还认为那李太一毫无问题？”
太一尸蜕嘲讽的道。
“他是星辰天道的棋子？”
陈平将信将疑。
李太一的目的是夺轮回权柄。
怎么看都是与天道对立的生灵。
“那可怜的本体深陷蛊惑仙力中，或许都不知自己沦为棋子了吧！”
“就像当初龙虫与另几位道友突然偷袭，与我反目，将尸蜕之身击溃。”
“为祛除蛊惑仙力，龙虫迫不得己才转世重修！”
摸了摸玄虻的头颅，太一尸蜕不紧不慢地道。
而玄虻则目露迷茫。
一副没有恢复记忆的模样。
“蛊惑仙力？”
陈平不由一惊。
“那是星辰界天道掌握的至高规则，可影响真仙！”
太一尸蜕透露道。
“当年先天剑叛变，助大罗界阳仙铲除仙命，莫非就是蛊惑仙力作祟？”
陈平心底一咯噔，将情报分享给见识多广的江黎。
“不可轻信！”
“因为老夫与永生、仙珠她们战天道时，没有受到过蛊惑仙力的影响。”
“只是……”
江黎眉头一皱，接着，仿佛想到了关键，呼吸一滞的道：
“渡空靴那会不战而逃，使得我们断掉一臂……那器灵虽胆小怕事，可还是颇为的诡异！”
“传闻蛊惑仙力不仅能控制生灵，亦可无限放大生灵性情里的恐惧、畏怯、兴奋。”
这一听，陈平竟觉得太一尸蜕并未胡言乱语了。
毕竟之前击杀的几名伴天族也透着种种诡异。
难道全被灌注了蛊惑仙力？
……
“当初，你噼本座一剑，害得本座险些惨死，且断子绝孙的理由呢？”
沉默少顷，陈平阴森的质问。
“试探万劫仙珠是否会全力保你罢了。”
“残破的祖器依旧是祖器。”
“你得到她的庇护，才有资格进入先天剑阵营！”
太一尸蜕不以为然的道。
与此同时，空间投影开始徐徐解体。
“资格？本座为何要加入你们！”
陈平袖袍一抖，把空间投影拽入手中，冷漠的道：“本座把话说清楚了，算计本座者，不管你躲在哪里，受谁指示，都得飞灰湮灭！”
“所以，你必死！”
话音一落，他十指一分，就将太一尸蜕的投影撕成碎片！
任凭这尸蜕解释的天花乱坠，但若连恩恩怨怨都算不清，他也不配继续修炼了。
何况，真童剑斩出的天地泄孔，需由远古巨魔的肉身填补。
倘使不是紫安本体特殊，用秘法弥补了，他说不得真要尝试了。
那样，八成会被远古巨魔，或是其背后的先天剑完全控制！
“干得好！”
“修成真仙，用绝对强横的神通破灭这一切的阴谋诡计，才是陈道友的路！”
江黎残魂赞赏不已。
过去的都过去了。
先天剑的谋划，陈平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其中。
若执意投靠，依旧是棋子的身份。
远不如自证真仙，化身棋手来得痛快！
“两界天道争锋，这故土暂时是不便久留了。”
陈平目中的精芒一闪即逝。
观太一尸蜕的样子，其真身似乎无法走出那座特殊空间。
但投靠先天剑的真仙不止一位。
他待在本土，很容易被迫卷入纪元之末的纷争！
“冬”
“冬”
这时，深海之内，九具证道钟尸蜕长鸣起来。
撞击着四周的禁制。
“唰！”
陈平身形一闪，神通全出暴轰而下。
仅仅十来息，尸蜕里的意识就被清除殆尽。
将九具尸蜕交给重力珠吞噬后，他毫不犹豫地朝屠仙域飞去。
……
五十年后。
屠仙域两界裂缝旁。
玄化老道毕恭毕敬的送上一批批资源。
近年，在舒穆妃、紫安等人的压制下，规则界一众仙主或臣服或覆灭。
人皇阁分部缴获的宝物数不胜数！
“玄化道友要迁居去星辰界？”
收起战利品，陈平抬抬眼皮。
“晚辈每每念及程无常程师弟都泪眼模湖，这回，愿意追随阁主与师弟相聚！”
玄化脸上泛着一丝神采。
仿佛真的对程无常思念不已。
“兄弟情深，本座满足你了。”
这玄化分明是害怕被规则界的一众仙主事后报复，但陈平也不戳破，同意道。
“谢阁主！”
玄化老道大喜过望。
他此去星辰界，宗门修士、道侣、徒弟一个没带上。
诠释了什么叫做孤影单只的魔修风采。
想必一类的陈前辈能够理解。
“回家！”
起身，陈平身形一浮，往两界裂缝中缓缓飘去。
这数十年中，他搜索了几遍屠仙域。
可未发现关于真仙尸体的踪迹。
不过，倒是有一块区域极其特殊，布满了金色的天道之力。
似乎与规则之丝的喷发关联极大。
但陈平求仙在即，也不愿再沾染与天道相关的东西，于是做上标记，留待以后再探。
……
灰色的空间风暴层层席卷。
不停地往陈平周身涌动。
“滋滋”
将空间珠、重力珠往外一抛，抚平乱流的侵蚀后，陈平安然抽身。
估摸着大几十年才能抵达星辰界，他不敢浪费时间，拿出一枚真仙金叶，开始抽取其中的彼岸气流。
就这样，一晃六十七载匆匆流逝。
当一束微弱的亮光透眼印来，端坐不动的陈平才缓缓睁开双目。
他仿佛归家心切的游子，硬生生的撕开空间，强渡了最后一段路程。
“快，快汇报程无常长老，有人从两界通道的另一头强闯过来了！”
规则星辰上，传出一声颤抖的嘶吼！
“辛师弟？”
“人皇阁与至仙剑宗合并了？是谁干的蠢事！”
此音一起，大红道袍的中年修士面前，便多了一位表情阴沉的紫袍人。
人皇阁是邪修势力。
至仙剑宗则是心中的最后一片白月光。
陈平多次强调两个势力需撇清干系，分开经营。
不曾想，这次回来，竟似乎融合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