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转眼到了正月初八。
虽然林依不想过养尊处优的日子,但这两日秦水寒对玻璃的流程计划只字不提。
她有些惭愧,想必还是自己太幼稚了,不过涉及开采运输,想想的确是好庞大的事业。
有些事终究只能空想,不能细究。
林依幽幽叹了口气,自己的玻璃大计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她叫了声碧月,拿起行医袋,往冷斌的客房走去。
看到林依到来,冷斌嗖地收起手中的资料。
林依眨了眨眼,有些懵圈。
明显防着自己嘛……
问,还是不问?
这是个问题。
“呵呵,公务挺繁忙的呢…”
冷斌腼腆一笑,并没有接话。
不过那些文书是昨晚玄大哥拿给自己的资料,说是工具房要开辟新的制造行业,还暂时要向王妃保密。
为何要向王妃保密呢?
冷斌又瞅了一眼林依,有些想不通缘由。
冷芳也有些好奇,昨日玄大哥说向王妃保密时,语气里透露着一丝窃喜。
林依坐到床榻边,看着冷斌的脚踝,问道:“今日怎么样?”
“属下觉得脚趾有些许感觉,不似以前那般没有知觉。”
虽然冷斌一直躺在床塌上,但他尝试着动动自己的脚趾,有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近日下意识地去动一下脚趾时,的确不一样!
他相信那不是自己的错觉,的确和以前不同了。
林依眼中的惊喜之情溢在脸上。
术后第六天就恢复到了这个样子,比想象的好太多。
她对碧月点了点头。
碧月立马掀开冷斌的被子,拉开布条,剪开纱布,麻利地换起来药。
林依一脸欣慰,不愧是自己的好助手。
她凝视着冷斌的伤口,又舒了口气。
“伤口恢复得不错,也许不用十五日,我们就可以开始训练了。”
冷斌指了指屏风旁边的拐杖。
“王妃,训练是指用那个东西吗?”
顺着冷斌指着的方向看去,林依看到一幅拐杖放在屏风后面。
没想到水寒已经做好了拐杖,都不告诉自己一声,这个混蛋!
林依走过去,拿起拐杖看了看,和自己画的一样,真想给工具师傅点个赞。
不过既然这样,就得快点安置双杠了。
“碧月,你找人去请个木匠过来,我要在这间房里安置个架子,到时候冷斌就在这房内练习走路。”
没想到京城最好的木匠下午就赶到了寒王府。
林依急急忙忙从景涵阁赶到客房,心想今日是假日最后一天,怎么还是不见水寒的人影。
看到木匠的那一刻,她有些惊讶。
木匠师傅身后还有一个跟班,跟班背着一个硕大的木箱。
这么背着不重吗?
不过不愧是京城最好的木匠,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不标榜、不献媚,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等待客人提要求。
林依拿起桌上的纸笔,几笔简笔画,立马画了个双杠的图形。
“师傅,两根杆长六尺,高度四尺,宽度两尺半,主要是能承受六七百斤的重量。这个你能做到吗?”
木匠沉思片刻,打开跟班背着的木箱,只见里面堆放着整整齐齐的工具和不同材质的木头,他敲敲打打一番,点了点头。
“回王妃的话,小人可以做出王妃要的东西。”
林依看他最终把手落在了一块色泽黄润的木材上面,想必那个木头应该很结实吧。
那便是最硬的木头,海南黄檀木。
“需要多久呢?”
木匠沉思片刻,答道:“五日。”
“那就麻烦师傅了。”
双杠的事也算尘埃落定,林依舒了口气。
只要按部就班,冷斌腿脚的恢复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一日很快又在夕阳中落幕。
到了晚上,林依依旧没见到秦水寒的人影,她呵欠连天,终于等不住先爬上了床塌。
秦水寒半夜赶回府里,犹豫再三,还是去了景涵阁。
而终于感受到熟悉气息的林依,立马一个翻身抱住了他。
刚从外面回来的秦水寒,手还很冰凉。
林依顿时被惊醒,她皱了皱眉又装作没醒的样子,把他的手压在自己怀里捂着。
秦水寒左右为难,知道自己手凉,可是又被林依压在身下攥在怀中,看她睡着的样子,只能任由她攥着。
心想她也不怕凉。
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没想到依依睡着了都心疼自己。
没过多久天亮了,秦水寒一如既往地开启工作模式。
练功,早朝。
而林依这边,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但今日,秦水寒给她带了个惊喜。
“依依,收拾一下,去板渚。”
“板渚?”
林依瞪大了双眼,那个码头?
她放下手中的书籍,突然意识到什么。
秦水寒的朝服已经换下,他站在衣箱前面,看着天青色的锦袍,犹豫了片刻。
“依依,今日我们一起穿情侣服?”
林依看向她手中的天青色锦袍,又看了自己身上的荷青色儒裙,连忙点头。
她喜欢天青色,更喜欢看他穿天青色。
“水寒,我准备好了。”
林依撑开手,转了一圈,这套天青色的袄裙,质地十分厚重,裙边更是绣满了团花纹。
而秦水寒的锦袍上绣着缠枝纹,在林依眼里,十分类似。
秦水寒勾起嘴角,拉着她往门口走去。
上了马车,秦水寒立马说道:“开采事宜由袁奎山监管,只是他不知道你要怎么样的石头,我们现在赶过去确认一番。”
林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玻璃计划,秦水寒早就付诸行动了。
“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林依的笑声里夹杂着一丝抱怨。
“这两日就是忙我的事了?”
秦水寒没有否认,微微扬起嘴角。
“那老规矩,你躺下来,我帮你按摩。”
秦水寒微微一怔,随即乖乖躺到林依腿上,不久便放松的闭上了眼。
这轻柔的手法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依依,要是腿麻了就立马拍醒我。”
马车一路前行,虽然林依早就腿麻了,但她哪里舍得叫醒他。
终于快到板渚之时,秦水寒猛地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
怎么睡得这么沉?
他发觉自己的腿脚很热。
抬头一看,原来依依把汤媪放在了自己的脚踝处。
腿脚一暖,睡得更香,秦水寒把汤媪又塞给林依。
“依依,你又不叫醒我。”
“你说的是腿麻才叫醒你,那腿不麻不是就不用叫醒你了。”
“歪理。”
秦水寒眉角一抬,才不信她腿脚没麻。
他把林依往怀里一拽,闭上眼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在外如此放松警惕,还怎么保护她,下次不能睡这么久了。
终于到了板渚。
不同于之前两次,此时的板渚码头热闹非凡。
有各式各样的船只,络绎不绝的人群。
马车内隐隐飘来一阵鱼腥味,林依忍不住掀起了车帘,没想到这里如此热闹,虽没有京城的繁华,但尽显市井生活的淳朴。
秦水寒皱了皱眉头,本能的拿出手绢捂住了鼻子,他喜欢吃鱼,但却不喜欢如此腥气的味道。
林依立马放下了车帘,人的味觉真是奇怪,虽然腥味不让人喜欢,但总比血腥味强吧。
“喜欢吃鱼吗?”
秦水寒眼神无辜地点了点头。
“那些鱼儿也太可怜了,烹饪前被你嫌弃,烹饪后被你吃。”
看林依替鱼儿打抱不平的小样子,秦水寒哼了一声把手绢塞到了衣袖里。
区区腥味而已!
但没过多久,两人都生无可恋地捂住了鼻子。
“水寒,这是什么味道?”
秦水寒表情狰狞地拉开车帘,向外一看,一缸缸黑黑的东西放在道路的一边,竟然还有几人面不改色的站在大缸一旁。
林依也探出脑袋。
李家铺三个字映入眼帘。
她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原来就是那家放假时间诡秘的铺子。
秦水寒无奈地吩咐道:“玄风,快,再快点!”
此时的玄风也早已捂住了鼻子,他瞄了一眼一旁的大缸。
据说这是幽北的一种酱汁,只是这东西真能吃吗?
他无暇思考,狠狠地抽了抽马鞭子。
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身着官服的官员带着一袭人在县衙署等候。
“卑职拜见寒王殿下。”
为首的县衙陈景兰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秦水寒没有下马,只是探出半个身子打了个招呼。
此时的他心力憔悴,脑海里还停留着刚刚那股恶臭。
“陈大人,有劳了。”
陈景兰微微一愣。
寒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柔和,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冷厉威严。
他舒了口气,今日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之后又可以去寻欢作乐了。
玄风带着一群县衙署的人赶往砂石山。
太阳西沉,眼见就要天黑。
袁奎山却依旧带着一群石工热火朝天地开采。
“依依,来,下车,去确定一下石头。”
林依拍了拍脸颊,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一眼望去,只见山脚下排满了一个个箩筐。
这么大的网眼,怎么承载沙子?
她皱了皱眉头,立马跑了过去。
筐内土黄的石块顿时让她的心凉了半截。
自己要的是沙子不是石头!
看来他们做了无用功。
她抓住一位工人,立马问道:“袁奎山呢?把他叫过来!”
看到林依拉着自己,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卑躬屈膝地说道:“小人这就去叫袁工头。”
不一会袁奎山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虽然天气很冷,但他热得只穿了一件袍衣,头上还不停地滴落着汗水。
“伊小姐,您来啦。”
袁奎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猛地意识到眼前的林依并不是普通女子。
“不不,寒王妃,您来啦!”
袁奎山立马改口,脑海里又回想起前日秦水寒出现在自家院子的情景。
他咽了一口唾沫。
前日秦水寒带着一行人来到袁奎山的家。
看着门口的马车,蔡越蔡玉最先跑了出去,但看到两排侍卫,立马吓得僵在了原地。
即使秦水寒从马车内下来,两人也呆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这是那个大哥哥吗?
虽然见过两次,但蔡越觉得今日的大哥哥完全不同,也许是两旁的侍从过于威严的缘故,吓得他立马拉着妹妹躲到舅母身后。
“公子…是您…”
陈木兰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她也不敢上前。
秦水寒看出他们的拘束,只带了玄风往屋内走去。
他开门见山道:“本王是当朝五皇子寒王,有事想麻烦袁大哥。”
说完直接递给袁奎山万两银票。
“袁大哥,之前伊木说的那座荒山,就麻烦你去找些石工开采。”
袁奎山颤颤巍巍地接过银票,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陈木兰拉着他跪在了地上。
“小人…小人一定完成寒王殿下交代之事。”
说完他们就再也不敢抬头。
“袁大哥、陈大姐,请起。”
秦水寒的脑海里闪过林依不喜欢别人跪拜的一幕。
虽然自己十分习惯了别人的跪拜,但仔细一想,看不到跪拜之人的表情,的确有些不便。
眼前的这对夫妻并不会怀有恶意,但那些阴奉阳违的大臣呢?
“拜见大哥哥!”
蔡越蔡玉也学着舅舅舅母的样子跪在了地上。
秦水寒摇了摇头,示意玄风拉他们起来。
“袁大哥,那座山是伊木——本王的王妃要开采,请务必完成她的任务。”
袁奎山站在一旁,不敢看他的脸。
不过也就是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林依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开采那座荒山。
“小人一定完成寒王寒王妃交待的任务!”
林依见他有些走神,拿出一块手绢递了过去。
“袁大哥,没事吧?擦把汗吧!”
袁奎山回过神,接过手绢擦起了汗。
只是这手绢似乎有股异味。
他又瞄了一眼林依。
如此清丽可人的王妃,这臭味绝对不可能是伊小姐身上的!
林依并没有意识到手帕有问题,她的目光始终在荒山上。
“袁大哥,我不要这些东西,要的是这些土块下面的沙子,越白越好。”
袁奎山一脸懵圈。
“沙子?”
林依点了点头。
“对,我没搞错,你相信我,我就是要这些沙子。”
她看了一眼石工身后的箩筐,这些箩筐可是都用不了了,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交给袁奎山啦。
袁奎山大声吆喝了一声,劳作的石工们纷纷停了下来。
他们看向工头身旁的年轻貌美女子,不知道为何衣着如此华丽的女子会出现在这荒山脚下。
“大伙,听好了!这些土石不要,要沙子。”
沙子?
石工们有些懵圈。
看着他们迷惑不解的样子,林依拿起袁奎山身旁的锄头,走到身后的山脚敲击着风干的表面,只见褐色的土块下面都是深浅不一的沙石。
林依捧起一把沙石对大家说道:“麻烦各位师傅开采这种沙子,尽量要这种透明偏白的颗粒,不要暗黑的颗粒。”
她把手里的沙子倒给袁奎山,让他看仔细这才是自己要的东西。
寒水寒默默走到林依的身旁,幸好带她过来确定一番,真要是大费周章把这些东西运到工具房,还是开不了工。
林依挽着他的手臂,倚靠着他的肩膀。
“水寒,谢谢你。”
终于迈出了制作玻璃的第一步,她心中满是激动。
万里长征第一步,绝对有里程碑意义!<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