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蒋府老太君笃信佛法,每逢初七,必要带着孙儿,前往乾明寺放生金鱼。
而蒋文邦往往会
行迹明晰,具体的时辰却拿捏不准,累得烟年
但令她欣慰的是,猎物格外上道儿,她只哀怨地瞥他两眼,他已经把今后偷情时的被子颜色都选好了。
这份配合的神着实感动了烟年。
她立刻借解签的由头,递给他一只竹签,并趁着香榧不注意,以极低极低的声音道
“明日酉时,明华楼二层兰芳雅间。”
次日四月初八,正是佛生之节,皇城罢朝一日,汴京气序清和,四处经声佛号,香云花雨,长街上飘荡轻柔果香,各色樱桃李子林檎杂陈街边,看得烟年格外眼热。
燕子唧唧啾啾地鸣叫,两道长尾轻轻点一记花苞,再点一记。
烟年掐下一片柳叶,对它们吹出哨声。
燕子向她飞来。
翠梨赶紧撞了烟年一记,低声道“烟姐小心点,不能教香榧知道你会驯鸟一事。”
烟年气定神闲道“知道又如何有本事她去检举我,我一旦被撵走了,她的差事也保不住了。”
说罢,她转头对香榧道“你去那边铺子上买些果子,要樱桃和青杏,再称几斤榆钱儿和金桃,撒子也来一些,我带回去喂鹦哥儿吃。”
香榧领命而去。
趁香榧被支开,烟年与翠梨快速走入明华楼。
蒋文邦果然已订好了雅间,两人经一番盘问后,顺利地混入楼中,径直前往二层坐定。
“真是麻烦,”翠梨嘟囔道“还不如钻狗洞方便。”
烟年道“我也喜欢钻狗洞,但是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有些事也就做不得了。”
翠梨不太明白“什么身份”
烟年敲着翠梨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还能是什么叶叙川的外室身份啊”
她又强调了一遍自己这次的人物特点“这次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性情天真又愚蠢,怕脏,娇气,不可能翻墙走狗洞的外室。”
翠梨严肃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烟姐,叶叙川眼高于顶,会瞧得上这种浅薄愚蠢的女人么。”
烟年语重心长“他或许不会瞧上我,但是翠梨,你莫要把男人想得太复杂。”
她举例道“你忘了当初那个来逛红袖楼的状元郎了么满嘴文韵内涵、风流蕴积,口口声声要点有文骨见地的女子为伴,结果最后他点了谁”
翠梨垂头丧气道“他点了胸最大的小红姐。”
烟年成功驳倒翠梨,自去描眉画眼,翠梨支起木头窗子,引颈向外张望。
看了一会儿,她回头对烟年道“已来了两人,一个俊俏的少年,束玉冠,另一个看着已逾不惑,下马车时跛了一跛。”
烟年拆开长
边挽边道“年轻的是叶叙川表弟,血缘很近,从前统领州府厢军,前岁刚被提入禁军,另一个是他远房叔父,
翠梨嘟囔“从前指挥使都与我们说,枢密使是不掌兵的,怎么他有能耐把亲戚全提上来呢”
“他的势力来自于血脉和手腕,又不源自一个枢密使的名头,”烟年道“亲姐姐是太后,小侄儿是官家,他自己手握兵符,三衙的军头都买他的账,把外戚当到这般田地,掌不掌兵又有什么要紧反正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
翠梨感慨“幸好咱们大周没那么多外戚,要不然真个烦人。”
翠梨又
“哦,那么早。”
烟年将窗子啪一下合上,活动一番手腕,慧黠的猫眼望向翠梨。
翠梨梗着脖子,狠狠闭上眼“来吧”
蒋文邦踏入明华楼时,遭了伙计好一通盘问。
他霸王性子顿时
伙计陪笑告知明华楼共五座楼阁,以飞虹复道互相勾连,今日佛生节,最好的那座楼已被叶大人订走了,别的楼阁虽能去得,但有大人物
蒋文邦心里打了个突“叶大人也
叶叙川就
可就这么走了,也真是不甘心。
正左右为难时,忽见烟年以轻纱覆面,款步走下台阶,两道秀眉蹙起,似怨非怨道“蒋郎君答应过我的,怎么还打退堂鼓了呢”
蒋文邦顿时恶向胆边生去,刀山火海也要去。
烟年知情识趣,还对他情根深种,选
他不再犹豫,立时随她上楼。
进厢房时,他一眼看见不省人事的翠梨,登时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烟年柔柔弱弱笑道“这婢子是叶府的人,我不信她,便让她睡一个时辰,莫要碍我们的好事。”
蒋文邦大喜不愧是纨绔交口称赞的烟年娘子,做事滴水不漏,连随便偷个情,都能偷出专业的风采。
这还等什么
两人一同滚
蒋文邦深呼吸,刚想切入正题,烟年却忽然笑了笑,长袖滑落两寸,露出一双弹琵琶的修长素手。
这柔荑轻轻一拨他的脑袋,女人惋惜地摇头道“多好的一颗猪脑,可惜以后用不了了。”
前一刻,柔荑还
“啊”
额上血流如注。
一片坨红中,蒋文邦看见烟年站起了身,信手扯乱
蒋文邦懵了片刻,忽然看明白了。
他这是遭仙人跳了啊
“贱妇,给老子滚回来”
他登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也不管今日是什么佛生节佛死节了,他只想弄死这个敢算计他的女人。
可到底是伤口剧痛,他摇摇晃晃地追出门,已不见烟年踪影。
仗着自己对明华楼布局的熟悉,烟年轻松甩掉了蒋文邦。
利用他进入明华楼是一步稳棋,烟年常年与轻狂纨绔打交道,深谙这种人的本性。
因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们从未学过敬重女子,对正经的姑娘尚嗤之以鼻,对她们这样的乐人,只有更加轻贱。
因为轻贱,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他们有意,她们这样的女人都该巴巴儿地贴上来侍奉,不会有二心。
蠢得如此真诚直白,不狠狠利用一下,实
烟年轻手轻脚拐过两道弯,如同一条小狗般仔细嗅闻,半晌,她停
信手把门一推,她一面脱衣裳,一面假作匆忙道“哎哟,我来迟了,姐妹们已走了么”
守屋子的老善才立刻骂道“小蹄子死哪儿去了快些把衣裳换了,误了时辰,老娘把你腿打烂”
烟年口中讷讷应是,捡了套舞伎衣裳穿上,再把面纱一系,瞧着与寻常艺女别无二致。
“快点”善才催促她。
装备到手,烟年懒得再与她废话,白眼一翻,扬长而去。
宴客的花厅位于明华楼主楼的高处,负责看守的私兵极为谨慎,反复确认舞伎们未带任何伤人之物。
她自然不会被查出什么自己勾引叶叙川,是为了套一些消息,又不是为了杀他。
进得宴客的花厅,烟年掀起眼皮扫了一圈这花厅古雅质朴,不见奢华装饰,但她脚下踩的素色西域长地毯,檐上系的绣三花帛,门口一面水珠帘,都是低调却价值连城的货色。
有钱真好啊。
烟年一面行礼,一面惆怅地心想把这块地毯抠回去,说不定够养活三个蒺藜了。
礼毕抬首,她一眼望见了坐于上首的叶叙川。
他喝了点酒,玉面微红,侧身与堂弟交谈,颇有醉玉颓山的古人气度。
面容还是那清隽俊美的面容,可穿上衣服的他比不穿衣服的他显得矜贵得多,起码像是个儒雅权臣了,而不是床榻间
烟年至今想起当初荒唐,仍觉得腰酸腿痛嘴巴酸,很难把变着花样纠缠她的男人,和眼前这个枢密使叶叙川联系起来。
大概他们做权臣的与做细作的有共通之处都需具备炉火纯青的变脸功夫。
此时,一旁的丝竹管弦齐奏,唱曲的女子持红牙小板,击节而歌。
烟年跟着身前的舞伎摆出姿势。
不过她对乐舞可谓一窍不通,所谓跳舞,也只是晃晃胳膊肘,学着别的舞伎四下转圈而已,瞎子都能看出她
还因为踩中别的舞伎的裙摆,被姑娘们瞪了好几眼。
宾客中已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烟年飞速向叶叙川瞥去一眼。
她的猎物身着玄色衣袍,以一个松弛的姿势斜倚案台上,手中摆弄一枚樱桃,似笑非笑望着她。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