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烟年拼全力,才强压下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刀尖正对心脏,寒锋闪耀出锐光,叶叙川俊美的半边侧脸迎着月色,温润如昆山玉,南海珠,可另一半面孔隐
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烟年低眉,呼吸凝滞,肺里结出冰碴,嗓眼却似火烧。
叶叙川拍拍她的脸,饶有兴致道“怎么不怕”
烟年死咬牙关,逼迫自己冷静。
不,她只是装得镇定罢了,其实她怕,她怕极了,还没有看一眼十年未见的故乡,她怎么能死
拜多年细作生涯的历练,越是一触即
叶叙川的匕首刺下去的前一刻,她忽然开了口。
“大人且慢,”
她压低嗓子,平复嗓音中的颤抖“大人不会杀我的,对吗”
“为何不会呢”叶叙川笑道“死到临头还
笑语如毒蛇,阴冷爬过烟年每寸肌肤。
烟年忽然抬起眼,眸光亮得摄人心魄“可我不信大人是滥杀无辜之辈。”
纤纤素手拈住刀刃,轻轻往旁拨了拨。
叶叙川挑眉,眼神猝然锐利,闪电般出手,死死扼住烟年的喉咙,把她整个人抵
他练过武,小臂覆盖着一层薄却极有力的肌肉,线条优美流畅,如潜伏的豹。
扑人也如豹一样迅猛。
烟年费力地
她不挣扎,任由叶叙川把她扼到几乎缺氧,只是睁着朦朦的猫眼,眷恋又哀婉地望着他的面容,仿佛要把眼前人牢牢地拓印到心中一般。
“大人拒马河白马关你曾”
她久未进水,双唇如干枯的花瓣,一张一合。
叶叙川的笑容慢慢隐去了。
泠泠明月光照亮他的面庞,他面上无一丝多余的表情,宛如台前一尊玉石造像,貌若平和,其实喜怒俱
眼看叶叙川敛去嬉皮笑脸,眸中只余阴鸷淡漠,烟年忽地一愣,脑中如电光石火般掠过一个闪念。
他
是了。
虽然她几近窒息,可烟年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叶叙川想杀她么不,怎么可能,他若真想杀她,上回
此人身任国朝枢密使,执掌天下军务,得朝野上下臣服,绝非狂躁不堪之人,他做事从不无的放矢,其中必有缘由。
既然如此今日他作势
如果今日
所以
烟年嘶哑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有什么好辩驳的呢她又不是智计百出的细作,只是个恋慕叶大人不能自己,连死
猫眼对着丹凤眼,一万种绵密心思
他们棋逢对手,只看谁沉得住气,更胜一筹。
不要怕。
她闭上眼,引颈就戮,如献祭的羔羊。
把命押上牌桌,赌他会放她一条生路。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足有一个世纪,又可能只有瞬息一霎,她模模糊糊听见一声冷哼。
男人松开了桎梏,大量的新鲜空气挤入烟年的肺部,她跌
叶叙川袖手旁观,神色郁郁。
他阴下脸,了常挂唇边的笑,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黑气,直白地表现出他的不悦。
他不满意烟年的表现,更恼怒于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已有一月过去,烟年未露出一点马脚,好像她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愚蠢的,有些市井小聪明的漂亮女人罢了。
他敏锐地觉察出她举手投足间,似乎存
所以,直至今日,他依旧不知她身后站着何人,为何要来他身边。
烟年咳声稍缓。
叶叙川凉薄地睨她一眼,向她扔来一方素色手帕。
他会借她帕子擦拭这比掐她脖子还令烟年意外。
犹豫一刻后,她低眉顺眼地接了,轻轻拿它按了按侧。
一缕白檀香钻入鼻端,令人心神安宁。
她牵动男人衣角,把帕子还他。
叶叙川用两根手指拎起这昂贵的丝织品,凑近烛火,让火焰逐渐把帕子舔舐殆,只余一寸烟灰。
灯光如豆,一点点烧着丝缎,
“为何不求饶”他问道。
烟年的嗓音还嘶哑着,她费力地吐出完整的话语,如一截锈蚀的铁。
“大人扼我的喉咙,是怀疑我么。”
“既然如此,我便将我的身世告予大人。”
“入红袖楼为乐伎前,我也曾是好人家的小娘子,我的故乡
叶叙川缄默不言。
他手下之人办事何其利落,想必早已把她的旧籍、经历、亲朋旧故都查了个底儿掉。
烟年只作不知,接着道“家乡总是
“接着说。”叶叙川道。
那几年,国朝与北周局势剑拔弩张,禁军镇守国都,皇帝只能倚仗藩镇节度使抵挡外族攻势。
叶氏自前朝起,
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如今小皇帝的祖父,一边馋叶氏手中兵力,一面忌惮外族,于是也不和谈,也不增兵,就这么磨磨唧唧地打着,累得边关几镇民不聊生,几乎找不出一块齐整的田地来。
这种情况下,饥荒是必然的结果。
女人的嗓音依旧那么嘶哑,娓娓道来一段久远的往事。
“我家算是富户,住
她抬起眼,眸中碎光闪烁。
“若非大人恰好路过,赶走了他们,烟年今日哪里还能活着再见大人一面呢”
“大人当年身份贵重,却愿意救下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娘子,这份慈心做不得假,所以烟年不信大人会滥杀无辜。”
“哦”叶叙川不置可否“难怪你胆子那么大。”
“从没人派烟年来大人身边,是烟年自己心甘情愿。”她道“大人不信我不要紧,只要能让烟年时时看着大人,烟年就已经极为满足了。”
叶叙川居高临下望着她,眉头微皱,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床头。
约莫是
说谎的艺术,
兵荒马乱的年头,人命贱如转蓬,多的是这样的故事。
叶叙川换了个姿势,沉吟道“我有些印象,你家
烟年眼眸一闪,暗暗为叶叙川的记忆力心惊。
“大人记岔了罢,“她道“我家旁边是一座关帝庙,至于绒球那几年染料难寻,我没有那样的饰物。”
“许是我记错了,“他全然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只是平静道“看来你当真是燕地人。”
狗男人,烟年心中暗骂,这厮居然还不动声色地诈她,简直是死王八炖汤,一肚子坏水。
“大人事忙,心怀天下,胸有丘壑,记忆或许已经模糊了。”她嘴上仍十分善解人意“但对妾来说,大人是妾晦暗前路上难得的一点荧灯,妾弹了多年琵琶,就是抱着要为大人弹奏一曲的心意”
“你的确弹得不错。“叶叙川深深看了她纤长的手一眼“琵琶技艺漂亮,更擅撩拨人心。”
“大人看得上妾,是妾的荣幸。”
她扬起眼“大人若是想”
叶叙川笑了笑,微凉的手掌抚过她侧脸,和颜悦色道“你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就是为了再用我一回”
烟年一滞“倒也不是今日那蒋文邦骗我说能帮我见到大人,妾一时糊涂,上了他的当,急于躲避,才不慎闯入大人筵席。”
叶叙川认真听了,颔首道“唔,原来如此。”
烟年挤出眼泪“大人,那蒋文邦着实可恶我”
叶叙川的手落
“大人看出来了。”她顷刻了泪水。
“你说呢”叶叙川道“扰了我好好的筵席,该怎样罚你才是呢”
如烟年所料,叶叙川看得出她的小手段,却并不
他性子傲,但也有傲的好处,知道护犊子。
她含羞带怯,眼波横飞,小声道“便罚我像上回一样,伺候大人吧。”
重音落
“你想怎么伺候”叶叙川还是笑。
烟年微微倾身,露出领口处一小片雪腻肌肤,如撒了糖霜一样的白。
柔若无骨的双手捏住叶叙川衣袖,往下拉,让他和她一样坐
星野低垂,佳人如玉,风月正情浓。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