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欢快的下课铃响起, 周五最后一堂课,教室里的高中生飞快朝窗外看去,归心似箭。
此刻, 就连歪歪扭扭的行道树都趣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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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上的老师没离开, 而是拿出一沓厚厚的试卷:“课代表, 把卷子发下去, 周一做完拿回来, 我会批改。”
霎时间,教室响起一阵嘘声。
白皎看着手里的空白试卷, 对齐折好, 在一群沮丧的高二学生里, 格外冷静。
殊不知, 厚厚的黑发遮掩下, 她眉心几乎皱成一团。
她接受完所有剧情,脑子还有点嗡嗡的,不是剧情太复杂,而是精神遭到了无法言喻的冲击。
这是一本古早虐恋情深小说。
女主叶笙是小城市颇有权势的富豪千金, 因为父亲忙于生意无暇顾及, 便自暴自弃,整日和三教九流的小混混混在一起, 俨然一个小太妹。
男主陈纪妄是明德一中的转校生,叶笙见他长得不错,便点名要他当自己的男朋友, 陈纪妄不为所动,大小姐反倒愈发来劲儿。
她生性恶劣, 先找人霸凌一顿陈纪妄,打算来一出美救英雄。
因为她是混混老大的干妹妹, 父亲又颇有权势,随口一说,有的是人帮忙,事后,她便以救命恩人要挟陈纪妄报恩。
后来,她竟然真的喜欢上陈纪妄,开始为他改变,褪去浓妆,脱离混混团伙,逐渐洗白自己,被抛弃的混混团伙不甘心,告诉陈纪妄,哪有什么美救英雄,让他痛苦的始作俑者正是喜欢他的叶笙。
恰逢叶笙父亲破产,她被父亲托人送走。
陈纪妄深恨她,她喜欢他,却又把他当狗一样哄骗玩弄。
后来再见,昔日前呼后拥的大小姐沦落为底层小职员,安分守己,看不出往日半分嚣张跋扈,巧的是,她所就职的公司正是陈纪妄公司。
陈纪妄刻意针对报复叶笙,让她后悔痛苦,可同时,他也因恨生爱,终于经过一系列虐恋情深,两人达成he结局。
白皎头皮发麻,系统专门恶心她的吗?因恨生爱?
再看自己的角色定位,她是剧情里暗恋陈纪妄的恶毒女配,看似清冷单纯实则癫狂又偏执,因为陈纪妄转学后曾经帮助她,便爱上了他。
在陈纪妄和叶笙决裂,惨遭恋人抛弃后,她痴心一片守在男主身边,后来更是成为他的秘书,满心以为自己十年守候,一定会得到回应,却不想叶笙归来,她眼睁睁看着陈纪妄嘴上说要报复她,行动上却爱上了对方。
她不甘并因此彻底疯狂,找到了一群混混试图□□她,结果自食恶果,浑浑噩噩中走上快车道,车祸身亡。
白皎眼睫低垂,看着面前的卷子,红唇紧抿,一瞬下定决心,什么假清冷,她就是一心学习的女配。
白皎进入状态很快,将卷子收进牛皮纸袋里放好,才回过神,发现教室里只剩自己和同桌。
同桌是个傲娇的圆脸小姑娘,半趴在桌面上,鼓鼓的脸颊还没褪去婴儿肥,看起来可爱又娇俏。
她正唉声叹气,不知在纠结什么。
白皎收回视线,打算走了。
许绒绒听见动静,飞快抬头,看见屋子里就剩同桌,不禁更加愁苦,她知道白皎是个闷葫芦,但是实在是没什么人,便眨巴着大眼睛问:“你还没走啊?”
白皎拎着书包,声音淡淡:“马上就走。”
许绒绒手指对在一起,支支吾吾叫住她:“白皎。”
白皎抬头看她,后者自顾自地纠结,手都快缠成麻花了:“你记得不,前几天咱们学校新来的转校生?”
白皎:“怎么了?”
许绒绒:“他好帅啊!简直就像口袋书里的男主角,你说我要是给他送情书,他会接受吗?”
白皎沉默一瞬:“最好不要。”
“为什么啊?”
白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高中生不能早恋。”
大概是她太过一本正经,女生缩缩脑袋,想起自己稀烂的成绩,爸妈看见试卷时的暴怒,瞬间打消念头。
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她撅了噘嘴,倔强地说:“也就你这样的好学生能说出来,难怪你学习那么好。算了,我不去了,要是被我妈知道,肯定要扣我零花钱。”
她嘟囔着,白皎已经起身,动作有些着急。
许绒绒诧异地多看了两眼:“你这么着急回家?”
白皎:“嗯。”
不是回家,是救人。
她觉醒的节点很巧妙,男主转来明德一中没几天,因为生得俊美,为人骄傲高冷,刚被叶笙盯上,今天,也就是剧情开展的第一个节点。
因为他心无防备,才给叶笙可乘之机。
所以在白皎看来,只要插手改变叶笙安排好的美救英雄,以陈纪妄的为人,他根本不会给别人机会,甚至于,她自己都觉得,后期小说陈纪妄人设崩了,他那样骄傲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上一个愚弄自己的霸凌者。
这些不过一瞬,白皎收敛思绪,走出校门。
二十几分钟后,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华灯初上,城市沦陷在一片灯火中。
她轻轻站定在一条昏暗的巷子口附近,里面传来男人的咒骂声,以及拳拳到肉的踢打声。
“操,你他妈骨头还挺硬,打得老子手都疼了!”
“雷哥,我看这小子就是个哑巴!”
“放屁,老子当初看他在学校可风光了,不过再风光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老子拖进巷子里打成死狗!”
又是一声闷响,白皎皱紧眉头,所谓的雷哥便是叶笙认的干哥哥孟雷,家里也有关系,就算被人送进警察局,要不了几天也会放出来,照旧无法无天。
她回神,除了小混混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拳打脚踢声,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白皎从口袋里翻出口罩,甚至特意脱下校服塞进书包里,她拿出手机,正要播放,忽然瞥见旁边绿化带里,一条胖乎乎的菜花蛇缓慢移动,嘶嘶地吐出鲜红蛇信,样子十分可怖。
她眼底掠过一丝暗芒,菜花蛇无毒,却很能吓人。
巷子里,孟雷叼着一根烟,斜睨对面男生:“陈纪妄,只要你给我跪下,舔我的鞋子,我就既往不咎。”
小弟一边虎视眈眈,被他们目光包围,男生直挺挺地站立着,骨头极硬,即使身上血迹斑斑。
他黑发黑眸,清瘦高挑,唯独一双眼,眼神像鹰一样凶狠,随时撕咬下一块血肉。
听见这句话,忽地冷冷一笑,一口带血的唾沫喷到孟雷脸上。
“操,你他妈找死!”
孟雷暴怒地挥着拳头就要砸过去,身边小弟猛地发出尖叫鸡似的惨叫:“蛇蛇!老大有毒蛇!”
“嘶嘶——”
轻微的嘶嘶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突兀,下一刻,呜咽的警笛声骤然响起,巷子外飘来路人声音:“警察同志,就是这里,有群小混混打人!”
被蛇吓得自乱阵脚的小混混听见警笛和警察,仿佛老鼠见了猫似的天然惧怕,孟雷低咒一声:“操,算你运气好!”
他这个月已经进了三次局子,他爸要是知道了,柳枝都得再打烂三根。
一群人鱼贯而出。
几乎下一刻,一道纤细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白皎毫不犹豫地跨进来,一眼瞥见了笔直站立的男生,陈纪妄。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灯下,他身上染血,纵然狼狈不堪,也遮不住一身卓绝的气质,他下颌冷硬,黑眸冰冷幽暗,让人想到茫茫无边的暗夜,幽冷深寒的极地冰川。
“陈纪妄。”
她说着摸了摸脸颊,脸上的口罩给她十足安全感:“趁他们没回来,我们赶紧走。”
原来,她先放了蛇吓人,等他们自乱阵脚后再用手机放出警笛声,伪装成路人骗过那群小混混。
不过这样的做法只能瞒得了一时,但凡他们回头看,就能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警察。
白皎强硬地拽住男生手臂,感觉到他身体紧绷,男生饱含铁锈味的吐息喷洒在她脖颈上,声音嘶哑:“你是谁?”
白皎:“一个过路人。”
“但是你再不走,他们就回来了,你很想挨打吗。”
陈纪妄沉默了。
白皎趁此机会扶起人,不可能原路返回,她打算从巷子另一头出来。
没几步便歪歪扭扭,走起了蛇道,她心中咬牙切齿,好沉,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蓦地,一阵脚步声传来,白皎反应飞快,关闭手电筒,拉着他飞快蹲下。
他们已经走到巷子尾部,这里有个巨大的垃圾桶,堆满了腐烂的果啤,各种厨余垃圾,甚至还有某些小动物的屎尿,时间一长,味道发酵极其刺鼻。
她和陈纪妄就躲在垃圾桶后面。
另一侧,小混混回来后看到空空如也的巷子,顿时气炸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半晌,才有女人声音响起,她嗓音微哑,天生自带带着一股撩人媚意:“我操,雷哥我让你弄的人呢?陈纪妄呢?”
白皎眼珠微动,叶笙。
原来,刚才一群人跑出去,没走几步就遇上了叶笙,毕竟她可是这场戏的主角,哪知道刚回来,就看见这一幕。
孟雷知道大小姐脾气火爆,张扬跋扈,可他也不是吃素的:“我哪知道,这小子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都被我们打成那样了,还能跑了!”
叶笙无奈,只能软下语气央求他继续帮自己。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谁也没想到,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白皎借着微弱的月光,瞥了眼身侧的男生,眼珠漆黑,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却悄悄松了口气。
心头笃定,他知道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又等了会儿,才扶着人踉踉跄跄走出巷子,巷子口正对准一条河,夜风一吹,柳枝轻轻摇曳,一侧的路灯静静照耀着昏蓝的柏油路。
周遭一片静谧。
她把人扶到椅子上,自己也跟着坐下,口罩下的脸颊上,已经浸满了细小的汗珠。
白皎声音冷冷:“陈纪妄。”
她怡然不惧地对上男生黑眸,有条不紊地说道:“我来之前打了120,医生待会儿就到,我没钱,但是你应该有钱,待会儿救护车来,你记得掏钱付车费,别忘了去医院养伤,记得通知你爸妈。”
从始至终,他一言不发,额头上血迹斑斑,苍白的脸看着竟有几分可怜样。
白皎:“那伙人背后有人,如果没有万全把握,你最好不要报警,因为,警察局也有他们的人,懂吗?”
她言尽于此,拎着书包离开。
背后,沉默的男生一双深黑眼眸盯着女生离开的背影,他忽然抬起手,淡淡的香味残留在指尖,即使是在腐烂发臭的垃圾桶旁边,也遮掩不住她身上的味道。
她是谁?
一个念头陡然浮上脑海,细节被他抽丝剥茧,她能一眼叫出自己的名字,她知道自己家庭富裕,由此,他慢慢推导,他们应该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也许曾经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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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帮我?
他抹掉嘴角的血渍,想到今天的事,眉眼一片彻骨的冷。
白皎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快要露馅,枉费她特意做了伪装,不久后,她来到家门口。
她就住在破旧的城中村里,拿出钥匙插进生锈的防盗门锁眼,门便被人从里推开了,衣着整齐全副武装准备出门的中年女人看见她,眼里绽开一抹激动的泪光:“皎皎。”
白皎进去后,她立刻关上了门。
白皎以为她会训斥自己,等了半天,却只等来她端来温热的饭菜,香味扑鼻,给她递上筷子后,她就守在一边,看自己一个人吃饭。
她全身僵硬,关于家庭的记忆浮上脑海。
这一世,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任劳任怨供她上学,随着长大,知晓世事,她却越来越嫌弃对方。
嘴里可口的饭菜忽然味如嚼蜡。
倒是旁边的母亲有些担忧:“皎皎,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白皎低下头:“没有,我不太饿。”
女人张了张嘴:“你看你这孩子,你正长身体呢,不爱吃饭怎么能行,你不是想吃那什么牛排吗,等妈妈这个月发了工资,就带你去。”
末了,她又殷勤地刷完碗筷。
从始至终,没有问她一句话,白皎知道,这是因为之前的事,那个没觉醒,被迫走剧情的她,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强硬拒绝她过问自己任何事。
她喉头发哽,轻轻地站在母亲身后,看着女人忙碌的身影,她的手被水浸湿,也软化不了粗糙的手指。
“妈,你之前不是想在学校门口卖早点吗?”
妈妈动作一顿,极快地转过身,讪讪地说:“妈已经找到工作了,你刘叔饭店的洗碗工,一个月两千块钱呢。”
白皎微怔,之前因为任性,不想让同学知道,自己有个做小贩的妈妈,所以极力拒绝她在学校门口卖早点。
她张了张嘴:“可是我觉得你厨艺特别好,我们同学老是抱怨食堂饭菜不好吃,还不干净,不如你去摆摊卖早点。”
话音刚落,她对上女人惊讶的目光,慢慢的,她搓了搓手里的衣角:“这、我能行吗?我去卖早点,会不会给你丢人?”
白皎料到她会这么问,摇了摇头:“不丢人,之前是我钻牛角尖,你去刷完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听说,人家卖煎饼果子的,一个月能挣上万块,到时候,我考上一个好大学,把你接走,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慢慢说着,眼前的女人,眼圈一点点泛红,说话都带着鼻音:“皎皎,既然你都同意了,我、我就去试一试。”
白皎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如冰雪初融:“好。”
*
白皎发现了,白萍萍,也就是她这一世的母亲,是个彻彻底底的女儿控。
知道她在家写卷子,她就悄悄地干活,端出两菜一汤后她才发现。
两天时间,竟然真让她弄出一个小推车,早点摊也差不多准备齐全了。
周一。
白皎起了大早,帮妈妈准备东西,母女俩才一起吃饭,吃完饭,白皎准备上学。
白母迟疑地站她身后:“皎皎。”
白皎一怔:“怎么了?”
她斟酌着说:“你要不要把头发往上梳一下,这样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白皎闻言摘下平光眼镜,撩起刻意放下的刘海,露出一张冰雪雕琢的脸蛋,鼻尖挺翘,红唇润泽饱满,好似蜜桃散发甜味。
偏偏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冷的,仿佛冷玉雕琢的无瑕玉人,清清冷冷诱人征服
霎时间,她便从沉默寡言书呆子,变成了清冷如玉的美人。
白皎:“妈,你觉得我这样子去学校,还能好好学习吗?”
白母摇摇头。
蓦地反应过来,她心疼地看着女儿,眼泪都要流出来:“都是妈的错。”
她这话是有原因的,白皎学习非常好,中考时是全市第二名,但那时白母一个人带着孩子,只能打零工,加上她小时候经常生病,根本没攒下什么钱,甚至一度连学费都交不起。
明德一中的老师得知家里情况后,抢先一步上门,和白母签订协议,他们不止学费全免,而且食宿全包,如果白皎能一直成绩拔尖,年年都有丰厚的奖学金奖励。
白母答应了,后来才知道,明德一中是市里排名垫底的学校,校风极差,校长为了升学率想尽办法挖来好学生。
可她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白皎想出这样的办法,避开那些混混,效果还不错。
白皎来到教室,旁边许绒绒唉声叹气,怏怏不乐,眉头都要皱成毛毛虫了。
她扫了眼,忍不住轻笑出声,算是看出来了,许绒绒是人回来了,心还丢在外面。
许绒绒听见声音,看向同桌,厚重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比书呆子还像书呆子,所以她一直都是教室众人忽视的对象。
这回她却注意到,同桌下巴尖尖,皮肤好白,虽然经常穿着肥大的校服,却很干净,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她狠狠吸了两大口,小狗一样有种天真又傻乎乎的可爱:“白皎,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啊?”
白皎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抿了抿嘴唇:“应该是我妈妈买的香皂吧。”
她随便敷衍了两句,许绒绒是个心大的,根本没听出来。
很快,第一节课开始,白皎仿佛无意瞥了眼后方,在她正后方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空空荡荡。
那是陈纪妄的座位。
也许人还在住院?
蓦地,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旁若无人地闯进教室,男生一身黑衣,眉眼冷峻,俊美如神,赫然是——陈纪妄。
第 62 章
课堂上, 老师正在讲课,但他见到突然闯入的男生,还不如底下同学反应激烈。
白皎抿了抿唇, 猜测或许是因为陈纪妄的身份, 让老师根本不敢管, 也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绒绒惊讶得瞪圆了眼, 活像一只可爱的圆脑壳小猫, 她激动得深吸两口气,扭头悄悄告诉白皎:“呜呜, 新来的转校生好帅啊, 好像我昨天熬夜看的校园文里的校霸!”
白皎停下笔, 想到两天前的晚上, 校霸?男生那副可怜样和现在截然不同。
她沉吟一瞬:“你不是说昨天熬夜学习了吗?”
许绒绒一下捂住嘴。
忽然, 台上的老师点了白皎名字:“白皎,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白皎停笔回答,流利又准确。
刚坐下便迎来许绒绒的惊叹:“同桌你好厉害!”
白皎一心二用,边记边小声说:“老师在看我们。”
许绒绒一脸惊恐, 飞快低下头。
倒是她身后的陈纪妄, 回到座位后便直接趴在桌子上,忽然觉得声音很熟悉, 他抬眸一看,女生穿着肥大的校服,坐姿笔挺, 单看穿着姿态就知道是乖乖女。
可她和那天的声音有些相似,这声更清亮, 他有些疑惑,暗暗记在心里, 并不知道,白皎那天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
想到那群人,他浑身散发出慑人的冷意。
就连身后男生都被影响到,略有些紧张地抬起头,一眼看到独占一张课桌的大佬,或许是出于小动物直觉,一阵阵心惊肉跳。
陈纪妄微阖眼帘,他很累,眼下一片青黑,却因俊美无俦的长相显得邪气凛然。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他低垂眼睫,看到短信时,不禁掀起薄唇,冷冷一笑,眼神仿佛凝结一层寒冰,彻骨的冷。
大课间,白皎上厕所回来,还没靠近,便看到整个一班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人甚至趴在窗户上往里看,一副好奇又畏惧的模样。
她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果然刚进去,高二一班的班里十分安静,一群浓妆艳抹的女生反客为主,她们穿着夸张的黑色皮衣、银链,头发挑染得五颜六色,凸显出浓浓的夜店风格,和周遭其他穿着校服的学生比起来,泾渭分明。
这就要说起明德一中,它很垃圾。
它的垃圾分两方面,一个是成绩烂。明德一中是所私立学校,学费高昂但是只要掏足了钱过了录取基本线,都能进来。
所以,几乎整个齐原市底层学生都在这里。
另一个是坏,不少混子拉帮结派,之前的孟雷便是学校里的混混老大,听说还认识其他地方的混混大哥在背后撑腰,所以嚣张狂妄无法无天,搞得学校乌烟瘴气。
不过烂的烂,坏的坏,两方倒是不怎么接触,大部分人只想混个高中毕业证,有钱的拿完毕业证就出国了。
回到现在,白皎一眼认出,这群小太妹的老大正是女主叶笙,她留着齐肩短发,刘海挑染一缕雾霭蓝,脸上化了浓妆,却也能看出底子不错,艳和媚杂糅在一起,耳朵上戴了一圈耳钉,五颜六色怪闪的。
她身材姣好,前凸后翘,发育完美,白皎关注点歪了一瞬,她好像才十六七岁吧?
叶笙脸上挂着明艳艳的笑:“陈纪妄,我看上你了,我要你当我男朋友!”
白皎给她尬得不行,莫名有种土味视频路人甲的代入感,连表情都做不出,因为她尴尬得僵住了脸。
再看其他人,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显然怕她怕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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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众人目光的焦点,陈纪妄便淡然许多,他坐在座位上,漠不关心的表情在听到她的声音后,陡然凝重。
叶笙得意的笑,以为他是重视自己,语气更加咄咄逼人,甚至伸出涂满大红指甲油的手。
陈纪妄轻轻一瞥,深寒无底的目光宛若深渊凝视,叫她一瞬僵住动作,心头雷达狂响。
他目光意味深长,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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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近乎冰冷地蔑视道:“你算什么东西?”
这句话抛出,无异于引爆了一颗炸弹,周遭众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校园小太妹的大姐头,大家纷纷看向叶笙。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下她的面子,大姐头会怎么做?
叶笙脸色难看起来:“陈纪妄,你说什么?”
他却不再看她一眼,这副蔑视不屑的姿态,勾起叶笙更加浓厚的兴趣。
她忽然笑出了声,艳丽妖冶的脸上,有种咄咄逼人美感,她就喜欢这样桀骜不驯的男人,迟早有一天,她要把他踩在脚底下当狗!
她环顾一圈,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陈纪妄是我的人,谁敢跟他在一起,我弄死她!”
掷地有声,极为嚣张,更重要的是,她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
直到上课铃响起,大家才反应过来,狠狠打了个激灵,这位大姐头玩儿真的,不少人同情地看向陈纪妄。
哪知道他像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一脸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后方男生看见这一幕,不由敬佩地朝他伸出大拇指:“哥们儿,牛逼!”
陈纪妄陡然回神,他已经认出她是谁,心下斟酌着怎么报复,听见男生的话,不由反问:“你知道她是谁?”
他眼神暗黑深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当他看人的时候,让人有种深渊凝视感。
男生脖子一缩:“她是叶笙,咱们明德一中的小太妹的大姐头。”
陈纪妄示意他继续。
男生属于不学无术那一类,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打心里升起一股敬畏心,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知道的有关叶笙的事迹全部说出来。
末了,忍不住说:“听说她家里挺有权势的,是个大小姐,大家都不敢得罪她。”
陈纪妄全都记下,听见这一句,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笑道:“大小姐?大姐头?她算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可谓狂妄至极。
男生震惊地抬起头,他已经收回目光,他看着陈纪妄,发觉他皮肤白皙,容色俊美,身上有种瞩目卓绝的优越,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想起之前突然闯入,老师不闻不问的反应,瞬间心头有底。
明德一中的老师或许教学能力不怎么样,但他们见风使舵媚上欺下的本领是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说不定,他也是什么富二代。
于是,他咽下劝诫,忽然听见他淡淡的声音:“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听不见她们的名字了。”
男生瞠目结舌,他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他话里饱含的深意,呼吸都忘记了。
再看陈纪妄,他已经重新趴在桌子上。
这堂课是语文课,台上老师讲课,台下学生主动屏蔽,交头接耳兴致勃勃地谈起刚才的事。
同桌许绒绒三番五次地看她,眼神兴奋又庆幸,每每看见她认真听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又悻悻闭嘴。
哼,她才不是没有眼力劲儿的人!
等到下课铃落下,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声陡然放大,许绒绒兴冲冲地从课桌里掏出一堆小零食:“白皎,你吃!”
白皎眨了眨眼,怀疑就是这样让她显得胖乎乎的,不过很可爱。
至于这堆花花绿绿的零食,她摇摇头:“送我干嘛?”
许绒绒认真地说:“感谢你啊!”
她拍了拍胸脯,一脸后怕:“幸好你之前劝住了我,不然我准备早上就给转校生送情书,要是让叶笙知道,说不定我就——嘎了!”她说着比划了一下脖子,神情夸张地惊惧。
白皎惊讶地抿了抿唇。
看她这样子,许绒绒就知道,她应该根本就没关注过其他事情,而且她也没见同桌有什么朋友,一天到晚都在学习。
学习好啊,她这个小学渣可喜欢学神了。
尤其之前白皎帮了自己,现在她对白皎好感度upup地上涨,主动科普道:“你应该不知道,叶笙这群人特别可怕!”
她叭叭地说起叶笙的“丰功伟绩”,声音压低了好几倍:“我听说,叶笙曾经把一个女生堵进厕所拍裸照,人家家长告她,她仗着有大哥撑腰,什么事都没有,倒是女生,被她逼得直接退了学,还有……”
真可谓劣迹斑斑!
她说着自己反倒害怕得不行。
白皎宽慰她:“你没得罪她,远离她就行了。”
许绒绒忽然话锋一转:“这是不是就是蓝颜祸水啊?
“祸水?”
“就是陈纪妄啊。”
白皎想到陈纪妄的脸,还有他恣睢暴戾的性子,不禁点点头,没想到许绒绒越来越热情,简直就是黏人精。
她慢吞吞地倾身,靠近白皎,大眼睛忽闪忽闪,神色沉醉:“以前没发现,其实你人挺好的,就是不爱说话。”
“白皎,你头发怎么那么厚,遮住脸了都,眼镜能不能摘下来,我看你皮肤好好,又白又滑……”
白皎怎么也没料到,她就是个自来熟,说着话竟直接上手,小手摸到脸颊的一刹那,白皎身子一颤,像是在看女色狼:“你别摸我。”
她声音压低,并未发现,后方正有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陈纪妄不知何时睁开眼,紧紧盯着前方的女生,她穿着肥大宽松的校服,戴一副眼镜,普通到千篇一律,是他从来不会注意的对象。
可现在,他忽然勾起薄唇,找到了。
白皎心跳一悸,扭头眼睛往后扫,她刚才产生了一种极其严重的被窥视感。
看了看,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陈纪妄还趴在桌子上休息。
她眨了眨水润的眼,不禁以为自己想多了。
却不知道,自己回头一刹那,闭目养神的男生睁开眼,饶有兴趣地看向她,接下来的几天,白皎生活十分平静,学习效果一日千里,甚至比之前还要高出不少。
除了时有时无的被窥探感。
这天放学后,她帮妈妈准备东西,白母的摊子因为味道好,价格实惠,很受学生青睐,没几天就在校门口站稳了脚跟。
而且她喜欢做饭,收益也丰厚。
肉眼可见的,整个人因事业小有所成而容光焕发,今天,她打算晚上也去学校门口开小摊,就做小吃。
明德一中虽然学校不怎么样,但是地理位置着实不错,校门口小吃街不仅正对着高中,附近还有好几个小区,一到晚上,整条街灯火通明。
白皎看她搬运炸串,还有一箱切成波浪形的狼牙土豆,自告奋勇地说:“妈,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白母想也不想便拒绝:“皎皎乖,你在家写作业,妈妈一个人没问题。”
说着一把端起折叠桌,一摞小凳子,手脚极其麻利。
白皎:“妈,我想去帮你。”
她不等白母拒绝,抢先说出一大串话:“我今天课堂上就做完了,功课也预习了,而且老师经常告诉我,不要一直读书,可以适当放松一下,你老叫我读书,万一我读成书呆子了怎么办?”
白母看着扎起头发,干净漂亮又贴心的乖女儿,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哪有书呆子像我乖囡这么漂亮聪明的。”
终于,在白皎软磨硬泡之下,她终于如愿以偿。
她们俩准备完东西,已经华灯初上,小吃街一片灯火通明。
白母来的晚,白皎看着几乎没地方的街道皱起眉头,没想到,忽然冒出一个大姐,兴奋地朝她们招手:“白妹子,快来快来,我这儿还有地方!”
到了跟前,大姐热情地说:“我知道你要来,特地帮你留的地儿,你看,是不是正好?”
她说着看向一侧的白皎,眼中划过一抹惊艳,笑容更盛:“诶呦,这是你家乖囡吧,长得可真漂亮,好看得跟仙女似的。”
白母笑着和她寒暄,也不怪她这么说,因为白皎这次没有伪装,扎起头发,露出一张清丽脱俗,出尘绝艳的脸。
她在妈妈旁边搬凳子,不禁有些好奇:“郭大姐好热情啊。”
白母:“郭大姐心地善良,当初也是她帮我,后来我帮她改良了方子,她就一直记挂着我。”
她说着一脸满足,眉眼间熠熠生辉,和之前相比,整个人简直脱胎换骨。
她们的小摊刚支起来,便被人围起来,大部分都是学生,热情地和白母说话:白姨,你真的开始摆夜摊了!”
“太好了,我终于不用晚上抓心挠肝了!”
“白姨你卖的啥好吃的,闻起来好香啊!”说着伸出脑袋,一脸迷醉。
“狼牙土豆,还有炸串,我还熬了免费的甜汤,每位客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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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看着妈妈跟她们说说笑笑,不禁笑了起来,她一笑更如冰雪初融山花烂漫,和之前清冷的模样有种截然不同的反差,让人失魂落魄,心动不已。
“哇,小姐姐好漂亮!”
听他们夸自己女儿,白母开心得不行,比夸她还开心,一边飞快往盒子里装狼牙土豆。
这倒不是奉承的话,白皎穿着简简单单的装束,可她生得漂亮,白的发光,即使素面朝天也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
盈盈一站,自带清冷气质,连带着周遭的小吃摊都有种“鸡犬升天”的高级感。
“皎皎。”没一会儿白母拿着手机让她帮个忙,白皎才知道,因为她家饭菜太好吃,学生想建个微信群提前订餐,但是白母不太会摆弄。
她现在的技术仅限于音视频电话,收发消息,偶尔刷个抖音之类的小视频,更高难度的就不懂了。
她三两下便建好群:“妈,名字是白记小吃,等我有空帮你打印出来,再让他们扫码进去。”
其他顾客听见后附和道:“我也可以截图发给我朋友,以后早餐再也不用等了!”
“那可能不行,群里不少人呢。”
“小妹妹给我一个群管理吧,我是上班族工作不算忙,可以帮忙管理一下群。”一个衣着漂亮的长发女人说。
不多时,白记宵夜摊彻底步入正轨。
白皎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很快就掌握住诀窍,帮白母打下手,充当临时服务生。
她和平常实在是不一样,而且白皎也不愿意多生事端,所以就算碰见了同班同学,也不打招呼。
忙忙碌碌,竟然忙到十点多。
白皎没想到的是,竟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陈纪妄。
他穿着黑衣长裤,身后跟着一群吊儿郎当的男生,后者刚来就招呼白皎,大喇喇地说:“美女,所以东西都给我上五份,快点儿啊!”
白皎估计了下,做完这一单,食材彻底消耗完,能收摊了,才应了一声:“好的。”
她转过身告诉妈妈。
座位上的陈纪妄忽然扭头,幽暗深邃的眼眸直直看向她,霎时间,白皎感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她身子一僵,咬了下唇。
应该不会。
她那么低调,陈纪妄怎么可能认出自己。
白皎家的小摊因为大部分客人都是买完就走,只准备了两张折叠桌,此时正好占满。
她偷偷扫了眼,男生和其他人坐在一起,被黄毛粉毛五颜六色各种发型簇拥着,瞬间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容貌俊美,面无表情的脸上眉目疏冷,有种与生俱来的卓绝非凡的气质,和周围人都不是一个画风。
很轻易就能看出,这群人以他为首。
陡然间,白皎听见一声巨响,扭头看过去,折叠桌打翻在地,板凳已经扁了,一整套东西坏得不成样子。
高冷的男生站起来,黑色外套不沾纤尘,他周围,小混混噤若寒蝉,竟是畏惧得连动都不敢动。
陈纪妄扭头,淡淡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好似冬夜凛冽的风,夹杂着一片一片柔软的雪花。
他递给白母一沓钞票:“抱歉,刚才出了点儿意外,这是补偿。”
白母战战兢兢,哪里愿意收,然而陈纪妄干脆利落地放下,转身就走,他一走,一群小混混也跟着走,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畏惧。
白母看了眼没动过的东西,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些东西,我看小伙子长得不错,相由心生,心肠肯定也好,而且刚才的东西都没吃呢,这钱叫我怎么收?”
关键是再做一份也来不及了。
白皎抿了抿唇:“我把晚饭给他送过去一份吧。”
她说的是今天的宵夜,她们卖的虽然是油炸小吃,但也不能天天吃,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学生,正是长身体又拼命学习的时候。
于是白母变着法地给她加餐。
今天做的是一份海带排骨汤,一直架在炉子上用小火慢煲,还有七八只塞满虾仁的蒸饺,别看品种少,份量却是超足。
自打摆摊之后,家里就有钱了,白母特别舍得给女儿花钱,虽然没钱的时候也是这样。
而且陈纪妄留下的钱,买这些绰绰有余。
白母眼睛一亮:“好,我帮你打包。”
白皎拎着盒子追过去的时候,还能看见一群人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拉得极长,散乱地交错地印在昏蓝的马路上,好似一棵棵不长叶子的枯树。
有些诡异。
直到她忽然听见一阵咒骂声:“你他妈嘴上长了个#@%吧,什么屎都往外冒!”
小混混根本不敢顶嘴,啪啪地打自己嘴巴,脸都打肿了,大着舌头说:“老大我该死,我不该开那个美女,不似,似小姐姐的玩笑,我真该死!”
白皎皱了皱眉,立刻意识到,这里面好像还跟自己有关系,步子不禁慢下来,又听他们零零碎碎地压低声音交谈。
原来,这群人还真是一群小混混。
他们本来跟陈纪妄没什么关系,直到前几天,陈纪妄拎着一根棒球棍,打翻了整个场子的人,连刀他都不怕,他实在可怕!
于是,这群小混混彻底被他打服了。
从他们夸夸其谈的话里,她还得出另一条消息:这群小混混,和孟雷那群人很不对头,他们一直被孟雷压了一头,但是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打不过孟雷是因为不如他关系硬,有后台。
前后连贯,白皎也知道他什么打算,忽然思绪一转,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所以他根本就没去医院!
白皎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
前方,陈纪妄揉了揉眉心,他累就是因为之前去打混混了,他身手极好,唯独那次阴沟里翻船……
想到这里,陈纪妄眼神阴鸷,要一击必中,他要孟雷这群人再也爬不起来!
收回思绪,他正要呵斥不安分的手下,周遭忽然安静下来。
他扭头看到身后一幕,黑眸微阖。
轻巧地脚步声中,白皎穿过人群,一群小混混惊讶地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跟老大什么关系,但是想起刚才掀摊子,只是因为有人开她的黄腔,说她腰也太细了,看着一只手都能折断,要是弄进去……老大没有征兆的一把掀翻了整个摊子。
他们意识到,万万不能得罪她!
于是闭上嘴巴,规规矩矩地站好。
白皎镇定自若地走到男生跟前,手里的饭盒递给他:“我妈妈说那些钱太多了,而且你也没吃,再做来不及,这是我们的晚饭,有点清淡但是味道还不错,算是……补偿?”
她顿了顿,双手递过去,小心翼翼地轻觑他的脸色,展现出的姿态和他完全是两个极端,看似柔弱实际上却大有你不接我不走之意。
陈纪妄没说话,小混混已经接过去,恭恭敬敬地递给他:“老大,您请!”
白皎抿紧红润的唇瓣,转身飞快离开。
陈纪妄瞥了眼战战兢兢的手下,后者缩了缩脑袋,还不忘吞了口口水,实在是太香了,就算盖着盖着,香味也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勾得人馋虫都犯了。
他以为老大不会收,都想着待会儿怎么吃了。
手里陡然一轻,瞠目结舌地看着前方男生,他手里拎着塑料袋,眉眼森冷:“没事就滚吧!”
其他人一哄而散。
*
“啪嗒”一声。
灯光骤亮,黑暗如初雪遇骄阳瞬间消散,显露出以黑白灰三色为主调的极简风设计,面积极大且空旷的大厅愈发冷清。
陈纪妄一身黑衣,眉目漠然,携裹着满身寒气在客厅坐下。他的对面,是一整面水墙,淡墨色的鱼儿轻轻摆动,水光透出摇曳的光斑,冰冷,死寂。
一声轻响,塑料袋里的东西放在玻璃茶几上,男生眉头微蹙,鬼使神差的,竟然把它拿了回来。
晚饭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可这一次,他打开塑料袋,温热的陶瓷放在桌面上,上方画满卡通奶油风草莓蛋糕,粉粉嫩嫩的底色,和周遭有种格格不入的反差感。
陈纪妄垂眸看着,脑海里浮现出方才见到的女生,瓷白莹润的脸,红润的唇,眼珠是茶色却透出冷淡之意,犹如凝结的琥珀玻璃,冻结了时间与岁月,周身萦绕着清清冷冷的气质。
和这样的饭盒放在一起……
他忽然掀起薄唇,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白皎回到摊位上翻找起来,她问白母:“妈,我刚买的饭盒呢?”
白母一拍脑袋:“诶呦,我忘了,你刚让我帮忙装汤水,我想着陶瓷保温,就把它给放进去了。”
白皎脑袋里忽然浮出一副画面,眉眼冷峻的酷哥和甜美可爱的卡通陶瓷放在一起,她慢慢蹲下去,捂住脸。
半晌,羞耻的呜咽声从她指缝钻出来。
第 63 章
一声清脆的哨响划过天际。
体育老师扫了眼气喘吁吁的学生, 终于大发慈悲:“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原地解散, 自由活动。”
“好耶!”
学生们欢呼一声, 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地找地方休息, 要说他们最期待的课程, 大概就是体育课, 随便跑两圈就能玩上一整节课。
白皎和许绒绒在林荫小道上散步,许绒绒脸颊红润, 因为不喜欢运动, 略微喘了几口气, 接着便瞥见了身侧的白皎, 眼底划过一丝艳羡。
纵然有着厚厚的头发遮掩, 可她离得近,能看见同桌状态很好,脸不红气不喘。
更别提她白的发光的细嫩肌肤,在她身上, 看不见半分欲望, 有的只是克制、自律和冷静,就连普通的镜片, 也因她折射出目眩神迷的光彩。
大概这就是学渣对学神的超厚滤镜。
她羡慕地说:“白皎,你体力咋那么好,看着跟没事人一样。”
白皎眨了眨眼:“少吃零食多锻炼。”
话语简洁, 许绒绒也没觉得她敷衍,因为她早就习惯了同桌这么说, 也知道她是真心的建议,但是让自己少吃零食……
她摇摇头:“不成不成, 没有零食我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白皎看得忍俊不禁,许绒绒性子活泼热烈,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忽然,她被许绒绒扯了扯袖子,后者激动地拉着她往走:“快看快看,是叶笙她们!”
林荫路尽头有一个台子,七八层台阶那么高,上面放置着刻上校训的一块大石头,大概是全国高校都有的标配。此时,叶笙就站在石头底下,她和一群小太妹站在一起,肆无忌惮地堵在路的尽头。
她全然不管自己引起的围观,反而自得地笑了起来,肆意的很。
在她对面,是一脸漠然的陈纪妄。
叶笙脸上挂着张扬的笑容,十分大方地跟他打招呼:“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这话实在太假,这段时间不少人都能看见,她和小妹们不断“偶遇”陈纪妄,所谓的巧合,谁相信谁是大傻逼!
小妹们听见大姐头撩男人,就在一边起哄,显然十分乐意多出一个大姐夫。
然而对面的陈纪妄,不耐烦地拧紧眉头,幽深黑眸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小丑。
他转身要走,叶笙大喇喇地伸出手臂挡住他:“陈纪妄,你走什么走!”
大胆又嚣张,周围那么多人围观,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大概这就是大姐头的底气?
白皎就在队伍里,看见男生被骚扰,眨了眨眼,旁边的许绒绒已经怜悯地叹了口气,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唉,被叶笙这种人看上,陈纪妄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好好一个帅哥,就这么被祸害了!”
白皎摇头:“不一定。”
许绒绒惊讶,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她张了张嘴想追问,白皎岔开话题,看着她:“忘了问你,昨天下课给你讲的题,你学会了吗?”
许绒绒当即缩了缩脑袋,心里只觉又甜又痛,学神同桌亲自监督她写作业,又给自己讲题,对她这样一心向学的学渣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处。
她就是又懒又馋又有点摆烂,但不是傻子,白皎对她好她心里清楚。
于是点点头,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算、算是学会了吧?”
白皎:“什么叫算是,待会儿我出题考考你。”
她这段时间学习卓有成效,出题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啊?”许绒绒震惊得张大嘴巴,继而满面愁苦:“你还要出题考我,你不会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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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家也复习了,可是脑袋好像生锈的齿轮,拼尽全力才转一转,花了半天时间才磕磕绊绊地做出来,白皎竟然已经会给人出题了。
没想到,白皎神色疑惑,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会累,给你讲题挺放松的,就像你在语文课上画漫画一样,挺好玩儿的。”
许绒绒瞠目结舌,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对自己来说的痛苦折磨,竟然是人家休息时间的娱乐。
果然学神就是不一样!
白皎也鼓励她,因为她之前教的那道题,其实算是中上的难题,许绒绒要是没有底子,也不可能做出来。
她和许绒绒交谈着,并未发现,一道目光正看向自己,来源正是陈纪妄,他几乎一眼就在人堆里看见了白皎。
对面的叶笙发现男生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群男男女女,样子也不出挑,她更不会觉得陈纪妄喜欢白皎,就她那样子谁会喜欢啊!
但是出于女人的敏锐只觉,她不悦地看向陈纪妄,试探道:“难道你不答应跟我谈恋爱,就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你最好别让我自己她是谁!”
“不然,你的小女友可有福气了!”她笑容恶意满满。
陈纪妄转身就走,最后一丝耐心早已耗尽,跟她说话,不,只是跟她相处在同一片空气下,都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叶笙冷着脸,在小太妹怯怯的注视下,她气恼地冷哼一声:“他以为他是谁,真是给他脸了!”
*
“妄哥。”
陈纪妄走出人群,很快便有几个男生围过来,其中最狗腿也是最先打招呼的人,叫齐云,正是之前和他聊天的后桌男生。
自打听到陈纪妄这么说,他便暗暗记在心里,越观察越发现大佬不一般!在整个学校,不对,他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都能称得上出类拔萃。
难怪那个叶笙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赶也赶不走。
他在心里暗暗为陈纪妄叫屈,根本瞧不上这群败类,但是奈何她们势力庞大,谁也不敢轻易作对。
斟酌着问他有没有啥事儿。
陈纪妄冷冷一笑,眉眼天寒地冻,这次什么都没说,慢条斯理地在跑道上散步,目光遥遥越过人群,落在某一点。
齐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正和同桌散步的白皎两人,不禁脱口而出:“妄哥,你喜欢许绒绒?”
“她确实还挺可爱——”
没说完便被陈纪妄打断:“什么许绒绒张蓉蓉,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这么恶心?”
齐云哈哈一阵干笑:“总不能是喜欢白皎吧?还不如跟我说,你想让她帮你补课呢。”
反正对他来说,陈纪妄喜欢上白皎,简直是彗星撞地球,买彩票中奖,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陈纪妄闻言目光一闪:“她成绩很好?”
齐云:“特别好!她之前是中考市里第二名,学校排名数一数二的学神,听老师说,她是学校的门面,明年高考说不定还能拿个咱们市的市状元呢。”
他夸得天花乱坠,毕竟白皎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学校的老师其实也挺护着白皎的,加上她为人低调,也没人为难一个书呆子。”
陈纪妄皱了皱眉:“你成绩多好?”
齐云难得涨红了脸:“年纪排名垫底。”
陈纪妄:“垫底是多少?”
齐云:“倒数第三。”
陈纪妄深深看他一眼:“你说她是书呆子,你怎么连个书呆子都比不上,人家要是呆子,那你就是……”
他说着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齐云整个人无地自容,知道他未尽之意,白皎要是个书呆子,他就是个大傻子!
要说齐云迟钝,可他偏偏又在这件事上忽然敏锐起来:“老大?你咋这么偏袒她啊,你不会是——”
他的话没说完,便见陈纪妄眉头紧锁,神色阴郁,黑眸越过他,直直落在篮球场旁边的女生身上。
他大步流星往前走,齐云直接被他抛在身后,不解得很:“妄哥,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篮球场上,竞争激烈地进行着,孟雷穿着球衣,整个人蛮横得犹如一头公牛直直冲向篮板上的篮筐,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谁料防守队员忽然伸出手,犹如帽子般直直将球拦死,篮球硬生生撞在篮板上,发出砰地一声,狠狠砸在橡胶地面上。
关注局势的队员见此情况,沮丧地发出一阵嘘声,后者笑嘻嘻地看向孟雷说:“雷哥,承让承让!”
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孟雷一脸狰狞,脸色阴沉,仿佛下一刻就要沁出水来,他看着对方,也笑了。
忽然余光瞥见一道碍眼的身影,憋在心口的怒火陡然找到了发泄口:“操他妈的肯定是丑八怪挡了爷的好运气!”
手里的篮球狠狠一甩,犹如发射的炮弹来势汹汹地朝白皎冲去,叫她根本不及躲避这场无妄之灾!
白皎飞快护住脑袋,对她这种心心念念都是学习的人,自己的脑袋比什么都重要!
万一砸到脑袋,摔出个脑震荡,预想到可怕的结果,她身子微微颤抖。
下一刻,头顶传来低哑的闷哼,清冽的气息无孔不入的包裹她,白皎只觉得自己被什么包裹住,半晌后才抬起头,看清面前的男生后,她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啊啊啊白皎!白皎你没事吧!”许绒绒惊慌失措的惊呼声像个小喇叭不停响起,她刚去卖饮料,回来就见这一幕,吓得心脏都要停摆了!
声音瞬间将白皎拉回现实。
她推了推眼镜,赶忙扶住男生,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斟酌着问:“陈纪妄,你没事吧?”
他还没说话,忽然轻咳一声:“应该——还好?”
白皎:“……”
你这样子叫还好?
她不太信,在其他人扎堆围观之前,提议道:“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她说着后知后觉地收回手,想到叶笙的话,下意识避开和他的一切亲密接触,并未发觉,男生眼底一片暗涌的情绪。身体忽然毫无征兆地晃荡一下,身子仄歪,像座山一样陡然倾颓。
白皎吓得连忙扶住他,生怕出什么事:“我们现在就走!”
“好。”
不知道是不是白皎的错觉,总觉得他好像在笑,一抬头,男生容色平淡,眉眼一片清冷。
她摇摇头,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因为他们走得太快,其他人连围观的机会都没有,就见主角之二消失在操场上。
孟雷见状狠狠惯下篮球,脸上一丝一毫愧疚都没有,眯着眼恶劣地看着突然窜出来的男生,只觉十分熟悉。
蓦地,他想了起来,这不是干妹妹看中的男人嘛,于是笑着招来跟班,吩咐道:“你,去跟叶笙说说……”
医务室里。
白皎踯躅不安地站在一边,看着校医诊断,掀开男生外套,露出一片结实流畅的腹肌,校医是个中年妇女,瞥见这副强健的体魄,不由挑眉称赞:“小伙子,身体不错嘛。”
陈纪妄没有反应。
倒是白皎轻轻咬了咬下唇,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可他又分明看见,女生雪白剔透的肌肤,染上一层绯红。
她气质冷清,犹如一捧清冷白雪,此时脸色微红,有种冰山消融的反差感。
他眼底泛起一丝涟漪,才看向校医,冷硬道:“我记得伤在后背。”
说着扯下衣服,冷冷地看向校医。
校医:“原来是这样啊,哈哈。”
她家孩子都快娶媳妇了,脸皮也早磨厚了。听见学生这么说,半点儿也不慌,利落地掀开后背的衣服,那片皮肤已经青紫一片,有着散不去的血瘀。
校医见多识广,说:“没啥大事儿,砸的就是皮肉,有点儿瘀血,要想好的快,我给你开点儿药水儿抹上去就成。”
“那就开药水,我付钱。”白皎插话。
校医看了眼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好。”
刚开完药,把棉签包放好,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校医神色瞬间变了。
她紧张地捏着手机,看向白皎:“小姑娘,你是他同学吧?”
白皎摸了摸鼻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是。”
下一刻,她怀里塞进一把棉签和药水,对上校医急切的目光,后者说:“我这边突然有急事,抹药也不是什么技术活,你帮我给他抹药吧,同学嘛,互帮互助。”
说完不等白皎拒绝,人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眨眼间,医务室里,剩下她跟陈纪妄,没有大眼瞪小眼,白皎紧紧盯着手里的药瓶,像是要把它盯出花来。
“白皎同学,你要盯到什么时候?”陈纪妄慢条斯理地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白皎咬了下唇,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热:“要不,我让其他人……”
她话没说完就被男生打断:“白皎同学,可以开始了吗?”
他转过身,主动裸露出脊背,少年人身材修长,腰身紧窄,却并不单薄,其上覆盖着一块块结实紧致的肌肉,躯体更像是白皎曾在历史上看到的西方雕塑像,线条流畅且性感。
她定定看了几秒,蓦地回神。
陈纪妄已经开始催促:“可以开始了吗?”
白皎:“……”
她捏紧棉签,沾了点药水,微凉的紫色碘伏涂抹在那块淤青上,与其他干净冷白的肌肤相比,颜色愈发狰狞。
想到这些都是因为救自己受的伤,她抿紧嘴唇,一声不吭地轻轻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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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已经小心翼翼到了极致,甚至连呼吸都是小口小口的。看见这一幕,她猛地停下动作:“陈纪妄,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背对着她的男生眉眼低垂,眼底一片晦涩不明,声音不知何时又涩又哑:“没事。”
粗糙如砂纸,携裹着一丝滚烫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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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松了口气,声音轻柔:“那就好。我要是下手重了,你跟我说一声。”
她不知道,那样轻微动作带来的痛楚对他来说,甚至不如虫蚁蛰咬来得疼痛,却硬生生逼出他满身火气,连凌厉的额上都覆着一层细小汗珠。
他轻阖眼帘,呼吸迟滞。
“白皎。”
白皎一怔,看他,却只看到男生浓密的黑发,脖颈上绽开青灰色的筋络,无法言喻的感觉扑面而来,她吞了口口水:“怎么了?”
“我听说你学习很好。”他说。
白皎:“还算不错吧,需要再努力努力,我还有很多知识点没掌握。”
她声音轻快,谈起自己熟悉的领域,全身上下由内而外地透出一种炫目的自信光芒。和之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陈纪妄不由浅笑:“那你有没有兴趣,帮我补课?”
“报酬很丰厚。”
半晌,他也没听到回答。
他没想到,自己笃定的结果,竟会得来她拙劣的回应。
白皎岔开话题:“涂好了。”
她放下棉签,站起身正要离开,一声巨响陡然爆开,她转过头朝声源处看去,医务室大门被人大力踢开。
女生穿着黑色皮衣皮裙,露出两条光裸大腿,头发卷成大波浪,浓妆艳抹,脸上表情愤怒像极了捉奸的原配。
叶笙尖锐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我操,就这样的丑八怪,陈纪妄你竟然也看得上?”
说完她又鄙夷道:“肯定是你自己想要勾引陈纪妄吧,贱人,也不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肥猪!”
其实白皎并不胖,不过是因为校服太过臃肿。
国内的校服但凡穿过就知道,穿上去会让整个人都显得大了一圈,更何况白皎校服刻意要大了一码,套在身上更显肥大。且她身材高挑,和穿着紧身皮衣小短裙的叶笙相比,自然显得又高又壮。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叶笙打心底里生出一股优越感,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你还杵着干嘛,快滚!”
白皎求之不得,飞快离开。
叶笙双手抱胸,胸前沟壑挤得更深,浪荡又得意地看向男生,声音比刚才不只软了一度:“陈纪妄,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陈纪妄像是才发现她的存在,剑眉拧紧不发一言,叶笙笑吟吟地靠近他,嗓音甜腻:“你伤哪儿了,我帮你看看。”
说着伸向衣冠楚楚的男生。
下一刻,冷如寒冰的嗓音在室内响起:“我没说过自己不打女人。”
叶笙心头一跳,抬头正对上男生深渊般的目光,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如有实质,杀意毕现,全身上下,悚然无比。
仿佛被嗜血的野兽盯上,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发呆之际,陈纪妄已站起身,熟视无睹地拿起药水和棉签,径直离开医务室。
半晌,医务室里响起一阵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啊啊啊陈纪妄,你他妈给我等着!”
再次折戟沉沙的叶笙发出狮子般的怒吼。
白皎没想到,因为太愤怒,自己这条无辜的小鱼,竟然也被叶笙殃及池鱼。
校医室事件发生后的第二个星期,恰巧又是体育课,还是周五最后一节课,临近放学时,体育委员忽然叫住她:“白皎。”
白皎有些惊讶,扭头看向男生:“怎么了?”
体育委员声音颤抖,脸色难看地看着她:“白皎,我肚子突然有点儿疼,你能帮我把东西送回体育室吗?就在前面,你也知道地方。”
白皎淡淡扫了眼他,后者心虚地滴溜溜地转动眼珠,根本不敢跟她对视,于是她一眼便看穿,他在撒谎。
体育委员却有些着急,下意识瞥了眼其他方向,白皎悄悄看过去,黑色裙子露出一角,瞬间心中有数。
体育委员:“白皎,行不行?”
声音近乎威逼。
她犹犹豫豫地说:“那我能帮你拿什么?”
体育委员急匆匆地将一袋子器具塞进她手里:“就这些,送去体育室吧。”
白皎点点头,再抬眸,人已经跑得几乎看不见影子。
她一个人拎着东西,还是挺显眼的,至少,人群簇拥的男生一眼瞥见了她,以及她手里的一堆体育器材,和她娇弱的身影比起来,它们实在是庞大。
他连其他人说什么都没听见,皱紧眉头说:“我有事离开一会儿。”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便大步流星往前走。
操场上众人满心都是放学的兴奋,基本没人注意他,更没发现,白皎一个人拎着一堆东西走进体育室。
说是体育室,其实就是一间储物室,学校用来存放体育器材的地方,里面经年累月无人打扫,即使青天白日,依旧十分昏暗,只有头顶一盏小天窗,透出些许光线。
白皎走动间,荡起一片片灰尘,叫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挨个把东西分类归置。
她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飞快扭头的白皎才看见,敞开的大门已经关闭,咔嚓一声,锁眼闭合。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谁?谁在外面?”
“屋子里有人,快开门!开门!”她拼尽全力拉开门,又用力拍了几下,声音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回应。
此时的体育室里,几乎称得上漆黑一片,只有一扇窄小的窗户,透出暗淡光线。
她双手环抱,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手边没有任何联络工具,下课也没人会来这里,因为体育室离操场比较远,几乎是单独一排。
等人救自己也基本不可能,因为明天是周六啊,学校放假,只会更加没有人!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来害自己,目光四处逡巡,想要找东西自救,半晌,却只看见一片暗淡无光的物体轮廓。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眼看着就要天黑。
白皎一步步往后退,四周的轮廓都化为奇形怪状的长长鬼影,四肢冰凉,手脚发软,各种奇诡的幻想渗进脑海,叫她颤颤发声:“救命!救命啊!”
蓦地,一道黑影从架子后面飘出。
白皎张了张嘴,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后背猛地一顿,不知何时紧贴着墙角。
黑影俯身,将那小小一团黑色轮廓裹在身下:“白皎?”
第 64 章
昏暗的体育室里,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芒,终于映照出高大黑影的轮廓——男生眼眸漆黑如同暗夜,轮廓深邃, 五官俊美。
开始, 陈纪妄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 以为她被人欺负了, 鬼使神差地, 抢先一步到达体育室。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并不是结束, 反而是开始。
大门在那些人恶劣的注视下陡然关闭, 女生一直一无所觉, 发现后已经晚了。
回到现在。
他垂眸看向墙角处缩成一团的女生, 再次试探地出声:“白皎?”
没有回应。
墙角的人甚至愈发颤抖, 幽闭的空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小时候的回忆涌上脑海。
她和母亲并不是从小就相依为命,那时候她还有一个父亲,但他因为白皎是个女儿, 不能传宗接代, 并不喜欢她。
有关她的一切大小事务全由白母照料,放到现在来说, 这是典型的丧偶式育儿。
某次白母生病住院,让他帮忙照顾几天,然而对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第一天便不耐烦,把她锁在屋子里, 直接住进了情人家里。
等到几天后白母回家,屋子里漆黑一片, 她打开灯,看见眼前一幕后,瞬间湿红了眼——她可爱的女儿惊恐无助地缩在墙角,尖尖的小脸上镶着一对硕大的眼睛,手里紧紧握着一小把生米,嘴里,衣服上,全都是坚硬的米粒。
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把自己四岁多的亲生女儿锁在屋子里整整三天两夜!
也是那一次,白母坚决和丈夫离婚,并且弄得他丢掉工作,连名声也臭了,她怕被前夫报复,便带着女儿来到齐原市。
而白皎,也因那次的经历,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男生立刻快步走来,越看越发现异常,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到实际上坐在墙角,抱膝缩成一团的女生。
她双唇紧抿,以往柔嫩的红唇此时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呼吸急促仿佛哮喘发作,眼圈泛红,呆呆地像是受惊的小兽。
感觉到有人过来,她才警惕地抬起头。
陈纪妄心头一紧,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叫他飞快蹲下身,伸出手:“喂,白皎,我是陈纪妄。”
白皎已经吓傻了,手脚冰冷近乎僵滞,下一刻,她一把被人抱进怀里,温暖的体温全然将她包裹。
陈纪妄喉结滚动,幽幽的冷香充斥鼻腔与胸膛,他瞥见女生黑色长发下柔软白皙的脖颈,足以让他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他的手掌温度近乎滚烫,贴上她的腰身,将她扣进怀里。
寂静幽暗的密室里,心脏一泵一泵地急促跳动,此时天色完全昏暗,目之所及,只余一片漆黑。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效果抵达巅峰,就连轻微的动作都能感觉到,怀里的女生似乎终于回过神,小幅推他:“你在干什么?放开我!”
陈纪妄:“你不害怕了?”
说完环顾一圈,目光落在虚空一点,吱吱声陡然响起,和着他幽幽的声音:“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白皎刚伸出头,下一秒小仓鼠似的看了眼,不知道她看没看清楚,但是人却一下子吓得缩回他怀里:“你闭嘴!”
他陡然低笑起来,胸腔隐隐震动。
她更加害怕地抓紧他,尽可能抓住身边一切东西,身体颤抖,甚至发出小声的呜咽,伴随着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喘息,就像脱离湖水濒死的鱼儿,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
陈纪妄皱紧眉头:“白皎?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
白皎眼睫微颤,被他紧紧包裹,让她如藤蔓攀附上男生手臂:“陈纪妄,你抱太紧了,我头晕。”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起来,却不知,自己的遮掩在他面前完全没有用。
半晌,陈纪妄忽然出声:“白皎,你能帮我补课吗?”
白皎虚弱地笑了笑:“喂,你这是乘人之危吗?”
耳畔传来他含笑的声音:“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放开你。”
黑暗中,他只感觉一道柔和的目光在脸上盘旋,悄无声息,犹如半夜悄然降临的月光,一股无法形容的紧张、躁动涌上心头,和她接触的地方,全都涌起一团灼烧的烈火。
白皎:“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要约法三章。”
“不能占用我的私人时间,不能被别人知道,钱要一月一结清。”
她等了等,听见男生低低的笑声,不禁一阵气恼,却又说不出任何话。
她拙劣地转移话题:“陈纪妄,你带手机了吗?”
“没有。”
“那我们怎么出去?”她脑子乱糟糟的,向来冷静的大脑,此时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他竟然站了起来,抬起她的手臂:“白皎,捂住耳朵。”
她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迟钝的大脑执行他的命令,眼睛眨了眨,只看见一团漆黑深邃的轮廓。
下一刻,陈纪妄一脚踹向体育室大门,一声巨响猛然炸开,铺天盖地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入室内,勾勒出他英挺高大的身形。
世界在这顷刻间,荡然无存。
白皎猛地捂住嘴巴,腿软地半跪在垫子上,她清楚看见防盗门的锁眼都变形了,一截锁芯断在里面。
强悍、狂傲,这是她对陈纪妄的第二印象。
她软软地松开手,以为他会离开,可下一刻,陈纪妄忽然回头,俯身朝她伸出手:“白皎,我带你出去。”
白皎摇头,整个人十分为难,其实接触到光线的刹那,她身上的幽闭恐惧症便如初雪遇骄阳,只剩下几分残留情绪。
只要再等一会儿,她就能慢慢好了。
可陈纪妄根本不是询问,而是通知,说完一把将她抱起来,白皎整个人都吓懵了,直接凌空而起:“你干嘛,放我下来!”
他眉眼柔和,只觉得她很可爱,莫名的很可爱,说不出来的可爱。
他突然冒出来一个无厘头问题:“你喜欢吃布丁吗?”
白皎硬邦邦地说:“不喜欢。”
他低下头,瞥见她清清冷冷的模样,知道她在说谎,可他在心里说,我喜欢。
她就像布丁一样柔软。
此时已经是晚上,暮色四合,暗蓝的天空上,闪烁的星星散落一片。
白皎最终还是落地了,她愤怒又羞赧,闷头往前走,觉得今天真是糟糕透顶!
昏暗的路灯下,他们一前一后,影子被灯光拉得又长又细,或许是知道白皎愤怒,陈纪妄主动保持距离,不紧不慢地缀在一边。
对白皎来说,他就是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偏偏——
她余光偷瞥了眼男生,挺拔的身姿让她根本没有反抗余地,深吸一口气,冷静,今天不过是个意外。
一直走到她住所的楼下,白皎忽然回头,看向他:“陈纪妄。”
当她看着他,他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和欢喜。
他遏制不住地指尖轻颤,知道自己很不正常,极其不正常。
可她的存在,就像磁石一样紧紧吸引他。
他抢先一步堵住她的话:“白皎,之前说好了补课,这是我的手机号,到时联系我。”
他一副公事公办表情,白皎一怔,下意识接过写上电话的便签,还没暖热,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母惊讶地看着两人,脸上还有着没敛去的惊慌,她身上穿着外套,显然,刚出门不久,她边说边冲向白皎,将她紧紧抱入怀中:“皎皎,你终于回来了!”
这是第一次,白皎回来这么晚。
她不可能不担心,以往看过的各种案子在脑海里翻了个遍,白皎紧张得手脚冰凉,准备去学校找她,去报警。
她不能承受一分一毫失去女儿的可能。
看到白皎后,才让她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仔仔细细打量她,才发现她除了衣服有些脏之外,几乎没什么其他问题。
白母这才注意到一侧的男生,疑惑地问:“皎皎,这位是……”
白皎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陈纪妄已经先她一步,主动说道:“伯母您好,我是白皎的同班同学。”
他容色平淡,生得俊美,不得不说,他这副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模样真的很能骗人。说着他扫了眼白皎,顿了顿,完全没提之前发生在体育室的事情。
白皎悄悄松了口气。
就算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们这种平头小民根本得罪不起那些人,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让妈妈平添担心。
她让白母先回家,这才看向陈纪妄:“刚才的事,谢谢你。”
他深深凝望她,语调温和:“你不想让我说,是因为害怕吗?没关系,很快你就见不到那些人了。”
白皎并不相信他的话,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敷衍地回答他:“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她说完转身离开,听见身后传来男生声音:“再见。”
白皎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他:“再见。”
“谢谢你,陈纪妄。”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几天后,学校发放之前的期中试卷,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他是个中年男人,略有秃顶,因此,情绪稍一上头,便如色调鲜明的颜料在毫无遮拦的皮肤上铺开,十分显眼。
就比如此时,他红光满面,前所未有地振奋:“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次期中考试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班——”
“出了个全年级第一,白皎!”
“刷刷刷——”
周遭目光齐齐冲向白皎。
班主任激动地发下各门卷子,心里门清,她几乎门门及格,只有语文一百四十七,扣了作文分,其它卷子挑不出任何问题,严谨、精准,简直不像是一名稚嫩的高二学生。
而且,班主任怀疑,满分不是她的极限,只是证明了她的下限。
白皎推了推镜框,不骄不躁地折叠起试卷,只留下今天要讲的数学一科。
她旁边,同桌许绒绒眉开眼笑,显然,她也提高不少,此时满足得不行,特别是数学,看着卷子上的鲜红批改,竟然跨过了九十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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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许绒绒,今天终于及格了!
高兴得她想大笑三声,感激又开心地抱住白皎:“呜呜呜,白皎我及格了!”
白皎吓得全身僵硬,尤其在许绒绒发现她身上香香软软,一边嘤嘤嘤一边拼命贴贴之后。
她还是个不安分的,竟然恩将仇报的比划起她的腰身。
白皎瞬间满面通红,死死抿紧下唇,差点儿忍不住呻*吟出声,她第一次知道这里这么敏感。
“许绒绒!”她低声警告。
许绒绒嘿嘿傻笑,脸皮极厚,见她真的要生气了,才讪讪地松开手:“不怪我,是你腰太细了,还软,人家一下子爱不释手了嘛。”
她美滋滋地想,这下回家肯定要让父母大吃一惊!
好话更是不要钱地往外吐。
白皎咬了咬唇,竭尽全力才没再次闹个红脸,尽量平淡地提醒她:“认真听讲,老师开始分析错题了。”
许绒绒正襟危坐。
好在这是全班同学正因成绩发放而躁动不安,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
念头刚刚浮现,她似有所感般扭头向后看,以往趴在桌子上的男生此时坐姿笔挺地沐浴在阳光下,更显轮廓深邃,英武挺拔,俊美逼人。
他黑眸深邃,似乎正眉眼温和地看着自己。
也许不是似乎。
白皎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自己答应的事,飞快扭头收回视线,卷面倒映在眼底,却怎么也进不去脑子里。
她拍了拍脸颊,很快便调整好心态放轻松,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谁不喜欢帅气/漂亮的人呢。
她自顾自地说:“确实很帅。”
许绒绒正在听课,听见她的低喃,不由得挠了挠头,问她:“白皎,你说啥?”
白皎:“没什么。”
放学后,她一人背着小包离开,里面只放了一些课堂作业,又发消息告诉妈妈,自己去同学家写作业,会晚些回来。
白母很放心,以为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圆脸小姑娘,很为女儿有了好朋友而开心。
殊不知,白皎一早走向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心头一阵忐忑,可她已经答应过陈纪妄,和他在奶茶店门口见面,开始第一次补课。
远远的,白皎便看见高大挺拔的男生拎着一杯啵啵奶茶,他面无表情,却比旁边的明星立牌还要俊美帅气。
在路人之中,更如鹤立鸡群。
惹得不少路人偷看,而他在等人,什么都没注意到。
直到白皎到来,她戴着口罩,径直朝男生走过去,没有半句废话,直接问他:“去哪儿补习?”
陈纪妄:“我家。”
白皎拧紧秀眉,眼底浮出一抹犹豫,重复道:“你家?”
陈纪妄眉头一挑:“你想反悔?你害怕了。”
白皎深吸一口气,跟他摆事实讲道理:“第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第二,你家离这里有多远,我和我妈已经约定好了时间,到点就走。第三,激将法对我没用。”
陈纪妄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很近。”
他说着将手里的奶茶递给她,白皎踯躅一瞬,听见他含笑的声音:“怎么,你怕我下药?”
白皎眉心一跳,越发后悔。
感觉自己像是上了艘贼船,再想下去……她瞥了眼男生俊美的脸庞:怕是晚了。
*
几分钟后,他们进入一个金碧辉煌的小区,白皎才知道,陈纪妄就住在市中心,还是本市最高档小区——水月湾。
水月湾连看门保安都是退伍军人,且占地面积很大,绿化完善,走进去,像是一脚跨进了市区公园,甚至还有安保二十四小时巡逻。
布局都是一梯一户,刷卡后,电梯径直升上七楼,单单只是电梯外的走廊,就有她家客厅那么大,一水的瓷砖,干净整洁。
穿过玄关,黑白灰三色极简风装修的空旷客厅映入眼帘,地面纤尘不染,一整面嵌入式水族箱,可以看到水墨色的观赏鱼。
白皎眨了眨眼,房间十分空旷,近乎冷清,他好像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被她压制住,他是不是一个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在客厅坐下,补习心切,更想快点结束:“陈纪妄,你的卷子呢?”
男生一怔,拿出一打卷子,白皎飞快看起来,入眼后,眉头略微松了松,他有底子,还不算太差。
只是一抬头,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白皎:“陈纪妄?”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阵脚步声传来,消失的男生端着果盘过来,水果种类多样,上面细致地插着一些小竹签,看起来十分精致。
可惜白皎一心只有补课。
听见她的催促,陈纪妄微怔,淡然道:“先吃点东西,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待会儿要是饿晕了,还要我抱你回家吗?”
白皎凌厉地瞪他一眼。
她慢吞吞地吃了块草莓,红润的唇被果汁浸染上一层水光,低垂着漂亮的眉眼,并未发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
他只觉得面前人全身散发出一种香甜的草莓香气,不由自主地跟着吃了一块,汁水丰沛,清甜可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起来。
“要不要把头发扎起来?”他问。
白皎反应很大:“不、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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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陈纪妄似乎只是无意间提起,反倒显得她反应很大,她又观察起来,发现他别无他意,慢慢松了口气。
并不知道,自己警惕的模样,落在某人沿路,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炸毛小猫。
可怜又可爱。
秘密的补课进行了一段时间,白皎格外尽职尽责,因为他给的补课报酬非常多,有时甚至抵得过白母辛辛苦苦好些天。
这天她来到约定地点,却没见到陈纪妄,不禁皱起眉头,难道是他不想补了,毕竟,最近老师说他成绩进步很大。
她打开手机,并没看到对方发来的的消息。
忽然,一辆车停在路边,正巧就在她面前,将她整个堵住,反常的事立刻让她精神紧绷,警惕心骤起,下意识后退几步。
此时车窗缓缓下落,一头黄毛的青年伸出脑袋:“大、咳咳,白小姐,我们老大告诉我,今天就不补课了,他有事请你过去。”
白皎更加紧张地抓紧书包,余光打量四周,准备随时就跑。
黄毛青年看出她的警惕,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请她,不忘解释道:“我们大哥是陈纪妄,你忘了,小姐姐,我们之前见过的。”
白皎抿紧唇瓣,她记性很好,不用他提醒,一眼认出对方是之前在自家小吃摊上,跟随陈纪妄的一伙小混混其中一个。
但是,她摇摇头。
小混混霎时哭丧了脸,这可是老大特意交代他的任务,要是完不成,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他欲哭无泪,就差跪下求白皎:“白小姐,我真不是骗子!我真的没有骗你!”
说着前跨一步,白皎猛地后退,就连路人都意识到这边的不对劲儿,开始围观。
黄毛更加想哭了。
“我们不是坏蛋,我们已经改邪归正了,你要是怕我拐带你,我们给你打车。”
白皎继续摇头,目光看向一侧:“我用这个吧。”
*
不久后,市郊盘山公路。
盘旋弯曲的坚硬马路上,炫目的灯光如流星环绕划过,这里不知何时,竟成了一个地下摩托赛车场。
摩托车手你追我赶,疾驰在旷野的公路上,周围人看得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
暗黑色摩托车陡然提速,高速行驶中竟猛地仄歪车身,试图别车,然而它后方,一直游刃有余的冰蓝色炫酷的摩托车引擎猛地喷出一阵轰响,车身飞跃弯道,竟是在这弯曲盘绕的路面上,擦出一片火星子。
它如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此刻终于露出狰狞的爪牙与深渊巨口,一切妄图螳臂当车阻拦它的人,都将化为一片飞灰。
终点处,两群人分别站于一侧,下一刻,一辆暗蓝色的摩托车手陡然冲过,大家却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蓝影。
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那是我们老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大牛逼!老大万岁!”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划破天际,掀翻夜空。
“老大!我们老大赢了!”
与之相比的,是另一群垂头丧气,蔫头耷脑的小混混。
不久后,第二名才冲过终点。
男人气急败坏地摘下头盔,狠狠摔在地上,碎片霎时飞溅,不少人吓得瑟缩惊叫。
作为一切的主导者,对方露出一张狰狞愤怒的大脸,赫然是孟雷。
他的对面,第一名的暗蓝色摩托车主人终于姗姗归来,降下的头盔里,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凌厉的黑眸镶嵌其上,慑人心魄的威势让众人根本不敢呼吸。
陈纪妄冷冷地注视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输了。”
这处地下赛车场,是齐原市□□混混的专属地盘,不久前,一直被孟雷压在第二名的混混团伙忽然向他下战帖,和他比赛赛车。
孟雷当即便笑了,道上混的谁不知道,他的赛车技术,齐原市无出其右!
本就稳操胜券的比赛,更别提对方提出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谁输了,谁就要答应战胜者一个要求。
他早看这群人不爽了,甚至想好了怎么提要求,唯一没想到的是,赢家不是他,是对方。
更让他忌惮的是,那个人竟然是前不久被他下黑手的陈纪妄!
孟雷:“你想让我做什么?”
半晌,他也没有得到回应,抬起头,陈纪妄根本没有注意他,甚至嫌弃他碍眼,熟视无睹的越过他,径直落在后方——
“老大!老大,人我给你带过来了!”黄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兴冲冲地伸出头,对着前方的老大连声呼喊。
在他们的轿车前,是一辆粉色秀气的共享电车上,女生长发扎起,清冷的月光洒落全身,她带着淡蓝色口罩,只露出清冷脱俗的眉眼。
前面有一段缓坡,她身下的小电驴好像蜗牛慢吞吞地爬上公路。
他们目光对视的刹那,陈纪妄脸色肉眼可见地和缓起来,眉眼温柔得像是马上淌出水来。
下一刻,漆黑的眼眸落在孟雷身上。
“我们之前不是说了,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孟雷隐约预感到什么:“你想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冷睨对方:“我要你跪下。”
简直是奇耻大辱!
孟雷愤怒地攥紧双拳,局势一触即发,直到他看见那双深渊般可怖的眼睛,整个人如坠冰窟,被怒火冲昏了的大脑陡然冷静了下来。
他们双方旗鼓相当,就算打起来,自己也讨不到好,而且这件事一旦流传出去,他毁约背信,这个老大便再也不能服众。
他硬挺地站在陈纪妄身前,喉咙仿佛被泥浆堵死,怎么也说不出跪字。
忽然一阵剧痛,视野瞬间下落一大截,他愤怒地仰起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跪下来,他咬牙切齿,嘴里弥漫出一口血腥味。
众人嘈杂的讥笑钻进耳朵里。
“哈哈哈,还是我们老大厉害,一脚把人踢跪了!”
“好家伙,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看见雷哥给人下跪!”
然而此时的另一位当事人,完全没心思关注他。
他看向白皎,缓缓张开双臂,直白且坦诚地向她索取拥抱。
白皎收回看向孟雷的目光,徐徐对上他的眼,一切豁然贯通。
等她回过神,已经在众人簇拥下抱住他。
白皎羞窘地咬着下唇。
耳畔传来他轻柔的嗓音:“我来帮你报仇了,这才只是开始。”
她呼吸一滞,没有任何评价,只说了两个字:“放开。”
陈纪妄深吸一口气,神色柔和,瞥见地上跪着的男人时,冷睨一眼:“滚吧。”
“难不成,你跪上瘾了?”
周遭一片哄堂大笑。
孟雷深深看他一眼,额头爆开道道青筋,神色怨毒犹如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多看一眼就有种让人窒息的恐怖。
杀了他!杀了他!
迟早有一天我要弄死他!
白皎几乎瞬间不安地握紧他的手,也许一开始他就没放开,不过是她当时太紧张忽略了。
此时那感觉异常鲜明,包裹着她的大手滚烫,她觉得自己就算是一块冰也要融化了,脸颊晕染上一抹酡红,低声说:“他会报复你。”
陈纪妄怡然不惧,眉眼冷硬尽是桀骜不驯。
“那就让他尽管来。”
市区里。
某位社畜坐在公交车上,犹如一条失去梦想的风干咸鱼,忽然,他听见一阵轰鸣,不经意地扫了眼,瞬间睁大了眼睛。
“卧槽卧槽卧槽!”
只见公交车窗外,一辆慢吞吞的摩托车上,坐着戴头盔的一男一女,她们车速堪比乌龟。
他惋惜地捶上椅背,嘴里一阵嘟囔,这可是一辆哈雷摩托车,“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后面,黄毛骑着一辆秀气的粉色小电驴上,一头黄毛迎风飘,他欲哭无泪地跟着老大,声音凄切:“等等我!等等我啊!老大!”
正是白皎之前骑着的共享电车,虽然她坐上了陈纪妄的摩托车,但是共享电车也要还,于是,黄毛就成了最佳人选。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第 65 章
赛车事件后, 白皎一直忘不了当时孟雷的表情,狰狞、怨憎以及深深的恨意。她深知,以对方的为人, 定然不会放过陈纪妄。
她担心对方, 然而一个消息比孟雷的报复更快传来。
它在几天内席卷全校, 并掀起轩然大波。
孟雷被抓了!
白皎是不清楚内情的, 但是架不住她旁边有个资深八卦少女的许绒绒, 在她耳畔绘声绘色地讲述当时经过。
据说那是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孟雷带着一群小弟欺负人, 结果对方不堪其辱, 濒死之际竟然操起随身携带的美工刀, 一刀捅进孟雷后背。
血流如注。
其他人当即便被这一幕吓傻了, 很久之后才手忙脚乱地报警, 孟雷被拉去医院急救,事后诊断,他脊柱神经断裂,整个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成了高位截瘫。
他父母在齐原市小有人脉, 发誓一定要弄死对方,然而还不等他们运作, 一条直播视频在网上疯传。
天旋地转的视频画面里,孟雷极其嚣张地领着一群小弟,各种折辱一个穿着校服的消瘦男生,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正要一脚踹上对方脑袋, 忍无可忍的男生猛地掏出一把刀,捅向他!
他只捅了一下, 明晃晃的正当防卫。
至于为什么捅到脊柱神经,只能说孟雷运气太寸。
对方父母知道儿子被人欺负,遭受长时间的校园霸凌,表示倾家荡产也要打官司,更别提这件事曝光到网上,引起网友的激烈反应,给地方政府带来巨大压力。
全国上下几百万双眼睛盯着呢。
别说市区,就连省里也对此案表达高度重视,并且抽调调查组展开调查。
才发现本地治安如此之差,尤其又爆出孟雷篡改年龄,伪造证明,装成未成年人,统领着一群小混混对无辜学生进行欺辱霸凌,昔日维护他的人也被连萝卜带泥一起揪了出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一时间,小混混们树倒猢狲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些人查清罪责后被扭送少管所服刑,整个齐原市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扫黑除恶专项行动,反抗校园暴力。
短短几天内,明德一中校风良好无比,连带着之前嚣张的叶笙一群人,也夹起尾巴做人。
她运气还好,只是倚仗孟雷权势欺负人,做的不多,且没人指控,家里也有钱有势,虽然父亲知道后暴怒,狠狠责令一番,甚至连学业都暂时停止。
但她确实被保了下来。
一直被骚扰的陈纪妄也清净不少。
白皎得知此事后,不由得看向陈纪妄,后者朝她淡淡一笑。
她目光微闪,莫名有种感觉,是他做的。
事实正是如此。
男生垂眸,薄唇微抿,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刀,刃上闪烁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寒芒,锋利得足以割血破肉,此时在他手中,却如穿花蝴蝶般轻盈乖顺。
陈纪妄布置好一切,知道孟雷再也没有逞凶的机会,他才会特意提出那一场比赛,让白皎出出气。
早在前段时间,他便一直派人跟踪孟雷,以他嚣张跋扈的性格,恨他的人不在少数。
几天前,他经常欺负的男生魏毅,绝望地站在天台上,想要跳楼报复孟雷,被他的手下及时制止。
陈纪妄看不上这样懦弱的人,却不妨将他借刀杀人。
他看着男生:“既然你连死都不怕……”
魏毅眼神麻木,他以为他要告诉他,继续活下去,哪知他说出的下一句,与他的猜想完全大相径庭:“为什么不把他也一起带下去?”
他震惊地抬头,看向对方,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对上一双深黑无底的眼睛,犹如深渊凝视,他心里陡然涌起一股疯狂,求生欲占据上风。
陈纪妄轻描淡写地问他:“你知道什么是正当防卫吗?”
魏毅眼睛越来越亮,他想起自己的悲惨无望的人生,只是因为一个误会,他无意中撞到了孟雷,被他踩着脑袋跪下求饶,要自己舔他的皮鞋。
从此,他被他当成小丑玩弄,那些下作狠辣的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这一刻,他猛然下定决心,走下天台。
陈纪妄站在一边,曝烈的阳光瓢泼般倾洒,深黑的眼瞳注视着下方的人群,眼中浮出一抹深暗。
两天后,男生再次被逼,这一次他没选择自杀,而是在他终于忍受不了之际,拿出手里的美工刀,锋利的刀尖狠狠捅进孟雷身体,甚至狠辣地扭了扭,务必一击必中,他才像吓傻似的放开手。
急救车赶来,地面上一片鲜红血泊,他在一旁,身上喷溅上无数腥臭血液,麻木呆滞的模样,竟比受害人本人还像受害者。
几天后,原地还有抹不去的斑斑血迹,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时,学生们也迎来了暑假。
校方估计也松了一口气,比以往更早放假,暑假冲淡了校园暴力事件带来的血腥气,但是白皎家里,倒是比以前更加忙碌了。
白母摆摊大获成功,如今事业心爆棚,学校放假,她索性租赁下市中心的夜市摊位,专注夜市生意,卖起小吃十分有干劲儿。
白皎家里。
水龙头拧开,清水哗啦啦地流出来,白母就在桶里淘洗青菜,一遍遍过水,动作干净又利落。
白皎想帮着打下手,被她抬手赶到一边:“去去去,你帮啥忙,这水多凉啊,我记得你生理期快来了,你快出去,前几天千万不能沾水吃辣,忘了之前的事儿啦?”
白皎听得脸色微红,抿了抿唇,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身体。
因为之前跟着妈妈吃了太多苦,白皎落下了痛经的毛病,她并不是次次都痛,偶有一次,却很严重,手脚冰凉,腹部绞疼,脸色惨白像是白面鬼一样。
心疼得白母直掉眼泪。
白母又说:“而且我这都快弄完了,你要再弄湿了手,还不如出去玩儿呢,快出去吧。”
她嘴上说着驱赶的话,手里却掏出几张大钞,塞进她手心,白皎一怔,对上她含笑的眼:“去吧,妈最近忙没啥功夫,你自己出门买点儿吃的,跟你同学逛逛街,放松放松心情。”
白皎想说我有钱,她给陈纪妄补课,如今已经积攒下一笔数额不小的小金库,但是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慢吞吞收下钱:“好。”
她知道妈妈出摊很辛苦,晚上六点出摊,下午就要开始备菜,一忙就是几个小时,临走前忍不住回头,说:“妈,要是有空你雇几个工人帮忙吧。”
白母正捶打酸软的腰身,忽然听见闺女这么说,正要拒绝,对上她坚定的眼睛,笑容满面地说:“好。”
她心里甜滋滋的,看着闺女离开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蓦地回神,继续收拾起来。
白皎在大街上散步,天色昏暗,暮色低垂,已经有店家门前亮起彩灯,三三两两的路人在街边闲逛,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她从哪里找来同学逛街啊。
和她最要好的许绒绒因为学习进步飞快,被爸妈奖励一起出去旅游了,走之前她还依依不舍的抱着白皎,说一定会给她带纪念品!
白皎忍不住笑了起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兜兜转转竟然转到了书店门前,索性走进去,这时候的书店并没多少人。
店员在收银台里玩电脑,头也不抬。
这时市区最大的书店,书架一排排,上面满是沉甸甸的书本,这个时间段,小说区倒是有不少人。
白皎移开目光,径直走进教辅区,目光在书架上游弋。
再开学就是高三生,尽管对自己很有信心,白皎还是忍不住想买几本高三教辅书学习。
蓦地,她眼睛一亮,一本教辅书放在书架上,书脊上的作者名字她很熟悉,对方是出题的大牛,水平很高,他的作品几乎可以蒙头买,题量的质量绝对有保障。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拿,书本摆放的很高,白皎个子并不低,可她就算努力踮起脚尖,使劲儿伸长手也只摸到一点点书角。
正打算去找店员帮忙,忽然间,一只手臂越过头顶,轻松按在书脊上,男生低哑的嗓音自头顶响起:“是这个吗?”
白皎惊异地转身,一瞬对上了男生目光,不禁脱口而出:“陈纪妄?”
她扎起头发,浑然不似之前在学校那样潦草遮掩,微微仰头露出雪白剔透的小脸,眸子水润,红唇饱满似蜜桃散发甜蜜味道。
一头黑色长发挽起,露出两只粉白的耳朵,肌肤雪白莹润,携裹着幽幽冷香,拂面而来。
白皎陡然发觉自己没做伪装,正要捂住脸,但看他淡然神色,显然早就知道了。
她垂下双手,神色冷静:“你怎么在这儿?
陈纪妄立刻抽离情绪,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唇上,明明看起来是那样冷的人,却有一张甜美温软的唇,让他不自觉喉结滚动,用尽全身力气才遏制住那股没由来的冲动。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落回书上,抽出来,递给她,眉眼一片温和:“之前和朋友逛街,无意中看见是你,就进来了。”
实际上,是黄毛一群人对他纠缠不休。
陈纪妄之前刻意收拢混混,不过是为了布局,如今孟雷已经倒台,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可以想象,他的余生也将在漫长的痛苦与不堪中度过。
至于所谓的大姐头叶笙,没了打手掀不起什么浪,不过是一个纸老虎,他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对付,还要这群人还有什么用。
哪知道对方不肯解散,试图蛊惑他,孟雷死之后,整个齐原市的新老大就是他!
谁知陈纪妄听完竟笑出了声,他没说话,目光神态无一不透出浓浓的不屑。
他十分清醒,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所求为何,一个十八线小城市的混混老大,那算是什么东西?
正如他开始时的不屑一顾,现在的他,只是将这一切压在心底,实际上,本人极其自信甚至是自负。
这些不过一刹,他收敛神色,晃了晃手里的书:“你不是想要这本吗?”
白皎咬了下饱满的唇瓣:“谢谢。”
陈纪妄笑容和煦,和她一起离开书店,却不想,他刚打开门,门口蹲着几个小混混齐刷刷站起身,路过的路人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忐忑不安地看了眼陈纪妄,便飞快低下头:“老大。”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白皎,恰巧后者也在看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在说,这就是偶遇?”
她没生气。
这是陈纪妄第一反应,他心头悄悄松了口气,对于这些人,厌恶更深。
只一个眼神,便将这些人全部威吓,谁也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皎皎,我们走吧。”
留下黄毛几个人面面相觑,看他们离开的身影,像极了一群被抛弃的流浪猫。
一个路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旋即又拍了拍脑袋,真是傻逼,竟然同情一群小混混!
“老大他,真的不要我们了?”
“好像是的。”黄毛呆呆地说。
他们都知道陈纪妄的身份,明德一中的学生,也知道他成绩很好,白皎更是月月登上光荣榜第一名。
他有大好前途,无限光明,完全不用跟他们这群混混搅和在一起。
他想起那一眼的威吓,心头一阵羞愧难当。
“也许……”他嗫嚅一声,“也许咱们解散了也好,大家回去好好读书,就算不读书,学个好技术也行,起码能养家糊口。”
几人面面相觑,一人忽然说:“我听朋友说,之前跟孟雷混的,好几个人都进了少管所,还有人直接判刑了,出来应该都三四十岁了吧。”
其他人闻言狠狠打了个寒颤,吓的。
*
海底捞门口。
陈纪妄绷紧神色,他请白皎吃饭,白皎说,想吃火锅,然而他转来转去,没想到这边比较高档的火锅店,竟然就只有海底捞。
白皎:“那就吃这个吧。”
她眨了眨眼,神色温柔,正好她也有话想说。
两人挑了个双人座,点单。
白皎口味清淡,于是他点了一份双拼锅底,番茄和辣锅。另外要了双份虾滑、小酥肉,另外还有一些青菜,没有清汤。
店员询问道:“就这些是吗?”
他点点头。
下一刻,专门服侍的服务员走过来,刚要拎起茶杯,一只手比他更快,她笑容僵在脸上,惊愕地看着男客人端起茶杯,倒茶,甚至贴心地摆好碗筷汤勺:“皎皎,先喝茶。”
一举一动,无微不至到了极点。
服务生甚至觉得,他比自己还贴心。
不过在看到他旁边的女生后,她瞬间醒悟,自己要是有个这么香香软软的漂亮女朋友,也会千倍百倍的细心照顾。
陈纪妄像是才发现她,直接告诉她:“我们这边不需要服务。”
服务生礼貌微笑:“好的,打扰了。”
她说着拿出“请勿打扰”的台卡,放在桌面上,不忘说道:“两位客人,如果需要什么服务,您随时可以联系我。”
白皎点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的菜很快慢慢上齐,还有一份特色小吃,甜口的红糖糍粑,白皎一怔,却见他站起身:“皎皎,你先下菜,我去小料台调味,你喜欢什么口味?”
问清她的口味后,他才离开。
陈纪妄端着蘸料回来,脚步轻快,心情愉悦,不过这副好心情,在他看到眼前一幕后,瞬间烟消云散。
他握紧手里的杯子,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白皎面前,一个轻浮的白脸男人看着她:“小姐,你一个人吗?”
不等白皎回答,他已经说:“小姐,一个人吃饭多孤单啊,我请你吃饭。”他说着招来服务生,“服务生过来,这单我请客。”
服务生尴尬地看着他。
男人并没觉得什么不对,痴迷地看着白皎,实在是长到了他的审美上。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实在是漂亮极了,不施粉黛,冰清玉洁,即便是素颜也能碾压他见过的不少明星,更何况,她有种与生俱来的清冷感,让人下意识想要征服。
他在观察一阵后发现她是一个人,身上衣服朴实,显然不是什么大牌子,正好他有点小钱,于是果断上了。
迟迟等不到服务员回应,没法炫耀自己的财力,男人不禁看向服务员,真没眼力劲儿:“你怎么回事?我要结账,给钱都不要啊!”
后者看他身后,尴尬得憋红了脸:“先生,这位先生是和这位小姐一起来的。”
男人惊讶转身,对上一双极幽冷深暗的漆黑眼瞳。
一米八几的男生身姿挺拔,高挑清瘦,眉眼疏冷,近乎漠然地看着他,端着小料的手臂青筋暴起,刹那间,强大的气场彻底碾压他。
男人脑子里的雷达轰然响起,霎时间冒出满头大汗:“你你、我我……”
他连说话都结巴起来,吓得腿软、心慌。
陈纪妄放下小料,告诉白皎:“这是我调好的蘸料,你先尝尝味道,缺什么我再去补。”
说完,他才看向男人,拽住他的领带,几乎将他一把揪起来:“这位先生,请不要打扰我和我朋友吃饭。”
如果不是不少人看着,他能直接把人摔进垃圾桶!即使这样,男人也被他吓破了胆,他想过反抗,然而刚动作起来,就如蜉蝣撼树,泥牛入海,感觉自己弱小无助得像只可怜的蝼蚁。
整个人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跑了。
陈纪妄才慢吞吞回来,眼底残留着几分警惕,他万万没想到,就算是简简单单的吃顿火锅,也会遭遇这样的事。
幸好皎皎没事。
白皎问他:“那个人他没事吧?”
陈纪妄动作一顿,眼眸深沉:“你很担心他?”
她长睫微掀:“你在想什么?要真论起来,我应该更担心你吧。”
她怕他误会,又加一句:“毕竟,公共场合,打人是犯法的。”
男生微微一笑,心头松快无比:“那你不用担心了,我没打他,怂包一个,自己吓跑了。”
他边说边用公筷给白皎夹菜夹肉,等她回过神,盘子里的食物已经堆成了小山。
白皎瞠目结舌,虽然她不是小鸟胃,但也吃不了这么多,连忙拒绝:“你别给我夹菜了,我吃不完,再放就浪费了!”
陈纪妄:“好。”
火锅滚开,烟雾冉冉升起,他们两人面对面坐着,白皎低头吃饭,一直能够感觉到对面灼热的目光,他在看自己。
这个认知让她下意识握紧筷子,过了一会儿,才放下:“陈纪妄。”
“嗯?”他抬头看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我吃好了。”
陈纪妄笑了下,看了眼手机屏幕:“才晚上七点多,听说附近有一个游乐园,晚上夜景很好,我带——”
“停!”白皎打断他的话,认真地看着他:“游乐园,我就先不去了。”
男生眉眼暗淡:“那我——”
白皎:“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我有点累。”
陈纪妄一怔,心头陡然浮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便听见她的声音:“我们说说其它事吧。你期末考试成绩很好,只要再努力一段时间,考上985应该不是难事。”
陈纪妄看她,再也不复刚才的开心,甚至有些急躁,他想打断她,白皎比他更快:“既然这样,之前答应的补课,也能挺停止了吧?”
“为什么?”
白皎浅浅一笑:“什么为什么,我就是觉得累了不想补……”
“我加钱!”他打断她的话。
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折射出冰冷的光彩,面无表情,就像第一次初见那样,冷清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陈纪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慢条斯理地说:“孟雷的事是你做的吧,那些黄毛是你的手下,还有那次的赛车比赛,这些事哪一件都在说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揉了揉额角,有些疲累:“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学习,过好自己的人生,我不喜欢变数,你知道吗?不可预知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不好的。”
“白皎。”他呼吸急促,声音虚软。
她温柔一笑:“我早该猜到,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是那天在巷子里救你的人,你别误会,我救你是因为之前你帮过我一次,我回报你。后来你在体育室救我,我就帮你补课,至于孟雷的事,叶笙因为你欺负我,也算是抵消了。”
她平静地直视他,说出的话比刀子还尖锐,残忍且毫不留情地捅进心脏:“陈纪妄,我们两不相欠。”
他猛地站起来,眼中血丝纠缠,双拳紧握,无比阴沉地盯紧她,这一刻,他甚至想剖开她的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什么一别两清,什么两不相欠,他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周身空气都因此凝滞:“白皎,从你走进我世界那一刻,我们之间早就算不清了!”
他近乎哀求的看着她:“皎皎,你讨厌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
白皎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我讨厌变数,我讨厌一切未知的危险,而你,就是最大的变数。”
“陈纪妄,你是我平淡人生里最大的变数。”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敢赌,我也没有资本赌。”
她张了张嘴,看到对面男生几近破碎的眉眼,心头一滞,几乎绞缩成一团。
逃避似的站起身,准备结账,却得到服务员答复,他早就结清了,白皎惊讶的睁大眼睛,几秒钟后,她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桌面上:“我的饭钱。”
陈纪妄死死盯紧她,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女声猛然响起:“卧槽,陈纪妄你跟谁在一块儿呢?什么白皎?”
女人惊愕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你是白皎?你怎么可能是白皎!”
她浓妆艳抹,深紫的眼影涂在脸上,若不是一张艳丽姣好的脸撑着,活像被人梆梆揍了两拳。
因为震惊,烈焰红唇犹如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在白皎记忆里,能以这样口吻说话的人,只有一个人——叶笙。
她看向男生,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看,这就是变数。
她转身就走,只觉得头疼,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习,生活,不想掺和进任何一桩破事。
就算她走了,叶笙还在不依不饶地大喊大叫,活脱脱一个的小丑。
叶笙要气炸了,她要气死了,背叛的恼怒让她只想发泄,直到一杯水泼在脸上,青青紫紫的脏水混着脸颊滴落。
浓艳的妆容瞬间花了。
她对面的男生眉眼冰冷,眸色森寒,他第一次没有忽略自己,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叶笙却没有一丝兴奋,甚至整个人都因恐惧而颤抖,甚至听见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她试着喊他:“陈纪妄?”
“我不会放过你!”
他语气阴郁,毫不犹豫地追出去,然而走出门,却连她的背影都看不见。
刹那间,他的背脊颓然地垮塌,眼里怒火昭彰。
后悔、悔恨等诸多复杂情绪充胀了他的胸腔,他后悔没有连带叶笙一起报复,悔恨自己的冲动与笨拙。
接下来的整个暑假里,白皎都没见到他,她以为他已经放弃,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浮出一团无法形容的落寞。
开学后,白皎升入高三,在新班级里,她刚落座,许绒绒便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边挥手一边说:“皎皎,原来你在这儿,我要跟你坐一起,我们还要当同桌!”
白皎欣然应允。
然而不等许绒绒跑过来,一道高大身影先她一步坐下,男生眉眼温和地跟她打招呼:“同桌,你好。”
白皎动作一滞,对面的陈纪妄笑容璀璨,他想讨好她,笨拙又直白。
白皎目光微闪:“抱歉。”
她说完起身,越过他,径直走向沮丧的许绒绒:“绒绒,我们坐一起吧。”
另一侧,陈纪妄看着空下来的座位,脸上笑意彻底粉碎,她将他忽视个彻底。
第 66 章
几秒之前, 许绒绒万分沮丧,她感觉到身边好像坐下了人,却没有半分探究的欲望。
直到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绒绒。”
刹那间, 许绒绒飞快抬头, 睁大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白皎!”
她惊喜万分, 快乐地抱住眼前人, 简直像只开心的小鸟。
白皎回抱她, 说:“我跟你一起坐。”
许绒绒开始很惊喜,后来慢慢察觉到不对, 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自己后背, 她惊讶地回头, 对上男生幽深的目光。
心头登时一跳, 惶恐又不安。
咋回事?
转校生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谁知她很快就发现, 对方不过是顺带,黑色眼眸一直盯着的人,是自己的同桌——白皎。
她紧张地捏了捏指尖,联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更加疑惑, 才过了一个暑假,怎么好像过了一年, 酷酷的转校生为什么会突然挤走自己,要跟同桌坐一起,而且他看白皎的目光, 怎么那么不清白呢?
她看看白皎,再看看自己, 突然醒悟过来,觉得自己整个一五百瓦大灯泡, 疯狂发光发亮。
许绒绒慎重地吞了口口水,问白皎:“你跟陈纪妄,是啥关系啊?”
白皎动作一滞,低下头没看她,声音略微发沉地回应:“什么什么关系?我们没关系。”
许绒绒心直口快道:“我不信!”
“你难道没发现,他在看你呢,刚才我就纳闷到底啥情况,陈纪妄怎么突然抢了我的位置,搞了半天,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刻意拉长了调子,黏黏糊糊地调侃道。
白皎声音严肃:“许绒绒,你胡说什么。”
许绒绒当即脸色一变,呜呜地装哭抹眼睛:“那你回头看看他,这么盯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白皎,我害怕。”
白皎咬了下唇,心烦意乱,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隐约中竟有种失控感。
她能感觉陈纪妄的目光,不想去看,就当她是胆怯。
对她来说,陈纪妄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她们是格格不入的两路人,她肩负着妈妈的期盼,她是最普通不过的女生,而他呢——
于她来说,是最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
陈纪妄没说过自己的家世,可她知道他非富即贵,毕竟,他年少就能住在那样豪奢的地段,全身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勇敢,他敢和那些人硬刚,而她只能软弱地保全自己。
她们注定是两路人,注定要踏上两条不同的路。
白皎低垂眼帘,长长的微翘的眼睫像是两把小扇子,敛去眼底各种反复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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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最心大的许绒绒都能察觉到她的失落,不敢再装下去,忙凑过来:“白皎,你怎么了,我不逗你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她慌得恨不得打自己,又自责又后悔,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白皎愣怔一瞬:“我哭了吗?”
许绒绒睁大眼睛,不说话了。
这怎么不算哭呢?
面前的女生眼圈一片湿红,茶色眼瞳蕴含着一层朦胧水色,灿烂的日光照耀下,潋滟生辉,她的眼眸澄澈如清透见底的湖泊,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她柔嫩的红唇绷成一条直线,略显冷硬的否认:“我没哭。”
许绒绒像哄小孩子似的:“好好好,没有,我们家白皎没有哭。”
她终于想到一个主意,硬着头皮拙劣地转移话题:“白皎,我之前不是去西湖旅游了吗?”
她边说边往外掏:“你看,我给了带了那边的文创小礼物,超级漂亮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
“白皎。”
这天下课,许绒绒忽然兴冲冲地跑过来,手里不知拿的什么东西。
白皎还没问,她已经主动拿过来,激动地说:“啊啊啊,你应该不知道,那个陈纪妄,他刚忽然拉住我!”
陡然听见他的名字,白皎心头一颤,瞥见她泛红的脸颊,声音不知何时又涩又哑:“嗯。”
她的反应太平淡,许绒绒撅了噘嘴,挤眉弄眼地说:“你就没有其它反应?”
白皎翻过卷子,一心二用写下正确答案:“我该有什么反应?”
许绒绒:“……”
自从那天之后,陈纪妄就经常出现在白皎旁边,作为整个学校里,白皎最最要好的朋友,她看得最清楚!
她们之间要是没有什么事儿,她就三天不吃零食!
所以她故意这么说,哪知道白皎是这个反应,就算积攒了满肚子话,现在也没什么借口说出来。
许绒绒无奈叹了口气:“算啦算啦,我不说这个了,说回刚才的话题,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她说着将东西放在白皎卷子上,是两封精致的请柬,红封上面描金印花,足可见主人的用心之处。
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白皎猝不及防被它掠去注意力,许绒绒徐徐掀开,请柬上特别隆重的写着主人的目的,更让她心神轻颤的是落款处,白纸黑字,清晰无比。
“陈纪妄?”白皎抬头说。
许绒绒得意地说:“对啦,是转校生,啊不,陈同学的生日宴,他请咱们全班,不对,几乎全班同学参加他的生日聚会,除了那个体育委员。”
她说着皱了皱鼻子,“我早看他不爽了,之前一直跪舔叶笙那群人,烂心肝又没本事,咱们班里就没人喜欢他。”
所以叶笙倒台后,全班同学直接不搭理体对方,这不,高三上学期,他的体育委员职位就被老师给撸了,换上了另一个性格热情大方身体健康很有人缘的女生。
扯远了,许绒绒继续道:“这就是他给的请柬,他还特别告诉我,让我一定要转交给你,地点在长宁别墅!”
许绒绒惊叹不已:“我之前就听说,那边寸土寸金,没想到,他竟然包了一栋别墅,哇,他可真是大手笔呀!”
她边夸赞边觑白皎神色。
没想到,听见她回答说:“我不去了,到时候你帮我吃掉那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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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绒绒大惊失色:“啊,你咋不去啊!”
白皎头也不抬地翻页,淡淡道:“我还有几套卷子没写完,没时间。”
可以,这回答很白皎。
许绒绒作为学渣,大概一辈子也体会不了这种刷题如升级的快乐,碰见卷子,她只会(痛苦)(疯狂)(抓耳挠腮)(满地乱爬)!
这么一打岔,倒是让她忘了劝说,再看白皎,一直努力学习,连带着她这个同桌,也跟着一起卷起来。
又痛苦又快乐。
放学后,许绒绒跟她打了个招呼:“白皎,我走了啊?”
白皎淡然一笑:“你先走吧。”
她家跟许绒绒家完全是两个方向,所以就算再要好,放学回家也不会走一条路,更别提结伴回家。
许绒绒一直觉得遗憾,白皎倒没怎么觉得,手下快速收拾好一切,没做停留,直接往家里赶去。
她跟妈妈约好了,今晚陪她一起出摊。
白皎脚步轻快,已经将请柬的事完全抛之脑后,路过一家奶茶店,她忽地脚步微滞,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自己?
霎时间,她心中警铃大作,警惕地捏紧书包带,不久后,她转身进入一家小超市。
这是她家附近的小超市,老板人很好,里面一排排货架,因为经常打理,货物摆放规整很清爽,偶尔缺什么东西,她们都会在这里买。
但是这一次,白皎没有任何需要。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心里倒也不怕,因为老板是个一米八几的壮汉,正趴在柜台上玩电脑。
就是发生什么意外,他也能及时赶到。
白皎穿过一排货架后,陡然折返,跟踪的人没料到她突然行动,两人直直打了个照面。
在琳琅满目的日常用品里,狭窄的只能容得下两人并肩的过道上,黑衣黑发,眉眼凛然的男生与她迎面对视。
他的身份,完全出乎白皎意料。
她顿了顿,才说:“陈纪妄。”
陈纪妄眉眼柔和,前跨一步,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笼罩:“皎皎。”
白皎平淡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陈纪妄:“为什么不去?”
白皎知道他在说什么,反问他:“许绒绒跟你说的?”
男生目光微闪,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见她说:“那她应该也告诉你了,我最近很忙,没有空。”
“是吗?”男生凝视她,深黑的眼底透出十二万分的清醒,犹如一面魔镜,看穿了她的内心:“不是你在躲着我?”
他苦笑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让你躲着我,真是我的荣幸。”
白皎沉默一瞬,正要告诉他,她们早在之前的火锅店里就说清楚了,为什么不肯……
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母惊讶地看着他俩,笑容和蔼地跟他打招呼:“你是……皎皎的同学吧?”
她说完又问白皎:“你怎么没回家,在这里?”
白皎心跳加快,几乎不敢去看她的眼,说:“妈,我见家里盐快见底了,就想来这儿买点儿盐。”
白母温柔地笑着说:“这事儿啊,你跟我说就行了,我每天来来回回,带包盐回家也就顺手的事儿。”
她又极其热情地问陈纪妄:“同学,你家是住在附近吗?要是这样,那可真是巧了。”
男生笑容和煦,说话时却一直未曾移开专注看她的目光:“不是,我是为了白同学。”
白母惊讶极了,并未发现,她身边的乖女儿白皎,趁他不注意,狠狠地瞪他一眼。
陈纪妄悻悻地摸了摸鼻尖,笑着打出一记直球:“伯母,我跟白皎是同班同学,最近我生日,全班就差她没来了,所以我想请白皎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白母神色有些担心地看着白皎:“这样啊,皎皎怎么不参加?全班都去了,大家一起玩玩闹闹,多轻松。”
“你看,人家这个东道主都来亲自请你了。”
白皎还没说话,陈纪妄已经先替她解释:“阿姨,你先别说白皎,可能是她最近比较忙吧。”
白母叹了口气:“有时候我都担心你这孩子把自己给学傻了,出去玩玩儿也行啊。”她很赞同地说,“你说人家都亲自来请了,给寿星一个面子。”
白皎现在处于一级备战状态,敷衍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没有肯定的答复,但他已经笑了起来:“好的。”
“那我就不打扰阿姨了,我先走了。”
“小陈同学,你路上小心啊。”
“站住。”白皎遁走的动作猛地一顿,一只脚还没落地,她板板正正地扭转方向,看向白母。
方才乐淘淘的白母此时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喜欢你?”
白皎吓了一跳:“妈,你说什么?”
她自己都无意识地流露出一股小女儿娇态,又慌乱又无措。
白母叹了口气:“不然呢,我记得上个学期,就是他晚上送你回家吧,现在人家生日聚会也特地邀请你,再说了,我女儿长得也不差,但凡那些臭小子眼睛不瞎,都知道该怎么做!”
她开始还有些担心,后面扯到自家乖女,话又多又密,一个劲儿地夸起来。
白皎头皮发麻,颤颤地说:“妈,我现在只想学习。”
白母闻言更担忧了。
她这个女儿,学习更好了,却有向书呆子发展的倾向,搞得她一边高兴一边担忧:“皎皎,妈不阻止你交朋友,你想干嘛就干嘛,我的乖女儿,只要你好好的,妈就开心了。”
白皎沉默一会儿,没解释,反而主动牵起她的手:“妈,我们回家吧。”
时间一晃,便到了生日那天。
长宁别墅占地面积极大,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建筑宏伟壮观,门前绿草如茵,鲜花锦簇。
同学们刚到门前,便被这一切迷住了眼。
“好漂亮啊!”一个女同学发出惊呼。
班长推了推眼睛,给大家科普,总得来说,就是长宁别墅天价且昂贵,他更好奇的是:“我从没听说长宁别墅有被租赁过,陈同学家里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把生日宴会放在这里?”
其他人一脸茫然,这可问到他们的知识盲区了。
陈纪妄只是半路插班的转校生,大家对他的家世并不清楚,反正就记得,学校开家长会,对方家长一个都没来,只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说是他父亲的秘书。
要什么样的家世,才会用上秘书?
反正他非富即贵。
干巴巴的探究远远不如眼前的别墅让人振奋。
一群人活脱脱的土包子进城,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宏伟的别墅,旁边又摆放着各种食材,甚至有服务员一一讲解,体贴又周到。
这也太好了吧。
大家看得眼花缭乱,生日聚会的主角姗姗出现。
陈纪妄看似没有打扮得多么隆重,穿着暗蓝色休闲服,却衬得他身姿挺拔,容色俊美无俦,但凡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男生周身无一不是精心挑选的结果。
他徐徐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只看到许绒绒一个人来,眉眼霎时黯然,心在刹那,跌落谷底。
他面上并未透出半分,反倒招呼着一群人过去,大厨早就架好烤架,炭火烧得正往,炙烤的牛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人不停吞口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睁大眼睛往大门看去。
女生穿着素白的长裙,露出纤细且线条流畅的小腿,一头黑发飘逸柔顺,如绸缎般倾泻而下。
她不施粉黛,淡雅自然,阳光下,整个人白到发光。
她是谁,好漂亮!
难道是认识陈纪妄哪家的大小姐?
正当所有人震惊之际,女生已经徐徐走进别墅,身姿轻盈灵动。
就连紧盯着秘制烤鸡腿的许绒绒也被惊呼声吸引得看过去,皱着眉头,越看越觉得眼熟,下一刻,她发出一声尖叫:“白皎!”
白皎:“……”
“是我。”
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许绒绒得意的挺起胸脯,尽管她前一秒还跟众人一样十分震惊,下一秒,她心里美得冒泡。
恨不得跟所有人介绍一遍:看见那个超级漂亮的大美女没,这是我闺蜜!我们俩是最好的好朋友!
她喜滋滋地告诉白皎:“今天咱们可算是来着了,他们准备露天BBQ!”
她边说边比划:“有这么大的蜜汁大鸡腿!超级巨无霸烤鱿鱼!超级超级超级好吃!”
末了,她跟白皎分享,这些可都是她凭着一颗火热的吃货心跟大厨打听出来的,童叟无欺!
白皎:是许绒绒能做出来的事儿。
她捏了捏小可爱的婴儿肥,看她因为有好吃的,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许绒绒脸色通红,对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你、你怎么能乱捏人脸呢!”
白皎眉头一挑:“你不愿意?”
许绒绒:“……愿意愿意!”
和大美女贴贴,是她的荣幸!
烧烤架露天搭建,一群人围着,里面则由餐台摆放着各种甜点零食,白皎不适应那些人的目光,时不时想摸摸脸,于是,她逃避似的进去拿甜点。
这时候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吃烧烤,大鱼大肉,正值发育期长身体的高三学生,眼睛里哪还看得见甜点。
屋子里。
白皎目光在蛋挞和蛋糕上打转,该拿哪个呢?她犹豫不决,很快就做下决定,全都要好了。
就像做题一样,一道题有多种解法,有时她提起兴趣,便会把自己知道的解法全部写一遍。
许绒绒惧怕不已的题目,却让她十分乐在其中。
白皎拿了餐盘,雨露均沾地夹东西,心满意足地离开,转过身,直直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
陈纪妄:“白皎,欢迎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这是一场美好幻梦,一碰就碎。
白皎余光瞥向四周,除了她就只剩面前的男生,即使大厅宽敞,这一瞬间,她也感觉到逼人的厌仄。
她紧张地抿了抿唇,很快便自然下来:“生日快乐,陈纪妄。”
她从小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素雅的小礼盒,舔了舔柔软的红唇:“生日礼物。”
“谢谢。”他伸出手,接过那个只有巴掌大的礼盒,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空间填满了甜腻的糕点香味,可他却从中,抽丝剥茧般嗅到一丝极幽冷的淡香。
喉结微微滚动,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一步步逼得她后退不止。
“陈纪妄。”她抿紧双唇,只觉自己犹如强大猎食者爪下的猎物,笼罩在他强势且无可抵挡的威亚之下。
她缓缓后退,全然没发觉,自己身体只差几厘米,就要撞上犹如小山般堆满的餐台。
“小心。”
一只紧实的手臂骤然环上她的腰身,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轻薄的布料,几乎灼烫坏她的娇嫩肌肤。
她心头一颤,男生低垂眼眸,横冲直撞般闯入眼帘,那双黑色眼眸犹如无底深渊,星空漩涡,席卷而来。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距离愈来愈近,白皎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她的心脏狂热地跳动起来,一切在朝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她如悬崖上的赌徒,行走在一线细细的钢丝绳上,一着不慎,粉身碎骨。
此时,
万籁俱寂。
一切熙攘刹那消失。
“白皎,你怎么不出来,快来吃烤肉啊!”
一道冒冒失失的身影闯进来,看清眼前一幕后,她吓得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手忙脚乱地飞快退出。
白皎回神,脸色冷若冰霜地推他:“可以放手了吗?”
第 67 章
陈纪妄神色不变, 目光在她脸上盘旋,片刻后,极为绅士地放开手, 没有惋惜没有留恋, 他看起来是那么尊重她。
只有他自己知道, 接触她的一刹那, 无法遏制的电流贯穿他的心脏, 他的心因此狂颤,眷恋、不舍、偏执、独占席卷整个胸腔。
白皎有点烦, 她认得方才误入的同学, 在班里很文静, 可再怎么文静沉稳, 突然看见那一幕, 怕是也文静不起来了吧。
她已经担忧起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气恼地瞪了眼陈纪妄。
偏偏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救她。
夏天衣服轻薄,倘若她无知无觉地撞上餐桌, 不止上面堆满的食物会塌陷, 她的腰也会受伤。
她没有立场指责他。
陈纪妄却像是看出她的顾虑:“我会解释。”
白皎不相信,敷衍地说了声谢谢。
他熟知她的每一个表情, 曾日夜难寐细细揣摩,当即道:“我会解决这一切。”
白皎烦躁地整理了下裙摆,才抬眸, 琥珀色的清澈明眸看向他,冷冷地说:“真的吗?”
她说:“就像之前, 你说的解决,对叶笙来说, 有用吗?”
“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好吗,你给我带来很多困扰。”
她说的决绝又冷酷。
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一刀捅进心脏,毫不犹豫,残忍到令人绝望。
陈纪妄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摇头说:“我会告诉所有人,是我追求你,我不会让其他人给你带来困扰,我保证。”
他对上她怀疑的目光,笃定道:“包括叶笙。”
凝滞的冷空气因他这句轻缓的话,微微有了回暖的迹象。
陈纪妄定定看着她,眉眼温柔,仿佛山涧溪流汩汩流淌,他的目的是和缓关系,让白皎不要再躲自己。
不是让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负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抿唇,片刻后才说:“那你也别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动作。”
陈纪妄:“好。”
他说完仍旧定定地望着她。
白皎犹豫半晌,才说:“我们是朋友。“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她的冷漠无情打败,他却欣喜地重复一遍,如同某种誓言:“我们是朋友。”
他从她嗓音里听见了深藏犹豫动摇和心软,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
不过没关系。
他心里再度重复,皎皎,我们现在是朋友,以后,是恋人。
与此同时。
一栋富丽堂皇闪瞎人眼的别墅里,大腹便便的男人刚回到家,一眼便看到,客厅里,窝在沙发上的女儿,她低着头抱着手机,砰砰砰的枪响不断从手机里传出,震耳欲聋,让他连日来一直头疼不断的脑子越发疼痛。
“叶笙!”男人,也就是叶父,愤怒地看着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女儿,劈头盖脸便是一阵斥责:“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这幅样子,有没有一点仪态!”
“以前别人跟我说我还不信,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废了!你废了知不知道!”
叶父说着也是一阵气苦。
他只有叶笙这么一个女儿,血脉亲情割舍不掉,而且还有叶家偌大家业等着叶笙继承,可她在干嘛?
她不学无术,不止跟一群违法犯罪的小混混混在一起,竟然还在执迷不悟地打游戏!
叶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气血上涌,踉跄地跌进沙发里,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最近他诸事不顺,生意惨淡,早已心力交瘁。
陡然被她这么一气,心脏便有点受不了,一阵阵抽痛。
商场上的老朋友好心提醒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叶父为难,商场如战场,大家熙熙攘攘争权夺利,他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人。
对方便提醒他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不争气的独生女,以前以为她乖巧可人,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装的,整天跟小混混混在一起,差点儿惹上牢狱之灾,如果不是他力保,现在早进少管所了!
为了不惹出大麻烦,索性让她休学回家,现在一直呆家里打游戏,可她能惹什么麻烦?
叶父不太相信,可他已经将自己身边排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意迫在眉睫。
蓦地,他听见女儿一阵叫骂,什么娘啊爹啊老子的挂在嘴边,叶父这会儿缓过来些许,揉着太阳穴,额角青筋直跳:“叶笙!”
“干嘛?”叶笙吊儿郎当地回了句,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眉心紧皱,很不耐烦。
叶父:“你最近是不是一直老实呆家里,没有得罪什么人吗?”
她动作一顿,手下小兵僵住,手机里立刻传来队友的叫骂声:“傻逼,快打啊!”
叶笙边骂边操作:“骂你妈啊,老娘弄死你!”
话音刚落,自己操纵的游戏人物死了,还被队友举报,看到显示的判决,她蹭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开闸泄水般汹涌而出,全部倾泻想叶父,“你问什么问!”她怨恨地看着他:“管天管地还不够,又来管我了,我干嘛关你什么事啊!”
她只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了。
叶父惊怒交加:“是不是你?”
叶笙:“什么是不是,我干什么了?”
“你得罪人没?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得罪其他人!”
叶笙犹豫一瞬,就像方才一样。
知女莫若父,叶父一看便知道,她可能真的背着自己干了什么事,想到这些天的麻烦事,他怒喝道:“说,你今天不交代清楚,等我自己查到,我打断你的腿!”
叶父脾气暴怒,父女俩几乎是一比一翻版,叶笙知道他真能做得出这样的事,眼中流露出一抹畏惧,却还嘴硬:“您不是都知道了,我欺负的那些都是普通人,她们能泛出啥浪来。”
叶父疑惑地盯着她:“不对,你肯定还有什么没说完。别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最近!”
叶笙支支吾吾,说起来她都嫌丢人:“我之前追求人,是学校里的转校生,但是他不听话,前几天我又遇到他,发现他被一个贱人勾搭走了,就骂了两句。”她嘟嘟囔囔地说:“他要是真有本事,还用得着来咱这儿?”
齐原市虽然不至于沦为三线城市,却也不是什么发达城市,她们叶家,也就在这一块有些权势罢了。
叶父不疑有他,问:“他叫什么名字?”
“陈纪妄。”
叶父大惊失色:“什么,陈纪妄?他姓陈!耳东陈的陈?!”
叶笙茫然地问:“怎么了?”
“我被你害惨了!你这个、这个……”他说着死死捂住心脏,脸色狰狞,一句话都说不出,整个人一头栽进沙发里,竟是心脏病发作。
叶笙吓得一身冷汗,立刻喊佣人:“快来人!快来人打120!快点啊!”
她终于知道害怕。
救护车里,她作为陪护人员,呆呆地坐在一边,旁边是人事不知的叶父,医生正在急救。
急促的鸣笛声响彻耳畔,周遭一切透过窗户,浮光掠影般铺满脸颊,她心脏急促跳动,像是被人一把推进汹涌的潮水中,窒息感如毒蛇死死缠绕脖颈。
她的心,一下一下跌进看不见底的深渊。
*
第二天一早,白皎回到学校。
她不知道陈纪妄怎么处理的,只知道刚回班,同学们躲躲藏藏地眼神盯着自己,尤其是许绒绒,挤眉弄眼,笑嘻嘻地说:“和好啦?”
白皎刚坐下,突然听见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手下动作一顿,古怪地看向她。
没几秒,许绒绒羞赧地涨红了脸,实在是抵挡不住,自从那天生日聚会后,白皎彻底放弃了以前的伪装。
她这次来学校,虽然只穿了件宽大的校服,可其他人嫌弃得要命的衣服放在她身上,瞬间身价倍增。
毫不夸张地说,她有这样一张脸,就是披着麻袋上街,也只会让人以为是什么时尚单品。
许绒绒是个隐形颜控,被她水润的眼睛一望,整个人迷迷瞪瞪找不到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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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幸福地趴在桌子上:“难怪他会喜欢你。”
白皎知道她嘴里的他是谁,不禁脸色微变:“你说什么呢?”
许绒绒嘻嘻地笑:“我们可是好朋友,你还瞒着我呀?”
白皎:“陈纪妄?”
“我跟他就是单纯的朋友。”
许绒绒狭促又敷衍地点点头:“对对对,是是是,你们是朋友。”
白皎不由想到,连最了解事情经过最亲近她的许绒绒都以为她和陈纪妄谈恋爱,其他人呢?那些不明所以的同学呢?他们会怎么说?
白皎咬了下唇,有些担忧。
突如其来了一股陌生情绪,被她死死压在心底,末了,她狠狠瞪了眼无知无觉的男生,恰好撞入他一双漆黑眼眸。
单人独座的陈纪妄周身气质冷厉,却在接触她之后,堆积的冰冷气息如冰雪遇骄阳,陡然融化。
他甚至掀起薄唇,抿出些许温柔笑意。
后桌的齐云见状大吃一惊,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瞥见一张皎若明月清冷姝丽的脸。
既惊愕又惊艳。
如今他和陈纪妄熟悉之后,勉强算得上了解他的为人,看见这一幕,竟然敢大着胆子调侃,小声惊呼道:“哇哇哇,白皎同学好像在看你啊。”
陈纪妄闻言微怔:“回头。”
“白皎看我,你跟着起什么哄。”他占有欲强得连让别人看见她都不行。
幸好白皎不知道他的想法,扫了眼觉得无趣,就慢吞吞收回目光,看他还不如专心学习几分钟。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慢慢的,她竟也习惯了,反正没人过来说,大不了就是多看几眼,没,又不会少块肉。
这天,许绒绒兴冲冲地拉着她去看打篮球,白皎几乎是被她推着去的,她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兴奋啊?”
许绒绒:“当然是因为——”
紧急时刻,她陡然“刹车”,轻咳两声才说:“反正我不能说,你到地方看看就知道啦!”
白皎:“……”
还跟她打上哑谜了。
没到篮球场,她已经听到摇旗呐喊的呼声,定睛一看,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气氛热烈,热火朝天。在枯燥乏味的校园里,可谓是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
原以为没位置,没想到许绒绒跟一个男生招招手,对方竟然拉她们来到一处位置极好的地方。
原本观看的几个男生紧跟着对方下来,空出来的地方自然成了她们的。
白皎惊讶:“还有人帮我们提前占位?”
许绒绒嘻嘻一笑,神秘兮兮地说:“不是我们,是你!”
白皎微怔,下一刻,手里被许绒绒塞进一支小旗子:“喏,这是你的。”
她就在自己旁边“加油”“加油”地卖力喊起来,旁若无人。
兴高采烈的人群里,白皎茫然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如果不是许绒绒经常拉着她,一心向学的她根本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一场篮球比赛。
此时,偌大的操场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白皎思忖间,忽然对上一双深邃黑眸,不由得心头一跳,眼神却根本挪不开,全部汇聚到耀眼的男生身上。
激烈的赛场上,陈纪妄一眼看到了醒目的女生,全身一震,仿佛拥有源源不断的力气,一个猛冲暴击,穿过重重防守队员,急停跳投,橙红色的球体砰地一声砸进篮框。
中了!
“啊啊啊啊啊!!!”
“球进了!球进了!好帅!”
全场欢呼,尖叫声呐喊声连成一片,几乎捅破天空,直冲云霄!
不知何时,白皎挥舞起手里的小旗子,小幅度摇晃,再慢慢放大,场上的焦点人群的正中,黑发黑眸俊美如神的男生意气风发,张扬肆意。
他黑发濡湿,眉眼疏冷,汗珠一滴滴滑过冷白的肌肤,禁欲又性感。
白皎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忽然手上一沉,旁边许绒绒塞给她一瓶水:“快快快,陈纪妄下场了肯定会口渴,你快去送水啊啊啊!”
白皎:“剧烈运动之后不能喝太多水,有可能导致心脏负担过重,水中毒,影响健康。”
许绒绒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眼看已经有人跑过去,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把白皎推过去:“诶呀,那你去给他擦汗,有人抢先一步,你快点去!”
白皎: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呀……
许绒绒笑得像是偷腥的小狐狸。
她已经随着人流推挤到前排,好巧不巧,就在陈纪妄跟前,白皎踉踉跄跄有些稳不住步子,他便俯身扶住她。
和高大的身姿比起来,白皎一下子变成了娇小的女生。
手里握着矿泉水瓶,一下子变得沉重又烫手,她自己都未曾发觉,脸颊一阵阵发热发烫,醉人的酡红晕上双颊。
陈纪妄笑着看了眼她,才将视线落在水瓶上:“给我的吗?”
白皎抿了抿唇:“算是吧。”
陈纪妄:“谢谢。”
他接过来,手指陡然碰在一起,白皎瑟缩了下指尖,像是一团灼热滚烫的火焰,她舔了舔柔嫩的红唇:“等一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生已经拧开瓶盖,闻言惊讶地看着她,眼里光芒闪耀。
白皎:“慢点喝。”
天气太热,瓶子里的水都变得温热,对身体没有影响,况且,他只喝了一点。
他笑了起来,眼里无限宠溺:“好。”
后面的动作,陈纪妄果然斯斯文文,可一个新的问题又来了,他明明在喝水,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性感喉结滚动,汗水沿着深邃轮廓颗颗滚落,浓重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汹涌澎湃。
白皎忽然不敢跟他对视,羞赧地低下头,盯着地上光滑的操场,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忽然,不知谁挤了过来,白皎趔趄着扑向前,一下撞上硬邦邦的胸膛。
喑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你没事吧?”
白皎下意识抬头,俊美至极的男生,轮廓鲜明且立体,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盛极的光,犹如一颗耀眼的太阳。
既然是发光的太阳,就让他永远悬在天空,发热发亮。
第 68 章
“白皎。”副班长抱着笔记本走过来, 跟她打招呼。
卷面上落下一道影子,白皎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今年学校举办十年校庆晚会, 你要报名表演吗?”
白皎微怔, 这种登台表演的机会, 以往是连过问都不会有的, 因为她一直遮掩容貌, 俨然就是个放进人堆里也看不到的普通路人。
她也可以吗?
她没说话,倒是身边的许绒绒好奇得很, 忙问:“副班, 校庆晚会, 咱们班都有谁参加啊?”
副班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暂时……还没有, 我已经问了一大圈, 大家都不太想参加,但是班主任跟我说,起码要有一两个参加,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她说着殷切地看向白皎:“班主任也知道咱们班的情况, 要求不高, 就算上去唱首歌也行,你的条件那么优越, 不上台可惜了。”
许绒绒把白皎从头看到脚,捂着脸笑了起来:“副班,原来你也是外貌协会成员, 看我们家白皎长得好看,就想拉她出来充门面。”
被人戳破了心思, 副班脸色羞赧,有些不好意思, 而她见白皎一直没说话,心里也不抱太大希望。
两人说说笑笑,并没发觉,旁边的女生目光逐渐从犹豫变得坚定。
“我可以报名吗?”白皎轻声说。
副班呆了一瞬,很快握紧中性笔:“可以,当然可以!”
她兴冲冲地记下白皎,虽然是最普通的唱歌,可她们一班好歹出了个节目,不是吗。
副班抱着书飞快离开,就怕她突然反悔,剩下许绒绒很惊讶,她竟然会报节目。
她忽然对上白皎目光,讷讷道:“白皎,你怎么想去报名的啊?不会是一时冲动吧?”
这和她认识的白皎完全不一样,她永远都是冷静、自持,镇定自若的。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同桌性格中赋予了某些神性,永远冷眼旁观着周围一切。
白皎:“就当我是一时冲动吧。”
她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卷子上,她压抑再压抑,她冷静再冷静,可她终究也是十八岁的少女,也会有一刻,做起那些天真可笑的梦。
就让她,任性这一次。
如果说开始,白皎只是想放松一刻,后来,事情便超出她的控制。
应付完一个询问的同学,白皎看向许绒绒:“真是多亏你。”
许绒绒捂脸,闷闷的声音从她指缝钻出来:“对不起白皎,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太兴奋了,告诉了其他人,没想到他们竟然都知道了。”
白皎无奈叹气。
许绒绒说的他们,是全班同学,她本来只想低调报名,哪知道许绒绒这个大嘴巴,告诉了全班人,引来不少人好奇,让白皎不胜其烦。
许绒绒道歉完,又厚脸皮地凑过来:“白皎,你别生气啦,到时候咱们全班都给你加油!对你,你唱的什么歌啊?能不能告诉我啊?”
白皎瞥她一眼,有了前车之鉴,她可不敢告诉她了。
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绒绒瞬间愁眉苦脸:“啊,那还要等多久啊,白皎,你就告诉我呗?”
她软磨硬泡,也没从白皎嘴里探听到什么,一个人抱紧自己,看起来格外落寞。
白皎半点不担心,小妮子没心没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果不其然,没多久许绒绒便恢复了一贯的嘻嘻哈哈。
时间一晃,到了表演那天。
或许是为了冲淡上半年的晦气,又或者为了彰显实力,明德一中这次的校庆,举办得格外隆重。
直接在礼堂搭建高台,一对支持人在前台介绍,白皎就在后台等待,她脸上花了妆。上过舞台的人都知道,舞台的大灯最为吃妆,因此,此时的她格外秾艳美丽,清冷的气场配上这样艳丽灼目的妆容,显出十二万分的冷艳。
那双清透水眸盈盈一转,潋滟生辉。
和以往见到的任何时刻,都不一样。
繁忙的后台里,大家都在努力整理,白皎已经提前将U盘交给播音师,倒是不慌不忙,淡然自若。
毕竟,在此之前,她已经排练了不下数十遍。
前台,许绒绒和整个高三一班的同学霸占了一片,忽然听见台上主持人报幕:“下面有请高三一班白皎同学,为我们带来粤语歌《四季》。”
台下一片掌声,许绒绒拍得手都酸了,亮晶晶的眼盯紧台上,她边拍边忍不住嘟囔:“啊啊啊好期待,不知道白皎这次唱什么歌。”
说着不由轻觑一眼陈纪妄,他容色沉默,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他眼角眉梢堆积的紧张与期盼。
一双黑眸更是死死锁定前方。
下一刻,清丽脱俗的女生走上台,一头长发飘逸垂落,犹如一匹光滑细腻的锦缎,她穿着一袭洁白长裙,镁光灯打下,缎面反射出淡淡的白光,瞬间掠去所有人都目光。
她手举话筒,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许绒绒意识到些许不对,皱紧眉头有些担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呸呸呸,我在胡说八道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冰冷沉稳的男生响起:“让一让,让一让。”
陈纪妄直接横穿观众席,直奔后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号,完全不敢阻拦。
台前,白皎出来瞬间便意识到不对,没有伴奏,可她之前明明已经交上了U盘,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出演出事故。
心下凛然。
突然状况并没让她自乱阵脚,在人群骚动之前,白皎举起话筒,抱歉,要让那些暗中搞鬼的人失望了,就算是清唱,她也有十足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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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清晰舒缓的吉他声响起,白皎眼前一亮,这是《四季》的前奏,吉他声清越且极具透明感,让人感到愉悦轻快。
她并未转身,所以未曾看见后台徐徐漫步而来的男生。
他身姿高挺,怀里半挂着一把木质吉他,左手按弦,右手拨弦,声音娓娓道来。
白皎举起话筒,嗓音如溪流脉脉流动:“
我记起那年春天,
得我一个不知的欺骗
如天空的污染终于都上演
我记起那年暑天
友情爱情两边都发现亏欠
情路上跌损
最后已事过境迁 长街风景已变
……
他们两人,一人伴奏一人唱歌,犹如一阵轻柔的风拂面而来,将众人带入四季变换的世界。
白皎眨了眨眼,歌词几乎刻进她脑海里,她微微侧头,终于看到身侧伴奏的人,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错觉。
陈纪妄。
她吐出最后一字,躬身感谢。
礼堂里骤然掀起惊涛骇浪般的尖叫声和鼓掌声,声如浪潮,几乎掀翻屋顶,冲上云霄。
震耳欲聋的呼喊中,白皎侧目,将目光投降他,正如他的一直追随她而来的眼眸。
世界自此消失。
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白皎看不到,她的眼眸有多柔软,宛如天边引路的星星,晴空之上一团柔软的云。
*
散场后,陈纪妄一个归还吉他,那是他在发现白皎遭遇事故之后,顺手借来的吉他,他很庆幸,他赶上了。
齐云忍不住赞叹:“妄哥,我可把刚才的台上的表演全都录下来了,白皎超好看,不怪你是这副表情,你看看你自己,眼里都快淌出水了。”
其他人也跟着出声:“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竟然让妄哥这块坚冰都化成了流水。”
他们嘻嘻哈哈。
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的鸭子,得到他毫不留情的瞪视。
陈纪妄让他把录像发过来,才说:“有件事帮我查一下。”
“什么事啊?”众人好奇不已。
他神色冷凝,周身散发出浓重的寒气:“刚才的舞台事故。”
他把自己发现白皎舞台伴奏被人刻意毁坏,要她出丑的事讲出来,让众人帮忙查找,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思忖间,有人忽然低声道:“应该,不会是她吧?她不是早就受到教训,应该夹起尾巴做人了吗?”
刹那间,男生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谁?”
那人冷冷打了个寒颤,说话都有些结巴:“叶、叶笙。”
“叶笙前几天突然回校了,不过她很低调,基本没人注意,我也是凑巧,远远的看了一眼,觉得挺像,又好奇地查了一下,发现真的是她。当时我还挺纳闷,后来才知道,她是来退学的,家里好像出了什么变故。”
他再追问,也追问不出什么了。
陈纪妄暂时将这事记在心底,得空后立刻着人调查。
几天后。
白皎自己一个人在家刷题,忽然感觉一阵心神不宁,思路打断,她站起身,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晚上十点多。
她透过窗子看向楼下,没有任何白母要回来的迹象,那种不安感反而越来越严重,她第一次像现在这样。
题是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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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起身,披上外套,中秋已过,临近十月,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她经常陪妈妈一起出摊,知道她在哪里。
不多时,白皎已经到达目的地——市中心的夜市一条街。
她穿过街道,径直走向妈妈的摊位,还没靠近,便看见围成一圈的看客,远远的,听见一些人怜悯的讨论声:“真是可怜啊。”
“老人家也不容易,怎么就发生这种事儿呢?”
白皎心头骤跳,她捏紧手指,告诉自己,别自己吓自己,一边想,一边靠近,然而,等她扒开人群后,最不想看见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妈妈摆摊的小车仄歪在一侧,锅碗瓢盆食材调料全部洒落一地,还有坏掉的小桌子小板凳,凌乱不堪。
妈妈就在一边,迟缓地低着头收拾东西。
“妈,怎么回事?”她几乎遏制不住快要尖叫,到底忍住了,轻轻地问,说着立刻冲过过去,帮忙收拾东西,又把人扶起来,坐在小凳子上,不让她再动。
白母一脸震惊,嘴唇嗫嚅地问:“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白皎:“别管我怎么回事,你呢,你怎么在这儿收拾东西,发生什么事了?”
她双眼紧紧盯着母亲的脸,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白母心疼地看着锅碗瓢盆,一个劲儿哀叹:“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小心点儿了,这些东西都摔坏了,以后还怎么用啊。”
“妈不小心弄翻了摊子,你就别管这些事了,都是我不小心。”
白皎半蹲下,声音发沉:“不小心?”
她眼里明晃晃写着两个字,不信!
她再没见过比白母还仔细认真的人了,她会把小车弄翻,可是这些桌椅板凳呢,它们摆在一边,就算车翻了,也完全碰不到它们。
她仔细盯着妈妈,瞥见她畏畏缩缩的右脚,试探地问:“妈,你没事吧?”
白母眼神闪烁,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啊!”
仿佛是为了遮盖自己的心虚,她声音很大。
白皎:“是这样吗。”
话音未落,她一把掀开白母裤腿,早在刚才就发现她行动迟缓,果不其然,脚踝上磕了一大块,还有腿上,胳膊,一团一团青青紫紫的淤痕,看起来极为可怖,怎么看也不像是摔倒了。
白皎知道她不肯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问旁边的路人:“谁看见我妈摔倒经过,我给钱!”
立刻有热心摊主冒头,是个中年妇人,拿着手机绘声绘色地说:“诶呀,小姑娘,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信你妈的话,她哪是自个儿摔的啊,分明是被人打得!”
白皎眉头拧得死紧,看向白母,后者心虚得根本不敢跟她对视:“我妈被人打了?谁干的,阿姨你录到了吗?要是有视频,我给你双倍。”
“皎皎!”白母一脸心疼地喝止她:“你要啥视频啊,我跟你说。”
“不行。”白皎前所未有的坚决。
阿姨感叹她真孝顺,乐得直拍大腿:“这不是巧了嘛!”
因为她就在白母摊位附近,正好录到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一边打开视频一边指着里面的人,说:“你看,你妈是被这一群醉鬼客人打的,那群人五大三粗,开始还吃的还好好的,后来忽然耍起酒疯了,三两下就把摊子掀翻了。你妈去阻止,被他们打了几拳,你看,我刚换的新手机,录视频可清楚了。”
白皎:“谢谢阿姨,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把视频传给我,我给你钱。”
阿姨:“好说好说。”
白皎拿到视频后,不顾白母的劝阻,立刻拨打报警,很快,警察便赶到了。
她看向精神紧绷白母,无声叹了口气,知道她是害怕,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他乡漂泊,别说招惹是非,就连被让欺负,连报警都是不敢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
警察行动迅速,或许是经过一轮严打,慎重地将此事记录在案,况且,事情也由不得他们不作为,事发突然,当时却有不少客人录下来视频,已经发到了网上,小小的发酵一波。
之后,她不敢耽搁,立刻把妈妈送去医院。
忙完这一切,她疲惫地坐在凳子上,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半夜,白皎微微合眼,想起方才一声的诊断,脚腕轻度骨折。
她眉心皱成一团,竟然被打成了轻伤骨折,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起码俩月她才能正常走路。
更别说后续治疗。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白母见她一脸疲惫,心疼得揪紧:“皎皎,你别坐那儿,你跟我一起睡,这床不小。”
白皎轻轻叫了声:“妈。”
对上她的目光,白母一阵心虚,小声解释道:“妈以后会注意的,之前可能就是不小心被推摔伤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微若蚊蝇。
白皎揉了揉眉心:“不用了,我就在这儿守一夜,学校那边我已经请假了。”
白母大惊失色,差点儿坐起来:“这怎么行!”
白皎站起身,把她按下去,声音淡淡:“怎么不行。”
“你都受伤了我怎么不能来照顾你。”
白母不说话了,因为一看她这样子便知道,女儿真的生气了。
白皎闭着眼,也未敛去脸上的担忧,她不认为这是意外。
虽然有人说那群人是醉鬼,发酒疯才打人,是纯粹的意外,她却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呢,她前脚节目上伴奏U盘坏掉,后脚妈妈的摊位就被酒鬼打砸,虽然剧情里并没这一段,可她仍旧提起十二万分警惕。
而且直觉告诉她,事情跟陈纪妄有关。
她真的很难很难不迁怒。
*
第二天,白皎请假。
连续三天,她的座位空无一人,老师提前得到白皎叮嘱,没有透露具体消息。
包括跟她最亲近的许绒绒,也不得而知。
齐云瞥了眼前方,便胆战心惊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一眼。
他的前方,是低气压与日俱增的陈纪妄,男生眼底掠过一丝烦躁,上瘾般时不时看向前方。
没有来。
心头仿佛被虫蚁蛰咬,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
就在他决定去白皎家探访之后,缺席多日的白皎终于回来了,她脸色平静,对上班里任何一个人,都是那么温和。
唯独对上陈纪妄,突如其来的冷淡让他焦焦躁、不安,可当他靠近,她又什么都不说。
男生眉眼一片冷硬,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虞。
这天放学,许绒绒出乎异常的古怪,她在学校门口的水果店里买下一只果篮,特意要求店主包得好看点。
恰巧陈纪妄路过。
许绒绒陡然看见他,眼神闪躲,竟连招呼也不打,似乎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陈纪妄索性站定,扫了眼精致的果篮,直接问她:“出什么事了吗?”
“我去医院看望白皎妈妈,她前几天出事了,现在在住院。”
“你不知道吗?”她说完后悔得想打自己嘴巴,因为看男生阴沉的模样,好像真的不知道。
许绒绒心跳飞快,吓得她拎起果篮飞快就跑。
妄徒留陈纪妄原地,黑眸深沉,一股晦涩难明的情绪骤然涌上心头,连许绒绒都知道的事,他竟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他的能力,想调查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很快,一切便水落石出,他看着详细清晰的调查结果,沉默地站在黑暗中,许久后方才有动作。
阳光灿烂,风和日丽。
病房里,白皎低头,一手拿刀,一手拿苹果,温柔又细致的削去果皮,很快,苹果的清香味弥漫整个房间。
她递给白母:“妈,吃个苹果吧。”
白母有些受不了,看了眼打上石膏的右腿,忍不住问:“皎皎,医生说我啥时候能出院啊?”
白皎动作一滞:“等你养好了就能出院了。”
她知道白母在想什么:“妈,你就安心养病,家里一切有我。”
白母叹了口气:“不是,我感觉自己差不多了。你就这么一直照顾我,你自己咋办?”
她的宝贝女儿还要上学,要她天天医院学校两头跑,累坏了怎么办?
白皎:“别担心了,快吃苹果吧,再不吃就氧化了。”
白母无奈,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心头一时又酸又甜。
忽然,病房门被人敲响,片刻后,客人进来了。
陈纪妄提着大包小包,水果补品,放在床头柜子后,才看向病床上的白母,当然,还有白皎。
白皎轻轻扫了眼男生,神色并不冷漠,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
她极其礼貌地接待他,白母激动地打招呼:“小陈同学,诶呀,你怎么来了,还带这大包小包的,你也太客气了。”
他和白母寒暄时,白皎默默离开病房。
她后背抵着苍白冰冷的墙壁,走廊里的一切映入眼帘,昏暗的环境里,多少病人麻木迟钝地行走,她忽地想起方才见到的他。
他穿着挺括的黑色风衣,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他的一举一动,是连标尺圆规都刻画不出的彬彬有礼。
是刻进骨子里的温和风度。
她清楚意识到,她所接触到的有关他的一切,不过是一座悬浮的空中阁楼。
白皎看着虚空中一点,失焦的眼怔怔出神。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拉开,陈纪妄从病房里走出,一眼看到了她,眉眼温和,眼底绽开灼目的光彩:“皎皎。”
白皎猛地回神,不发一言。
她越沉默他越惶然,从未有过的急切、焦躁和不安如飓风骤然席卷胸膛,他的心在急促跳动。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他却只说了一句话:“皎皎,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皎嫣然一笑:“我能处理好。你看,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不知为何,她越温和陈纪妄越不安,来源于他敏锐的直觉,他对她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说:“可我们是朋友。”
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是从许绒绒口中得知的。
白皎:“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没告诉你。”她叹了口气,言辞恳切道:“我妈妈的事是意外,事主现在也抓到了,对方愿意赔偿,我再找你岂不是大材小用。”
她浅浅一笑:“陈纪妄,我没那么脆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生笑容舒展明媚,犹如风雨中幽然绽放的兰花,出尘脱俗,清丽袭人。
陈纪妄抿紧薄唇,紧紧盯着她,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我知道。”
对话就此结束。
陈纪妄并没就此打住,他收到之前派人调查的资料,一遍遍翻看结果,和叶笙没有半分关系,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巧合。
真的,只是巧合吗?
真相笼罩在一团漆黑的迷雾之中,他再怎么敏锐聪明,此时也无从查起。
蓦地,他睁开眼睛,漆黑眼眸掠过一道暗芒。
当他赶到叶笙租住的小屋子里时,叶家公司早已破产,父亲因心脏病发作猝然长逝,一夜之间,她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用手里仅剩的一点钱款买下一张火车票。
她准备离开这里。
老旧的木门忽然被人敲响,叶笙犹如惊弓之鸟,她害怕得瑟缩在屋子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片刻后,敲门声越发清晰,薄薄的木门震动着,摇摇欲坠地落下簌簌灰尘。
她打开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惊惧交加地后退一大步,陈纪妄,这个魔鬼!
男生轻轻打量,却只看到一个发旋,后者身体颤抖,抖成了个筛子:“你、你来干什么?”
她打量着四周,只有他一个人。
心神止不住紧绷。
“十周年典礼上的意外,是不是你干的?”陈纪妄单刀直入的文。
叶笙愣怔一瞬,下一刻疯狂摇头,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有能力搞破坏!
忽然,她仿若意识到什么,眼底溢出一抹惊讶,只有一个可能,是他!肯定是他!
心头涌出一股快意,要咬牙切齿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陈纪妄太嚣张了!
他不知道,孟雷那群人能在齐原市横行霸道那么多年,凭借的可不只是父母保驾护航,他还有一个哥哥,一直在外地发展,他们家本来就是不清白的!
她什么也没有说,软弱地垂下头,一个劲儿地哀求他:“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现在这样的情况,什么都做不了。”
为了让他更相信自己,她慢吞吞地抬起头,脸上正要做出苦笑哀切的神态,却在对上他视线的刹那,僵成一张死板面具。
那双深渊似的黑眸看着她,毛骨悚然,仿佛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堆死物,男生阴沉的声音响起:“不要让我知道你在撒谎。”
叶笙惊恐地捂住嘴,往后退,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一步跨出黑暗,她才彻底看清对方模样,他衣服上残留着斑斑血迹,血肉狰狞,却像什么都没感觉到,凶恶暴戾的目光犹如一颗钉子,死死盯住她。
无法形容的心惊肉跳涌上心头,叫她几乎尖叫出声,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一段时间后,似乎一切都已平息,生活逐渐风平浪静。
她和陈纪妄的关系逐渐和缓。
放学后,天气骤变,阴沉的天空不知从哪儿飘来一团乌云,携裹着凛冽的冷意,密匝匝的压覆在天空之上。
白皎无端有些发冷,一场秋雨一场寒。
她手机震动,打开才发现,自己收到一条短信,陈纪妄约她出来,地点定在附近一处偏僻的小树林里。
刹那间,她感到一阵心悸。
目光反复来回在短信上巡视,忽然眉毛一挑,目光定在句子后的空格上,陈纪妄打字向来带着标点符号,这条没有。
白皎咬了下唇,她敢肯定,这条短信的主人绝不是他!
或许是幕后之人终于按耐不住开始下手,她舔了舔唇,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不过一会儿,一条消息发到他的微信上。
[我到东新街的小树林了,怎么没看见你?]
路上他碰到了齐云,后者吊儿郎当地走在路上,看见白皎从这条街经过,诧异地睁大眼睛,这可不是她家的方向。
“白皎,你干嘛去?”他下意识叫住对方。
白皎闻声扭头看向他,好看的眉头微蹙,眼睛水润眨了眨,显出几分惑人的单纯与明媚:“陈纪妄给我发了条消息,好像有事找我。”
“原来是这样。”齐云挠了挠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他没走几步,忽地停下脚步:“卧槽,我怎么忘了!”
作为陈纪妄的后桌兼小弟,他在老大面前还算有一席之地,今天一早就听老大接电话,好像是有什么人要回来,他说起对方时,语气轻嘲,并不高兴,更像是无法反抗的摆烂。
现在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回家了,怎么会约白皎见面?
齐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踯躅地站在街边,正想折返,忽然瞥见一道急匆匆的身影,叫他不由惊呼出声:“老大!”
陈纪妄动作一顿,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齐云战战兢兢地告诉他:“我刚见白皎路过,她好像要去什么地方见你,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啊?”
让一个女孩子等待,这多不礼貌啊。
陈纪妄语气森寒:“我没有约她。”
所以收到消息后,他的心瞬间直坠谷底,不是自己,会是谁?
一刹那,密密麻麻的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他不再耽搁,飞快朝她告诉的地点狂奔,直将齐云远远甩在身后。
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如头顶堆积的乌云,笼罩着他的心脏。
不多时,阴郁了整天的天空忽然降下细雨,飘摇而落,街上的行人开始减少,急匆匆往家里赶。
更别提这处偏僻的树林。
雨势越来越大,练成一片冰冷刺骨的雨帘,当他赶到时,狂风骤雨瓢泼而下,几个人高壮的男人围着她,脸色狰狞,几乎将不怀好意刻在了脸上。
“别过来!别过来!”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如同周遭飘摇的风雨声,眼里倒映出她几近破碎的身影,长时间压抑的暴戾在这一刻冲破所有神经,争先恐后往外迸。
狂风骤雨下,他眼睛充血一片,血丝缠绕,像头发疯的恶狼,怒吼咆哮:“谁让你们碰她的?谁让你们碰她!”
那些人毫无畏惧,甚至跃跃欲试。
天河决堤般的大雨倾盆而下,密匝匝的雨点砸在皮肤上,凹陷小坑。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兴奋异常,直至看见他手里吞吐冷芒的匕首。
“我操,他有刀!”
“噗嗤”一声。
血□□穿的声响,一声一声淹没在无底的雨声里,白皎抹了把脸,不顾撕碎的衣服,看见他手里的刀狠狠刺向男人,那张俊美如神的脸庞,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像个残忍冷酷的杀手,医院里逃出来的疯子,癫狂又暴戾。
鲜红的血逐渐蔓延,天地连成一片鲜红的血色。
他杀得失了神智。
却记得脱下湿透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撩开她脸上的湿发,小心翼翼地安抚她:“别怕,我的皎皎,你不要怕,没有人能欺负你……”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作为受害者,反而给他道歉,一边摇头一边哭泣:“对不起,对不起,陈纪妄对不起……”
他以为她是吓傻了,太害怕,不顾满身血污安抚她,将她抱进怀里:“没关系,皎皎……不要怕。”
他撑着一口气安抚,天旋地转间听见她颤抖的嗓音:“对不起,陈纪妄,对不起,你放过我吧。”
他竭力抓紧她的衣袖,意识泯灭前,额头落下一枚轻柔的吻,他阖上眼帘,并未看见她决绝的目光。
以至于多年后,他仍因那一天而耿耿于怀,为什么,当初没有再仔细一些,为什么,要昏过去。
他恨她,他爱她,再次见到她,那道所谓坚不可摧的防线,一瞬溃败。
第 69 章
“终于清醒了?”
房间内, 正在看书的儒雅男人放下书,轻描淡写的目光望向他。
陈纪妄一怔,大片刺眼的阳光投射而来, 使他一时分不清, 到底是现实还是其他。
片刻后, 他重新定焦, 看清男人面目后, 猛地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自己四肢都被绑带束缚在床上, 动弹不得。
他扭头看向男人, 眼中含着深刻的敌意:“陈詹, 你来干什么?”
目光在四周逡巡, 不禁一阵失落, 雪白冰冷的病房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此时,除了他和陈詹, 再无他人。
“在找那个小姑娘?”男人站起身, 身形挺拔且高大,他上了年岁, 眼角略带一些细纹,不显苍老更有种岁月积淀的儒雅气质。
仔细看,他与陈纪妄眉眼有些相似, 不,应该是陈纪妄像他。
毕竟, 子肖父。
陈詹是他的父亲,任何意义上。
他失望地看了眼床上状若疯癫的男生, 一句话让他僵住身体:“她走了。”
陈纪妄转头,像是生锈的齿轮,似乎还能听到咔咔停顿的转动声:“什么意思?”
一股躁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急于得到答案,眼神直勾勾地逼视他。
陈詹重新坐下,在吊足他的胃口之后,轻飘飘转移话题,谈起几天前的事。
“你还要胡闹多久?”
陈纪妄一怔,他的冲撞堕入无边黑暗,男人只消一眼,便将他看个透彻。
与此同时,他一颗心,直直坠入无底深渊。
淡漠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陈詹告诉他:“我已经请了律师,还有省级精神鉴定医生,之前我和你母亲忙着离婚,怕会影响你,把你放到这里上学,但我不知道,你竟然还能惹出这样的事。”
他眼中一股情绪复杂缠绕,叹息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闭嘴!”
陈纪妄像是突然被人戳中弱点,嘶吼一声,手脚挣扎。
原来,他是因为父母离婚,才会转学来到明德一中,而陈父说的精神鉴定,是因为他原本就有极其严重的偏执型精神病。
因为无人管束,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如今的糟糕情况。
在他淡声叙述中,逐渐拼凑出完整的经过。
早在很长时间前,他就已经陷入谵妄状态。
洗手池监控闪烁红点,清晰记录出他那是的癫狂,一旁则是撕碎的调查文件,雪白碎片散落一地。
他在镜子前,陷入幻想中,不可自拔。
他以为自己是去质问叶笙,其实对方早已离开本市,他未曾去过出租屋,只近乎呆滞地站在洗手池前,一边低喃,一边重复。
这是极为可怖的一幕,孟风是他调查的资料里的人物,被发病的陈纪妄编纂成故事一环。
他在洗手池前,漆黑的眼直勾勾望向镜面,本该倒映出自己轮廓的镜面,早已四分五裂,布满蛛网似的裂痕。
他头上、身上、手上都是镜子割破的伤口,血迹斑斑,状若疯癫。
发病状态中,他看到白皎发来的短信。
孟风为了报复他。
他这样的人,早年混迹社会,早知道什么惹得起什么惹不起,他不敢得罪陈纪妄,便将目光转向陈纪妄的心上人,白皎。
一个普通出身的女生,无权无势,对他来说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唯独百密一疏,被他意外得知。
疯疯癫癫的陈纪妄赶到现场,看到那一幕之后他愈发狂躁,用随身携带的美工刀将其他人捅成重伤,即使他是为了救人。
可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就连办案多年的老警察也觉得心凉胆寒。
收到消息的陈詹作为监护人,离开赶往现场,他已经和妻子完成离婚,财产分割,一切由他主持大局。
而那些人属于□□未遂,得到救治后全部都无性命之碍,得到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作为主使者的孟风,自然也会得到报应。
陈家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势。
如今,早经过法定程序鉴定,陈纪妄属于精神病发作无自控能力,他不会遭受牢狱之灾,政府会责令他的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
只不过,他发病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
距离事发当天,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陈纪妄缓缓挪动目光,终于冷静下来,他目光沉沉地望向男人:“白皎,白皎呢?”
“白皎,我要白皎!”
陈詹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他:“她转学了。”
陈纪妄猛地挣扎起来,坚硬的床铺被他挣得哗哗作响,仇恨的目光直直刺向他:“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是你!一定是你干的!”
陈詹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他:“在你印象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陈纪妄,你让我很失望。”
“既然清醒了,就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要离开你。”
他固执地仰头,瞳仁里跃动着一团燃烧的火焰,强势执拗,桀骜不驯且乖张。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然而对上他,一切如泥牛入海,根本掀不起半分波澜。
他的反抗与挣扎,在他眼里,大概与小孩子的哭闹别无二样。
意识到这一点,陈纪妄抿紧双唇。
时间缓慢流逝,他感到刻骨的折磨,病房里的声响逐渐微弱,直至彻底消失。
陈詹冷声道:“清醒了吗?”
“如果还没清醒,我有的是时间等你清醒。”
他不发一言,沉默的看着他。
陈詹:“说实话,小姑娘很不错,她很聪明,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会说,你就是她人生履历上的污点。”
男生攥紧手指,什么意思?
他漆黑的眼底涌动着一团暗火,瞳仁幽暗,晦涩,直勾勾地逼视对方。
男人毫不在意,双手交握,体面且成熟:“你配得上她吗?现在的你有什么?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只要我挥挥手,收回去,你连那些混混都不如。”
他说着掏出一封信:“我这里有她留下的书信,她临走前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他打开禁锢的锁链。
陈纪妄坐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全副心神都在信纸上。
如饥似渴地扫过信纸,下一刻,整个人僵成一座冰冷雕塑。
信很短,只有短短两行字。
“我不明白,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宁愿那天从来没有救过你。我后悔了。”
“陈纪妄,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
他面如死灰,心如刀绞,仿佛有一千一万支箭矢穿透心脏,使他痉挛地跪在床上,一遍一遍地重复:“我不信,我不信……”
陈詹站起身:“你现在是病人,好好休息。”
“我已经给你办好了转学手续,不久后你会离开这里,不要妄想去找她,我相信,她也不想再见到你。”
“毕竟,你的存在对她来说,是困扰。”
男人声音清淡,却似一把尖刀,直插心口。
他眼底那团燃烧的火,幽暗的光,漆黑的眼,蜕变成苍白无力的灰。
喉咙好似堵着一团棉花,无法喘息,不得安宁,他艰涩地张开苍白的薄唇:“我跟你走。”
五年后。
午后两点,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张余刚上班,路过前台,护士看见他便开始汇报:“张医生,您之前预约的那位姓陈的客人来了,我已经把他送进您的治疗室了。”
张余边点头,边走治疗室。
房间粉刷成珠光白,简单摆放两张椅子,整体布局简洁明快,透出一股柔和与静谧。
最瞩目的存在,就是眼前的男人,他很年轻,过分英俊,五官立体且深邃,眉眼漆黑锐利,被一副金丝眼镜柔化几分。
矜贵冷淡,气质卓绝,在他从业这么多年里,第一次遇到这样具体的可以形容为天之骄子的存在。
陈纪妄,海外常青藤名校毕业,其父是陈氏集团掌舵者,旗下产业涉及互联网、金融、投资、娱乐、科技等等,犹如一只深海巨兽,触手遍及各行各业。
他回国不久,已经在他这里治疗几次。
张余面色柔和地看向男人:“陈先生,您最近感觉怎么样?”
陈纪妄闻言抬眸,脸上浮出一抹温和笑意:“还不错。”
“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想她了。”
张余娴熟地停下动作,作为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听他细细叙述,做下记录,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不耐。
他的思绪飘飘摇摇,转到最初。
陈纪妄最初是在国外接受治疗,心理医生是他的师兄,听他说对方很可怕,因为年少时似乎遭受了情伤,又有极其严重的偏执型精神症,尽管对方来此之前曾经在国外接受过长达一年多的心理疏导,可他的状态,谁也说不准。
所以,张余一开始,怀揣着忧虑的心情。
可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这么觉得,他很笃定,陈先生的状态在一天天变好。
期间,他也曾询问对方,但他回答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举止大方,谈吐文雅,进退有度。
两个小时的心理治疗很快结束。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眼中浮出些许歉意:“抱歉,我没打扰到你吧?”
张余一怔:“我是心理医生,疏解病人是我的职责。”
他说着,一边在心里赞叹,他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简直就是最完美优雅的绅士,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狰狞与癫狂。
甚至让他产生几分怀疑,他那位师兄,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张余站起身,告诉他:“经过我的诊断,您的心理问题已经大大缓解,这次之后,不用再来我这里了。”
“谢谢。”
陈纪妄走出房间,温雅、绅士,衣冠楚楚,任何正面词汇,都能在他身上找到。
他坐上车,在医生的目送中离去,前方的司机显然熟知他的习惯,径直将车开往他现在的住所。
后座,陈纪妄眯了眯眼,脸上仍旧挂着笑容,一双漆黑的眼,却似无底深渊,直叫人毛骨悚然。
回到家,他拉开一整扇窗帘,惊悚骇人的一幕出现在视野之中,屋子里墙壁上铺天盖地贴满了照片。
照片的主人是个极其清丽的女人,拍摄角度或正面、或侧面,千姿百态。照片上定格着她妩媚的笑容,清纯动人的姿态。
背景从春夏到秋冬,她的容色如打磨后的钻石,璀璨耀眼。
男人漆黑的眼底涌动起燃烧的火焰,癫狂且慑人心魄的幽暗目光落在照片上,女人的脸上,他一张张抚摸,眼中流露出深情款款,宛若情人间的爱抚。
可他面对的是一整面冷冰冰的照片,不禁叫人毛骨悚然。
许久之后,房间里响起他轻柔的低喃:“皎皎……皎皎……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
“阿嚏!”白皎低头打了个喷嚏,旁边的男同事立刻抽出纸巾:“白部长,需要帮忙吗?”
她摇摇头,继续叮嘱其他人进行实验操作。
期间,视线不可避免的对上他人殷切的目光,白皎微微皱眉,可她生得漂亮,出尘绝艳,颜色鲜艳,即便一直冷若冰霜,也直勾得人挪不开眼。
她脱掉防护服走出实验室,一刹那,周遭各种复杂目光汇聚而来,以她为焦点。
女同事反感厌恶的目光,男同事垂涎失落的视线,如跗骨之蚁。
白皎抿了抿唇,屏幕里反射出她此时模样,眉眼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因为她今年刚毕业,便是这家公司科研部部长,甚至直接跳过了实习阶段。
这很不合规矩。
虽然她就读的学校是是国内排名前十的高等学府,可以她的年纪,这也太年轻了吧。
公司里少不得传出风言风语。
不少人认为她是老板的情人上位,因为她太漂亮了,太灼目,看起来就是华而不实的花瓶。老板把她放到科研部,确定不是美色*诱惑之下,一时昏了头?
一部分男同事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清冷高傲的女神,在床上撒娇卖乖地痴缠,就算是神也挡不住啊!
拥有这样一张脸,即便她冷冷清清不做任何表情,也足以将全天下的男人逼疯。
他们舔了舔嘴巴,可惜地收回目光,可惜这是老板的女人,还想继续在公司干下去,就别想去碰她!
新来的实习生看见她收拾东西,有些惊讶,好奇之下,她问了带自己的师父:“白、白部长怎么开始收拾东西了?”
女人闻言冷哼一声:“下班了,不收拾东西干嘛?”
“可是——”实习生张了张嘴,没敢问出来:可是公司其他人为什么不下班?
女人用头发丝想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把玩着刚做的美甲,说:“可是什么?当然是人家白部长财大气粗,看不上这点加班费喽,咱们可不一样,咱们还指着这点加班费吃饭呢。”
她阴阳怪气地说着话,那边白皎已经站起身,她下班了。
新来的实习生顿时惊愕不已,再看其他人,一脸司空见惯。
他们公司虽然不大,却是科技公司,前景不错,所以工资高,加班费也高昂,不少人都惦记着加班费,除了白皎。
下班后,她没回自己租住的房子,而是来到天宜广场一家餐厅。
许绒绒远远看见她,就开始打招呼:“白皎,白皎我在这儿。”
霎时间,不少人因为她热情洋溢的举动,顺着视线看过去。
一个清冷出尘仙姿玉貌的女人推门而来,瞬间,犹如一颗巨大的发光体,掠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与呼吸。
直至她落座后,还有人痴痴回不过神,就算是经常见面的许绒绒,也有点儿失神,眨了眨眼,托起一张小圆脸。
当年那个小姑娘如今已经毕业,她刚入职一家大公司,在里面当小职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初白皎突然转学,她知道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气得她哭了一场。
后来收到她发来的消息,才知道她在另一个城市,两人约定要来深海市上大学。
结果……应该算大差不差?
白皎考上了深海市最高学府,她……她也考上了海市其中一所大学。
和她相识多年,许绒绒作为闺蜜,深知白皎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容易,时常约她一起出来吃东西。
她知道,白皎看似冷清,其实口味偏爱甜。
这次见面,她先细细打量了一下,白皎皮肤很白,容色鲜艳,看起来美丽非凡,可她跟白皎多少年的朋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眼角眉梢堆叠着些许倦怠。
许绒绒皱起眉头:“是不是那些人又在你背后传啥风言风语了?”
白皎容色沉静,不起波澜:“说他们干嘛,吃饭吧。”
许绒绒冷哼一声,她知道闺蜜自从入职后,工作压力很大,因为她算是破格提拔,入职就是公司研发部部长。
可是,那是她闺蜜有本事啊!
白皎工作的公司总裁,是她学校白手起家的学长,她因为能力优秀,深得后者器重她,甚至可以说,她的地位一点不亚于那些一起打拼的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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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是个女人,被人揪住这一点做文章,其他人不明就里,只会乱嚼舌根!
许绒绒为她抱不平,白皎倒是不在意:“虽然环境差,但是公司给的工资挺高。”
如今就业严峻,就算她学习好,学校名气高,也不可能毕业就年薪过百万,甚至还有可能被压榨。
她想把妈妈一起接过来生活。
白皎算了算:“再工作几年,我就能把妈妈一起接过来。”
许绒绒叹了口气,瞥见她满足的神情,不敢再深入下去,她害怕再说下去,戳到她的伤心处。
当年那件事在封闭的小县城传得沸沸扬扬,就算她不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这回算是琢磨出味儿来了,白皎一向与人为善,又低调又谦虚,怎么可能得罪人。
只有一个可能,她被人牵连了。
答案呼之欲出。
许绒绒后悔的住脑,兴冲冲地向她推荐:“我在网上看了好多点评,这家餐厅新品焦糖布丁超级好吃,而且特别精致!你看!”
她保存了图片,点开给白皎看,高清图片里,一层精致的灯光下,棕红色的焦糖奶壳宛如皇冠覆盖在柔软的布丁上,闪着诱人光泽。
两个女生脑袋挤在一起,对着照片一起评头论足。
许绒绒满心期待:“待会儿布丁上来后,你一定要让我先拍照,我想打卡这款好久了!”
不是她不喜欢,是因为她想吃的太多了,每次都会被新品吸引。
白皎浅浅一笑:“好,待会儿你想拍多久拍多久。”
她一笑如花蕾烂漫盛放,绝美出尘,许绒绒一下子看得呆住了。
白皎羞赧地偏过脸,忽地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看过去,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身边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他似有所感,抬眸,微微一瞥——
容貌俊美,眉眼温和。
透过餐厅里的透明玻璃窗,直直撞入眼帘。
白皎眉心骤跳,双手紧握。
世界喧嚣,人声鼎沸,于这刻骤然泯灭。
许久之后,她才听见许绒绒的声音:“咦,白皎,你在看什么呢?布丁上来啦。”
她扭头回应,再回头,只是一错眼的功夫,他已消失在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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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当晚,白皎躺在床上,窗外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窗子里升腾起一片雾面。
她穿着睡衣起身擦了擦,娇嫩的脸颊几乎贴在玻璃上,冷冷的寒气和着雨声一起渗进来。
天地见一片模糊。
不远处,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她闭上眼,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忽然接到消息,公司正在研发的技术被一家大公司看中,正是她负责的智能家居机器人,对方是陈氏集团。
当时她正吩咐手下调试仪器,陡然听见这句话,不由愣了一瞬。
“部长,这个参数可以吗?”
白皎收回视线,低垂眼眸,面色如常地扫视几眼,淡淡道:“继续。”
仿佛方才只是一阵微风,在湖面上掀起微不可查的波澜。
后续的事她再没关注。
哪知事情进展极为顺利,签订合约时,对方邀请公司人员吃饭,白皎这样重要的科研技术人员,自然也要去。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皎动作一滞,那种冥冥中的预感越来越清晰,她低垂眼帘,长且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
地点定在海市一家五星级华越酒店,非常豪华,甫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水晶灯光华璀璨,大理石地面纤尘不染,能照出清晰的人影。
木质扶梯一路延伸向二楼,一路上的走廊里,摆放着含苞待放,又或是盛放的荷花与翠绿莲蓬,没有半分瑕疵,娇艳非常。
弯弯绕绕走了一路,一行人才来到预订的包厢里。
白皎只化了淡妆,唇色红润,肌肤雪白,她穿着最简单的职业套裙,露出一双又细又长的雪白美腿,没有一点瑕疵,犹如白玉雕琢而成,将那些精心打扮的同事碾压进尘土里,不费吹灰之力。
她能感觉到那些人徘徊的目光,沉默地抿了抿唇,她不喜欢太多人关注自己。
“白皎,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坐这里。”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白皎瞥了眼,是她的顶头上司,君言。
他态度温柔,言辞关切,指着一处略显偏僻的角落。显然,他知道白皎的性格,他这位学妹一向安静内敛,不太适应这种场面倒也说得过去。
“谢谢。”
“不客气。”他气质温柔,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白皎落座后,对方终于姗姗来迟。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陈总。”秘书打开门,站在一边,恭敬地介绍道。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随之而来的,是那张俊美无俦过分年轻的脸。
众人惊讶且怀疑。
那双漆黑眼眸略微一扫,他们分明感觉到极盛的威压,暗地里悄悄挺直脊背,包厢内气氛霎时肃整。
无人注意到,看见他的那一刻,白皎忽然乱了阵脚,手中的高脚杯骤然泼几滴酒液,洒在衣服上。
潮湿,冰冷。
第 70 章
“诶呀, 白部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杯酒都握不住。”旁边一直关注她的女同事忍不住出声, 不怀好意地提醒。
是之前那个红指甲大波浪的女同事, 她今天同样精心打扮, 可和白皎一笔, 直接比到了泥地里, 这让她气得鼻子都歪了。
好不容易等到白皎出丑的机会,可不得好好嘲讽嘲讽。
事实是, 几乎没人注意她说的什么, 双方所有人, 都被置身边缘的女人所惊艳。
她正值花信年华, 肤白如雪, 貌若桃李,气质清冷且出尘,就连暗淡无光的角落,也因她的存在而夺目耀眼。
白皎收敛神色, 琥珀色的眼眸明媚透亮, 略微一扫,让人不禁心神一荡, 白皎:“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君言不禁放软语调,柔声道:“白皎, 你去吧。”
白皎点头,明眸余光一瞥, 落向了主位上的俊美男人。
他淡淡瞥了眼,毫不在乎。
她看见他此时的样子, 衣冠楚楚,俊美无俦,和当初疯狂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白皎脸色略微发白,那一次她做了一个胆小鬼,她想保护妈妈,她经受不住再一次报复,所以在陈父提出送自己离开,并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方。
多年不见,她们都已经长大成为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会懂得怎样维持体面。
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忘记了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她来说,竟也算个好消息。
哗啦啦的水声将她思绪全然拉回。
清晰明亮的镜面里倒映出一张清纯脱俗的脸蛋,茶色眼眸宛若琉璃般流光溢彩,见到他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准备。
白皎对着镜子,眨了眨眼,努力牵起唇角,半晌,也没有一丝笑意。
这可不行。
他既然都能那么平静,对她像是一个陌生人,她又怎么能被人看出半点儿差错,估计他也不想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或许对他来说,自己还算是……耻辱。
半晌后,她回到包厢。
席上推杯换盏,好不惬意,精明的同事举着酒杯祝贺,敬酒词层出不穷,老实的闷头吃菜,也很快活。
白皎以为没人注意到自己,殊不知,她这样漂亮至极的冷美人,怎么可能没人惦记呢。
刚落座,便有人举着酒杯过来,白皎不认得对方,然而对方一开口,就称呼她为白小姐,她也跟着去过几次酒席,只好跟着抿了一口。
就这一口,让她白玉似的脸蛋泛起一抹醉人的酡红,好似清冷无尘的冷美人忽然涂抹上七情六欲,妩媚妖娆,尽态极妍。
其他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一直暗暗关注她的女同事死死攥紧酒杯,个狐狸精!看看,喝了口酒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她扫视一圈,就没发现不被她诱惑到的——
蓦地,她顿了顿,眼底迸射出两道欣喜光芒,宴会上咖位最大也就是主位上的陈总,英武的眉毛皱在一起,显然很见不得这种伎俩。
公司老板君言看其他人还要再劝,忍不住皱眉,说:“白皎酒量不行,放过人家小姑娘吧。”
其他人闻言笑了笑,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几分暧昧。
就连秘书都能感觉到这种古怪氛围,结合之前某人的维护,他心里有些可惜,这位白小姐显然已经名花有主了。
那位女同事看向陈总,他肯定不想这些臭男人一样!
果然,后者眉头几乎拧成了个疙瘩,不禁心声得意,看来还是有人不受那个狐狸精诱惑!
她得意地瞥了眼白皎,就知道,这种以色侍人的人,可不是所有人都会买账。
可这时,她忽然听见一道沉稳冷然的男生。
“白老师,好久不见。”
女人错愕震惊地捕捉声音来源,可不正是主位上的陈总,男人过于温和地看着白皎,说出的话,却无异于在席间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白皎也是一怔,他没她想的任何暴躁和狂怒,笑容温和且绅士,和她打招呼寒暄,就像多年不见的好友。
众人连筷子都停了,震惊地看向白皎。
他不急不缓地说道:“刚开始没认出来,没想到,真的是你啊,白老师。”
末尾三个字,被他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白皎恍惚一瞬,不禁想起偷偷补课的那段时间,她抿了抿红润的唇,很快恢复以往的平静,柔声说道:“陈总说笑了,不过是一段补课的日子,没想到您还记得。”
陈纪妄:“是啊,但是白老师教的好,学生终生难忘。”
白皎脸色微白,不难猜出,他还有其他目的。
但他已经转移其它话题,似乎只是偶然的有感而发。
然而,其他人震惊的目光却盘旋在两人之间,久久未散。
不久后,宴席结束,人群缓缓离场。
酒店门前,白皎挽起一缕长发,斜斜绾在耳后,露出天鹅般优雅雪白的脖颈,她只站在路边,便引来不少路人目光。
即便是在漆黑的暗夜里,也如美神降临般辐射着惊人光艳。
她拿着手机准备打车,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之前就说过,她在同事里人缘不太好,散场后,这种境况更鲜明,其他人拼车,三五成群地结伴离开,不约而同地自发远离她。
白皎倒是不怎么在意。
忽然,一辆轿车朝她驶来,片刻后,停在她面前,一道温和的男生从车内响起,露出男子英俊的样貌:“白皎。”
白皎有些惊讶,很快便回神:“君总。”
没想到他笑了笑:“现在是下班时间,没有老板和下属,你也不用那么拘束。”
白皎拢了拢修长雪白的双腿,在暗夜里,仿佛发着光一般,君言蓦地停顿一瞬,目光闪烁地继续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白皎咬了下唇,软红的唇如娇嫩的花蕾,她斟酌了几秒:“这不太好吧。”
君言闻言温柔地笑道:“我是你学长,是我把你从学校带出来的,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事。”他说着看向腕上的表,“而且现在时间不早,你一个人打车也不太安全,尤其是——像学妹你这么漂亮的人。”
白皎浅浅一笑,微微俯身:“那就多谢学长了。”
“跟我说什么谢谢。”
不远处的拐角处,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一侧,车窗正对着他们,缓缓下摇后,露出男人凌厉的眉眼。
他漆黑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不远处的男女,周身冷意弥漫。
司机身上的皮紧了又紧,不知何时,竟冒出一身冷汗。
眼睁睁看着车子载人离开,陈纪妄出声道:“跟上去。”
*
白皎最近有些苦恼。
当初那次搭车之后,君言对她似有若无的照顾越发明显,虽然早在公司其他人的编纂下,他们早就成了一对。
实际上,她和君言一直清清白白。
期间她约许绒绒出来一次,她只有这么一个好闺蜜,跟她说过自己对君言的感觉,他对自己的照顾,热切的情意,那并不是她的错觉。
可她,不怎么喜欢他。
许绒绒:“那你喜欢谁?”
她顿了顿:“你不会还喜欢——”
“怎么可能!”她极力否认,语速飞快。
许绒绒沉默地看着她,干脆切回话题。
其实她早就希望白皎走出之前的阴影,当即不遗余力地说服她,告诉她:“就算谈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已经二十多岁了,风华正茂,趁年轻,就要多尝尝爱情的滋味。”
“而且,我记得你那个学长能力不错,性格也挺好挺随和的。”
白皎嗔怪地瞪她一眼:“我记得,你好像还没谈过恋爱吧?”
许绒绒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样小看人呢!”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是我看书多啊,市面上所有热销小说我都看过,理论经验十分充实!”说着挺了挺胸脯,格外自信。
白皎沉吟不语。
她忧虑地撑起手肘,就算是简单的托腮动作,被她做出来,也好看得般般入画。
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
试一试又何妨呢?
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打断了她的计划,公司和和陈氏集团合作,她作为技术部部长,和其他同事暂时调任到陈氏集团。
白皎乍然听闻这消息,惊讶地眨了眨眼。
心底隐约产生了一种预感。
怔神间,她听见一道声音。
君言关切地看着她:“白皎,你要是不愿意,我让小刘代替你去。”
他说的小刘,是科研部的刘副部长,能力不错,但比起白皎来,却是差了一大截,毕竟,她当初本科便已加入某位大牛的门下,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中断学业。
她现在都不敢跟那位老师联系,毕竟……
白皎垂下眼睫,当初说好了,要报考到这位老师门下,哪知道,她毕业就参加了工作。
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
白皎摇摇头,善解人意道:“还是我去吧,毕竟智能家居机器人是我一手研发。”
君言闻言有些忧虑,但见她神色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自从暂时调任陈氏后,她见到陈纪妄的次数与日俱增。
这日,白皎看了眼见底的茶杯,站起身往茶水间走去。
远远的,便听见茶水间里的讨论声,不由停下了脚步。
“咱们总裁长得不错,就是一直冷着脸,看起来特别吓人,说不定是年轻时受过情伤。”
“也许,还被人给甩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严苛,每天都这样,搞得我天天胆战心惊,跟探地雷似的。”
另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说:“那不可能。”
“咱们总裁,说不定连恋爱都没谈过,可能就是没对象,有点变态了。”
一人笑嘻嘻问道:“变态,能有多变态?”
声音停顿一瞬,下一刻,女人的嬉笑声陡然响起。
茶水间的同事,都是结过婚的人,说起话很是荤素不忌。
白皎握着杯子,满面通红,一时间,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像突然也不怎么渴了。
怕被人发现,她悄悄往后退,忽地撞到一堵温热且坚硬的“墙壁”,她仰头一看,直直对上男人漆黑凌厉的眼睛:“陈、陈总。”
陈纪妄眼底掠过一丝晦涩,垂在两侧的双手死死攥紧:“没事吧?”
白皎摇头,抿紧嘴唇就要走。
她心跳飞快,仿佛身体的本能反应,说不出的呼吸急促与紧绷。
蓦地,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白皎本能地缩了缩肩头,忽然被他夺过杯子:“白小姐是要喝水吗?”
白皎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他拿着杯子过去接水,里面传来其他人惊愕的声音,她们被他吓了一跳。
下一刻,就见她们冷面修罗似的总裁大人,手里拿着一只粉色卡通凯蒂猫的水杯,接起热水来。
反差感拉满。
她们出来时,白皎怔在原地,她下意识想捂住脸,却又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男人衣冠楚楚,俯身轻笑:“你的杯子。”
一刹那,白皎只感觉周遭目光齐刷刷汇聚在自己身上,错愕、惊讶以及震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张了张红艳的嘴唇,无声地说:你故意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纪妄转身,脸上笑容骤然消融。
他真是疯了。
否则怎么会在她抛弃自己那么多年以后,还犯贱的对她念念不忘。
白皎下班,打开门时,发现对面的房子似乎在装修,搬家公司的工人上上下下,运输东西,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明天还要上班,洗漱后她便上床睡觉,迷迷瞪瞪间,做了个梦。
她在苹果园里摘苹果,忽然发现一颗最大最红最好的苹果,它挂在高高的枝头上,诱人无比。
白皎费尽千辛万苦爬上去,把它摘下来。
要吃它的时候,手里的苹果突然裂开,里面跳出一个小人,是可爱的Q版陈纪妄,他穿着燕尾服,微微俯身做了个绅士礼:亲爱的小姑娘,多谢你救了我,所以,你要满足我三个愿望!”
白皎惊呆了:“我要满足你三个愿望?”
不是应该他满足自己三个愿望吗?
男生温柔地笑了起来:“是的。”
“我现在就要许下第一个愿望:皎皎,你要嫁给我。”
黑发黑眸的男人落地就长,挺拔高大的身形比她高出一个头,深邃眼眸盯紧她。
白皎一阵心悸,猛地睁开眼,坐起来,才发觉自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熟悉的布置映入眼帘,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刚才在做梦,梦里她被他追了好久,戒指马上就要戴上去了。
抬起手,看到光裸的手指时,她捂住心口轻轻松了口气。
旋即反应过来,拍了拍脑袋,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
研发室里,白皎身着防护大衣,手中抱着笔记本,监督其他人做参数调整,她细致又认真,仿佛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让一开始轻视她的人,佩服不已。
忽然,她轻蹙眉心,水色眼眸望向黑漆漆的玻璃墙。
“白工。”
白皎立刻收回视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抱着笔记本来到助手面前:“怎么了?”
研发室的玻璃墙外,高大的男人身姿笔挺,放肆的视线透过单向玻璃墙,细细打量她,幽暗目光饱含贪婪,宛如实质般一寸寸抚过她的肌肤,携裹出渗人的癫狂。
旁边的秘书看到后,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不过,当他看到纤细窈窕的的白皎时,也不禁一阵感叹,难怪BOSS会对她另眼相看,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她却非要靠才华。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
清晨,灿烂的阳光洒进室内,床上的被子裹着一团隆起,半晌,一只修长雪白的手臂伸出来,柔弱无力地挣了挣。
白皎躺在床上,呼吸急促,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蚕茧,唯一活动的手在床头摸索,终于找到手机。
她略微扫了眼,便拨通电话:“老板,我要请假。”
声音嘶哑,鼻音浓重。
电话那头,男人一瞬皱紧眉头,站起身问她:“你身体不舒服?”
白皎舔了舔干涩的唇,眼睑下垂,雪白剔透的小脸上,浮出一团胭脂似的红晕:“嗯。”
声音微弱,近乎嘤咛。
他又问了几句,石沉大海般得不到任何回应。
“渴……好渴……”白皎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手指不知道摸到了什么,电话骤然挂断。
公司里,陈纪妄面色阴沉地看向手机。
他心神紧绷,沉默地越过其他人,甚至推迟了即将召开的会议。
秘书:“BOSS,是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惧交加地对上男人森寒阴郁的眼眸,竟被震慑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
白皎醒来时,眼皮好像坠了一千斤铅块,沉重的让她睁不开眼,挣扎了半晌,才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一双黑色眼眸紧紧盯着自己,她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
“陈纪妄?”
她吓得坐起来,水眸圆睁,自以为的惊呼,其实微弱得还不如小猫叫声大。
身上的被子因为突然坐起,顺势滑落,轻薄的真丝睡衣服帖地裹着窈窕柔软的身体,露出一片雪白莹润的肌肤,白得发光,勾勒出她山峦般起伏的娇躯。
即使他离开,记忆仍旧在他脑子里回放。
床上,脑子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白皎软软地躺了回去,昏睡前她还在想,这一定是梦吧?
不久后,诱人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纪妄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还有药,他简直贴心极了,白皎被他扶着坐起来,说是扶,用圈或者箍更精准。
软滑细腻的皮蛋瘦肉粥递到嘴边,白皎眨了眨眼,雪白的脸颊修长的脖颈纷纷染上一层绯红。
“不饿?”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嗓音,她像个大型的玩具娃娃,虚软的被他箍进怀里,耳朵贴着他的心口,一声声强劲有力的心跳钻进耳朵。
她还没说什么,肚子已经咕咕作响。
腾地一下,她脑袋都要冒出呜呜的白烟,凶巴巴地说:“我吃。”
她低着头,并未看见男人薄唇掀起一抹弧度,一碗粥吃完,他才给她喂药。
还没递过来,白皎已经皱紧眉头:“苦。”
昏昏沉沉地病意入侵脑袋,她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逃避地缩进他怀里。
陈纪妄骤然一僵,心头涌起无限甜蜜,声音比刚才放软了无数倍:“皎皎乖,吃完药再睡觉。”
简直像是哄小孩儿。
“呜~”她嘤咛一声,摇头拒绝。
陈纪妄不知道废了多大力气,才把药喂进去,白皎昏昏沉沉吃了药,又昏昏沉沉地躺下。
房间里重归平静。
他眸色晦暗地打量着周遭一切,这间公寓并不大,但她布置的很好看,床头放着粉色毛绒兔子玩偶,乖乖地坐在一边。
做为玩偶的主人,她更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公主,安静地躺在床上,睡颜恬静,脸上覆盖着尚未褪去的潮红,黑色长发披散,纯洁动人。
无法遏制的欢欣涌上心头,急促的心跳声在室内无限放大,他定定凝视半晌,俯下身,目光狂热,宛若虔诚的教徒痴狂地仰望着他的神明。
她是那么高不可攀,高高在上。
白皎醒来时,天色已晚,日暮低垂,绚烂多彩的晚霞宛若锦缎铺满整片天空。
她听见咚咚的声响,披上外套,拿上防狼喷雾,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透过狭窄的门缝,看清情况后,蓦地瞪大了眼。
安装工人正在装门,另一边的地上放着她家扭曲的大门,已经彻底报废。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一侧,似有所感般骤然扭头,他眉眼疏冷,却在对上她的目光后,软化了不知多少倍:“皎皎,你醒了?”
白皎扭头关门,没想到他竟然追了过了,她气恼地怒瞪他:“我家的门是怎么回事?”
她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不然,她怎么一觉醒来,连门都被人给拆掉了!
她抓了抓头发,有些抓狂。
男人见状眼底浮出一抹笑意,忽地靠近她:“烧退了吗?”
他说着,低下头,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属于他的气息编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白皎被裹入其中,下意识攀上他的肩头,皮肤接触的地方,涌起一道道触电般的酥麻热流。
“好像已经退烧了。”
他说着话,目光痴缠地裹住她,白皎脸色爆红,像只一惊一跳的兔子,一把推开他,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放、放开我!”
“你怎么会在我家?”
显然,他早已料到,点了点手机:“你给我打电话,请假。”
白皎咬了咬唇,不禁脱口而出:“不对,我不是给君言打电话了吗?”
她说完撞入男人晦涩难明的目光,下意识向后倒退一步,立刻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话,低垂眼睫道:“抱歉,谢谢你来照顾我。”
“不用。”
男人口吻冰冷:“毕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要赔偿。”
白皎红唇微张,惊讶地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对方嘴巴变得这么厉害。
她焦虑地舔了舔唇,心里想过一万种感谢方法,想让他赶快离开,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被外人入侵,让她很不安。
“陈总。”
陈纪妄抿紧薄唇,游弋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一腔烦躁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又变成之前的样子。
像个冷冰冰的假人。
他患得患失。
他的心感到不甘、饥渴与渴望。
白皎:“不管怎么样,谢谢陈总你之前的照顾,有空,我请你吃饭?”
陈纪妄淡然一笑:“好啊。”
“既然你没事了,我就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回,白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麻烦陈总了。”
她觉得,他简直好哄得很。
至于什么时候请人吃饭,那要等她什么时候有空了。
陈纪妄眼神一扫,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轻声一笑,叫人毛骨悚然的炙热视线流泻而出。
几天后,白皎结束了暂时调任。
她和其他同事回到公司,刚进去,便发现前台女生看向她的视线,流露出一抹怜悯和鄙夷。
白皎疑惑地抿了抿唇,回到自己原本的工位,其他人目光追随而来,和前台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噔噔噔——”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白皎还未打开电脑,高挑明艳的女人大喇喇地站在她面前,双眼紧盯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冒犯的举止让她皱紧眉头,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先声夺人:“你就是白皎?”
“你是……”她按下心头的不耐,耐着性子问。
女人扬起下颌,不屑地说:“我是谢怡,是君言未来的女朋友!”
“我告诉你,你别想跟我抢君言,君言是我的!”
谢怡说着,警惕地盯着她,杀意满满。
她张扬肆意,即便是挑衅的话,也做得自信又嚣张,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白皎扫一眼,就知道,她定然是家境优越的千金小姐。
可是,这不代表她就能忍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这时,她反倒庆幸起之前的临时调离,没有让她和君言确定关系,更不用遭受这样的污蔑攻击。
“我和君总只是上下属关系,谢小姐,你的这些话,大可以和君总说,你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请让一让,我还有工作要忙。”她淡声说道,完全出乎谢怡预料。
她蓄力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要命。
“呵。”她冷笑一声,“嘴上说的好听,你不喜欢他,跟他没关系,这话谁信!”
“谢怡!”君言看见她和白皎对峙的局面,脸色陡然阴沉:“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到他,谢怡就像蜂蜜见到了花,脸上挂起明艳艳的笑,撅了噘嘴,说:“君哥哥,我爸让我来的,我刚毕业,他说你这里缺一个秘书,让你好好带带我。”
君言眉头几乎皱成一团:“不要胡闹。”
他说着看了眼白皎,见她脸上神色淡淡,莫名有些慌乱,这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到底说了什么?
谢怡父亲是他公司的天使投资人,占有不少的股份,而且公司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少不了对方的大力支持。
因此,君言很难对她说什么重话。
谢怡不开心了,她明明白白看见男人瞥了眼白皎,心头腾地一声,骤然火起:“君哥哥,我不喜欢她,你快把她开除了!”
这样有心机的狐狸精,她可不敢放进来。
不少同事眼睛盯着屏幕,耳朵早就竖起来,密切注意着一切。
白皎非常冷静,她看向君言,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老板,你的意思呢?”
谢怡也挽住他的胳膊,殷切地问:“君哥哥,你说话啊!”
君言一阵沉默。
他太温柔,温柔到甚至是优柔寡断,那边谢怡已经哭着说:“君哥哥,你说!你快说啊!”
她哭的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反观白皎,平静如水,甚至冷漠地想,看来要提前打包行李了。
之前一直为了高薪忍耐,现在决定放弃后,白皎只感觉一阵轻松、自在。
至于眼前这俩人,她目光微闪,唇角抿起微不可查的笑容,根本不用她出手。
“皎皎。”一道亲昵的男声忽然在室内响起,众人惊讶地看向来人,看到对方后,皆是一脸震惊。
陈氏集团的总裁!
陈纪妄低垂眉眼,体贴地握住她的手,周身散发出温柔气质:“怎么还没处理好?”
白皎一怔,仿佛不明就里般,白嫩的指尖缩了缩。
他暗暗收紧,笑道:“还没处理好这位君先生吗?”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前跨一步,挡在白皎面前,直白道:“这位先生,皎皎之前顾忌太多,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其实她并不喜欢你,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成为她的困扰。”
这句话犹如一颗地雷骤然引爆,炸得众人震惊之余,格外惶恐。
他们眼睁睁看着主角之一的白皎被他给带走,脑子简直要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言脸色难看至极,或许是这段时间顺风顺水的发展,让他彻底忘了,白皎并不只是一个花瓶,她只是太沉默、太低调。
他想追出去,不出意料,被谢怡绊住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