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大军开拔,北上征敌。
“荡平北狄,夺回天女山”
兵士人振臂高呼, 百姓们也跟着一起高喊, 声浪直上云霄, 白云仿佛都被冲散了。
姜雍容站
朝廷每逢有盛典之时,或是有外疆番邦使臣到来之际,多半会安排一些兵的节目,用来向那些使臣们展示大央的战斗力。
参加兵的基本上都是京畿的护城军, 他们的日常主要任务不是打仗,而是排演出各种复杂的阵形, 以求
从前姜雍容常常会为那样整齐划一的动作所震动,并深深以大央拥有那样无敌的军队为荣。
是到了此刻,看到城下的军容, 再听到这震天的喊声, 她才明白, 从前她所看到的那些与其说是布队排阵, 不如说是一种别具风致的舞蹈。
也是
战意如火,杀声震天。
她的胸膛里仿佛升腾起火焰,熊熊燃烧, 热血沸腾。
百姓们的感受一定和她一模一样, 因此人们忍不住大声疾呼, 甚至有人想冲下去和他们一道北征。
风长天一身铠甲, 如众星拱月般醒目。
只可惜隔得太远, 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无妨, 她知道他一定看得清她,而且也一定
她扶着城墙,高高地挥起手,向着城下大声喊道“风长天,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滚烫灼热,带着她全部的勇气脱口而出。
因为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对于他来说其实无甚用处,纯属用来
军中一致的口号顿时变了
“等爷回来就成亲”
“等爷回来就成亲”
“等爷回来就成亲”
姜雍容“”
这货竟然
她的脸止不住地滚烫。
又一次认识到,若论不要脸,她这辈子都追不上风长天。
士兵们多是青壮年,这句话也许不单纯只是为了风长天而喊,而是向着自己心目中的意中人喊出来的,声势比方才的还要浩大些。
城墙上的百姓则纷纷起哄,叫嚷道“风爷,姜夫子说她答应了”
“姜夫子说一回来就成亲”
“还要摆三天的流水席”
“还得三年抱俩儿”
“头胎定然是个儿子”
“”
原本十分豪壮的送行莫名就走了样,北征的大军就
傅静姝和姜雍容一道来的,下城墙的时候扶着姜雍容的胳膊,由衷叹道“姜雍容,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若是京城那帮贵女们知道了,一定会吓死。”
别说
姜雍容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退散,“我只是一时冲动”
“以前可从没见你这么冲动过啊。”傅静姝歪头看着她,“那,冲动完了,后悔么”
“不后悔。”姜雍容道,“我原本就要嫁给他的。”
一面说,一面拄着拐杖,如飞般走向马车。
傅静姝
风长天一共带了八万人出
大军一开拔,云川城的街道顿时安静了不少。
但茶楼酒馆依然热闹非凡,每个人都
真正的第一手消息
风长天的东路意
最要命的是怕他们慌起来直接将王庭迁到别处,那穆腾的西路可就白跑了。
所以
但茶楼酒馆的消息一直是风长天长驱直入,打得北狄丢盔弃甲,这是姜雍容故意让人散布出去的。
人们总是很乐意听到这样的消息,姜雍容则一直等着有人跳出来反对。
战场方圆百里内已经被风长天封锁消息,若是有人说得出实情,定然是内应无疑。
然而反对的人还没等到,元元先出事了。
私塾每月有三次旬休,这一次旬休之后的第二天,元元却一直没来上课。
元元一向勤奋好学,一点风寒咳嗽也要强撑着上课,从来没有无故旷过学。
因此姜雍容打算去城外看一看。
叶慎一听她要去城外,立即去鸽笼里准备放飞鸽,打算从天虎山调一支人马随行保护,以免重蹈上一次的覆辙。
姜雍容不愿兴师动众,便打算去找笛笛。
从自傅静姝开始
姜雍容问她为什么不肯学,笛笛也很苦恼“我就是学不进去。卖糖葫芦比这有意思多了。”
“是卖糖葫芦有意思,还是顺人家钱包有意思”
笛笛立即举手
姜雍容见过笛笛上课的样子愁眉苦脸,眉头打结,脑袋仿佛有千斤重,得用一只手撑住才不至于当场耸拉下来。
像极了风长天看奏折的样子。
姜雍容心中便一软,告诉傅静姝,不必强拘着笛笛来了。
傅静姝不同意“她好歹是名将之后,若不是她父亲出事,她也是一位千金小姐,怎么能斗大的字都不认识”
于是继续跟笛笛斗智斗勇。
姜雍容看着傅静姝圆润起来的脸庞、充足起来的中气,点点头,甚是满意。
很好,既然有力气,那便去斗一斗吧。
也是因此,笛笛这前还很愿意上私塾帮个忙搭把手什么的,现
姜雍容吩咐叶慎备车,去那间善堂。
善堂里门板换上了结结实实的新桃木,能修葺的地方都修葺了,看上去亮亮堂堂,宽宽敞敞。
只是金伯还是不肯让孩子们离开这里。
这位老人家固执起来当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姜雍容连元元娘都请来了,这位原将军夫人依然无法说服他。
他站
谁能真跟他一般见识最后姜雍容便退了一步,孩子们就
她和傅静姝也时不时地过来看望孩子们,李妈更不用说,每天都会来给孩子们送吃的,最近这项差事换成了金氏。
金氏自那天之后,整个人好像就有点不大对劲,饭也做,活也干,就是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的,昨天烧饭的时候还给热油烫伤了手,姜雍容便让她回家歇着。
此时姜雍容进了善堂,孩子们正
夫子瞧见姜雍容,便命孩子们自己背书,迎上来。
姜雍容左右都没有看见笛笛,夫子也说笛笛今日没有来过。姜雍容点点头,便要离开,转身之际,忽然
哭声是从后面传来的。
夫子也听到了,皱眉道“好像是金娘子。”
姜雍容有点意外“金娘子今日来送饭”
“倒不是,今日来送饭的是李妈。”夫子道,“不过金娘子一早便来找金伯了。”
姜雍容凝神站了片刻,往后院去。
后院是金伯的住所。
整个院落所有的房子都修葺一新,但金伯宁死不肯让人动他的屋子,于是那间屋子还保留着板壁透风、屋顶漏雨的本来模样。
还未走近,便听到屋内传出金氏的声音“你可真是好狠的心,我娘病死的时候眼睛一直望着门外,她一直
“你认错人了”这是金伯沙哑粗砺的嗓音,“你连自己的爹都不认得了么你爹难道也长成我这样”
“你还装你还不认你当我瞎么就算你现
“别说了”金伯咆哮,“我不是你认错了”
屋内的两人大约有拉扯,金伯大约是甩开了金氏,不想碰着金氏烫伤的手,金氏“哎哟”了一声,金伯立刻道“你的手怎么了”
这一句里面的关怀和紧张,那是再明显不过,
姜雍容望着缺瓦的屋檐,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想起了父亲。
小时候,她练琴时不小心伤了手指,父亲的语气便是这样关心,还轻轻地拉着她的小手,对着受伤的手指轻轻吹了口气“好了,痛痛飞了,阿容不痛了。”
她便偎进父亲的怀里,觉得又安全,又满足,又幸福。
她也曾经得到过父亲的爱。
如果她能做一个受宠的皇后,说不定还能一直得到父亲的爱。
里面的金氏显然抓住了金伯,一叠声道“你还不认还不认你以为你变成这样我就认不出来了么天底下哪有女儿认不出爹爹的爹,你别骗我了,你女儿是那么好骗的人么你这身伤
金氏的话还没说完,金伯蓦然大声道“我不是我不是你给我滚出去”
一面说,房门猛地从里面打开,金氏被他推了出来。
门一开,父女俩便看见外面的姜雍容。
“金伯死里逃生,却不肯认回妻儿,想必是害怕给妻儿带来灾祸吧”
姜雍容轻声道,“是谁,让金伯你这样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