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上沾着血, 一滴往下滴。
姜雍容的手微微颤抖,无法控制地握紧,“就不能留他一个全尸吗”
“有件事,我从前好像没有教过你, 那么现
刀柄上满是鲜血,一片腻滑, 一只手根本握不住。
可即便是两只手,姜雍容也觉得它像是一条蛇,挣扎着想要逃出她的手心。
“去吧。”姜原鼓励地望着她, “割下来, 他便彻底死去,再也生不起什么风浪。”
姜雍容离风长天只有两步的距离。
但这两步却像是隔着山隔着海, 永远也无法抵达。
风长天躺
如果他没有来京城,而是留
俏娘还会
姜雍容仰头无声地笑了笑, 泪水划过面颊。
她高高地举起了刀,喉咙里
“夜枭”
几乎是
“呛啷”一声响,夜枭的匕首磕飞了姜雍容手里的刀。
刀上的力道震得姜雍容连退了两步,整个人晃了晃,晕了过去。
姜原立即扶住她。
“家主大人恕罪。”夜枭立即跪下,“是属下一时没注意力道”
“不,我的命令很突然,你依然能挡下刀,你做得很好。”姜原看着姜雍容苍白的面庞,“是她太累了,她做的全是不该做的事,逆风而行,筋疲力。”
夜枭看着地上的风长天,忍不住问道“家主大人为何不让大小姐杀了他”
“莫忘了北疆还有邬世南和穆腾。杀了他,北疆必反。”
姜原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看着怀里的姜雍容,就像她还是小婴儿那样,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我只不过是试一试我的乖女儿是真的被逼到了山穷水,还是
“她果然是我的女儿。”
“也真可惜,她只是我的女儿。”
姜雍容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了帐顶。
帐顶上绣着缠枝莲花,一朵又一朵,连枝带花,回环不。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绣纹。
“醒了”
伴随着这一声,所有的幻象全部消散。
隔着丝帐,姜原立
姜雍容看着帐顶,声音清冷“你答应过放我自由。”
“可你并没有割下风长天的脑袋。”
姜雍容猛然坐起来,动作太过剧烈,眼前一阵眩晕,她咬牙道“是你阻止我的”
“对,风长天的脑袋我还留着有点用。”姜原温声,“荣王马上就会登基,他对你的痴心一直未改。恭喜你,阿容,你很快又要再度成为皇后了。”
姜雍容看着他,就像是从来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慢慢地,她笑了起来“父亲,你莫不是说笑”
“你该知道我是不是说笑。文林死了,赵成哲告病致仕,林鸣不知所踪,天下已经没有保皇一党了,整个朝堂都是我们姜家的天下。我说你是皇后,你便是皇后,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姜原走过来,撩开丝帐,打量着姜雍容的脸,“是有些憔悴,但以阿容你的姿色,憔悴也是我见犹怜,荣王会更心疼你的。”
几名丫环捧着巾栉入内,身姿步伐就和当年那批一模一样。
“好好梳洗打扮吧。”姜原放下丝帐,转身,“荣王是未来的陛下,莫要让他等太久。”
一名丫环
“走开”姜雍容失控大吼,一手掀翻了水盆,水洒了一地,铜盆“当啷啷”
丫环全都吓得跪了下来。
巨大的动静响
他的身后陷入巨大的沉默。
丫环们跪
良久良久,姜雍容开口“父亲,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放过你”姜原摇头,“你天生就该当皇后,我这是将你送往你本该坐的位置。至尊之位,母仪天下,多少人连做梦都不敢想,你竟然还想逃阿容,你莫不是傻了”
“可我不要当皇后”姜雍容嘶声道,所有的仪训都被抛
姜原攸地转身,大步走来,逼到姜雍容面前,抓住了姜雍容的衣襟“你姓姜你身上流着姜家的血,你受了姜家多年的供奉,现
泪水顺着姜雍容的眼角滑落,“所以,父亲你这是要逼我去死”
“你死不了的,因为你放不下的人太多。”姜原带着一脸的惋惜,“你的心还得再狠一点,男人既然可以不要,何必惦记几个下人”
姜雍容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滚落。
“孩子,女人的眼泪是武器,要
他离开之后,屋内寂静如死。
好半天,一名丫环才大着开口“大小姐”
“出去。”姜雍容起身,
丫环们退下去了。
姜雍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细致地拭去脸上的泪水,其实并没有打算真哭,但奇怪地,听到姜原那样说,眼泪就那么流下来了。
好逼真。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笑了一下,眼神里的脆弱崩溃荡然无存,一双眸子变得沉实,也变得坚硬。
心还得再狠一点是么
遵命,父亲。
荣王已经
但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这不是他第一次坐
花厅的窗子正对着花园,姜雍容来的时候,荣王对站
花园有池,池上有亭,亭中有一石桌。
“从前你很喜欢
姜雍容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抚琴了。”
从北疆回来便忙于政务,鹤行琴一直躺
“我最近刚好了一只琴,不知阿容可愿为我奏上一曲”
几上放着一只长匣,荣王揭开来,里面是一只七弦长琴,颜色古拙,琴尾落着两个小篆朝云。
前朝有大琴师名薛朝云,
数百年后,朝云重现人间,若是换作以前,姜雍容一定爱不释手,但此时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若王爷想听,我自当从命。”
她取出琴,试了试琴弦,略一定神,指尖拂过,乐声骤起。
好几年了,姜家从未响起过琴声。
琴声乘着风飞向姜家的每一个角落,拂过风,拂过树叶,拂过花朵,拂过云端,拂到荣王心里。
荣王深深地看着她,又仿佛是穿透她的身体,看向当初的少年时光。
一曲奏罢,琴声停歇,姜雍容起身向荣王深深行了一礼“王爷是不是找我父亲谈过,想要立我为后”
她的目光如同一捧洗练明净的月色,隐隐带着利刃般的光芒,让荣王微微一怔。
他心中有一种很难说清的感觉,只是觉得,若是从前的姜雍容,应该不会将这话问出口。
“是。”他点头,“我答应姜相当皇帝,从始至终,就是因为皇后会是你。”
“所以,我要谢王爷救命之恩。如果不是王爷,我可能已经死
两军交战之际,姜原还会派人保护她,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还有用。
而只要她还有用,就还有机会。
天牢最深处,昔日关押穆腾的铁壁牢房中,一个人横卧
“喀啦”,一名狱卒开了门,另一名狱卒把食水端进来放地上。
昨天送进来的那份丝毫未动。
“不会死了吧”送饭的狱卒忍不住道,“老张,你去试试。”
开门的狱卒道“你不会试”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清楚对方跟自己一样害怕。
当初穆腾关押
但这位爷的生死关系重大,上头的交代是“不能让他好好活着,但也不能让他死了。”
前一条完全不用两人费力,因为他被送进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
而现
两人挣扎了半天,还是乍着胆子,离得可能远,把胳膊伸得长长的,去试了一下地上犯人的鼻息。
良久良久,狱卒回手,放了心“还好还好,这口气还
两人重新锁上铁门,室内重新隐入黑暗。
地上的人一直躺着。
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