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宣内心煎熬。
对付后宫的倾轧她有着天然的优势皇帝的宠爱,以往她有所求,章嶟都会答应她,无论是对纪太妃还是对章昺一家,为了让她气顺,章嶟都睁一眼闭一眼了。甚至她想不到的事情章嶟也会为她想到。连养孩子的事儿都不是她首先提出来的,是章嶟先说,你得有个儿子傍身,你看要养哪个好
吴宣实属是当年
一个谢宫人尚且如此,何况现
还是章嶟说“安排周密一些,不叫人知道孩子是别人生的不就行了就让他们认定是你亲生的。”
吴宣这才有所意动,最后两人安排了这么一个借腹生子、偷梁换柱的计策。生育本来就是个容易死的事儿,催产的那个更是要吃药,章嶟也不会去关切本就没有什么感情的宫人的生命,听说葬了,也就让吴宣给她们安排入葬,要有墓有碑,还让吴宣出钱给她们
为她考虑了这么多的章嶟现
吴宣沉默地低下了头,她一向给章嶟的印象就是温婉柔顺,见她不言声了,章嶟道“你好好把孩子养大以后就有依靠了,别的事儿有我呢。”
想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吴选,他不惹祸就是帮你了。阿宣”
吴宣被惊醒“是我没事儿,毕竟是亲弟弟,不能不关怀。”
章嶟道“你关怀他够多的了,他给你顶了什么用安安份份做一富家翁去吧。”
“哎。”吴宣轻声应着。
如此乖巧懂事,章嶟心头一片轻松“我还有事儿,晚上来看孩子。”
吴宣倚门而望,看着承载章嶟的步辇消失,心头思绪万千。她是吃过苦头的人,很懂人情世故,将公孙佳的话想了又想,情知吴选确实已是负担了。古来贤后压抑外戚,未尝没有道理。想通之后突然悟了何必非要依靠阿弟我只要朝中有人帮我说话,阿弟得罪了人,岂不更没人帮我了吗
只恨自己明白得晚了,心头是悔恨不已这几年有陛下呵护日子太顺,竟然没有用心去结交最该结交的人
她想明白了之后回头也快,恨不得现
吴宣下了决心。
公孙佳现
公孙佳只能将这两条往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然后与赵司翰等人碰个面,互相达成些默契,再率众赶赴雍邑。
赵司翰心中不无歉疚,态度极是温和,也没提公孙佳举荐苏铭做侍郎的事儿,只提醒公孙佳“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偌大国家,麻烦是永远解决不完的。早日凯旋,才好回京师早做打算。你离开京师已经太久了,手上还有重兵,不是长久之计。今上登基未久还须倚仗你,时间久些,你与孩子必要留一个
公孙佳道“赵父放心,我自有打算,不会让自己落到没有转身的境地的。”
赵司翰道“你趁陛下急于出兵之时请立太子,是出于大义,他的心里未必没有想法。慎之慎之”
“这个,已经有点眉目了。”
赵司翰舒展了笑颜,道“你果然是个让人放心的人。”
公孙佳道“那请叔父也让我放心放心吧总与陛下硬顶着也不是个事儿。霍叔父已被赐金还乡,请您为了天下也委婉些。陛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赵司翰差点没说出一句“你是说他很好哄骗吧”面上还装成接受的样子,沉着地说“我都明白的。”
公孙佳再与外婆等人告别,大长公主此时已比当年胡老太妃还要苍老,却知公孙佳这一仗是非走不可的,千叮万嘱“他有心要这个帝王功业,你就成全他,也是成全你自己这一仗不管花多大的价钱,你给打下来,打完了就没牵挂了,你也能好好儿地回来过活了。”
公孙佳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
公孙佳再与钟源等人话别,她与钟源早商议了无数次的配合,钟源也知道她的决心,只是感慨“终究还是要落到你的身上也罢,姑父未竟的事业由你这个女儿来完成,比我这个弟子更合适。”
公孙佳道“这是什么话是咱们一起,没有你
钟源道“好。”
公孙佳临行前又见了些亲友,往宫里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辞行。太皇太后眼里很是忧虑“这一仗打完,你该回来了吧我看着这些人,不行这干的是什么事儿以后孩子长大了,肯定会有人告诉孩子的,岂不要搅得皇室不得安宁”她老人家还记着章嶟帮吴宣弄孩子这事儿,这事儿弄出来必有后患,她都觉得对不起章家的祖宗。
公孙佳道“您先别
太皇太后道“那你可早点儿回来,我听阿犇他爹说,五郎还有别的想法呢。”岷王长子小名阿犇,于是岷王
公孙佳道“我知道一些,现
她跑了一圈儿,都是些想让她早点回来的人,也都透露出了对章嶟的担忧。这其中,容逸的担忧最甚,他与公孙佳二十多年交情,说话比赵司翰都直接“你这一回败了还好,胜了,陛下一定会自傲自满。可如果战败,他必会推梁平出来,将来又是一场血战。我竟然不知哪样更糟糕了。”
公孙佳道“自己人少死一点,敌人多死一点总是好的。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办完一件难事又来另一件的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霍相公是前车之鉴,你不要过于刚强。”
公孙佳道“好。”
灌了两耳朵的话,公孙佳再次踏上了征途,这次与之前一样,她依旧是坐镇雍邑,由元铮等人领兵北上。这一回是主动出击,应该可以打狼主一个措手不及这会儿他应该被旧王族缠得脱不开身。
路上,公孙佳已筹划好了,让元铮带上汪斗等人同去。元铮道“汪斗”公孙佳道“不错,汪斗。你之前突袭是不管其他的,这一次你要带的人马更多,虽然也是突袭,还是有区别的。他稳,可以你给压住阵脚。”
汪斗虽然也是个粗人,不过他比梁平幸运一些,到了公孙佳手下,好歹得认点字,不然他不懂命令。这个又得说到公孙佳的误会了,她误会了“王师”、“秋毫无犯”,也误会了她爹手下将领的平均水平。她就认为这些人至少应该能够识字、会写。凡她重视的人,必得不是文盲。
这也是她数次说梁平得点书的原因。倒不是故意卖好表示关心,实是她的认知就是这样的。
汪斗这个人,当年
元铮想了想汪斗平素的为人,道“好。那梁平”
“不管他。咱们的陛下,很有主意呢有心栽培他,又不好好养,真是邪了门儿了”
元铮道“将士是你的根本,梁平只是他的刀,你的用心当然与他不一样。”
公孙佳道“哪怕是把刀,也得磨锋利了吧算了,不提他了,打完了这一仗再说他。”
她不想提章嶟,偏又有人提及,行到一半,信使快马奔至“报霍相公来信”
霍云蔚玩儿脱了,章嶟就坡下驴同意让他“休致”,公孙佳当时就派人回去贺州找霍云蔚。到最后章嶟也没回心转意,霍云蔚也抹不下脸来求饶,倒是公孙佳与霍云蔚之间一直保持了联系。
霍云蔚给公孙佳写信,第一是关心章熙的江山,第二就是关心公孙佳的动向,这两样都要涉及到一个人章嶟。霍云蔚的信,日常就是挑章嶟的毛病,这一回也不例外,开篇还是说章嶟真是不牢固,让公孙佳当心他,又说章嶟这个人,看起来是比章昺等人厚道,但是公孙佳与章嶟之间的关系可不如当年钟祥与太祖那么亲密啊如今你手握重兵,马上又有天大功劳,他看好的那个梁平虽然也不错但没你耀眼,章嶟那点厚道就不够用的了,你这样容易被皇帝记恨的
一个一个的,都说这个,公孙佳失笑,给霍云蔚回了封简短的信我都明白。
元铮将来信装到匣子里好,说“他说得对。”
公孙佳一声嗤笑,道“打完一场大仗之后,谁个还会留这么多的兵马当年太祖打下江山之后是怎么做的”那还不是把临时召集来的大军都散归田里一部分将军就转职了,还有一些给了钱帛土地当富家翁去了。也就留了公孙昂等人嘛所以公孙昂死后,打仗不止统帅断档,兵士也要现召集。
打完了,散一散这些附着,姿态就有了。把一部分人安排到雍邑附近,分田、垦荒,那不还是她的人她就算自己不
她对钟源说“解甲归田”也不是气话,就是要退后,让京派与南方士人掐一把。京派舒服日子过得也够久的了,南方士人里也不都是周廷那样的二把刀,苏铭与陆震就挺不错的嘛。章熙定下来的方略,还是得执行
元铮去掉了心头一块大石,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去了心事,回到雍邑之后准备起出征事宜来就麻利了许多。雍邑,钟秀娥等人盼着公孙佳回来已盼了很久了。
二人回到府里,先是被妹妹扑了个满怀。妹妹主要是扑公孙佳,因为很难被允许扑,一般都是被元铮给拦下。公孙佳抱她已经很吃力了,说“你又长高了一点儿。”
“长高了很多”妹妹强调。
公孙佳与元铮相视一笑,元铮伸手接过了妹妹,妹妹扭着身体说“哎呀,我自己走”噔噔地跑到了堂上,熟练地
公孙佳也没什么教孩子的经验,更没学过怎么样把一个女孩子养成个继承人,就干脆照着别人家养男孩儿以及自己成长的经历来干。让她上学,聊天议事的时候也酌情带上她熏陶,能学多少是多少吧。
妹妹这个年纪不大坐得住,她也不像公孙佳是被迫安静,有时候还会插两句嘴问一下“阿爹又要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是海子”“汪斗走了谁守卫府里”之类的。
看
她倒也会看脸色,看她娘面色凝重的时候,她也能忍住不开口。好
所有人哄然应是文官大部分是感于公孙佳的志气,定襄府的旧人则是激动不已她说过的,要把一切都重新拿回来。
公孙昂生前就是骠骑将军封侯开府,爵位,开府,她都拿到手了,现
单良一条残腿站得笔直,慷慨激昂“报效朝廷、光耀门楣就
公孙佳抬手虚压了两下“开始吧。”
妹妹听得挺开心的,她正
公孙佳将单良单独留了下来,单良有点诧异,他虽然是公孙佳的头号心腹,不过近年来朝廷大事上他也承认还是彭犀更懂,留他下来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了吗
公孙佳没有让他猜谜,而是直接说“我想请先生得空带妹妹出去转转,听听衙门断案,懂些世情。与普贤奴相处,能让她不自卑、不自弃、踏实、勤恳,让她
如果余盛
单良一听,乐了“不愧是君侯,当年我怎么就没想到”
“没想到让我也见识见识大狱”
单良嘿嘿地笑了,愉快地领了这个任务,顺口就说了“那就什么样的案子都得看一看了,她现
公孙佳道“您安排,上来不要看太份的东西,慢慢儿来。她性子活泼,别叫她看完了倒学歪了。”
“放心不怕她不是还有正经的师傅教好事儿吗”
单良愉快地领了任务,从此兼职成了半个保姆,不过他自诩是半个师傅。另一个把他当半个是师傅的人,却
公孙佳亲自去给元铮送行,元铮抿紧了唇,低声道“等我回来,以后就再不用分开了。”
公孙佳道“你要好好地去,好好地回。”
作者有话要说说话算数哈,说要把旧部一个一个薅回来,就一个一个薅回来了。说要守住家业,就把她爹有的东西一样一样也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