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源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里,常安公主仍然是闭门不出,他的心里更加忧愁了。延福公主近来忙上忙下,她总要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才能缓解内心的焦虑。
钟源道“你别忙啦,没事儿的。”
延福公主讪讪地停下了亲自监督给他拿衣服的动作,说“我又没别的事儿做。你这是有烦心的事儿”
钟源坐了下来,慢慢地道“你我老夫老妻,不必这样,咱们还与以前一样。”说完自己也怔住了,他看得出来,延福公主心里是很不安的。前朝公主,何等尴尬的一个身份又要倚仗着丈夫。不说是君臣易位吧,也是上下颠倒了过来。
“我自己又何尝”钟源若有所思,拍拍身旁的位子说,“你来,咱们说说话。从京城变乱到现
延福公主不明就里,带着些许忐忑坐了下来。钟源慢慢地说“其实我也是很不安的。唉,我自己个儿的许多事儿还
“你这是什么话”
“我都懂的,我如今也是与你一样的心情。我想领兵南下的,你听我说咱们现
延福公主怔怔地坐着,说“是啊。明天
钟源道“都差不多。总得抓住点儿什么,做出点什么,不想浑浑噩噩的做个无用之人,对不对不是自己双手得来的,都是虚的。”
“是。”
“其实呢,我说得再多,不如告诉你,咱们现
“那你又
钟源道“我想领兵出征啊”他说了自己的担忧,他现
延福公主很难过,说“她不让吗应该也是为了你好、担心你吧。”
钟源道“别哭,啊,是我想要的有点多。咱们说点高兴的,药王很重视阿黎,对他比对丁家的侄儿们还要亲近些,眼见是安排走普贤奴一样的路。普贤奴你也知道的,傻人有傻福,那个孩子是很用心的。”
延福公主用手掌轻轻抹去泪珠“我知道,她是个有心的人,我没怨她。小姑母家的阿明入敛时我就知道了,我没怨过她,恨也是恨五郎那个畜牲”章明入敛的时候,公孙佳给他陪葬了一套冠冕,章明的尺寸,帝王之服。没穿上,因为章明没有登基。尺寸准备好了,可见公孙佳是有诚意的。
“造化弄人,”钟源说,“她呀,就是对我们有点太好了。稍稍不那么心疼我就好了。”
延福公主且哭且笑“罢了罢了,就等阿黎和阿羽给咱们争点光,不好么”
钟源道“他们还太年轻啊我这样,又算什么呢一辈子没当过年。再说”
“怎么你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吗”
钟源也落下泪来,道“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不能指望儿子争气呀我要混日子了,你们怎么办呢一个家,顶好是一代一代都有个顶梁柱。”
延福公主哭了一阵儿,觉得与丈夫的心意从未如此贴近过,她破涕为笑“瞧你,老了居然多愁头善感了起来我都能坚持过来,你还怕什么想领兵,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普天之下,你要是再不敢跟她说心里话,还有谁配呢”
钟源道“阿娘想回贺州,我定要为她拿下贺州,万一我死
“呸呸呸”延福公主说,“想点儿好的你想领兵,就去家里有我呢”
钟源握住了延福公主的手说“对你不住。”
“这难道不是我的家既是我的家,我做什么,要你管么”延福公主说。
“我会再与她好好谈一谈的,纵然旧京大营不由我坐阵,我也要谋一席之地。只是要辛苦你了,我走之后家里你多费心。”
“自从我嫁与你,你就没给我丢过脸”延福公主说,“咱们俩,是一家人,对吧”
钟源笑笑“当然,我要离开,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孩子们已经不小了,可他们经历得还是太少,并不明白阿娘的心,或许也没有那么明白咱们家的处境。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
钟源道“你辛苦了。”
钟源与妻子谈过之后,心里轻松了许多,赶去忙他的那一摊子事儿去了,延福公主却上了心。婆婆兼娘家姑母常安公主她是请不动的,但是婆家姑母兼娘家婶母钟英娥还是可以聊一聊的。
钟英娥儿子没了,还有一个亲生的女儿章晴,章晴与丈夫李岳是早年就
钟英娥心里第一位的是女儿女婿外孙,然后就是娘家人了。她是宫中常客,与钟秀娥两个人闲着没事儿就聊一聊各自的女儿女婿,公孙家人口向来简单,公孙佳得闲就要带着老婆孩子与钟秀娥一同吃个饭,钟英娥自然也是
延福公主找上了她,钟英娥也愿意为自己的娘家侄子出点力。这一天,钟英娥与钟秀娥聊了一阵儿“那个狐狸不像个正经人,得跟药王说一说,把他从妹妹身边调远一点,姑娘家容易吃亏”之类的话题。钟英娥摸清了规律,就
钟秀娥辛苦一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笑着打趣“一个来还不够,带着一家子过来我这里蹭饭来了”
公孙佳道“不是吧讨口吃的都嫌弃是亲娘吗”
娘儿俩倒是毫无芥蒂的。
公孙佳与元铮之间这些日子也有点儿小脾气。赵、容二人奉了公孙佳的旨,加个谢普,心力要写好一个“皇室典范”,其中的内容不是故意针对元铮的。不过元铮的身份摆
什么玩艺儿老子
公孙佳
然后这傻孩子就被爹娘一起给怼了一个说,你带个狐狸也有脸说我你瞧瞧我养的是什么人我养出你爹来你就养个狐狸另一个说,还用你说我当然是特别的我跟你娘跟前呆的日子比你年纪都长管好你自己
妹妹可太生气了,合着你们俩就故意整我的呗
然后容逸和赵司翰还得跟她说我们对你爹很客气啦,你娘又不让我们不客气还有啊,您这智商有点不太够用啊好不好进修一下的以后天下就指望着您啦您太傻了可不行要不要给您补补课
妹妹被激怒了,跟容珍珍好好告了容逸一状你爹的嘴也太缺德了
她见外婆的时候脸都黑黑的。
钟秀娥还是习惯性地关心女婿,意思意思地给外孙女塞了个肘子,就问“小元怎么啦”
公孙佳道“他得南下呢。”
钟英娥问道“怎么还要他忙没有别人了吗阿源呢他干嘛了以前都帮着干活儿的,现
公孙佳看出来她这话有点故意,也不点破,就说“哥哥有点小麻烦。”
钟秀娥也关心了起来“为什么呀”
公孙佳道“贺州那里有霍叔父还有章砳,哥哥去做了,别人要怎么说他”
元铮哼了一声“那我做恶人就无所谓了呗。”
钟秀娥先把侄子放一边,关心起女儿的家庭情,况“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哎,几十年都过来了,怄的什么气呀好好儿地说药王,你别躲懒儿,好好跟小元讲明白嘛小元,你也体谅体谅药王嘛哪里就让你做恶人了你们俩这是为了妹妹呢。”
公孙佳看了钟英娥一眼,心道,也罢,她们也不容易。再看元铮还是有点怄气的样子,也有点哭笑不得,就趁着这个机会给说明白了“我们好着呢哥哥从来不躲懒,正因他不避事,我才不能不为他着想。贺州那儿,有霍叔父、有章砳,争执起来脸上不好看。我要保全贺州,派谁不行多叮嘱几句话嘛只有哥哥不行,千秋史笔,不好听。再说小元还得狠狠地立个威,别人才能服他。”
钟英娥道“阿源一个大男人,是有些想法的。”
公孙佳道“有他做的事儿呢。”
钟英娥对朝政也不熟,说“那你给他点正紧威风的事呀他是带兵的人,姓钟的没有不能打仗的可别给他憋坏了,”不等钟秀娥再添什么话,钟英娥又说了,“女人呐,一辈子苦,婆家得意了就得求着婆家拉扯娘家,娘家厉害了,又得求娘家照应着婆家。”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钟秀娥很伤感,对公孙佳道“你看着办。你哥哥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公孙佳道“我知道的。对哥哥我自有安排。”
钟秀娥姐儿俩都高兴了,公孙佳一向说话算数的,她说有安排,就一定有安排两人高高兴兴地招呼着吃饭“这是咱们贺州菜,可好吃了哎,你们要是饿上两天再吃,那就更香啦”
妹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道,当这个家是真的累。又看看亲爹,好么,元铮又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吃饭。妹妹不由同情起亲娘来当家人,是真的不容易啊
一顿饭吃完,钟英娥回去去延福公主说“药王指定有什么安排”,延福公主觉得有理,又告诉钟源“不必担心,药王肯定不会忘了你”。钟源压根儿没打算让老婆、姑母去讨情,现
钟源生来就是个富贵命,什么时候用得着“讨情”他与公孙佳是个什么交情哪用如此老婆讨情讨到了表妹跟前,这也太尴尬了他匆匆去找了公孙佳解释,结果公孙佳一见他来就笑吟吟地看着他。
钟源道“得我也不用多嘴了,唉”
公孙佳道“正好,有事要对你讲。”
公孙佳对钟源说的有两件事,一是南下一统的安排,公孙佳属意元铮领兵直捣贺州,而钟源则另提一支队伍,从东路进攻。二是贺州勋贵子弟的安排。
贺州派与公孙佳都是旧识,有心里没数的,有厚着脸皮的,不少人求到了公孙佳面前,要法倒是很一致分饼的时候多给掰点儿吧
贺州勋贵这群货哪里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呢这群纨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元铮能领着骠骑府的旧人,贺州派现
路就摆
公孙佳道“看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咱们
钟源心头一松“那就容易得多了。”
公孙佳
累累就对了苦苦是应该的
直把一群纨绔练了三年,练得皮糙肉厚才罢手
钟源也愁着这群小东西不长进,一点为他们争取混吃等死的意思也没有你们将来都是要给我下死力的,你们不练出个人样来,我怎么办
先是淘汰了一批实
钟源
这样的安排,钟源满意了,元铮也满意了。元铮坐镇旧京大本营,本就是对他的肯定,钟源也不用眼看着别人建功立业,同时又能对母亲有所交待,即便不亲自占领贺州故土,至少也出了一份力。
两人各自准备,还不知道公孙佳
条目很清晰地表示,前朝律法也不算过时,相反它还很缜密,所以咱们就“挪用”了。关于袭爵的条款,前朝的时候因为公孙佳的原因已经讨论过了,与财产的继承一样,都沿袭前朝的规定就可以了。
比较麻烦的是女帝的继承问题,谢普还是希望坚持“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这里的嫡和长原本都不包括“女”。不过有公孙佳
谢普的道理一套一套的,最后由赵司翰总结为“民间是会效仿的必须严格规定”为了稳定、为了做天下的表率,也不能让女儿和儿子有同样的地位那不得乱了套他们特意列出来皇位、爵位的继承是特例。定下了皇子必然是可以进入序列的,皇女要进入继承的序列她就必须有额外的条件,比如她得有亲生的骨肉,并且排
他们把公孙家的血脉给排了顺序,公孙家的人口现
这样的细则并不能让公孙佳满意,因为这玩儿跟她袭爵的规定没有本质的区别。可怜容逸一代文德领袖,以恢复古礼为目标的一个人,竟开始扒拉着“古礼”找裂缝,给老板找借口
容、赵苦口婆心地劝导“不这样,以后的路就没法走啦你要求得太详细苛刻,现
二人的想法是差不多得了
他们并不能说服公孙佳,因为公孙佳是有自己的经验的我这不活得挺好我还登基了女儿怎么了
容、赵二人见她不讲理,于是他们也不讲道理了,直言道“这样不行臣等不敢奉诏”
丞相与皇帝对峙,谁劝都没用,还得是余盛对公孙佳说“客观条件不成熟。旧秩序破坏了,新秩序没建立,就是个大混乱。继承法也是这个道理,继承法不止是您一家的继承,还关系到全国的继承,国家现
容、赵二人了了一桩心事,都说“如此,臣等就可以专心应付南朝伪帝了”
他们现
“伪帝”的处境比公孙佳要糟糕得多,但是章砳并不认为自己糟糕。他是“正统”,公孙佳一个“叛逆”,还是个女人,还没有儿子她不完蛋谁完蛋
使者回去了,章砳那儿又
光骂也抵不了事儿,彼此之间还需要有那么一点点的往来。钟家人要祭祖,钟氏祖坟
双方又都需要恢复生产。北方没再
双方不尴不尬地处了几年,都憋着劲想干死对方,贺州那儿却先内讧了起来。
带来这个消息的却是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张德妃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