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那阵儿,天气逐渐回暖,这日头,本该是春风和畅,大好春光,换作往年,总会叫人困意满满。
但今年这个三月天,大魏朝堂却多了几分振奋。
朝廷要派人出海了。
自从那年船工被赵平安从海盗的岛上带回来后,他就一直帮着朝廷
而船舶事业一出成果,加之这两年税又好,魏帝舍了不小的本钱投入了进去,用于船舶的制造和海事人员的训练。
近一年多,朝廷先是造了不少适合远航的船舶出来,又挑了不少熟悉海域的人才,如今大好春光,前些年的准备也该
于是,今朝三月,朝廷正式宣布,大魏要朝海上探索。
当然,这也是船工希冀已久的愿望。
因为此事早先便有苗头,赵平安又是老早就知道的那一批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提前便将自己脑子里关于海域的知识告知,另就是海上需要注意的疾病,就比如说坏血病的预防。
当然,他也没忘找人画了些可食用植物的图片,像是玉米、土豆、番薯之类的高产量作物,另就是辣椒之类的调味料,但凡他能够想得到的都有交代。
船工见他交代的仔细,就好像亲眼见过一般,还与他玩笑道“平安,你怎么不说沿途遇到的植物都给你带些过来。”
赵平安想了想,顺势点点头“也行。”
虽然麻烦些,但起码这种方式也能免得到时候错认或是错漏了某种作物
总之,集有用的植株绝对是对大魏此时最重要的一环。
船工听到这话,一开始也有些无语,但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
此去凶险,中间会遇到什么谁也不能保证,包括此行过后何时会有第二次出海也不确定,所以平安有要求,能够满足的他自然会量满足。
两人就此事谈论了许久,末了,赵平安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船工临走之前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别忘了,出海前记得寻一个叫郑和的人,找他一同去。”
“为何要找郑和李和王和不行”说到这,船工满脸复杂的看着他,不禁质问“平安,给我个理由。”
赵平安想了想,半天也寻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他总不能说是想借一借郑和的气运吧
拿上一世的经验来应付这一世的人,任谁听了都会觉得离谱,赵平安只能敷衍道“图个吉利。”
船工“”
图个吉利,能想出这种理由,不得不说是相当敷衍了,但他也没多去问,毕竟这种小事,船工一向很少
“放心,他会去的”船工说的信誓旦旦。
“怎么船工师傅认识那个叫郑和的人”赵平安惊讶道。
“自然”,船工扯着一张笑脸,幽幽的看着他,忽然冒出一句“平安,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名姓。”
听他这么说,赵平安不好意思的笑笑,总觉得场面有些尴尬“这么说起来,我好像是有点无情”
这么久了,他一直“船工师傅”“船工师傅”这么的叫,早就叫习惯了,便从没想过问他姓名,
“不过这不是重点”,赵平安打着哈哈,赶忙转移话题“您认识的那个叫郑和的人是宫中太监吗”
“不是。”船工摇摇头。
“那他懂不懂航行”
“懂。”
“有多懂”
“跟我差不多。”
“欸”赵平安惊呼道“跟您差不多,那岂不是很厉害此人现
说到这,船工很是认真的挑了挑眉,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道“就站
赵平安“”
这话他再听不明白也白了这么多年的书。
船工大名叫郑和,要不要这么巧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我就站
赵平安心中无奈,还带了几分复杂,偏偏他又理亏,只能小声嘟囔“大名叫郑和,您别告诉我您还有个叫三保的小名儿。”
“你怎么知道”
赵平安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船工,也就是郑和听了个正着,听闻此言,郑和大惊“这名字没几个人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赵平安“”
郑和原名马三保,他从史书上看来的行不行这事儿闹的,他如今该怎么解释
都怪他这张碎嘴。
眼看着郑和陷入沉思,不再说话,赵平安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拍了拍他,道“船工师傅,我总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
赵平安犹犹豫豫的道“我刚刚掐指一算,您命里犯七,估计会出海七次,不过第七次恐有灾祸,建议取消。”
郑和见他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有些不信“犯七为何”
赵平安憋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能抬抬眼,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顺便伸出右掌摆了个佛教专属手势,仙风道骨的回了句“阿弥陀佛,施主,有句话不知您可曾听说,佛学不可说。”
船工“”
装模作样也就算了,这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人最讨厌了。
还不可说大家都那么熟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过,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臭小子,就知道故弄玄虚。
赵平安看船工那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其实他也很无奈啊
他要怎么告诉船工,历史上的郑和第七次出海回来没多久就去世了,不让他早点完成七次的出海目标也是免得步郑大人的后尘。
不过他的良苦用心终究是无法直言,只能让人以为他是故弄玄虚。
人生,果然处处都是无奈。
出海的事朝廷忙了好一阵子,等到结束,赵平安也开始忙碌了起来,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就是种地了。
没错,就是种地。
说起来,这是赵平安的老本行了。
京都这地界不像北疆,粮食是两年三熟,且又因水域较多,适合灌溉,百姓多是吃米,相较之下,吃面食的倒是不多。
赵平安已经有段时间没进过宫了,许久不见,魏帝倒是挺想他的,还问钱智他这段时日
“工部最近事多,许是
难为钱智
魏帝一听这话,不免抱怨“工部再忙,总不至于连进宫与朕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吧”
“还真没有”,钱智道“臣上回匆匆与他见过一回,确实是忙。”
“都忙什么莫不是工部那几个老东西欺负他”
“陛下说笑了,以赵大人如今的名声,他们哪儿敢啊”
“名声他有什么名声”听到这里,魏帝不禁笑出声来。
钱智想着这话恐怕之前没人与陛下提过,不然陛下也不会这么问,便如实道“还不是前些日子的事儿,如今上下都
“胡言乱语,这般怪力乱神毫无根据的话也是能乱说的”魏帝皱眉“无稽之谈。”
“其实倒也不是无稽之谈”,钱智观察着陛下的神色,大着胆子道“年后那阵儿风华传闹出的事儿本就不小,涉事的几位死的死贬的贬,另还有之前蒋先准,周翰林,北狄被灭,都与赵大人有关,渐渐的就有人传,说别惹谁都不能惹赵大人,尤其是官员,惹了旁人起码还能保住一条命,惹了赵大人,能保命就不错了。”
魏帝“”
这么邪门儿的吗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平安这小子,还真
可从结果上来看这好像也不算吃亏,他可没见过谁吃亏能吃得这么心甘情愿的。
到了最后,魏帝总算是放弃了与钱智争辩这个问题,对于他徒弟会惹事这件事,他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也不差这一次。
“所以他最近到底
“好像是
“哈”魏帝傻眼“种地”
“嗯”钱智如是答道“他说想试试什么杂交水稻。”
他一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很是不解,甚至赵平安解释了他也听不明白,只知道他是
魏帝“”
“杂交水稻是朕孤陋寡闻了吗水稻这东西也能杂交”
植物这东西又不像马和驴似的,这也能杂交他属实不懂。
钱智听魏帝这么问,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耸耸肩“说实话,臣如今也是一头雾水,但凡陛下再多问些,臣便答不出了。”
“你去问问”,魏帝道“算了,还是朕亲自去问问吧”
“臣陪你一块儿。”
等到两人大张旗鼓的到了工部去寻赵平安时,他人并不
陛下骤然来工部,莫不是
而此时,赵平安正坐下一片稻田边儿的石头上拿着炭笔
“难不成如今连种地也开始内卷了”
内不内卷魏帝不清楚,但他一来工部就只看见零星那么几个人
魏帝为数不多来工部视察,难得的点了个名,至于那些个没来的,他也派人一一去查问了。
总之,查出来的结果不佳,魏帝很不高兴。
他原本是来瞧瞧他徒弟近日
“楼尚书,对于你手底下的官员吃空饷这件事,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楼尚书整个人都懵了,解释他接手工部就已是如此,至于吃空饷的那些,要么是连带着的亲戚,要么就是有来头的世家公爵子弟。
一个倒也罢了,那可是一堆,他如何得罪得起
“臣愧对陛下,臣无颜再见陛下。”
魏帝叹了口气,只道“工部,是时候大清洗了。”
一开始,没人知道陛下为何突然袭击,从出宫到来工部,全程没有一点征兆,直到宫里的太监无意间说漏了口风,官员们才知道此事又跟赵平安有关。
被大清洗殃及的那波人气的咬牙切齿,偏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
近日来打了无数个喷嚏的赵平安喝下薛祁特意给他熬的姜茶,表示自己冤枉的很。
他打喷嚏,肯定就是被人念叨的不,是骂的太多了。
赵平安委屈的道“天可怜见,我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干,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他就是种个地而已,工部被清洗是陛下的决定,也是那些人自己作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薛祁满脸微笑的听着他的吐槽,等他一腔怨气都吐槽了才催促道“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先把这碗姜茶喝了。”
见天儿的
如果被骂就会打喷嚏,她早就被北狄人的咒骂和自己的唾沫星子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