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平来的急匆匆的,锦心彼时刚打
原来是中秋前头,锦心染了一场风寒,彼时大节将至,是徐姨娘带着文从林来接她,正碰上她
人说卑不动尊、幼不动长,可自家孩子自然是自家心疼,文老爷听了信,又不想折腾锦心回来,又不愿叫小女儿孤零零
这虽不合规矩,可为人父母的,若有疼惜小儿女之心,哪里处处顾得规矩,总是自家孩子更为紧要的。
年长的三位姑娘都出了阁、文从翰一家也上了京,文家少了许多人口,可即便如此,锦心这小园子,三四处院落、不足百间房屋,也是不足住的,众人只留一夜,探望过锦心,节上戏酒热闹了半夜,次日便回城了。
文老爷放心不下锦心,但一不能留下,二也不能强折腾着将人带回去,见女儿瘦削的模样,心里好不难受,徐姨娘心中难受之情岂不比他更剧百倍时便与他商定
然而世事多半不遂人意,徐姨娘
徐姨娘急急忙忙进城回娘家去瞧,过去了才知是一件乌龙,两边话给传岔了,不过徐姥姥病了也是真的,她见老娘亲病得面色蜡黄咳嗽呕吐,心里着急,艰难取舍,到底女儿的风寒已经好些,便命人回府回话,留
这里头一趟波折实
她知道这园子几处院落屋室底下都铺了地龙,说不得比家里还暖和,文老爷文夫人他们可不知道啊。
当下对来的妈妈点了头,说定回家的日子,给这头留出拾东西的时间,那妈妈便极欢喜,道“姐儿好了,能回家去,老爷、太太定都欢喜得什么似的,我回去可有一份好赏钱了。”
品竹那边端茶碗进来给她添茶,锦心觉出不对来,端着盖钟儿的动作一顿,抬眼轻瞥她一眼,见品竹面容有几分郑重,便似是随意地笑道“妈妈
都是
锦心看品竹一眼,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平先生来了,急着见您。”品竹低声答道,这平先生指的无非就是荀平,锦心听她说荀平着急,便目光微沉,心里忖度着是不是京里贺时年那边出了事,命道“快叫他过来。”
她却没想到,竟是西边有了动静。
荀平带来的东西她很熟悉,各地密探暗网联系传递消息的纸张,裁成三指宽四寸长,看大小是飞鸽传书用的。
上面的暗语她许久不用的,但有些东西哪里是一时不用就能忘了的,她只看了一眼,不肖多加思忖,便对着换算出了其中的真正内容。
恐已暴露行请谨慎画眉
锦心指尖摩挲着对应出画眉名号的那几个字,问道“萧嘉煦身边那个”
“是。她性情一贯稳重,如今急匆匆传信回来,恐怕是已被察觉怀疑了。”荀平忙道,见锦心眸光晦暗莫名,又忙补了一句,“她只与属下单线联系,为她传递消息的中枢也与
锦心听出他的未之语,摆手叫婄云秉烛来,淡然道“将这一支撤下吧,能保一个是一个,如今不是那紧要关头,也不是需要他们拼了命去的年月。”
“是”荀平顿时松了口气,只是两边飞鸽传书虽快却还有时日之差,他自得了信后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若这几日里画眉与她那一条线就出了事,那就不好了。
他一边急着回去传信,又料定锦心怕还有别的吩咐,便垂首静候片刻,果然,锦心道“叫咱们
锦心嘱咐道“如今不是当年了,不许要暗探血肉换那隐蔽消息来保山河,他们
锦心目光微有些冷,“无论他是误打误撞还是多年蛰伏,又或者真是,咱们且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下一步怎么走,再做打算吧。”
“主子慈悲。”荀平深深一拜,锦心自嘲地一笑,“咱们这些人,满身满手都是鲜血,慈不慈悲还有什么的了。你且去吧,夏狄那边要更加上心,事关萧嘉煦的,事无巨细都要报给我来。”
荀平沉稳应下,便匆匆离去了。
他走了,锦心坐
婄云走过来给她添上热茶暖手,温声道“大不了先将他做了,往后也不必顾忌着他,人死了只剩一把骨头,还怕他什么”
可看出他们两个积着旧怨
但锦心也知道婄云说这话多半是为了哄她,真要对萧嘉煦动手她上虽然提防萧嘉煦,却也狠不下那个心,贺时年也当是如此。
当年萧嘉煦隐姓埋名下江南,他们曾有过一段结伴的恩义,也曾把臂同游过,后来东西操戈乃是国战,相互阴损手段使出有一箩筐去,但萧嘉煦也曾保下贺时年一条命
他们之间的账是算不清了,无论为敌还是为友,到底有几分敬重
而且若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这萧嘉煦,怕是杀不成的。
若不是,那夏狄倾颓之势已定,他萧嘉煦便是天纵英才也无力回天,最终也不过泯于人世而已,或有一日,也为瑨臣。
锦心心中烦乱,头脑却清醒得很,顷刻之内便算明了利害,闭眼向后靠了靠,便是婄云也看不出她心里想着什么。
即便西北那一潭水浑了,锦心这边还是得照样生活,
徐姨娘凝视着女儿的眉眼面庞,忍不住轻轻叹了口一气,拍拍她的肩,道“你如今还是珍重好你自己的身子吧,听说你病了,你姥爷姥姥他们都担心得很呢。”
锦心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腻着她撒娇含混过去。
今年冬日不似从去年那般冷了,锦心的日子正常该好过一些,可她与旧年比却半分没有好受,一来是今年身子不比往年,二来又有夏狄之事时时挂坠
年下见她愈见消瘦,一家子人都心中不安,回徐家时叫长辈们见了更是不免有一番忧虑,徐姥爷又替锦心把了脉,指尖探着锦心的腕脉,半晌问婄云道“沁儿近来吃什么方子呢”
婄云对锦心用的方剂自然了然于心,当下沉着背与徐姥爷听,徐姥爷听闻药里已用上朱砂了,心不免一沉。
他压住叹息,抬眼看向锦心,语重心长地道“小小年纪,有什么烦心事,还是要好生保养心神才是紧要的啊,莫要空耗神”
见他面容有几分沉重,徐姨娘便提起心来,等寄月牵着锦心看新鲜玩意去,徐姨娘忙问徐姥爷“爹沁儿她究竟怎样”
“这孩子心神损耗甚重,这病症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给她开方的那位医者方剂配伍极为高明,看得出也是使浑身解数了,若说从前还有几分谨慎保留,如今已用出朱砂青黛等金石之药,是不留余地了。”
徐姥爷簇着眉,道“沁姐儿这病症,我看不寻常,既然岐黄药石上迟迟不见进展,不妨走走偏锋。”
徐姨娘忙道“爹您快说,可可那僧佛术士可是从她小时便接触着,这些年了从没落下,也没见有个什么用处啊。”
她一时心急,眼圈儿都红了,徐姥姥也催促道“老头子你快说啊跟自家女儿你卖什么关子。”
“我哪是卖关子啊。”徐姥爷摇头苦笑笑,道“我说的倒不是那僧佛术士之事,是些地方医药支源,被传得神乎其神似是与神鬼有关,其实也是用药救人的,但要说奇异之处的能耐却也真有两分。我先前也以书信联络过当年相熟的友人,却一直没有回音,想来夏狄人打南疆打得十室九空,我那些友人怕也无存了只是如今到这副田地,沁儿她爹人脉广泛,不如就再往那边去打探打探,这心神损耗不宁之症,那边的巫医医治可真有神效。”
徐姨娘听了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又何尝没听闫老说起过这些呢
只是闫老当时只说没有音讯,怕是已被灭了族,她便未往心里去,如今听徐姥爷说这话,心中也觉有几分有礼,便用帕子抹了把眼泪,点头道“我回去便与她父亲说这事。”
徐老爷摆了摆手,压着的一声长叹到底吐出了口。
是天妒我孙慧且明,不留我孙
他走出屋门来,仰头望着湛蓝明净的天边,只觉心里堵得慌,好似有一口气怎么都透不过去似的。
自那回后,西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来,锦心心中的揣测也愈
有些事,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或者说一个人不忍拿定主意。
还是询问一下贺时年的意思,是杀、是不杀她心中理智和情感各给了她一个答案,理智看似隐隐要占上风,其实不然。
况且便真是要杀,前世天玑阁真正从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的百战死士尚未能得手,如今这些就能做到吗
锦心眉目微沉,提笔蘸墨,将要落笔,忽听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是婄云,但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婄云焦急至此呢
锦心心中一紧,扭头看去,便见婄云满面肃然推门进来,眸中不乏急色。
“怎么了”
锦心问道。
婄云低了低头,近前来附耳对锦心道“荀平亲自过来传话,夏狄冬至宴后,萧嘉煦便不知所踪了,一同失踪的有他近年来培植的心腹数名,咱们的人马跟了不足百里便被甩下了,但看方向,是南下来了。”
锦心将手中的笔一扔如今不是杀不杀了,人都跟丢了,上哪杀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骚操作要上线了,男主的登录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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