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唱天下白。
院试这一天, 未等到金鸡报晓,刚刚寅时过半,张青松一家老小就赶到了崇礼县学政考棚门前。
院试, 主要是指每年举行的童生“入学”考试, 凡经府试录取的“童生”皆可参加,由各省学政主持的考试, 因学政又称提督学院而得名,同时又因各省提学官称提学道,故也称“道试”。
院试的报名、填写履历、廪生作保的过程基本与府试、县试一样。通常由各省学政在省内各府州轮流举办, 各府州的童生就近参加考试。
但由于各府城相距随机,一些县城与府城相距甚远,所以也会在一些县城中举行院试, 附近县城的人会聚集一起。崇礼县便是其中之一。
褚行到达学政考棚后就一直在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褚振元几人的身影。
“庭庭别急。”张默林伸手把褚行抱了起来,“振元肯定是要与方御书院的其他考生一齐过来,难免会慢一些,现在学政还没过来,你不用担心。”
“嗯”, 褚行点了点头,眼睛依旧四下寻找着。在院试开考前,学政会亲自到考场外点名入场, 考生经过全面检查后,就可以前往指定座位。点名结束后,升炮封门,学政坐大堂亲自写试题,主要考四书五经和诗文。
过了一会,周围的人群渐多, 已经到了人挤人的程度,褚行扶着张默林的肩膀,伸着头四下张望,褚振元没等到,但是却意外的看见了褚璨。
他挥了挥手喊了一嗓子,褚璨惊喜回头,然后也冲着他使劲的挥了挥“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过来送我小叔,褚爷爷他们呢”
“在那边。”褚璨朝褚行对面的地方指了一下,那边一对夫妇朝着褚行挥了挥手。
褚行也挥了挥手,然后笑着对着褚璨做了一个攥拳头的手势“加油”
褚璨点头“我会的”,和褚行打完招呼后他就转过头重新加入到了排队的队伍中去。
褚行在褚璨身后目送了一会儿。
天光渐亮,学政等人已经到来,一些兵役将学政考棚前隔开,只留下了一个四人宽的通道,和院试不相关的人员都驱赶到了两侧。
“怎么还没来”褚行皱起了眉头。
“庭庭你看那边”就这个时候,张默林伸手一指突然说道,远方六七个学子一阵出现在了两人眼中“是振元他们过来了”
“是唉”褚行奋力了起来,他挥了挥手,但由于人太多,他们不能去和褚振元汇合,“小叔考试加油啊”褚行奋力的喊道。
本一直低头朝前走的褚振元似有所感,他回过头,一眼便看见了靠在张默林怀中的褚行,他挥了挥手“回去吧”
没听到褚振元说什么,褚行疑惑的看了一眼。
“回去吧,不要等了”褚振元转过身又挥了挥手,他也不知道褚行有没有听到,但时间紧迫,随即转身跟着队伍一齐聚到了学政考棚前面。
褚行看着褚振元的背影,张默林笑着安慰了一声。。
又过了片刻,学政点名,鸣炮封门,本来热闹的考棚前面,瞬间便冷清了下来,只还有三三两两的考生家人没有离去。
褚行随着张青松等人上了马车,孙莹笑道“刚刚还看到了老冯家的小孙子,你看到了吗年后人家才刚参加县试,这一股劲可都来到院试了。”
“我也没想到。”张青松呵呵笑着“不过老冯那孙子可纯粹是走了狗屎运,县试的时候老冯抽查他背书还背的磕磕巴巴,谁知道一转眼这连府试都过了。”
张青松说完砸吧砸吧嘴”你可不知道府试成绩出来那日,老冯笑的嘴都要到后脑勺了,我和几个好友硬是坑了他两瓶好酒他也不心疼。不过这次院试,我看他十有八九没有戏。”
“那可不好说,万一又走运过了呢”孙莹笑道。
“你以为学政是傻子呢”张青松摇头“由他出题,肯定不是投机取巧能过的,要想过,还是得有振元这样实打实的真本事才行。”张青松说完靠在了座位的靠背上,然后拉起褚行的小手“刚刚在考棚门前,看到振元没”
“看到了。”褚行点头“不过离的远,也没说上话。”
“振元来的晚了些,我和你外婆在最外面倒是跟他说了两句,我看他小子胸有成竹呢,这次院试肯定没问题。”张青松拍了拍褚行的小手感叹道“守孝三年都走过来了,再等等,等振元考过院试考乡试,等他中了举,你们家便也算熬出来了”
“哦”,褚行眨了眨眼睛。
院试由学政出题,然后再由文书用二尺高一尺宽的纸写成大字,贴在木牌上面,擎游供考生看,考生看后将题目抄下立即作文。题目限在四书以内,经义三道,文章一篇,同时还要做一首五言六韵试帖诗,当日午后三点交卷。
考试分为正试、复试两场,为防止作弊,通常由五百里外较远的书院山长或幕友来评卷,第一场考试的录取人数为最终录取秀才的一倍,第二场考试再筛掉一半考生。通常情况下,秀才录取名额根据各地经济文化不同,各县录取人数从数人到二、三十人不等,由于名额有限,因而在古代,白发苍苍却仍为童生者比比皆是。
褚振元经过层层检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没有转头,只微微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方小天地,发现自己内心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紧张,他回想着刚刚看见的褚行,几日不见,头发好像长长了许多。
开考前,学政在各考场巡视了一圈,晨日初升,考试开始,褚振元抬头观看了一下文书传过来的题目。
首题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次题为“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三题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三题经义出的中规中矩,只要把四书五经读透,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对于褚振元而言更是没有难度。
褚振元想了想,扶起袖子,研墨提笔
考试进行的很快,不知不觉中,两场考试便已过去,在此期间,褚振元没有和王浩宇陈赋川两人讨论过任何关于院试的事情,只在院试结束后,三人一齐去了望江府,吃喝笑谈了一顿后各回各家。
两场考试后三天发榜,通过的考生便能获得“生员”称号,可以进入府学、县学学习。生员俗称秀才,如此便算脱离了平民阶层,拥有了一定特权,例如受免丁粮,免役税,又如司法特权,上堂不必下跪等等。
褚振元回到书院后,勉强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和时清子告别后他便收拾了行李去了张家。
此时张家除了张青松在外访友,其他人都正聚在一起,今日本来是褚行的休息时间,但岑文永赵静夫妇却来了张家。
柳玉嫣笑着拉赵静谈话,但眼神止不住的流连在褚行和岑文永身上,孙莹坐在椅子上一脸惊讶“你说庭庭在学堂学的是二胡”
“对。”岑文永点了点头,“但是我觉得他在山水画上也有一些天赋。”他说话一直是直来直往,想什么便说什么。
孙莹听后第一次有些生气的看向褚行,她微微皱眉道“庭庭,你外公不是说了让你跟着岑夫子学山水画的么,你怎么不听话”
东窗事发,褚行有些无奈的坐在一边“外婆,我就是有点不太喜欢。”
“不喜欢也不能任性”孙莹生气道“明日再去学院,你就跟着岑夫子好好学习山水画”
“母亲,母亲。”张默林看情况不对,在一旁连忙劝道“庭庭毕竟还小么,你和他慢慢说。”
“慢慢说”她转身看向张默林,把火气发在了他的身上“你可听说我崇礼县有哪个读书人会拉二胡的,简直胡闹”
她又看向褚行“还有庭庭,外婆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张默林闭上了嘴,他在学习上一向没有天赋并且也管不住自己,所以在和别人争论学习上的事情时,他天生便处在下风。
褚行愣了愣,来到张家后他还没跟谁红过脸,当然这也是因为一家人都对他比较疼爱的缘故。但是,对于学画的事情,他目前真的有些心里抵触。
他看了看孙莹,试图耍赖蒙混过关“二胡多好玩啊,我这两天师母教了我很多呢,我明天弹给外婆听”
“庭庭,你不懂。”孙莹看了褚行一会儿,语气也软了下来“以你的天资,以后是要考科举做大官的,到时候你和别人一同共事,别人会吟诗作画,弹琴奏曲,到你的时候,你说自己会二胡,别人会笑话你的”
“为什么会笑话呢”褚行认真道“奏个曲而已,也要分出个高低贵贱吗”
孙莹一时间被问住了,她张了张嘴“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多数读书人更觉得画画和弹琴更风雅一些呢。”
“那别人喜欢的我就要喜欢,别人认为好的我就要去遵守,我不就变的和别人一样了吗”褚行反问道“而且人数多便就是对的吗”
“这”孙莹看着褚行,不知道如何反驳,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岑文永有些意外的看了褚行一眼,他今天来张家,一是因为妻子赵静受柳玉嫣相邀前来做客,二是回应一下前几天柳玉嫣相求收张景彦为徒传授山水画技的事情,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褚行多一些。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