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塞北, 一路共千二百里, 沿途风貌从繁华城郭变为群山草原,视野逐渐开阔明朗。
塞北天高云淡, 四野苍茫,额迭木草原辽阔无边, 绿波千里,牛羊成群, 骏马奔腾, 抬眼望去, 近处是摇曳花海, 蝶纷飞。远处是群山连绵, 山巅覆着白雪皑皑。
作为这次塞上会晤东道主,献庆帝携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先行抵达,
此行,几乎大齐所有的有头有脸的显贵世家都来了,惠景候一家子作为御前宠臣, 自然也不例外。
这世间女子, 嫁为人妇之后, 再和娘家人朝夕相处, 是为于理不合。
可裴勍是个心疼人的, 也不
因着御驾出行,礼制繁琐,一行人马舟车劳顿,
各家各户安营扎寨,卸下行李箱笼,燃火点灶。
裴国公府的帐子里,薛亭晚一边服侍着裴勍更衣,一边嘟囔,“这时辰都该用晚膳了,却还要亲自去接那塔尔特部落,他们来的可真会挑时候”
裴勍张开双臂,等身前的美人儿系好了腰带,顺势把人揽入怀中,“塔尔特部落离此地有段距离,能
献庆帝是个体恤臣子的君主,见今日奔波一天,众人疲累,特地安排下去,今日接到塔尔特布汗先行修整歇息,等翌日晚上再举行宴请。
薛亭晚伏
塔尔特部落
如今,布汗已是年过半百,廉颇老矣,不得不考虑从儿子中选出继位的人选。
裴勍颔首,“布汗首领膝下有二子,大王子律措为嫡出,母族
“塔尔特部落内部对两位王子各有拥簇,奈何手心手背都是肉,布汗抉择两难,还没有确定下来继位人选,这次草原会晤,布汗将二位王子带
薛亭晚听了这番塔尔特密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从男人怀中直起身子,自婆子捧着的托盘中取过一只绣着瑞鹤祥云的竹青色锦囊,玉手翻转,将锦囊系
裴勍薄唇微勾,握住她的玉手,“阿晚。”
“嗯”
“宋竹筠宋大人的锦囊,是宋夫人亲手绣的。”
薛亭晚了“哦”一声,明知故问,“所以呢”
裴勍顿了顿,又道,“李戍言李大人的皂靴,是李夫人亲手纳的。”
然后,裴勍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锦囊璎珞,“阿晚只给我做过一条璎珞,还是成亲之前送的。”
薛亭晚闻言,樱唇微漾,杏眸都带了笑。
眼前的男人生的高大俊朗,器宇轩昂,一张清隽玉面俊美无俦,英挺无双,明明是一惯秉节持重的人,
裴勍见美人儿笑的眉眼舒展,伸了长臂把人儿拉到怀里,温声道,“阿晚亲手绣只锦囊送给为夫罢鸳鸯的,并蒂的,龙凤的,鱼莲的随便什么绣样都行。”
鸳鸯戏水,并蒂莲花,龙凤呈祥,鱼戏莲叶这些绣样皆寓意伉俪情深,如胶似漆。只见美人儿鬓云如墨,香腮似雪,听了这话,两颊泛上一抹化不开的殷红,“淳郎真是胡言乱语那些闺阁绣样如何带的出门”
她略一想,轻启樱唇,“岁寒三友的绣样倒是高洁。不过,我的绣功不怎么样,到时候淳郎可不准嫌弃。”
裴勍见她答应,噙了一抹笑,“怎会嫌弃,我定日日佩戴于身,视若珍宝。”
说罢,他握住美人儿细腰,薄唇
裴勍不喜浓香,只用一味冷松香,名曰“空山”。此香嗅之,如置身于苍郁的松林,万籁深处,空山寂寂,露风沉沉,凛冽清气萦绕全身。
薛亭晚嗅着这泠泠暗香,正软倒
一亲芳泽的好事儿被生生打断,纵使裴勍并非易怒之人,也忍不住锁了眉头。
薛亭晚瞧他面色不虞,仍握着她的腰肢不放,只能红着脸
王公大臣们陪着和献庆帝一起策马去迎塔尔特部落的首领,各家女眷们不用出席,则是
太后一早叫了宛老太太和宛氏去凤帐中说话,薛亭晚不想去听三位长辈唠后宅密辛,家长里短,索性换了身利落的衣衫,叫了几位贵女一同出来玩闹。
额迭木草原的初秋刚至,四野茫茫,远山连绵,放眼望去,只见层峦叠翠,绿海泛波,风光绮丽,如诗如画。叫人见了,下意识忘掉一切世俗不快,只留下心旷神怡。
营地前留了一小片点篝火的空地,此时被侍卫们支起了三四个架子,燃起了炭火。几个鎏金烤盆里装的皆是特意从京城运过来的银霜炭,这种炭名贵非常,燃起来没有浓烟,不会熏了贵人们的眼。
七八个贵女围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奔腾之声,那声音逐渐近了、近了,却戛然而止,转而升腾起一片喧哗乐声。
此行,塔尔特部诚意满满,大老远带了许多猎物赠送给献庆帝,首领布汗和献庆帝下马相见,一边热络交谈,一边搀着手进了御帐商要事。
过了会儿,有宫人堆着笑容而至,到德平和薛亭晚面前行了礼,绘声绘色地讲着方才迎接塔尔特首领的热闹情形。
几人正说这话儿,一少年郎君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唤道,“阿姐。”
薛亭晚回头见是自家弟弟,纳闷儿道,“阿辰,你不是陪着皇上一起去接塔尔特部么怎么
薛桥辰扬了扬手中的两卷图纸,“人已经接来了,现下正
薛亭晚闻言皱眉,“你的那些图纸动辄涉及农耕、军机要事,要是被塔尔特人看去了,可怎么办”
薛桥辰把图纸扔给身后的书童,露出一口白牙,“阿姐放心我早就和皇上商量好了,这两卷给塔尔特部落展示的图纸,都不是最新的
薛亭晚见他笑的得意,也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阿辰长大了,知道做事要瞻前顾后了。”
薛桥辰正色道,“事关我大齐的农耕军事,不得不谨慎。如今虽然大齐和塔尔特两国交好,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来日若有兵戈相见的一天,大齐和塔尔特谁也不会对彼此手下留情。”
上一世,直到薛亭晚被毒死,薛桥辰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心性,不听宛氏和惠景候管教,捣蛋逃学惹夫子生气,整日捣鼓自己的小
可如今,记忆中羽翼未丰的青葱少年开始崭露锋芒,从少年纵马度春风,到明白何为“守职而不废,处义而不回”,从懵懂无知,到明白何为家国之重,仿佛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薛亭晚心中大为欣慰,一双美目都泛上温润水光,正准备开口夸自家弟弟两句,不料薛桥辰目光一瞟,看到烤架上滋滋冒着油光的烤肉,登时便伸手去拿,“阿姐,给我吃一个”
“没熟呢”
薛亭晚拍开他的手,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刚想夸你两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原形毕露了”
薛桥辰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自大今年开了春,便如柳树抽条儿一般疯长,几日不见,就要猛蹿一截。原本姐弟二人身量差不多高,短短半年过去,薛桥辰竟是生生比她高出了半头,薛亭晚和他说话,都要仰着头才行。
“你该干嘛干嘛去这四周都是些贵女小姐,就你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