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凉如水。
勇毅王府。
地上跪着一名黑衣人道, “秉王爷, 刚刚接到塔尔特的消息, 布汗垂危, 大王子律措不甘拱手将储君之位让给二王子,已经集结母族力量,欲逼布汗让位,为保万无一失, 想借王爷的人马相助。”
上首的怀敬闻言, 仿佛挺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先前本王和大王子结盟,是因为他有希望成为塔尔特的储君, 如今他双腿残疾, 被布汗废为庶人, 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大王子打算拿什么来和本王谈条件”
显平伯道,“王爷有所不知, 那大王子虽然不得势, 手里可还握着一只锐之师,唤做虎卫, 来日起事, 虎卫倘若能为咱们所用,也能多一分胜算。”
怀敬点点头, 看向下首沉默不言的许青振, “依许大人之见呢”
自打恩州假银案事
许青振一向和怀敬保持着暗中往来的关系,他深知献庆帝已经开始忌惮自己,便意图
许青振想
他冷笑一声,“许大人未免太过圆滑了自古富贵险中求,许大人将来若想大富大贵,可要与本王坦诚相待,放手一搏才是”
“再者,当日的恩州假银案,汪应连被当众处死,裴勍直言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可皇上明白法不责众,见好就的道理,并未下令彻查背后的操纵之人不如本王来猜一猜,这假银案的事儿,跟许大人脱不了干系吧”
许青振闻言,背上惊出了层冷汗恩州假银一案本是他指使汪应连去做的,献庆帝赐死汪应连之后将此事掩下不表,许青振存了几分侥幸,以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众人淡忘可怀敬又怎么会知道其中内情
倘若怀敬以此要挟,将假银案内情公之于众铸造假银,假传圣旨,知法犯法,监守自盗,数条罪名扣到头上,只怕他许氏满门都难逃一死。
许青振心中惊惧交加,额上冷汗阵阵,只得抱拳道,“王爷说的哪里的话,下官从来都是和王爷一条心的”
怀敬道,“如此甚好。那给大王子律措的回信,就劳烦许大人亲笔写就了。”
许青振暗骂怀敬狡猾,他只要写下寄给大王子的回信,就算是掺和了造反的大事儿,从今往后,他和怀敬就是绑
贼船已经行到江中,此刻想下船也下不了,许青振只得笑着答应,“下官遵命。”
八月的雨天,似乎格外频繁一些,夏雨淅沥沥地下了两日,将花草树木淋的利落明快,雨洗过的大地,扑鼻便是一股泥土的清气。
许是前几天贪凉用了太多冰碗,薛亭晚这次的月事格外难熬,
薛亭晚头一回做了干娘,心情雀跃的很,吩咐燕妈妈和余妈妈做了好些新生儿用的綉活儿,又买了好多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儿,隔三差五地往徐府中跑。
徐府正房中,
薛亭晚从丫鬟手中拿过一双虎头鞋,笑着递给德平公主,“瞧瞧,这是我乳母的绣活儿,她做的虎头鞋可是一绝。”
德平公主接了那双虎头鞋看了两眼,果然见上头针脚平整,小老虎绣的栩栩如生,忍不住笑道,“阿晚,这两天你拿来的东西都够堆满一个箱子了孩子还没出世呢,你这做干妈的就宠成这样”
薛亭晚笑道,“听说皇上和娴贵妃已经来你这儿探望了三四次了,赏下来的各色安胎之物数不胜数,我这些东西图个吉祥罢了,又算得了什么”
德平公主笑着嗔她一眼,“我看你喜欢孩子的紧,不如赶紧和裴勍也生一个我们好结成娃娃亲”
“就你会浑说”
薛亭晚咬着樱唇,正羞赧难当,不知为何,脑海里却浮现出现那晚她和裴勍说想要个孩子的时候,裴勍突然冷淡下去的脸色。
她神色一滞,浅浅笑道,“孩子又岂能是说要就能要上的。”
两人正说这话,德平的贴身宫婢挑帘子来报,说是徐颢回来了。
徐颢一身官袍,似是刚从禁廷回府,拱手和薛亭晚见了礼,笑道,“不打扰县主和公主说话,我手上还有些公务要忙,先去书房。”
徐颢来的匆匆,去的匆匆,薛亭晚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问道,“我听闻皇上叫徐颢帮着国子监祭酒分担女学中的事务,没成想竟是忙碌至此吗”
德平公主道,“嗨,自打咱们从女学结业之后,几位上师纷纷卸任了教书的职务,女学中的生员多,上师少,常常出现一位上师每天带四五节课的情况。前两日,国子监祭酒提议从各地选召有才学的女子进京,入女学担任上师之职。”
薛亭晚点点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放眼整个大齐,才名广播又尚未嫁娶的女子,只怕少之又少。”
德平公主道,“不错,国子监祭酒翻了一整日的名册,也才堪堪找到五位合适的人选而已。譬如那河内林氏的林月如,两浙行道萧氏的萧文蕊,京南行道辛氏的辛佩玖”
说到这,德平公主自知失言,口中的话一顿。
薛亭晚道,“怎的不继续说了”
德平公主打量薛亭晚一眼,见她听到辛佩玖的名字神色如常,并无任何异样,方踌躇道,“辛氏和邵氏皆是京南行道一等一的高门望族,两家往来亲密,有累世通家之好”
德平公主说着说着,有些编不下去了,拉了薛亭晚的手,低声道,“你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吗那辛佩玖和裴勍打小便认识,据说两人幼时曾
薛亭晚冷不丁听了这么一段她不知道的裴勍的过往,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炸开了无数的烟火。
辛氏才女、同窗之谊、青梅竹马、守身如玉,未曾婚嫁
电光石火间,薛亭晚又想起了那晚裴勍冷淡的脸色和微寒的语气,他说,“阿晚,你还小,孩子的事不急。”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异样,理由是那样的搪塞,而她竟然毫不怀疑便信了。
心中千头万绪缠
难道辛氏双十年华,却一直守身如玉,未曾婚嫁,是等着嫁入裴国公府吗
难道从裴勍求娶她到两人大婚后,这些日子的相濡以沫、真心相对,都是掺了谎话的骗局吗
心中疑惑惊惧重重,往昔如走马灯般
德平公主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后悔不该大喇喇的把这件事儿告诉她,可又觉得两人姐妹之情甚笃,不告诉她是
德平两厢为难之际,见薛亭晚红着眼要离开,忙起身送她,叮嘱道,“我知道的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当不得十成十的真阿晚,你回府之后,还是亲口问一问裴勍为妙或是旁敲侧击地问一问裴国公府的老妈妈我想,裴勍一向君子端方,断断不会是这样不忠之人。”
薛亭晚胡乱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我心中有数的。”,,大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