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负没去官衙, 就
经过
就像曲长负所料的那样,没过多久,靖千江便也成功脱身,回到了城里。
小端
靖千江带着一身硝烟气息,换了身外袍,才轻手轻脚地跑到曲长负房中去看他。
曲长负闭着眼睛躺
靖千江将曲长负的手臂拿下来, 撑着床俯身亲了亲他的眉心, 低声道“见到曲萧了”
曲长负道“嗯,倒是活着呢。”
靖千江若有所思,
于是他没问这个问题,而是道“我瞧着西羌暂时没有继续攻打, 但想必他们也不会撤军,咱们剩下的准备时间不多,你可有什么打算”
曲长负道“朝廷那边一定不会对惠阳置之不理, 毕竟若是惠阳破,往南便再也无险可守,西羌兵马甚至可以长驱直入,逼向京城。但我担心目前尚且还不知道身份的内奸。”
“若是让朝中了解了惠阳目前的具体战况,其实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曲长负说着说着,见靖千江唇边含笑,便停了口道“笑什么”
靖千江道“我笑我们家曲公子,忧国忧民,走一步看十步,可真是操心。”
曲长负挑眉“所以”
靖千江伸了个懒腰,悠然道“我进城的时候就听说啦,你今日纵横沙场,阵前杀敌捉将,可威风的很。这种任意驰骋的感觉如何左右京城咱们也回不去,有没有内奸也抓不到,倒不如什么都不想,痛痛快快地战这一场有我陪你,就不好么”
曲长负静了片刻,蓦地一笑,接着又是一叹“你说的也是,我又何必耗神。胜败
靖千江握着他的手,微笑道“那可不行。胜败由你,生死由我。我可以为你卖命,上刀山下油锅,不皱一下眉头,但你得为我活着,一直活下去。”
曲长负道“行罢,我努力。你真缠人。”
靖千江失笑。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外面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靖千江站起来,亲自过去将门打开,小伍道“少爷,严大人亲自来了,请您和璟王过去,说是要与大家一起商讨军情。”
听说璟王也来了,严恽带着惠阳城的几位重要官员亲自前来迎接他和曲长负,大概是怕曲长负抗拒,曲萧没有过来。
靖千江回头询问地看着曲长负,曲长负坐起来道“好,你请严大人稍等,我们稍后便到。”
两人略微拾了一下,一同去了官衙。
靖千江和曲长负的到来,让惠阳中已经疲于应战的军士们稍稍松了口气。
但这也只不过是暂时的,敌方稍加整顿就有可能会再次攻来,而且下一回的攻势很有可能更加猛烈。
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眉宇间丝毫不见轻松之色。
曲长负进去的时候,只见到一名白衣缟素的少妇眼睛通红,正站起身来匆匆掩面离去。
他看了一眼,严恽低声说“这位是程王妃。”
曲长负道“原来是她。”
程王的事他也听说了,说来这一家子也是够倒霉的。
程王是隆裕帝的嫡亲弟弟,但年纪要比他小上好些,没什么野心,几年前就去了封地,倒也乐得自
后来战事频起,他便上书请求回到京城避难,皇上也答允了。
结果程王一家走到半路上,正好碰见了西羌突然杀来的大军。
程王当时就被砍了头回去领赏,最终
这下跑都没有地方跑,惠阳城破,他们早晚都同样是个死。
没工夫再多顾虑这对孤儿寡母的心情,严恽问道“璟王殿下,请问您对目前的局势可有什么看法不知陛下那边如何打算”
靖千江道“我并非是从京城过来的,也是身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没打算,没后招,仓促赶过来帮忙的。
众人正失望间,曲萧忽道“我这里有半枚兵符,可以调兵前来相助。但是安远的驻军。”
这件事他之前只跟严恽等人提过,
曲长负一直没说话,此时睫毛微抬。
他记得安远跟惠阳距离很远,却是与南戎接壤之地。
曲萧煞费苦心从皇上那里拿到兵符,只怕当初的打算并非自保。
曲长负看了他一眼,心中只觉嘲讽,又转开目光。
曲萧没有注意到他,向众人解释“从安远往惠阳调兵确实很有难度,之前咱们城中无善战之将,没有合适的人选,因此我亦并未提起。但是如今璟王殿下来了,是否可以一试呢”
靖千江身手过人,行军打仗的经验丰富,他和曲长负既然能突破重围到了惠阳城里,或许也同样能
关键是,现
靖千江沉吟着,与曲长负对视了一眼,曲长负点了点头。
靖千江情不自禁地借着袖子的遮掩,握了一下他的手。
他心中百般牵挂,知道自己这一走,两人难免又要短暂分开,各自面对险境。
“我可以去。”
一握之后,靖千江松开曲长负的手,从曲萧手中将那半枚兵符拿了过来,目光却盯
“但我如何知道,曲大人这个提议,是真的为了惠阳城的安危,而不是故意要将我支开呢”
眼下是生死存亡之际,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之前曲萧奋力守城的样子有目共睹,眼见靖千江似乎是颇带偏见,当场便有人忍不住为他辩解了
“殿下,眼下大家齐心戮力,都是为了将敌军打退,因为一旦惠阳城破,我们所有的人都是逃不了的。曲大人当初没有弃城而逃,选择与大家共存亡,他之心意可昭。”
靖千江把玩着手中兵符,耐心将对方的话听完了,这才不咸不淡地说道“错了,人心隔肚皮,要心意可昭,除非开膛破肚。”
他一句话就能将人噎死,对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倒是
靖千江成功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反手将兵符入袖中,说道“兵符倒是真的,我也不是不懂得大局的人,会即刻动身前往安远。但临走之前,先明一事。”
他冷声说道“我之所以来到惠阳,不是因为多么深明大义,忧国忧民,而仅是为了曲长负。他想守城,我便守城,他想跟西羌作战,我便领兵。”
“曲大人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矛盾,是你们的事,我不插手。但如果
这番话也只有靖千江不管不顾,什么都敢说出口,听的众人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这江山是他们齐家的江山,
但说实话,正常人都怕疯子,靖千江的话震慑力很强。
就是说“为了曲长负”这五个字的时候,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虽然看出来璟王和曲御史交好了,但他们朋友之间都是这么够意思的吗
曲萧一开始都没往这里想,听了靖千江的话,知道他还是防着自己再加害曲长负,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也无可辩驳。
他做出那样的事,即使血缘关系已经分明,父子之前的裂痕也早已无法弥补,被怎样猜忌怀疑,都是应当的。
曲萧道“此事璟王殿下请放心罢,是我心思阴暗,半生糊涂,如今真相大白,我也已经遭到了报应,心中痛悔无地。眼下唯望众人平安,断不可能再做出什么错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您的威胁也十分有效。”
这话与其是说
短暂的沉默之后,曲长负只当没听见曲萧
“嗯。”靖千江看着他说道,“保重吧,不然上天入地,也要找你算这笔账。”
这句话被他说的霸道又温柔,曲长负完全没被吓到,只是一笑,靖千江顿了顿,眼中终究也带了笑意。
时间紧迫,西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攻来,早一分便是多了一分的先机,靖千江放完狠话之后没再磨叽,直接点了几名得力的手下,动身出
剩下的人继续留
但是经过方才靖千江撂下的那番话,难免让每个人心里都有种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的感觉,因而一时静默。
不过话又说回来,曲长负也值得别人如此对待。
他平时看起来冷淡少言,但只要是跟他打过交道的人,大部分都心悦诚服,甚至愿意掏心掏肺,不顾生命安危,这份人格魅力实
这是天生就应该站
说来他们父子都很有能力,只可惜
大家正
“”
呃,虽然是有目共睹的事
但咋还显摆上了呢
严恽感念曲长负救他的恩情,笑着附和道“是不错,是不错。璟王殿下重情重义,跟曲大人的感情令人羡慕。”
曲长负道“嗯,其实我想,耶律单也同样很好。”
严恽“”
曲长负说“方才我
“甚至如今,他还
这都是哪跟哪啊
要是换一个人,这番自我陶醉的话说出口来,恐怕要恶心的人连午饭都吃下不下。
但曲长负气质出众,清雅如仙,他坐
要不是
耶律单哪里是想手下留情,他是怕了好吗
众人神情各异,唯有曲萧面色如常,甚至双眼还微微一亮,道“你想把这番话宣扬出去吗”
曲长负这个计策很好,他激动之余脱口而出,说完话之后才意识到对方是谁,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小心地等待着儿子的反应。
曲长负停了停,没看曲萧,“嗯”了一声。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嗯”,竟让曲萧觉得鼻子一酸。
好
曲长负道“耶律单的母亲当年曾经是西羌出了名的美人,年轻时跟公主交好,经常出入宫廷,听说令不少皇子都为了她神魂颠倒。可惜最终却仓促出嫁,被指给了耶律将军这名不解风情,醉心战事的武夫,后来又生下了耶律单。”
严恽也曾经听说过这件事,但不知道曲长负此时把它讲出来做什么,莫名其妙道“那又如何”
曲长负停顿了一下,说道“当时有不少人都怀疑耶律单的母亲曾经跟如今的西羌王有私情,其实耶律单更是西羌王的私生子,所以才能得到这般爱重。虽然传言一直没有得到证实,但是他身上战功赫赫,也足以被几位有心大位的皇子防范嫉妒”
曲萧垂下眼去。
“哎呀,真是妙计”
没有注意到他们父子之间的异样神情,严恽听了半天,总算会意了,不由觉得十分兴奋,一拍大腿说道“所以将这些话散布出去,就可以让耶律单被人猜忌,使得他军心不稳了”
另一名官员忍不住质疑道“可是大人,这个计策好是好,但现
毕竟流言的传播需要时间,要将曲长负方才暗示耶律单对他手下留情那番话一直传遍西羌,使得其他人找到对付耶律单的把柄,从而再怀疑他通敌,这个过程可不止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曲长负说道“诸位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这些话说给那些猜忌忌惮耶律单的人来听,自然是来不及了,但是传到耶律单的耳朵里,还是很快的。”
“第一条谣言说给耶律单手下的将士听,让他们质疑耶律单当时没有追杀我的意图,从而对于他的命令产生怀疑,而不能绝对服从。”
“第二条谣言则是说给耶律单听,关于他是西羌王的私生子这件事传的越开,耶律单就越要谨慎行事,防止他因为功劳过大而成为别人想要对付的对象,行动间自然会缚手缚脚,更进一步令人怀疑他的用心。”
严恽听的浑身
这个脑子太可怕了。
曲长负道“我并非此地长官,只是出个主意让各位参考罢了。至于究竟要如何安排,最终还是要看知府的意思。”
他起身,微一颔首“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