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少掉两个人,草地变得有些空荡,纪凡慢慢放下挡光的手背,扭头去找傅明渊。
傅明渊弯腰扶正轮椅,一把将荀江云从地上提溜起来,重新塞回椅子里,动作利落又粗暴。
荀江云咬牙“真是谢谢啊。”
“嗯。”傅明渊坦坦荡荡。
纪凡“”他扶了一下额头,替倒霉催的荀江云捡回了眼镜。
镜架看起来款式老旧,左边的镜片不巧砸上了毛藓石头,从中心往外蔓延出明显的蜘蛛状裂纹。
他有点担忧,谁知荀江云毫不
纪凡憋住笑,回视线,道“唉,傅先生,刚才你们谈了什么”
傅明渊“没什么。”
纪凡眉头纠结地皱起来,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痒痒,很想继续追问,又怕叫对方为难。
见他这副模样,傅明渊反而叹了口气,投降道“真没什么,他只让我好好待你。”
纪凡一呆,旋即整张面孔泛出薄红。
什么啊,搞得跟托付终身一样。
傅明渊也有点不自
纪凡脸更红了,小声道“但是,那也是我啊。”
“我知道,”傅明渊语气有点冲,“但他又不是我”他突然顿住了。
“你什么”
他欲言又止,神色变换不定。
纪凡抬起眼,似乎能一直望进他深深的眼底“傅先生”
傅明渊恼羞成怒,直接单手盖住他的脸,有些恶狠狠地“怎么了,他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手心里柔软的睫毛颤了颤,傅明渊垂眸,只见纪凡唇角按捺不住地翘了起来,像一只傻笑的小狐狸。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垂头吻了上去。少年齿列洁白,虎牙尖尖,一条薄而红的舌头和他本人一样害羞,总是四下躲闪。
傅明渊低低笑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视线被挡的缘故,明明知道周围空无一人,纪凡还是忍不住强烈袭来羞耻心,手指攥成拳拼命推他的肩膀。
傅
明渊顺势退了退,低声问“不喜欢么”
纪凡“”他呼吸还有些不匀,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呼出的热意轻轻地蒸着自己的脸颊。
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但他说不出口。
纠结许久,他有点委屈地“呜”了一声。正当傅明渊良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又仿佛四季更替轮流
当我们相爱时。
傅明渊本以为自己能说些黏糊糊的情话,可事实是,他那颗聪明脑袋被炽热的情感烧得
纪凡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挣了挣,想从他手臂里脱出来。两人拉扯间,身旁树丛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拾器材的荀江云第一个反应过来,端枪转身,皱眉道“谁”
树后无人回答,那片露出来的红塑料袋抖了抖,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出来吧,”荀江云抿唇,“我不想伤害你。3、2”
树后的人低着头,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这下反倒是荀江云愣住了,不自觉松开了手里的枪。
老太太
“你丽”
纪凡也怔住了,来人正是孙姨。
也不知她一个人是怎么摸索上山的,鞋子周围沾满泥点,线衫后背被枝丫勾了线,只有头
孙姨低着头“晃晃全都告诉我了,她还说,说你要走了。但我不想不,其实我”
她将手伸进袋子,局促地补充“我想起有要紧的东西要给你。你可能不记得了,就是以前你说想要的那一条,我老早弄好了,一直没能给你。”
塑料袋散开,里头有一条针脚细密的漂亮围巾,绒线很新,款式却又很旧,似乎拆了结结了拆缝缝补补很多次了。
她慢慢地递过来。
荀江云没有接。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他们离开的那天晚上,孙丽婉什么都没带,只
抱着这条织了一半的围巾。
他心中微微一痛,道“我的腿不会好了。”
她小声说“嗯,我也老了。”
她垂眸与他对视,似乎从青年眼中回忆起自己的青春,忍不住抿唇一笑,笑着笑着,又觉眼眶酸涩。
“我老了,”她喃喃道,“再等不动了。”
荀江云没说话,默默仰视着她。
他曾经鲜活漂亮的、小仓鼠一样活泼的恋人,如今已行将就木,满脸层叠的皱纹里,无法
“就当搭伙吧,别乱跑了。”她语气带了恳求。
荀江云却还是那句话“我腿坏了。”
她停顿良久,垂下眼睛“可你欠我的。”
这回他再没话可说了。
荀江云别开视线。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她上前两步,荀江云咬紧牙关,下意识缩了缩双腿,想要
孙姨很自然地掏出柔软的围巾,摊开铺
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脸颊,旋即绕到背后,缓缓推动了轮椅。
“回家吧。”
荀江云将脸深埋进掌心,许久,闷闷地“嗯”了一声。
孙丽婉抬起左手,安慰似的落
他们年纪差了实
这或许就是时间的残忍之处,兜兜转转,所有人重又回到原地。他晚了她的那几十年,永远也无法追上。
即便如此,却也有时间夺不走的东西。二十岁的荀江云,遇到了十九岁的恋人,这奇迹般的短暂相遇,此时此刻,依旧
人和人之间,正是因为有着不断的相遇,才成就了当下的彼此。
纪凡侧头看向傅明渊,两人视线
“回家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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