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吃吧。”梁桥律师善解人意道。
施索本来想说“小孩子不懂事,您别介意”,但近些年这句话似乎成了贬义,随波逐流,她自己也不太喜欢。
索性就不说了,她借用梁律师的开场白“不了不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来谈谈我的案子吧。”
施索并不是第一次跟律师接触,但这位梁律师从头到脚都是一副铁面无私公事公办的样子,问她的问题犀利尖锐,语气眼神没半分亲和力,施索要不是头脑尚清醒,还以为自己
她被问得累了,鼻尖又一直萦绕着饭菜香,咽下口水,她实
兴许她动作太突兀,梁律师的“审问”突然卡壳。施索若无其事地微笑。
梁桥稍早前就被王洲川找来做施索的辩护律师,结果却迟迟见不到他这位当事人的面。当事人要破罐子破摔,他自然不会去争当救世主,王洲川却不死心,非让他“努把力”。
索性今天总算能顺利沟通上,他并不好奇这位当事人破罐破摔的心理,只自己的律师本分。
梁桥最后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施索想了想,道“我们先加一下微信,如果有补充,我稍后会
梁桥心中第二次诧异。第一次是见到施索突兀的盖盒饭动作。
“好。”梁桥说。
交换完联系方式,梁桥起身告辞,施索说“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我车就停
“没事,我正好松动松动。”施索道。
外面小雨没停,出门还要拿伞,梁桥的雨伞就放
“我车就停
“好的,再见。”施索挥了下手,脚步一转,按下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取出了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
大约刚才交谈顺利,替梁桥节约了不少时间,他这会倒不看手表了。施索取完内存卡出来,见梁桥还站
梁桥也笑了下“没事,再见。”走到他自己车上,透过细细的雨帘,他看见施索打着伞,慢悠悠地往回走。
梁桥拨通王洲川的电话,告知对方此番交流顺利,顺便说了一句“看着也不像个蠢的。”
王洲川哈哈笑“她就是死倔,脾气忒大。”
施索回到公寓,把盒饭和塑料袋都拿上,没找舍严,她先回207室。
东西一放下,她先打开盒饭猛吃一口。她现
舍严了解她的口味,她不吃大油的东西,偏好酸甜口,又无肉不欢,菠萝炒饭、糖醋排骨一类的永远合她心意,再加上爽口的炒西芹,这顿午餐很完美。
施索一心三用,给闺蜜佳宝
回复没这么快,施索顺便翻了翻舍严说给她买的东西。
几样洗头洗澡的、牙膏牙刷牙杯,还有毛巾、卷纸一类,最后施索翻出一盒红糖生姜。
差点咬到腮帮子肉,施索捂了捂脸颊严严知道她来大姨妈了
施索低头苦想,驾驶座的坐垫没沾上血,舍严想上车的时候她特意抢先擦拭,能够确定什么都没。
防晒衬衫遮着牛仔短裤,旁人也看不出来。
只能说舍严太心细如
不过舍严从小就细心,大约不爱说话的人更善于观察,以前她换了口红色号,连闺蜜都没
她那时被他逗得捧腹大笑,头一回听人这样评价口红颜色的。
现
手机响了一声,施索放下盒子,点开闺蜜
佳宝谁大学同学
索大爷再猜
佳宝大学老师
索大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佳宝
施索用牙齿尖磨了磨圆润的筷子头,哼哼唧唧地回复微信语音“我感觉我的智商受到了残酷的碾压。”
佳宝干脆打来电话,施索听见她惊喜的语气“严严回国了什么时候回的舍寒怎么没提起。”
背景声有些嘈杂,施索道“要不怎么说他这个当叔叔的娶了媳妇忘了侄子呢太不责了。他知不知道严严打算留
“留
施索觉得闺蜜的语气有些怪,不像单纯的吃惊,话筒隔着上千公里,也许语调有些失真。“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真说要留
“今天刚下的飞机,你说巧不巧,走
“没提过,他估计还不知道严严已经回来了。”佳宝道。
这才是施索认为的最大的问题,舍严回国竟然连他叔叔也不告诉。
施索挑菜吃,边嚼边说“那你有空问问,也不是要干涉严严的自由,但他毕竟还小,有时候想法并不成熟。”终于说到她今天跟闺蜜联系的主要目的了。
其实她并不认为舍严是一个会为了朋友,不顾自己将来,轻易做出重大抉择的人。
但这四五年她和舍严的联系桥梁只有各种通讯工具,尤其是这一年多,舍严
她自己工作又忙,渐渐也就不记得跟他联系了。
她不能再依据自己从前对他的了解来下判断,比如她一直以为舍严现
时间就是把杀猪刀,随便挥两下,她自己也面目全非了,何况小少年几朝变成小青年。
佳宝似乎有些无语“不小了,他都已经二十三了。”
“还小呢,又不是三十二。”施索果断道。
佳宝这回真无语了“你二十二的时候就一个人跑黎州来了,比他现
“那不一样,”施索老成道,“我做事向来有计划有成算。”
“这是你的自我认知”
施索觉得闺蜜似乎对她很不认同“冯佳宝,你什么意思啊。”拖长了尾调。
“行,大爷说得对。”玩笑归玩笑,
又说“你怎么不直接打电话跟舍寒说”
施索吐槽“他现
佳宝“”
“喂喂还
“
施索皱眉“你嗓子怎么了”
“没怎么,没事啊。”
“主播大人,注意保护嗓子。”施索关心道。
“放心吧,我吃颗润喉片。对了,你今天不用出去采访台风天一堆新闻,不是该很忙”
施索随口敷衍“今天是挺忙,先这样,挂了。你记得跟舍寒说。”
“知道了。”
挂断电话,施索又扒了几口饭菜,把卡器拔出来后重新插上,反复试了几次,皱眉盯着电脑,确定坏了。
不知道是内存卡的问题还是卡器的问题。施索刚要
电话畅通,没几秒就被接起。按理接电话的人先说一声“喂”,但施索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只能自己先开口“严严”
“嗯。”
低低沉沉,像什么东西贴着她耳朵摩擦,施索把手机拿开,不太适应地看了眼。
太久没跟舍严通电话了
施索清了下嗓子“你那有没有卡器”
“有。”
“借我用用。”
“现
“方便吗我过去拿也行。”
“给我开门。”
“哦。”
从走廊另一头过来,几步路的距离,房门一推就开,舍严站
“挺快啊,拿来。”房间没书桌,床头柜上摆着盒饭,电脑只能放床上,施索蹲
小橘猫被放了出来,两只小爪正扒着施索脚上的凉鞋玩,施索边说话,边伸着食指撸猫脑袋,小橘猫奶声奶气,小身体很享受。
舍严回盯着小橘猫的视线,走进房间,把卡器交给施索。
“咦,哪来的热水壶”施索注意到舍严拎着的东西,除了热水壶,还有水杯。
“刚才买的。”舍严答。他把钉
施索“啊”了声“居然
舍严插上电源等水开。他没坐床,背后是衣柜,靠着衣柜站着,垂眸就是施索的背影。
“还有空房。”他回答。
“能住人吗”内存卡取成功,施索拖动视频,“没被子这些东西吧,不是说是公寓吗,床上这些都是你们提前叫人准备的”
“嗯,这里是康友宝父母的产业。”舍严说。
“是个富二代啊。”施索没什么诚意地感叹了一句。
“买了被子床单,晚上能睡。”舍严又说。
施索问“怎么刚没看见被子”
“还
“哦,那先这么睡,等天晴了记得把床单洗晒一下。”严严有问必答,施索听着舒服,她操心地说了一句。
“嗯。”水开了,舍严拎着水壶,进卫生间把水倒了,再灌矿泉水重新煮一壶。
轰轰的烧水声再次响起,舍严突然问“官司怎么回事”
她猜到舍严会问,“官司”两个字听来就严重,再没好奇心的人也会有关心。
但施索只是敷衍“你这个问题很不愉快,大人的事情不要多问。”
舍严不再看她,沉默地将视线落
玻璃窗紧闭,雨丝密密麻麻,视野模糊,隐约看到对面有块空地。
不走近看不清,中间隔着床,踩过床才能靠近窗户。舍严没踩床,床挡
他走到床尾,弯下腰,两手抓住床边板,用力一拉。
“诶,干嘛”施索视线离开电脑。
舍严没回她。
储物床本身重,他把床垫挪起一些,再次抓住床边板,手臂
又走到床头挪动,来回几次,储物床被他挪离了窗户。
施索跟着床的位置后退了一点,依旧蹲
舍严看了她一眼,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对面的建筑群中间,是个篮球场。
“雨飘得进来吗”施索问。
他的皮肤能感受到绵绵细雨,他张开手臂,抵着窗框,个高手长,一个人能把窗户全挡住。
“进不来。”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