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依旧没变位置, 时间走得很缓, 喧嚣是周遭的, 舍严听不见。
施索穿着平底的板鞋, 正好比他矮一个头, 以前他可能需要仰视的身高,现
这也许是时间对他唯一的善待。
他看着施索红彤彤的耳朵尖, 手指
施索头上一重。
后背像是被烙了块铁,
至少爬
甚至后脖子酥麻, 四肢酸软。
荒郊野外,深山老林, 紧张的救援, 疲惫的众人,她却陷入了另一种温软却又令人亢奋的陷阱。
凌晨四点,
秋天的清晨漆黑如墨,施索又戴上了她的口罩,妄图与天色融为一体。
回到电视台,她和舍严开始剪片、写稿,一直忙到天明,等同事们陆续上班,手头工作才完成,终于能回家休息。
舍严去洗手间了,施索下巴搁
桂花摘下后是存不久的,其实第三天它就已经失去香味,逐渐枯萎,但施索没顾得上处理,工作时偶尔还会瞥一眼。
“咦,看来昨晚有突
“嗯。”施索依旧趴
“啧啧,”邱冰冰摇头,“应该实行救援费制。”
施索没应。
邱冰冰坐到工位,放下包,拿出豆腐脑和生煎包说“早饭吃不吃”
施索摇头。
邱冰冰根本看不见,没听到声,她歪出身子看施索,一只手扒住她的办公桌,说“你一感冒变得好颓,怎么还不回家你今天不是放假么。”
施索说“等舍严。”
“他干嘛去了”
“厕所。”
“哦。”
“冰冰”施索视线移向邱冰冰。
“干嘛”邱冰冰咬着生煎包问。
“我有一个朋友”施索说。
邱冰冰心领神会,放下筷子,竖起耳朵。
施索停顿。
邱冰冰鼓励她“说吧,你说吧,我也有一个朋友。”
施索“”
施索抽了张桌上的纸巾,擦了下鼻涕说“我有一个朋友,她以前是异性恋,现
邱冰冰缩回电脑后。
施索歪头“冰冰”
邱冰冰慢吞吞歪回来,看着施索道“索啊,我朋友是喜欢男人的。”
“”施索深呼吸,“帮我向你朋友问好。”
邱冰冰“”
舍严回来的时候顺便打包了一份粥和豆浆,没买其他东西。他拎了下塑料袋说“食堂买的,待会你先吃一点。”
施索吸吸鼻子,点头。难怪他上个厕所去半天。
回程没戴口罩,施索
施爱月说“现
“你打扰我放假,今天我休息。”施索回。
“你喉咙怎么了,感冒了”
“嗯。”
“感冒了多喝水。”
施索还想喝粥,说“你找我干嘛”
“哦,你之前中秋不是不肯来我这边吃饭么,那这个周末总可以吧,没有宁家亲戚,你宁叔叔要请你吃顿好的。”
“谢了,我没空。”施索道。
施索书的时候曾
后来再去宁家,是她大四来这面试主播的时候,上宁家吃了一顿饭,她自己找酒店住下,之后几年她没再去,前年施爱月说新搬了别墅,她也不知道新址
舍严车开得慢,方便施索喝粥,回到公寓也不晚,还不到九点。一夜没睡,施索太累了,挥挥手就要上楼。
“等等,”舍严把施索吃剩的早饭放到中岛台上,接着温水说,“水拿上去,洗完澡再吃感冒药。”
“哦。”
施索不想走,等着他拿过来。舍严走到施索面前,没把水给她,他弯了下腰,把施索的包拿了过来。
她什么东西都往包里塞,包包重量不轻,舍严拿着水杯说“上去吧。”
把人送进房,舍严才离开。
施索洗完澡就睡,呼吸太费力,睡眠质量实
“施索”
“嗯。”声音陌生,她清了下嗓子,努力睁大眼,一看来电显示,是“梁律师”。她神经一松,说“梁桥”
“你感冒了”
“嗯。”
“我刚刚出差回来,本来还想请你吃饭。”
施索脸贴着床,闭上眼睛说“不了,我不想出门。”
“只能下次再请你,你好好休息。”
“嗯嗯。”施索昏昏欲睡地松开手机。
这一觉注定没法安稳,不知过了多久,又有手机铃声响起,这回是私人号码,施索还
“你又有什么事”
“哎哟,你这语气真让人心寒,有你这么跟亲妈说话的吗”
施索抓头“你快说,不说我挂了。”
“你给我个定位,我给你带点吃的。”
“不要。”
“你别好心没好报,赶紧把定位
“你现
“妈,我知道她住哪”
施索把手机甩一边,脸贴着床单使劲蹭了几下,哪还有半点睡意。
半小时后施爱月就到了青松公寓门口,站
宁茹久肯定“就这儿,没错”
施爱月又说“你非要跟着我来,待会小索要是抓你,我可不拦着。”
宁茹久噘嘴,搂住施爱月胳膊“ 我就来参观参观,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施爱月按门铃,过了会,门开了。
“你怎么回事,宁茹久”康友宝站
宁茹久一早就打听过施索的现状,知道施索和康友宝,以及那个叫舍严的同居,见康友宝开门,她哼了声“又不是来找你的,施索呢”
“找她你自己给她打电话”康友宝又瞥了眼宁茹久边上的中年女人。
施爱月说“哎呀,我是施索的妈妈,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你是施索朋友吧帮个忙叫她出来啊,我给她带了吃的。”
正是晚饭时间,康友宝刚下班回来,饭才吃没几口。他把人放进来,正要上楼,餐桌那头的舍严已经放下筷子起身,说“我去叫。”
“施索住楼上是吧她住哪间我直接上去就好了。”施爱月说。
舍严看了她一眼,道“你坐,我去叫她。”
康友宝回头招呼“坐坐,阿姨你坐沙
施爱月打量了一下走上楼的舍严。
舍严站
施索阴沉沉地给自己扎了个马尾,跨出房门,说“关门。”
舍严帮她把门关上。
施索下来,瞥了眼鼻孔朝天的宁茹久,接着对施爱月道“你给我带的东西呢,放下吧,赶紧去做头
“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也不请我喝口水。”施爱月没好气道。
施索指了下茶几“不是有喝的嘛。”
“那是你朋友给我拿的”施爱月浑然不记得上上回她和施索的通话是以不愉快尾的,她把茶几上的袋子打开,说,“谁叫我是你妈,还能跟你计较怎么的。呐,这些这些,都给你的。”
宁茹久已经趁机四处参观,康友宝对她严防死守,客厅就剩施索三人,其余个别住客进出,只是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施爱月一样样拿出来“这是干燕窝,这个是炖好的燕窝,你待会儿就可以喝。还有这些是野生菇,这个,呶,我特意给你煲的去火汤。”她邀功似的说,“怎么样,知道你亲妈的好了吧。”
施索问“我需要配合你热泪盈眶吗”
施爱月拧了把她的脸“来,你热泪来一个我再松手。”
施索沙哑地喊“痛啊,你指甲”
舍严皱眉,刚要动作,施爱月已经把手松开了,摸摸施索的脸说“看你细皮嫩肉的,还是我遗传得好,要是像你那个爸,皮糙肉厚。”
正说着,门铃响了。大门是密码锁,按门铃的人都不是这里住客,舍严去开门,看到站
“你
施索诧异地看着梁桥进来,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舍严,正好跟舍严对上,她立刻回目光,问梁桥“你怎么过来了”
“我正好经过,顺路来看看你,希望你不会觉得我突兀。”梁桥道。
施索总不能说是挺突兀的,她干巴巴地摇头“没有没有。”
梁桥笑了笑,问“感冒严重吗”又看了眼沙
“不打扰。”施爱月从沙
梁桥从善如流“你好阿姨,我叫梁桥。”
梁桥确实是顺路经过,只是顺路经过前,他特意去买了果篮和感冒药,他把东西放茶几上,施爱月看着这些,笑眯眯道“小梁费心了。”
“没什么,我也是顺便。换季感冒的人多,”梁桥又看向施索,“你没热度吧”
“没。”舍严开口。
梁桥一顿,看向舍严,施索也看向舍严。
舍严问“梁律师喝什么”
宁茹久正好从共享工作区跑了回来,边上跟着康友宝,宁茹久气呼呼说“你防贼呢”见到梁桥,她好奇地跑到施爱月身边。
她是知道梁桥的,最近她经常研究九点新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施爱月一听舍严的问题,道“小梁是律师啊”顺便拉了下宁茹久的手,让她别捣乱。
宁茹久撇嘴。
“是的。”梁桥又对舍严道,“不喝了,谢谢。”同时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施爱月,“这是我的名片。”
施爱月低头看,梁桥对施索道“我刚回来,还要去趟律所,今天就是顺路来看看你,感冒不严重就好。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再请你吃饭。”
施索道了谢,自然不会留他,施爱月倒是越俎代庖地说让梁桥有空再来。
施索出于礼貌,将梁桥送到门外,梁桥回头说“到这就好,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施索说“今天谢谢。”
梁桥上了车,
施索笑笑“我肯定不会打这个电话,明天说不定我就全好了。”
梁桥看着施索笑“那最好不过。”又说,“那就由我给你打电话了。”
车子开走,施索一直望着它消失。
她其实没看车,心里想着事,
脚步一顿,舍严就站
“我给你留了饭菜,现
“哦,好。”
舍严等着她走近,说“去加件衣服。”
“不用。”
进屋,施爱月也准备走了,她问施索,梁桥回去了又把施索拉到一边,说“这个梁桥看着不错,你跟他
施索道“没有。八卦不适合你,你别问我这种问题。”
“我这叫关心,他万一是我未来女婿呢”
“宁茹久说喜欢他”
施爱月拍了记施索“你行”又回头瞥向正
“你跟他熟么”
“不熟,但怎么说也认识啊。”前几年施索奶奶过世,施索要迁户口改名字,她特意回去了一趟,见过舍严这孩子。
男大十八变,当初的小孩竟然长这么高这么挺拔了,施爱月提醒施索“你别忙着带孩子啊,你看这个舍严,都多大了,样子比你都成熟。你再跟他走这么近,还怎么找对象,别人不要误会啊。他要是能给你养老,我也不关心你结不结婚了。”
施索头皮
施爱月一看时间,带着宁茹久匆匆离去。
客人走了,康友宝坐餐桌上招呼“施索,吃饭”
“你还没吃舍严呢”施索走过去。
康友宝拿着筷子说“我那不是吃一半你妈正好来了么,舍严早吃完了,他上楼去了。”
“哦。”
康友宝边吃边说“你可真是多灾多难,看你这感冒严重的。”
施索道“你说的那间寺庙不灵。”
“可能国产的质量不行。”
“啊”施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康友宝道“我之前
他将那番传奇讲述一遍,施索好奇,问他护身符
康友宝把秃鹰木牌从脖子上取下,见施索拿着低头看,他忽然道“要不借你转转运”
施索其实并不迷信,但人往往会把倒霉推给老天爷,再说康友宝把这护身符说得神乎其神,她也带着几分好奇。
“可以借我”
康友宝大方说“拿着吧,就借你半个月。”
“不会赖的,放心”施索把护身符挂上脖子,塞进领口,拍了两下。
舍严从楼上下来,康友宝问“你上去干嘛了,这么半天。”
“洗手间。”舍严走向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果篮,对施索道,“梁律师买的感冒药我起来了,药不能混着吃。”
“哦。”施索回。
舍严把果篮拿进厨房,拆开将水果全拿出来,摆进盘子,放到中岛台中间,康友宝吃完饭就顺手拿了样水果,坐进客厅的按摩椅,拿出手机喊舍严过来打游戏。
“等会儿。”舍严上楼。
房间里,施索换好睡衣,坐
她的关注列表有五百多人,大部分是各种新闻号和八卦号,这次进微博,她一阵陌生感,刷出来的是些旅行、摄影摄像和新闻之类的,再一看,她终于想起那晚睡前她忘记了什么。
是舍严的微博和短视频a账户,她忘了退出。
正要退出登录,迟疑片刻,她没忍住,点进了舍严的主页。
也不是全空,他转
施索的脸莫名
施索过去开门,是舍严。
舍严问“准备睡了”
施索摇头,半途一卡,重新点头“嗯。”
“之前你登我微信”
施索背脊一僵,感觉
“有没有到一个叫王翔的
“有,他说把演唱会门票钱退给你,应该不是退你微信上。”施索忍不住问,“他退了吗”
“退了,支付宝。”
那还行。
“我待会再重新给他。”舍严道。
施索没问为什么,她问“他找黄牛买的”
“其他渠道,但也超过了票价。”舍严回答。
“哦”
“票丢了吗”
“啊没,”施索转身,“我拿给你。”
舍严握住她手臂,施索回头。
“去看吗”舍严问。
施索觉得手臂有点紧,她脑中瞬间出现“去”和“不去”的选择按钮,有选择自然有结果,她不知道按下“去”会导致什么,按下“不去”又会
施索灵机一动“你看我们其实都不追星,不如把票卖了,你还能赚一笔,买家都不用找,之前被骗的那个女生一定愿意买”
“票给我。”舍严道。
“哦”施索这回转身,舍严松开了手。
从包里翻出票,施索递给他。递出去的时候她盯着这两张票,舍严从她手里抽走。
第二天,施索感冒症状稍稍好转,但她仍戴口罩上班,早上接到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吴芳的,吴芳就是
吴芳这回找到施索,是想通过媒体向暴力施工的开
吴芳说开放商已经要给她们拆迁,但她对拆迁补偿不满意,她认为能要到更多。
本来拆迁这事,
施索转头向康友宝确认这件事,毕竟开
康友宝拍案而起“靠,你等我回去问了我爸妈再跟你说。”
周五,康友宝把详细的拆迁补偿协议内容告诉施索,施索打电话给吴芳,拒绝了她的要求。
挂断电话,施索就听方老师叫她“小施,你来说说。”
“说什么哦”施索想起她打电话之前,办公室内进行的话题。
话题关于相亲喜好,男士是喜欢清纯可爱型居多,还是喜欢妩媚性感型居多。女士是喜欢成熟稳重型居多,还是喜欢小鲜肉居多。
这算是一项调研,每周六晚频道有一个相亲节目,这期节目会有一个选项游戏,今天周五,九点新闻会
施索道“我选成熟稳重。”
方老师记下,又找人“舍严呢”
“去设备室了。”施索说。
“还差他一个。”方老师道。
施索说“他选清纯可爱。”
“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他。”
方老师说“你说了不算,还是等他回来再问。”
施索抽了张纸巾擤鼻涕,嗓子基本好了,鼻涕却还纠缠不休。
她边擤边说“我一个闺蜜就长得特别清纯可爱,以前我跟我闺蜜站一起,舍严叔叔问他哪个漂亮,他说我闺蜜。”
那年正是大一暑假,施索和舍严才认识不久,大约舍严总不说话,他叔叔就爱逗他,让他选,她和佳宝谁更漂亮。
当时她和佳宝离他们较远,他们以为她没注意,其实她早留意到了。
后来舍严走近,指了下佳宝。
施索放下纸巾,
是了,舍严什么时候改变了喜好
邱冰冰说“这个不准啊,你也不是妩媚性感型啊。”
施索看她。
邱冰冰点头“你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施索举起纸巾,作势要扔她。
“诶,你不是去设备室了怎么从茶水间里出来”方老师忽然开口。
施索举着手转头。
舍严拿着杯子走向座位,说“回来一会儿了。”
方老师没
舍严垂眸,拿过边上的笔,
王洲川从办公室出来说“开会。”
方老师起纸,召唤众人去会议室。
直到临近下班,施索都没看到那张纸。今天工作完成快,不用加班,舍严开车,施索戴着口罩坐
“嗯”
施索拉下口罩“不是回家”
“嗯,”舍严说,“演唱会票没卖出去。”
施索“”
舍严问“去看吗”
“”
三个字,和三天前一模一样。
施索看窗外,场馆已经到了。
舍严把车停好,拿出演唱会门票,领着施索入场。半途有粉丝派
施索看了他一眼,才接过来。
提前半小时进场,座位
场馆内闹哄哄,没多久座无虚席,施索垂着脑袋,一下一下甩着荧光棒,过了会儿,她想起另一只手上的接头,她把一头套上荧光棒,再套另一头。
接头不太好,另一头套不进,她费了半天力依旧不行,边上的手伸过来,拿走她的荧光棒。
施索转头。
舍严扩开接头,低着头说“其实我撒了谎。”
施索没听懂。
“我叔叔问我你跟佳宝姐谁更漂亮,我
演唱会开始,欢呼潮水般涌来,施索手被他握紧,连口罩都忘了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