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内沃斯的神力已然尽数归属于我,初七,我将成为这片雪原唯一的王!”于是初七知道了,迭卡拉庇安拿走的,是属于费内沃斯的神格,同时也是这场神战中,最具有价值的一个战利品。换言之,她被迭卡拉庇安抢人头了。“初七,你会为我感到高兴的,对吗?”迭卡拉庇安看着有些怔愣住的少女,忽然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他凑近了初七的面庞,曾经如碧水般清澈的双眸中如今幽色翻涌,灼烫的呼吸落在初七的脸上,他的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初七,其中升腾而起的情绪实在令人感到恐慌。初七强忍住向后撤开的冲动,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她下意识地轻轻扯出一个柔软的笑意,就如同往常一样。“当然。”她轻声说道,并且伸出双手给了此时此刻威势惊人的烈风魔神一个充满热意的拥抱。狂躁不安的烈风再一次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好好安抚了下来,迭卡拉庇安同样伸出手,把少女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他安静地垂下了自己的头颅,埋首在初七的颈间,嗅探着那股雨后春草的清香。初七乖顺地把头靠在迭卡拉庇安的肩上,在魔神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温情,只剩下一片严寒。“当然,我当然会为你感到高兴的,迭卡拉庇安。”她轻轻拍着迭卡拉庇安的背,语气又软又甜,丝毫听不出来她内心深处的愤怒之情。“我永远都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自从那日迭卡拉庇安当着她的面斩杀了银鲛之神,并且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完全在明示初七不要和他争抢执政之位之后,她就隐隐觉得要遭。先不提她自己从接收了费内沃斯的权柄之后,就打从心底里开始对迭卡拉庇安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为了避免她控制不住直接翻脸惹出事故来,初七只好连着躲了迭卡拉庇安几天。她的本意是想早点找出自身的问题,并且及早地把这股敌意给处理掉。谁知她的这种躲避行为却似乎反而让另一个当事人给误解了,即使她一再解释,是自己的内心出了问题,迭卡拉庇安也拒绝相信这个理由。他认为这只是初七为了躲开他而随便找的一个借口罢了。基于这个令人感到痛苦的想法,迭卡拉庇安的性情也由此开始越发变得暴戾了起来。不知道打从哪天起,他脸上的笑容就那么突然地消失不见了,他那双从前能够被人一眼望到底的漂亮眼睛里,那些明亮灿烂的光芒也一点点被冷漠和野心取代了。他一改之前对蒙德高塔工期不紧不慢的态度,转而亲自上去监工,甚至还下达了神谕,要所有的大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一切工作,全都来工地上做活。不管是男人女人,就连那些半大孩子们也都被他用暴风从外围卷到了工地里。一时之间,明冠山地中的气氛骤变,原先那股相对柔和的风忽然变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暴烈。空气中逐渐少了笑声与歌声,一切动听的声音都被呼啸的风声再次掩盖住了。忙于消化雨泽权柄的初七窝居了几日,于是等到她终于出来之后,就惊恐地发现,她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笑容了。所有人的头颅都被风吹得只能低垂着,没有人还能和以前一样直视神明的双眼——魔神恩威在上,凡人不得僭越。不单单是如此,不仅仅是人类,就连初七也被性格已日渐扭曲的迭卡拉庇安给监视了起来。他不知什么时候用神力为自己打造了一副能够遮盖住全身的黑铁盔甲,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被厚重紧实的铠甲盖住,只留下一双晦暗莫深的双眼。那双眼透过头盔上的缝隙影影绰绰地露了出来,只是那道目光很冷,落在旁人身上的时候不带一丝温情。初七好说歹说才争取到了去工地上为受伤和劳累的人们治疗的机会,然而代价就是迭卡拉庇安的目光将会永远留在她的身上。——曾被她用来束缚长发的那条银蓝色缎带的下面,如今多了一块幽碧色的宝石坠子。这块宝石上面雕刻着龙卷的纹样,那是在烈风之魔神的目光凝聚下的神力产物。只要初七佩戴着它,迭卡拉庇安就能随时随地知晓她的位置。曾经被心性单纯的魔神用来表达善意的礼物,现在却成为了他视线投注下的另类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