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水清带着白子谦空着手到山水村本村,返回时白子谦双手拎着沉甸甸的长篓。
一上午,两人收获颇丰。
日头正盛,水清从白子谦拎着的长篓子中挑出根肚子鼓鼓的黄瓜,在衣摆上擦了擦吃了起来。
黄瓜的清香味在嘴里迸发,解暑极了。
家里菜地里的黄瓜大早上都给出行的汉子们带上,连还没长成的也一并摘了下来,最近两三天都没有新鲜黄瓜吃。
想不到村子上的妇人们立马给她补上了。
白子谦从未想到事情的进展会如此顺利。
他看向身侧咔嚓咔嚓啃着黄瓜的水清,疑问“婶子,你说佃农好歹田地是主家的,上交六成已经算是黑心的了,但没田没地迫于无奈也只能佃了田地种;
可他们这田地都是自己的,干嘛还要答应你?”
甚至还是热情抢着种,和愁眉苦脸的佃农完全不同。
他本以为会被骂出来呢,最好也会被冷脸对待不甘不愿的应下,自己这次要实打实的做一回恶人。
想不到却是笑脸相送,甚至还收到好几样礼物。
一抱水灵的黄瓜、一摞鲜嫩丝瓜、嫩葫芦、家里孩子摸的螺蛳、河蚌都是山水村常见的吃食,不用花银钱,但却是能拿出的里面最好的了。
竹篓子也是村子上妇人给的,还不让还,说自家毛竹多,家里有人会编,编的不好不值当再跑一趟送回。
还一直拉着他们说话,硬是要留着他们吃晌午饭,两人推辞了好久才终于离开。
这是真心诚意的在感谢。
水清纠正“不是答应我,是答应你。”
白子谦眉头微蹙,不解“总归是答应了,不管是答应你还是答应我不都是一样么?”
来之前他以为水清婶子是让他背锅,让白家背恶名声,才让他出面打着白家的名头;可现在看来,大家根本没认为是坏事,水清婶子干嘛还要分的如此清楚。
水清目光看向村里崎岖不平的土路,摇了摇头“不一样。
你和他们非亲非故,白家是商人,在商言商,土豆本就是你们买去的,现在迫于无奈才放在山水村种,双方自愿。
土豆量大,种水稻、种小麦一亩不过三四百斤,种苞谷小米等粗粮一亩也没法超过五百斤,可土豆哪怕上交六成余下的也比这都多!
更何况除了冬小麦其它的都没法种,而种了冬小麦又会影响明年上半年种土豆,衡量过后,当然还是种土豆划算。”
白子谦想说这两点放在水清婶子身上不也是一样的么,就听到她幽幽叹了口气“你不懂人心,人是很复杂的,放在你、放在白家他们会感激,但是倘若放在我身上,则会觉得黑心!
村子上四百多人,你说这么多人里会不会有想着我们是一个村子上的人,本村人是不是应该相互帮助怎么能趁机要六成?
既然白家不愿意买土豆种了,放那也是放着,他们虽没有苞谷面换土豆,但是可以先种了啊,等土豆收获后还你不就是了,大不了多加些斤数还回来,你也是赚的!”
白子谦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突然觉得水清婶子说的很有道理
水清拍了拍身侧少年的肩膀,嘴角扬起浅笑,教道“人心和太阳一样,都无法直视;也别轻易去试探人性,因为人性经不起试探,咱们要做的就是避免。”
四百来号人呢,哪能个个都好?也不可能个个都好。
白子谦脑子里反复琢磨着水清说的话,一时忘了回复。
水清乐的清闲,懂的思考是好事。
她边走边仔细打量如今的山水村。
去年她刚来时大多是茅草屋,只有少数几套砖瓦房土坯房,土坯房也是茅草屋顶。
而现在砖瓦房的数量虽然没有增加,但是土坯房的数量简直是暴增,且全部是灰瓦屋顶。
整个村子,暴雨前只有范大木和张秃子两家还是茅草屋,而暴雨过后依然是他们两家,只不过范大木一家入了奴籍,搬去吴县令府上居住,如今村子上茅草屋只剩张秃子一家。
所以,当前方茅草屋传出嚷嚷声时,水清走到最近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不是她要听人**,而是她听到了文华的名字!
白子谦也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水清,水清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打听过了,那个胡文华今年也是十六岁,和我同年,他爹是屠户,听说他娘去年在牛头镇酿酒卖生意老好了!
我要是嫁进去了,以后岂不是顿顿吃肉餐餐有酒?!说不定还能给爹娘弟弟带根大骨头回来熬汤喝呢,你们说好不好?”
张秃子的声音传来“嘿,大骨头汤,这个好喝!配上黑面馍馍,一口骨头汤一口馍,哎呦,舌头都能吞掉了!”
“可,可你爹不是和那胡水清闹掰了吗?你要是和胡文华成亲了,你爹的脸面往哪摆?”
白子谦眉头皱起,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张秃子一家人?”
水清点了点头。
张秃子的声音她记得,张家总共四口人,张秃子、他媳妇张二婶、大女儿张春花和张小草是堂姐妹,还有个儿子张小狗。
最后一道声音明显苍老些,应该就是张二婶说的。
白子谦脸色难看,张春花长的不好看就算了,还懒馋外加眼高手低,经常去张小草家薅东西,现在听这话语的意思是看上了文华舅舅?
那可不行!
他文华舅舅身躯壮实、吃苦耐劳、知礼守节好到不能再好,哪能配张春花这样的!
“咳,胡文华是胡文华,那婆娘是那婆娘,咋能一并说!”张秃子不满的声音传来,“再说了,咱们春花要是能嫁进胡家,以后就是胡家的女主子,她一个姑姐子回胡家还不得看我闺女的脸色?
闺女,到时你给她脸色瞧瞧,给爹出这口恶气!”
“爹说得对!我肯定帮爹,给你出气!”
听到这儿,水清气笑了。
还没进门呢,就想拿捏姑姐子?这姑娘以后不管嫁哪家,哪家都不得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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