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临近黄昏,正是要宵禁的时刻。
在闻得报时的鼓声与五城兵马司沿街敲锣通告下,路上的行人摊贩们也收拾好东西,急匆匆的朝着家里赶去,而那些个家住城外的就更是玩了命的朝就近城门跑去
然而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伙新的摊贩出现,很是自然的占据了他们的位置。
宵禁?
老黄历了,好几年前就不搞这套了。
自从上皇彻底归隐,皇帝改元清泰后,皇帝所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废除了五都与各省省会的宵禁。
此举实在是大快人心,并迅速赢得几乎所有人的称赞,高呼我皇圣明!
百姓们有了挣钱的地方,纨绔们再也不用跟巡城御史斗智斗勇,甚至就连文武官员们也开心不已
晚上终于干点别的事情了!
于是,宵禁可以说是自皇帝登基以来做的最顺利的一件事了。
只不过老洛阳人听不得没有宵禁的鼓声,于是呼之前宵禁的那一套还是保留了下来。
毕竟这些声音还能提醒一下街上的摊贩们,该换人了!
总不能在夜市上卖菜卖生肉吧?
那些挑着饮料、推着卤煮车还有卖着各式各样小吃零嘴的小商贩才是夜市的主角!
只有那些捞鱼、投壶之类的游乐活动才能与他们抗衡一二。
宁荣街西对过的郡公府,几辆装饰的十分素雅宽敞的马车慢慢从侧门驶了出来,街角一拐便上了天街,朝着洛水缓慢移动着。
“爹,你快看你快看,是小狗!”
“爹你看,是糖人!我要买!”
“啊,好好看的木剑,爹,我想要!”
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上,一个头发略微发黄、鼻梁高挺、眼窝较深,眼珠子甚至还有点发绿的小男孩透过车窗满脸兴奋的指着那一个個摊贩大叫着,若不是贾珲使劲抱着,这小子怕不是要从车窗里窜出去了。
今天自己过生日,那么慈爱的老父亲在今天就只属于自己。
“好好好,买买买,你今天想要什么爹都给你买,不过不是现在,等吃完饭回来之后买好不好?”贾珲抱着自家小二轻声细语的劝道。
这小子毕竟是今天的寿星,所以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贾珲都会满足他。
“唔好吧”听到老爹不打算现在给他买东西,贾蕨顿时有些小失落,不过天性乐观的他还是很快恢复了活力,重新趴在车窗上四处张望了起来
出门这件事,对于贾珲的这几个最大不过七岁的孩子们来说实在是太早,也太过危险了。
尤其是甄英莲的出现让他回想起了她的生平
她不就是上街逛街的时候被负责看护的小厮一个疏忽,被人贩子给拐去了嘛!
所以,在他们十四岁之前,贾珲都不打算给他们独自外出游玩的机会
撒泼打滚也没用!
不过若是集体行动的话还是可以的,毕竟这些小崽子们肯定不能只生活在只有兄弟姐妹们是玩伴的世界里的,他们也是该有属于自己的小伙伴们的。
车轮缓缓压过路面,车厢上挂着的赤红旗帜也标志着这些马车的主人的身份,那些懂行的行人们见了之后连忙避让,马车的速度竟与平日大清早出来上早朝的速度都差不多了
很快,三辆马车到达了这次的目的地,洛水畔一处专门停靠画舫的小码头。
而早就接到沿途绣衣报告的谭季也提前下了画舫站在岸边,见到插着朱雀旗的三辆马车缓缓驶来,大笑着便迎了上去“哈哈哈哈,大都督您可算是到了!”
还未下车便听见谭季那熟悉的嗓音,贾珲轻笑一声,一把抱起贾蕨就递出车厢外“哪能劳烦你这绣衣同知来迎?不过既然过来了就快来帮忙,接着寿星公!”
“好嘞!”谭季很是自然的就将贾蕨接过,不过也没有立即将贾蕨放下,而是一脸夸张的看着他“未曾想竟是寿星公当面,竟是先与寿星公他爹搭话,反倒是冷落寿星公了,恕罪恕罪”
贾蕨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那副开朗样子,而是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不敢看这个上嘴唇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怪叔叔。
不过李纨对他们的家教还是起了作用,贾蕨还是鼓起勇气,红着脸与谭季打了个招呼“贾、贾蕨拜见谭叔叔!”
“哈哈哈,好孩子,好孩子”谭季很是开心的将贾蕨放回了地下,还很贴心的给他整理了一下长时间坐马车而有些褶皱的衣服。
由于自己的工作比较特殊,长年累月之下自然养成了一股阴冷嗜血的气质,这让他的好些同族晚辈们都很害怕他,甚至连他自己的孩子,见了他都不太敢说话。
可实际上,他谭季也是一个很喜欢小孩子的人啊!
贾珲没有管谭季与贾蕨的互动,除了贾蕨,他还有五个孩子在另一辆马车上呢!
至于最后一辆则是载着一些被褥,防止等一下孩子们玩累睡着,到时候直接铺在马车里就能睡下。
将所有的孩子都抱下马车后,贾珲便领着他们与谭季上了早早订下的画舫内
。。。。。。
洛阳之水,其色苍苍。祭祀大泽,倏忽南临。洛滨缀祷,色连三光。
洛水是黄河下游南岸大支流,源出陕西洛南洛源乡的木岔沟。
东流入河南境,经卢氏、洛宁、宜阳、洛阳,到偃师县杨村附近纳伊河后称伊洛河,到巩义市洛口以北汇入黄河。
全长大约四百五十三千米。
洛水悠悠,弥漫神迷色彩。
相传始皇巡幸洛阳时,专门在洛水边修建了侍奉洛神的祠堂,以祀洛水。
祭祀时,忽有“黑头公”从水中现出,大声朝秦始皇喊“来受天之宝!”
天意传国于秦,始皇激动得当即唱起《祀洛水歌》,众臣伴和,场面壮观。
皇齐建都洛阳后,自当兴建新城。
元氏父子受命于太祖,历经千辛万难的二十年后,这座周围长达八十里,规模浩大的超巨大皇都才堪堪完工。
而洛水从城中穿过,有“天汉之象”,故建天津桥。
夫天津者,银河也。
而洛水的北边则是大齐最为宏伟壮丽的皇宫——紫微宫,意为天宫。
洛水水势浩渺,帆樯林立,岸柳成荫,芳草鲜美,长桥卧波,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俱是人车熙攘,络绎不绝。
画舫内,贾珲与谭季对坐喝酒,而六个孩子则一人占着一张小桌子,每桌一个漂亮大姐姐亲自伺候他们,可是享受了一把饭来张口的待遇。
自从他们三岁学会用勺子后,贾珲便不再允许他们的亲娘们与奶娘们动手给他们喂饭了,尽量让他们自己吃饭。
绝对不能养成没人伺候就不会吃饭的废物。
不过今晚还是暂且纵容他们一回吧。
不过贾珲时不时的瞥向自家崽子们身边的那些姑娘,看着他们伺候人时那略显生疏的手法,以及比起拿勺子更像是拿刀的握法,嘴角不由一抽。
不过毕竟是谭季的心意,贾珲还是承这个情的。
“有心了。”贾珲单手握着酒杯朝着谭季一举杯,而后便将杯中黄酒一饮而尽。
“应该的应该的,让别人伺候咱们家的孩子怎么放的下心去?还是得咱自己人啊!”谭季连忙微微起身双手端着杯子朝着贾珲一拱,同样一饮而尽
这些伺候小少爷小小姐们的姑娘,那可都是根红苗正的老绣衣子弟!一个个的家里都是绣衣从小培养出来的精英,正儿八经有编制的那种,全都忠不可言!
而那些原本画舫上的姑娘们,则只能隔着轻纱,满脸紧张的演唱着一些当下流行的曲子
没办法,她们身后也有绣衣随时戒备着呢!
也是倒了血霉让绣衣的谭同知挑中,她们还真是头一次被人拿刀抵着演出呢!
唉
歌姬们内心哀叹连连,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们坚持着唱了下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谭同知给的足够多,这点困难还是能克服的
按理说谭季实这个绣衣卫指挥同知在是没有必要跟贾珲如此客气的,不过对于谭季来说,若非当年贾珲拉了被指挥使摁在金陵不得翻身的自己一把,自己说不定现在还是个千户呢!
大都督可是自己的贵人,多尊重一下怎么了?!
岸边突然传来一声口哨声,而后画舫便很是熟练的朝着岸边略微调头,缓缓的靠近岸边。
很快几个挑着食盒的汉子便出现在贾珲的视野之内,船家也是个高手,在画舫离着岸边大概不到三尺的时候便不再往岸上靠,而是与岸边平行。
紧接着船舷边同样出现了几个黑衣汉子,瞧他们的气质那肯定是绣衣没差了,只见他们伸出手上抓着的粗木杆子往岸边的汉子那里一递,那些汉子瞧准时机抬手便将食盒挂在了粗木杆子上,再抓着粗木杆子帮船上的人稳住后便放手离开了
新菜来了。
没办法,虽然谭季叫来的这艘画舫很是豪华宽敞,但却只有一层,实在是放不下一个厨房了。
倒不是谭季小气,而是所有船都受限于洛水上桥的高度,再也高不了了。
于是乎这群在洛水上开画舫的也就只能在河边多租了几个院子当厨房然后算准了时间送到岸边送上船,被迫练就了这门手艺
又经过绣衣们一系列的试毒后,新送来的热菜这才被送上了桌。
“大都督,上硬菜了,咱趁热吃?”
“吃!”
自顾自的将杯中酒饮尽,贾珲这才有功夫低下头来看了眼送上来的这份硬菜
嗯,甚好,煨火肘。
谭季懂我!
贾珲的饮食习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有的是人钻研着想要请贾珲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再加上贾珲也是个爱吃的,经常拉着陈四等人满洛阳大街小巷的吃,但凡花点心思就能分析出来。
简单来说,食材本味,咸鲜口偏甜,不喜欢花里胡哨的食材,最爱将普通食材做出不凡味道的那种,最重要的是,肉要量大管饱。
而这份煨火肘就是这家画舫的招牌菜,很符合贾珲的口味。
《北砚食单》上说“煨火肘火腿膝湾配鲜膝湾,各三副同煨,烧亦可。”“金银蹄醉蹄尖配火腿煨。”
这款“火腿炖肘子”烹饪简单,主料辅料也一眼就能瞧出来,既香又酥烂,最是适合老人小孩享用。
正当贾珲在脑海里回忆这菜是怎么做的时候,谭季也很是麻利的连肉带汤给贾珲盛好放在面前了。
“肘子这种东西那可是越炖越香啊”贾珲微微弯下腰将鼻子凑到碗边,很是陶醉的闻了闻,瞬间,那种火腿与鲜腿交融的独特肉香气直冲天灵盖,让贾珲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香啊”
“大都督喜欢那就常来嘛!”同样闻到了这股香气的谭季也本能的露出贾珲同款的陶醉表情,他也是个喜欢美食的人。
“免了,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那也就不好吃了,再说这个做法也挺简单的,回家多做几次就能复原出来,也没必要来这里多吃,还平白让人觉得我迷上画舫了”
“哈哈哈哈”谭季很是配合的大笑起来,引得全都趴在碗边大口喝汤的孩子们纷纷抬起头来,满脸茫然的看着这个正在发疯的谭叔叔
“没事没事,吃你们的吧!”贾珲笑嘻嘻的朝着自家崽崽们摆了摆手,表示没你们的事,孩子们见老爹都发话了,便低下头重新朝着碗中的小肘子发动猛攻
画舫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只剩下了吃肉喝汤的唏哩呼噜声与轻纱后歌姬们的演唱声
直到将碗中的一切都吃进肚后,贾珲这才端起未曾喝完的木樨清露来一饮而尽漱了漱口,这才朝着谭季问道“西域那边什么情况了?”
“嗯!”将最后一口汤水咽下,拿起毛巾来擦了擦嘴,谭季这才看着贾珲开口“暂时没什么异动,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动作都没有,根据这些年在准噶尔发展出来的那些内奸的情报”
谭季顿了顿,将桌上的茶杯端了起来“他们的珲台吉阿尔斯楞已经忍受不住自己只是个珲台吉了,他准备要称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