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喻舟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君子如玉的,哪像此刻这般横眉冷对,几人不知是该庆幸见识了这样的缃国公世子,还是该捏把汗,毕竟谁也不想与大权贵交恶。
被踹倒
“喝酒误事,还不赶紧给世子赔不是。”
“对对对,愣着作甚,快点啊。”
纨绔子反应过来,抹把脸,赔笑道“是小弟糊涂,惊到了世子的美婢,小弟混账。”
他冲着自己猛扇了两个巴掌,嘴里说着伏低做小的话。
陆喻舟一甩袖,揽着宝珊去往三楼。
纨绔子抖三抖,还觉得贼特么晦气,头一次因为调戏婢女挨了教训,怎么说他爹也是有头有脸的权贵,陆喻舟也太不顾及双方的脸面了
怒气无处
阁楼内,陆喻舟把宝珊带到美人榻前,拔下她的素簪,放进她手里,“下次遇见这种事,别不知道反抗,用簪子刺下去。”
男人语气很沉,带着薄怒。
宝珊绾起长
任谁都听得出,这话也是带着气儿的,只不过一个理直气壮,一个温吞迂回。
点翠珐琅香炉飘出烟雾,弥漫
等了一会儿,未听见他的任何吩咐,宝珊走上前,“主子若无事,奴婢回去了。”
话落,也不等到首肯,径自走向旋梯口,留给男人一个倔强的背影。
陆喻舟脸色更沉,冷声道“站住。”
宝珊回过头,“主子有事”
那张美如玉兰的脸蛋带着漠视,陆喻舟不知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量,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忤逆、顶撞他。
深邃的眸子浮现一抹暗嘲,烦闷感忽然消散,他坐
她不是口口声声自称奴婢,不敢冒犯主子和客人么,那就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主仆。
宝珊踟躇着走过去,总感觉
男人的气息一瞬间
阁楼四面环窗,轻纱拂动,残余的风撩起两人的衣裾,显飘逸洒脱。
陆喻舟上下打量着她,眼中隐现几分戏谑,裹挟
轻缈一个字,似曾相识,又极为陌生。那次
男人静静等着,没有不耐烦,也没有逗趣的意思,而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故意让她难堪。
宝珊扯开裙带,任浅绿色长裙落
还未入梅雨时节,裙子里面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隐约可见绣着鸳鸯的诃子。
陆喻舟很喜欢她穿亵衣的模样,柔弱不自知,最是勾人,大手揽住那截柔韧的腰肢,轻轻一带,把人抱坐
隔着薄薄的亵衣,男人不再自持君子,而是将能摧残人心的一面稍稍暴露出来,狠厉无情,只叫宝珊招架不住。
“主子”宝珊想要站起来,语言间染了焦急,情急之下坐
陆喻舟一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像是扼住了她的命脉,叫她挣扎不得,羞耻不已。
她从不知这个男人有如此乖戾的一面,对她的爱抚都成了折磨她的手段,仅仅是为了让她难堪和服软。
木质的美人榻冰冷坚硬,宝珊被压
陆喻舟扣住她的手,眸光越
以下犯上,
宝珊咬着唇,泪意盈盈地瞪着他,眼中充满对他刚刚行为的控诉,那股早就被陆喻舟察觉的倔强劲儿被激了出来。
她张口咬住男人的手,咬住那堪比珍品的男人的手,尝到腥甜也未曾松开。
陆喻舟忍着疼,静静看着她,头一次见识如此倔强的小丫鬟,明明怕的浑身都
“松开。”男人冷冷道。
跟那小狗子学的吗
宝珊咬着不放
,两只手紧紧环住自己。
作为侍女,
陆喻舟从不是强人所难之人,看她这般抗拒,轻哂一声,跨下美人榻,捡起地上的宽袍,大步离开,韵色带讽,像是暗嘲她不识抬举。
等人离开,宝珊坐起身,将散落的长
陆喻舟身边的美色何其多,丢弃她如同丢弃一锭银子那么容易,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对等。
说不上何种心情,淡漠大于难过吧,可那夹杂的难过,亦是真实存
乌云聚拢
耳房传来狗吠声,小狗子也会担心给予它短暂温暖的人吗
心里像被系了一个结,他闭闭眼,转身走向正房,却被抱着狗走出来的慕夭拦下。
慕夭举起小黄狗,“它尿我屋里了。”
看着露出肚皮的小黄狗,陆喻舟蹙眉道“那就丢掉。”
慕夭撇撇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
“你才知道”陆喻舟绕开她,跨进门槛。
一旁的李妈妈轻声问道“主子可要喝燕窝”
“不了。”
李妈妈和慕夭对视一眼,任谁都听得出,世子爷心情不好。
小黄狗
今儿一晚上都没见到那丫头,梅织苑就这么大,不可能见不着人影啊,慕夭不禁担心起来。
李妈妈凑近一步,掩口道“那会儿被世子叫去花园阁楼了,却没见她跟着世子一道回来,想是有别的事”
“去阁楼作甚”
“听说今晚来了几位世子的同窗友人。”
慕夭哼一声,抱着小黄狗走进客堂,左右寻摸两眼,走向书房,“陆子均,你让宝珊去接客”
陆喻舟眸光一冽,转瞬化为寻常,没有搭理她,身上的衣衫有些湿,他走到屏风后取了一件白衫换上。
见他如此,慕夭气不打一处来,抱臂靠
陆子均,你对宝珊有几分情”
屏风后无人应答,慕夭自顾自说了很多关于男女之事的看法。
许是嫌她唠叨,陆喻舟不咸不淡道“自己的事处理的一团糟,还有脸皮插手别人的事”
像是被刺到痛处,慕夭默了默,气嘟嘟道“提起这事儿,你能不能帮我摆平杨家”
也就是她逃婚的人家,之前闹到了官人那里,弄得满城风雨。
陆喻舟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宽袍服帖,白衣胜雪,如玉般润泽。
慕夭啧啧两声,幸亏自小与他相识,要不然非被他英俊儒雅的外表蒙骗,不知他的心有多冷硬。
“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慕夭凑过去,双手合十,开始讨好,“只要你帮我摆平杨家,我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陆喻舟不为所动,“你始乱终弃
慕夭磨磨牙,皮笑肉不笑,“你难道不知我的情况吗我若嫁过去,只会让杨家颜面无存。当初要不是为了帮你,我能被赵薛岚设计陆子均,你有没有心,不该对我负责任”
一窗之外,淋雨回来的宝珊站
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他二人之间确实有感情纠葛。
宝珊默叹一声,提步走向耳房。
书房内,陆喻舟缄默许久,抬眸看向激动的慕夭,“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杨家退婚,就要让新郎官对你死心。”
“怎么死心”
陆喻舟点点侧额,“自己想。”
慕夭跺脚,“我脑子浆糊了,你快说。”
“往他身边安插美人。”
所谓,移情别恋,大抵如此。这么做虽然对新郎官不公平,但能不能真的移情别恋,全看新郎官对慕夭的情意坚不坚定。
慕夭觉得有道理,点头如捣蒜,“我这就让邵霁去找一个家世清白的落魄美人”
陆喻舟被她缠烦了,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得了锦囊妙计,慕夭蹦蹦跳跳回到耳房,当瞧见宝珊时,惊讶道“你怎么全湿了”
宝珊垂眸,“能借你这里沐浴吗”
“当然了。”
宝珊走进湢浴,往泥炉里加了半铲子橄榄碳,开始烧
火。一旁的慕夭问道,“你和陆子均吵架了”
宝珊坐
慕夭担忧地问“他欺负你了”
借着话茬,宝珊问道“
慕夭搬来另一个杌子,坐
“嗯。”
“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暗地里把人骂了,慕夭爽快至极,面对面占不到便宜,过过嘴瘾也不错。
炭火越燃越旺,宝珊将铜壶放
若那人是陆喻舟,即便走不出这宅子,她也再不会与他藕断丝连,哪怕遍体鳞伤。
被冷不丁这么一问,慕夭有点懵,捋了捋头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惊讶,说明初次已经给了别人。
宝珊也不隐瞒,如实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壶嘴飘出水汽,氤氲了视线,她看不清慕夭眼角的泪光,却听得几声轻笑。
“冒犯姑娘了。”宝珊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询问此事,却还是被好奇心占据了上风,能看得出,慕夭是个洒脱的女子,或许她已将心愁埋
慕夭忽然搂住她肩膀,酒窝深深,“我苦恋陆子均,被陆子均始乱终弃”
“我猜的。”
“猜错了。”
宝珊动了下小嘴,有点羞愧,却听慕夭笑道“要始乱终弃,也是本姑娘始乱终弃他啊。”
“”
眼底闪过一抹窘迫,还有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庆幸,宝珊讷讷开口“那”
这下,她更不知该不该问,索性抿唇不语。
气氛有些微妙,她拎起铜壶倒进浴桶,试着缓解尴尬。
慕夭靠
“有劳。”
两人还未熟络到无话不谈的朋友,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沐浴后,宝珊换了一套亵衣亵裤,躺进被子里,听慕夭讲着各地的风土人情。慕夭见识渊博,侃侃而谈,说自己最大的乐
趣是书写鬼怪风月话本,还因此,被汴京的闺秀们视为异己。
外面雷电交加,屋内漆黑一片,慕夭给宝珊讲述了一个关于狐狸和书生的故事。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外面很配合地轰鸣一声,吓得宝珊缩进被窝,却还是架不住好奇,想听她讲完,毕竟,从小到大,都没人给她讲过故事。
慕夭的故事前段阴深,中间旖旎,后段悲伤,也算是大起大落、有始有终,听得宝珊很是感慨。
倏然,门外响起李妈妈的声音“宝珊啊,世子让你过去把小黄狗抱走。”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慕夭摸摸鼻尖,“我忘把狗子带回来了。”
宝珊坐起来,披上衣衫,慢吞吞走进正房,未见到小黄狗的影儿,却从紧闭的卧房方向听见了呜呜声,她默默叹息,敲了两下隔扇,“奴婢进来了。”
卧房内无人应答,宝珊只当他默许了,慢慢拉开隔扇。
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炕几上燃着一盏烛台,一身白袍的男人斜躺
宝珊立马走过去,拽出狗子,连同拽出了被啃出洞的云锦靴。
一双云锦靴够她半年的月钱,宝珊有点囧,“能让奴婢拿回去缝补吗”
排除了慕夭那层关系,宝珊的态度有点软化,这点情绪的变化,没有逃过善于察言观色的男人。
陆喻舟凝着灯火中的少女,挑眉问道“你觉得,我会穿带补丁的鞋子”
自然是不会的,可她没有银子赔偿,宝珊有点
损坏了东西就要赔偿,宝珊硬着头皮问道“主子想让奴婢怎样赔偿”
这话听着有点姜太公钓鱼的意思,陆喻舟忽然有些看不透面前的女子了,那会儿一副不情愿的委屈样,这会儿就抛出鱼饵,是
男人冷笑一声,“坐。”
宝珊蹙起眉尖,扭腰坐
陆喻舟抚上她的背,慢慢向下,一点点试探,“怎么不躲了,嗯”
那声“嗯”咬字极轻,带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宝珊背脊僵直,柔声道“那会儿误会主子了。”
轻抚的动作一顿,陆喻舟等着后话。
等她解释完,男人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你是嫉妒了,还是为了避嫌”
宝珊如实道“避嫌。”
陆喻舟扣住她后颈,淡淡道“不管是嫉妒还是避嫌,你都太高看自己了。”
她只是府中婢女,没资格插手他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