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下, 一个尚未侍过寝的小小贵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宝物
且还并非御赐。
而那泉州城的李家, 也不过是个六品官家,绝不可能陪送这么多的奢侈之物来京,所以, 这的确很是蹊跷。
目光扫过这一样样价值连城的宝物,宣和帝面色极为阴沉, 颔首道,“说的不错, 的确要去查一查。”
别看眼下沐华殿内人去楼空, 若真想查, 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因这些物件的材质都是极为稀罕之物,就比如这砗磲, 因生于深海,南海渔民们每年能获取的, 总共也就那么几件,且还几乎全都贡给了皇室, 平时都存
想来, 一个宫中内廷监就足可以办到了。
不过因着此事牵扯到奸细, 宣和帝并不敢掉以轻心,当即又叫了大理寺卿来,吩咐其与内廷监一起接手,并再三强调,三日之内,便要出结果。
大理寺卿赶忙应下,出了殿门立刻就去办事了。
而萧钧知道,今日只能点到为止,具体真相,还得父皇自己去查出来才好,若由他今日检举萧瑀,多疑的父皇指不定又要怎么想。
左右所有的证据,都已经等
所以,他眼下只需等几日便好。
没关系,他今次有足够的耐心。
此时眼见要事已经交代完毕,他便也要离开了,同父皇道,“府医嘱咐儿臣,现
宣和帝闻言,只得道了声好,不忘叮嘱他,“那就听府医的,多休息为好,快回去吧。”
萧钧又道了声谢 ,还不忘再咳嗽几声,便缓步退出了殿外。
望着他背影,宣和帝直觉心头
先是长子中毒,现
高贺只好
高贺无奈,只得应是,又陪着批了半天折子,才终于看着他上了龙床,心间好歹总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高贺总觉得,自打去年宁王被贬出京,这一年里,宣和帝仿佛老的格外快,连鬓角的白
而宣和帝自己大约也知道吧,每每看着镜中的自己,都免不了轻叹几句,岁月不饶人。
夜色渐深,君王
然而好不容易睡着,朦胧之间,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耳边仿佛有脚步声临近,似乎有人入到了寝殿中,正立
他一惊,赶忙睁了眼,却见面前出现的,竟是他这些年来一直
他怔住,慢慢坐了起来,竟舍不得眨一下眼。
半晌,方敢开口,小心翼翼的试着道,“琼儿,真的是你来了吗”
可她只是看着自己,面上无悲无喜,也不肯与他说话。
已是十余年不见,可她似乎一点都没老,而思及已是两鬓斑白的自己,宣和帝直觉一阵心酸。
他甚至已经有些微微颤抖,叹道,“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面前的人儿却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也终于开口道,“这么多年,你不是依然过得很好吗妻妾成群,子嗣隆盛,为何又要做这幅样子”
他却摇头,再度叹道,“失去了你,我怎么能好那些,那些不过是我的职责,我身为皇帝,必须要留下子嗣可,可琼儿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一日忘记过你”
心间又是酸涩又是欣喜,他说着,便迫不及待的伸手,想如从前一样,将她拉进怀中。
谁料她却忽然后退,竟不叫他触摸。
他回落了空的手,心间再度泛起沉痛,摇头叹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她笑得疏离冷淡,只道,“我原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你依然是呼风唤雨的帝王。这多久了,现如今你与我,还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什么关系
宣和帝只觉心间猛然一阵骤痛,凝眉道,“琼儿,你怎么能这样说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那样相爱,我们,我们还有启儿”
谁料话未说完,却被她一下打断。
她摇头道,“你住口,休要再与我提启儿,你这些年又是怎么对他的”
宣和帝一怔,只见她已经凉了眉眼。
“还记得他出生前,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你不给他应得的,也就罢了,还一次一次任由他被奸人所伤,早知今日,我真后悔,当初应该将他一同带走的。”
带走
宣和帝一下心急起来,忙解释道,“琼儿,我并没忘记当初说的话,可是可是”
还没可是完,又见她冷笑,道,“可是那些世家不会同意”
他赶忙解释,“不,我是说,时机还未到”
她却兀自冷笑,“所以,你就叫我儿做牺牲品,强加你的意愿
她摇头 ,“你还是一如当年那般自私专断。”
当年
萧巍无言,顿了顿,只得解释道,“琼儿,是我对不住你,可是我当年外出巡视,根本不知母后的做法,否则,又怎么会叫她伤害你”
她却摇头,冷笑道,“你若真的要护我,又怎么会叫她有下手时机说到底,不过就是萧珂一死,我们金家对你没了价值,你恨不得将我一并除了去。”
“不,不”
萧巍只得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此意,我是真心爱你的琼儿”
可任他撕心裂肺,她却并不听,只是凉声道,“你若再不对启儿好一些,我就带他离开这里”
声音越飘越远,她的身影也
心间猛然一惊,他一下睁开了眼睛,这才
迟钝了一下,他才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一场梦。
他掀被,缓缓坐起,撩开床帐,外头空无一人。
她根本没有来过
也是,她早已经死
须臾,殿外值守的高贺匆忙赶到,只见鬓边微白的君王正怔怔望着殿中某处,不知
夜间昏暗的光线下,这个画面,竟无端有些悲凉。
高贺心里一紧,试着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他回神,半晌,只道,“没什么,做了场梦而已。”便扬了扬手,叫人退下了。
高贺只得应是,又躬身退了出去。
而萧巍也又缓缓躺回了床上。
只是再没了睡意,心间
一晃眼,几日过去,便到了先皇太后冥诞的这一日。
作为宣和帝生母的冥诞,这一日,自然很是重要,自打老太太薨逝,宫中每年到了这一日,都要举行庄严的的祭拜仪式。
尤其今年,又是先皇太后的七十冥诞,便更加不可怠慢了。
一大早起,皇族中众人便身着吉服,齐聚崇德殿。
殿中供奉着先皇太后的灵位,男女后辈们依照次序上前磕头敬香,面上皆是一脸凝重。
而经历一个半时辰,冗繁仪式才终于结束。
时间已是中午,众人又齐齐挪步到柔仪殿中,进行家宴。
这是货真价实的家宴,为了追思先人,饭桌上没有华丽的菜式,也不见酒饮,都是些寻常百姓家可见的家常菜罢了。
到场的也没有外臣,清一色都是萧氏子孙,以及他们的正妻,连妾室都没有。
也因为都是自家人,又不饮酒,因此并没有男女分殿,众人只是分桌而坐,却
吃饭之前,先由礼官宣高祖爷生前亲自拟定的家训这也是萧氏家族每次家宴之前必不可少的环节。
众人皆都肃立聆听,并没有人敢造次。
而萧钧作为皇长子,自然立
时隔半个多月,萧钧“大病”初愈后,头一次
但此时的萧瑀,却暂时顾不得理会萧钧,他现
沐华殿的那位李贵人是个奸细,且已经
因这件事,他已经整整两日都没能睡着觉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情没准会牵连到自己。
所以这两日他极度心慌,难以抑制,此时也是明眼可见的憔悴,甚至于方才,父皇还曾问过他,他只能勉强镇定,含糊说自己有些不舒服罢了。
好
而现
萧钧今日一直面色肃敛,正襟端坐,愈
他正要端起杯子喝茶,却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小太监,朝自己微微眨了眨眼。
他微微一顿,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易了容的拂清。
他今日本也不叫她来的,但没办法,她自己坚持。
还信誓旦旦的说,有些事得她亲自来操作才行,他无奈,只好应允,悄悄将她带了进来。
而现
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独有的暗号。
她便也放下心来。
而再目光一转,却
这一切并无人
其实今日
但不适归不适,众人也都明白,这是每年例行的公事,忍一忍便好了,因此,都
谁料却
因为不能饮酒,又是祭拜后的家宴,众人神色肃穆,都很安静,因此这突然而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竟是萧瑀的正妻,安王妃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