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 这着实称得上今年开年以来第一件大事,此消息一出, 着实震动朝野。
上至皇族勋贵, 下至平民百姓, 私下里无不惊叹连连。
谁能想到, 出身嫡系, 背后有强大世家支持的安王,居然终究没能干得过长兄,而凭着一己之力
当然了,现如今除过事先站错队的大臣世家们心里滋味难言,对于大部分的平头百姓来说, 将来谁当皇帝, 都不是很要紧。
只要不是位昏君,叫天下民不聊生就好。
不过就以往来看, 自打宁王殿下出宫建府,每年,不管他人
因此, 一经得知这个消息, 京城街头巷尾的平民, 还都挺喜悦。
但有些人,却着实坐不住了。
其时不过正午,正是御书房传出信儿才不久,凤仪宫的皇后已经从众多眼线那里,得到了消息。
她脑间轰然一声,简直五雷轰顶。
如今亲儿萧瑀突遭横祸,依然昏迷不醒,她这些日子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这个萧巍,居然会
那么自己战战兢兢,苦心谋划多年,到今日,竟是落得一场空吗
这一刻,她终于再也忍不住,立即起身赶往了启明殿。
启明殿。
已到了饭点,纵使没有什么胃口,但宣和帝还是勉强坐到了饭桌前。
谁料却
毕竟对方身为正妻,还顶着皇后的名号,他总不可能将人晾
哪知夫妻二人一见面,却没有半点温情可言,宣和帝寒着脸,皇后面上竟也没有多少温度,还隐约能叫人觉得,她身上带着一股子杀气。
皇帝其实也猜到她会来,只是这样迅速,还是稍感意外,瞥她一眼,问道,“大晌午的不吃饭,跑来做什么”
皇后勉强端了个礼,也不再绕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臣妾方才听说一件大事,特意来问问陛下。”
宣和帝冷笑了一下,道,“你消息倒是快,既然已经知道了,又有什么好问的”
皇后面上也冷冷的,只道,“陛下也知,瑀儿现如今毒未解,尚
只听“啪嗒”一声,镶金的象牙筷子被拍
那沉沉的声音里头,明显压着怒意,多年的尊卑之下,皇后难免微微一顿,终于缓了缓语气,道,“常言道忠言逆耳,臣妾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毕竟此事实
宣和帝眯了眯眼,道,“这有什么不妥朕的儿子,还不能继任朕的江山了吗”
哪知皇后竟然振振有词,道,“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然都是皇子,可毕竟母家出身有尊卑之分,当然不一样,您不要忘了,宁王生母可是异族,你要立他,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异族”
皇帝冷笑了一声,竟丝毫不以为意,道,“如今的柔然,不过弹指可灭的弹丸之地,朕要立谁为储,还需顾虑他们更何况臣有的是办法,大不了,把那玉碟再改一次,朕想给谁出身,从来没有办不到的。”
这些日子以来,宣和帝无数次回想那个梦,终于有所顿悟,极大可能,阿琼是因为那玉碟上的身份
当年前太子之死被朝野质疑,为了坐稳自己的龙椅,他不得已将金家割舍,降了他们的罪,可如此一来,阿琼也成了罪臣之女,连带着长子也成了生母身份有污点的人,他不得已,只好叫宗正改了玉碟,把阿琼变成了“柔然公主”,如此,也好给长子一个体面的出身。
现如今既然下定决定要立他与阿琼的孩子,他又岂会被这些问题难倒
哪知此话一出,皇后却着实被刺激到了,满脸不可思议的道,“陛下又要更改玉碟如此反复,就不怕被天下人笑话”
宣和帝竟丝毫不以为意,还冷哼一声道,“笑话这是朕的江山,谁敢来笑话再说,朕择继任者,自然要选优良者,老大自幼就务实,话虽少,吃得苦却多,他心中真正装着家国,为了天下,年纪轻轻就上阵磨砺,这种种,难道不比你养出来的逆子要强朕退一万步,就算今日不是要选老大,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老二”
这一句话,彻底阻断了皇后的念想,皇后一顿,半晌,止不住的颤抖道,“逆子陛下莫不是忘了,他也是你的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现如今出了错,竟然都推到臣妾的头上,陛下明明偏心偏过了头,现如今居然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实
她的声音愈
谁料宣和帝却反而笑了起来,点头道,“没错,朕也有错,朕最大的错处,就是立了你当年若没有你从中挑拨离间,母后岂会对阿琼误会那样深岂会要趁朕不
好啊,这是索性撕破了脸,把这些年的不痛快全都
宣和帝一顿,瞬间被这个字刺痛了神经,一掌甩下去,那凌厉叫嚣的女子竟险些摔倒
他敛了全部的笑意,连冷笑也没了,颤抖着手怒道,“好,好个名门淑女,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竟然敢跟朕这样说话”
他目光转向门外,对着早已被吓傻了的高贺道,“来人,把她给朕押回去,好好
皇后再厉害,高贺也不敢不听宣和帝的话,只得赶紧应是,招来小太监,好说歹说,总算把皇后“请”回了凤仪宫。
历经方才惊魂一幕,皇后近身的宫人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此时趴
其实这话说错了,此时的宣和帝依然不动如山,好好
而须知“鱼”也并未死心。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道,“现如今说这话还太早本宫就不相信,他就能风平浪静的立了那个贱种”
且不理这些暗流汹涌,此时的宁王府,倒是一片喜悦。
萧钧入宫谢恩出来,府中的气氛都不同了。
前阵子因他中毒导致的黯淡一扫而光,每个人的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轻快,就连下人们走起路来,胸脯都比从前挺得高了。
拂清也差不多,眉梢眼角也俱是
而相较之下,萧钧却显得淡定得多,从宫里回来一见到她,第一句话竟是神色认真的与她说,“月儿,我很快就可以娶你为太子妃了。”
等她过了门,也就不必日日扮男装了,为了与他
她嗯了一声,竟没有扭捏,抿起双唇,看了看他,又问道,“你高兴吗”
他这才露出笑来,点头道,“高兴,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只有与她
她当然也期盼,正弯唇笑,却见他已经开始畅想,道,“等我加冕礼一过,便正式向你提亲,等咱们成了亲,就赶紧生一个孩子,嗯先生女孩好还是先生男孩好你喜欢什么”
而拂清,今次也再不像上回凉州城外戈壁之中那样,红着脸说谁要嫁给他,而是忍不住笑他,“这哪儿能挑自然是上天给什么就是什么。”
语罢又忽然有些警惕,一下了笑,看着他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娃儿”
萧钧一怔,立时摇头,“怎么会呢我只是
他语声认真,虽然语气不重,却格外有种力量,忽然叫人心安。
拂清闻言,眼眸竟忽然有些热辣。
她不错眼的凝视着他,许久,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应该会是一个好父亲,我相信你。”
就凭他带给自己的那种温暖,她便信了。
而他,也摸了摸她的脸,道了句,“你一定也是个好母亲,我相信你。”
话音落下,四目相对,一同回望过往的这一路,竟然都有些百感交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话竟有些煽情。
拂清赶忙重又笑了起来,同萧钧道,“好了,不要这么沉重,这样大的好事,咱们是不是该庆贺一下”
萧钧没有反对,颔首应了一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