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贺话音落下, 拂清与萧钧都有些怔愣。
说实话,这场卒中虽叫宣和帝不能如从前一样自由行动了, 但平素御医宫人照顾得当,他再活上几年,应当不
谁料到今日,竟会从宣和帝口中听到要让位于他
想来, 以宣和帝的性子, 若是换做他还康健的时候, 必定不会做出这个打算。
所以不得不叹一句,纵使尊贵如帝王, 也难敌疾病折磨, 不得不服从现实罢了。
想通这些, 拂清心间的惊讶稍稍缓过来一些, 悄悄偏头, 看了看萧钧,好奇他的反应。
却见萧钧也是微微顿了顿, 而后, 却极是谦谨的道, “天下百姓深深爱戴父皇, 父皇何必急于退位不如等康复之后再做打算。”
话音落下,却见宣和帝摆了摆手,含含糊糊的道,“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都已经这个模样了,还能康复吗最好不过的情况,就是如此苟延残喘的拖上几年罢了。
萧钧微顿,便也不
宣和帝缓缓点了点头。
因着言语不便,渐渐地,他现
其余的事,自有手下大臣们去操办。
时间还早,小两口一路走回东宫。
身为皇子,谁心间就有承继大统的梦想,如今眼看即将成真,萧钧免不得一番感慨。
而再看一旁的拂清,却也微微凝眉
他有些好奇,待回到东宫,四下无人,将人拉近,试着问道,“你怎么了,方才一路
她抬眸瞧了瞧他,道,“等上元节,也就不过半个月了,你就要做皇帝了”
语声中仿佛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点了点头,仔细望着她的神色,道,“是啊,你可高兴吗”
说实话,看她的神色,却是并不是十分惊喜的模样,所以难免叫他提心吊胆。
而他话音落下,却听她道,“那你是不是也要同你父皇一样,开始要选秀纳妃了”
哎,这天底下的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的
这没来由的话却叫萧钧一愣,不由得挑眉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了么根本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她却撅了噘嘴,轻哼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万一那些老头们出来逼你怎么办他们惯会用什么礼法压人的,到时候若是说什么你不纳妃就是不顾祖宗立法,可怎么好”
就见萧钧面上微微一顿。
唔,说来这种情况,似乎的确免不了的。
不过他并没纠结多久,想了想,凝眉道,“那我就说,家中娘子管得严,不敢造次如何”
嗯她一愣,立时瞪眼,“我哪里管得严了”
乖乖,成婚几个月了,一直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有时候睡到半夜他兴致来了,她连推都推不开的
她凶巴巴,又气鼓鼓,简直像只呲着门牙的小河豚,这情景,仿佛他真要开始选秀纳妃了一样,萧钧忍不住笑出声来,忙拉近怀中哄道,“不用管那些,放心,我绝不会食言,如若背叛你,你就拿剑刺到这里来。”
他说着,拉着她的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这却叫拂清一惊,硬是把手挪开,捂住他的唇道,“不许胡说。”
她的剑,怎么会刺向他她连爱他都来不及。
思及此,她的心又软了下来,也明白自己有些自寻烦恼,把头轻轻靠
“嗯。”
头顶传来他温柔的声音,以及胸膛里头那沉稳而又炽烈的心跳。
室中烧着地龙,十分温暖,花架上还有盛放的兰花,幽幽吐着清香。
一片静好中,又听她道了一句,“如果真有人多嘴逼你选妃,你就强硬一些,撤他们的职,如此他们就晓得厉害了。”
咳咳,这算是心胸狭隘的美人
而此刻,即将继位的新君却只管勾唇笑着,依然应道,“好。”
语声中宠溺十足。
而他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正环抱着他的美人,也别过脸,弯唇笑了起来。
须臾,
她点了点头,“是啊。”
师父一向知道她不爱喝汤药,此次的方子上特意写明,叫人攒成药丸子,和了蜂蜜
他闻言伸出手来,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问道,“有动静了吗”
动静
她脸不由得一红,道,“才吃了一个月而已,哪有那么快”
他却道,“已经一个月了,若是有了,该能看出来了吧现
不够努力
咳咳,拂清脸更红了,想说他这还不够努力,那什么才算呢
然而尚未来得及开口,却觉得一下天旋地转,原来是他竟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去了。
拂清霎时反应了过来,小声惊呼道,“你莫不是疯了,今日大年初一,这还大白天”
他却步履不停,也压低声道,“一年之始,万象更新,当然该做些有用的事”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榻上,他将她一放,又随手扯下床帐,没过多久,那帐幔上所垂得流苏,就摇晃了起来
余下几日,萧钧代父皇主持各类贺年宫宴,拂清也没闲着,以太子妃的身份出席女眷间的活动,虽然从前她是宁王侧妃的时候,不少人曾见过她,但眼下再见面,众人皆知这是太子殿下辛苦求娶而来的正妃,并无人敢说什么闲话。
日子匆匆而过,一晃眼,上元节过完,朝中重启政务,新年的第一个重磅消息,就是宣和帝退位,将帝位传与太子萧钧。
这都已经是注定的事情,因此,众人除过微微意外了一下,也很快就接受了现实,纷纷跪地称颂君主圣明。
礼部也很快就选好了吉日,典衣监则加紧准备龙袍,为了即将到来的大事,宫中上下纷纷忙碌了起来。
二月中旬,春风拂过大地的时候,新帝登基,改国号建昌,尊父皇为太上皇。
而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封拂清为皇后。
且为了安抚她曾苦痛的过往,他还特意追封她的生母为一品诰命夫人,又封其继父卫离为镇国公,弟弟俊安,也受封世子。
如今满门荣耀,她再也不是当初那没有姓氏的贱奴之女。
当然,对于此,朝中也不是没有微词,但新帝行事果断不容置疑,旨意降下的时候,玉碟宝册皆已经写好,没有更改的余地。
而
那就是更改现有的户籍制度,开豁部分奴籍为良民。
一时之间,底层的贫民们一片赞叹之声,但须知此关乎贵族利益,亦有不少勋贵朝臣提出异议。
但新君依旧秉承强硬作风,没有商议的余地。
当然,其中也不乏明理的大臣支持与他,毕竟此举,为社稷增添了获取人才的机会,乃是长远的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只有拂清明白,萧钧做出此事,不无她的影响。
因为
她活得一向坦荡,自打师父传授她功夫后,她从不因阿娘与自己的身世感到卑微,所以此事,还是难免叫她有些不快。
待他散朝归来,她主动上前拥住了他,轻声道,“只可惜我阿娘去的太早,若她还活着,能遇见你这样的明君,必定会很高兴的。”
他则轻轻抚了抚她的背,道,“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人对你身世诟病,如你们那般的遭遇,也会越来越少的。”
她含着泪点点头,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则将她拥得更紧了。
除过拂清,母亲无尘对于萧钧的做法也很是赞同,
萧钧面色肃敛,垂首认真道,“儿子一定谨记,请母亲放心。”
无尘微笑颔首,而后,却告诉了他一个不太希望听到的消息。
她打算离开京城了。
萧钧有些着急,极力想挽留,“儿子如今已经登顶,除过对母亲孝,再无遗憾,还望母亲能留
哪知母亲却摇了摇头,道,“你我母子连心,远近又有何妨我知你心已经足够,况且,这是此前就说好的,我昔日离开得匆忙,眼看
主意很是坚决。
萧钧顿了顿,明白母亲是个有主见的人,又加之这确实是去年曾说好的,只好不再多说,忍痛答应了下来。
又嘱咐一旁的同叔,一定将母亲护好。
同叔原本是为了保萧钧登上大位而留
同叔也有点遗憾,不过了解主子的性子,也并不敢白费唇舌的多劝什么。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二月中旬,无尘带着同叔,打算轻装上路,回九云山去。
萧钧与拂清特意微服出了宫,来到麓园相送,一家人简单吃了顿饭,算是给母亲践行。
饭毕,帝后二人又亲自将母亲送上了马车。
可就
众人见了,都是一愣,萧钧赶忙去扶她,一脸着急的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她艰难的摇头,“想吐吐不出,直犯恶心,好难受”
无尘看
而须臾过后,却显得有些意外。
萧钧一顿,赶忙问道,“母亲,怎么了”
却见母亲笑了笑,道,“没什么,得恭喜你了,你要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