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渡睡了。
攥着江汐的手指没松开。
外面起了点风, 窗帘微动。
他大概梦里也睡不安稳, 眉心还紧皱着。
江汐低头看着他, 很久没动。
余光注意到手机屏幕亮,江汐目光从陆南渡脸上移开,瞥向一旁。
她进来手机随手放
陆南渡睡眠很浅,有点动静都会被吵醒,如果是别人江汐会叫醒他去床上睡, 但陆南渡不行。
她动作量放轻,手指想从陆南渡手里抽出来。
但陆南渡攥得很紧。
男人骨节明晰修长,紧紧圈着她一根手指。
江汐量
桌上的手机已经亮了两遍,第一遍江汐没赶上听。
她拿上手机, 回眼看了眼陆南渡, 环视四周旁边椅背上搭着件外套。
江汐走过去拿上外套, 随后搭
她关上卧房门,接通电话。
那边夏欣妍估计
说完这句话后才知道江汐接了电话,这才跟她说话“小汐啊。”
江汐一边手插兜里, 往走廊那边走去“刚有点事, 不方便接电话。”
“没事, 安全就行, ”夏欣妍说,“阿姨刚才想着你今天出去了,不可能
江汐觉得好笑“我都这么大人了,不用担心。”
夏欣妍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无论你多大,
永远都不会放心得下。
江汐笑了下。
走廊头一扇老式窗,她往外推开,别墅后面是片荒废田地。
春季万物复苏,裸露土地上稀稀零零的绿色。
江汐视线落
夏欣妍说回正事,叹了口气“今天你姥姥摔了一跤。”
夏欣妍一直把江汐和江炽当自己孩子,小时候逢年过节会带上他们回老家,江汐和夏欣妍娘家那边的家人并不陌生。
“可能见儿女和孙子都过来了,热闹,老人家太高兴了,中午下楼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摔了。”
年轻人摔摔没事,但老年人一伤筋动骨格外危险。
江汐微蹙眉“不严重吧”
“结果出来了,骨裂,但不算严重,医生怕有什么隐患,给留院观察了几天。但我估摸着没什么事,医院不就喜欢留人但保守一点还是让你姥姥多住几天。”
江汐松口气,嗯了声“没事就好。”
夏欣妍“阿姨这几天可能没办法回去,江炽和夏枕不会留这儿,他们今晚就回去,但他们公司有事要提前回京城。所以你自己
江汐嗯了声“这种事不用担心。”
夏欣妍却还不放心“你就是一没人管就不按时吃饭,嘴上说着不用担心我没提你过会儿又忘了。”
她叮嘱“现
江汐笑“这哪儿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夏欣妍估计网上那种黑作坊爆料看得不少,“那种盖浇饭啊,什么火腿肠啊,避开不点就行。”
江汐笑“行。”
夏欣妍“冰箱里还有很多吃的,家里年货很多,别忘了吃。”
江汐“知道了。”
“行了,你姥姥醒了,阿姨先进去了。”
“嗯。”
夏欣妍准备挂断“别忘了吃饭啊。”
江汐笑了,无奈说“就冲你说了这么多句记得吃饭,我也会好好吃饭。”
夏欣妍也笑“你这孩子,嫌我唠叨了是不是。”
“没,”江汐说,“挂了,你去看姥姥吧,这几天我找个时间也过去医院一趟。”
江汐挂了电话。
通话时间不长,她回头瞥了眼另一头的卧室门。
陆南渡估计还
几秒后江汐视线从门板上移开,她没回卧室,也没再
江汐没去哪儿,出来透透气。
日头短,太阳渐渐西沉。
昏红薄薄一层笼罩田埂,杂草微荡。
江汐靠
这里很安静,没什么人出没,只是路上偶尔传来引擎声,一座被时代淘汰的空城。
江汐微垂着眸,瞧不清神色,夕阳薄
田地凹凸不平,小石子,杂草,一道长长影子。
江汐又抽了支烟出来,不是女士香烟,小货铺随处可见的劣质香烟。
她含
殷红的唇,白色的香烟。
快将打火机塞回兜里的时候,身边忽然出现一个声音“打火机陆南渡的吧。”
江汐手一顿,循着出声处回头,烟和打火机都是她出来顺的陆南渡的。
许清州身上搭了件长外套,他看着她,眉眼带着温和的笑。
“许老师。”江汐想起许清州身体不是很好,想摘下唇间的烟。
许清州看出她
他笑着走过来“正好很久没抽烟了,让我闻着这味儿过过瘾。”
江汐犹豫一下,没碾灭。
许清州已经走至她身边,两人肩并肩。
“本来以为下午你会来找我,怎么没来”
江汐有点意外,侧头对上许清州带笑的眼睛。
许清州说“特意为了这小子过来找我的吧”
江汐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嗯了声“我问的时候你就知道是陆南渡吧。”
许清州笑了下,没再看她“是。”
“许老师,”江汐知道不能问一些过于的问题,把握好分寸,“昨晚陆南渡,是不是
犹豫了一下,江汐还是问“这种能不能问”
许清州摆下手“没事,睡得好不好这种换个人也能看出来。”
他没回答江汐问题,问她“前天晚上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江汐意外许清州为什么知道。
许清州侧头看她“除夕夜那晚。”
附近杂草丛传来不知名虫叫声,江汐点点头“嗯。”
得到答案,许清州回过头去,笑“他那天晚上回来睡得挺好的,没吃药,凌晨也没醒。”
江汐不知许清州为什么说这个。
许清州兀自说着“所以昨天早上起床,那小子状态不错,还很嘚瑟跟我说他不用吃药了,应该很快会好了。”
江汐想起昨天早上陆南渡八九点给她
两个字,早安,后面跟了三个感叹号。
明显很高兴,像个不沉稳的小屁孩儿。
现
许清州只是
不过一天时间,从积极到消极。
江汐“是不是心里落差大了”
“嗯,”许清州点头,“难免,毕竟是前一晚觉得自己快好的人。”
他笑“他很着急,着急变成一个正常人,但实际越急着短时间内好的人越不容易。就跟成绩差的学生突然要一个好成绩一样,以前一直没努力,短时间内临时抱佛脚,想得到个全班第一,这种压根不可能实现。”
“量变到质变,一个多简单的道理,慢慢来,没什么好急的,但那小子没想通。什么病治好都是需要时间的。”
江汐一直没说话。
她很清楚陆南渡为什么这么急。
他的心思不难猜,不过想快点治好,不再对她构成威胁,能好好跟她生活
两人相互沉默着。
过了会儿江汐问“他跟我说,他听到尖叫声。”
许清州似乎有一丝讶异,但也只是一瞬。
但他的身份不能说太多,只说“以前阴影引起的连锁反应。”
江汐能理解,嗯了声。
她似乎
许清州虽然没说话,但一直听她说着,挑了挑眉。
江汐没去注意,微皱眉“但他怕的似乎不是光线,是窗户。”
两个小时前陆南渡跟她说他往常睡
陆南渡可能真的因为前天晚上见了她之后回来睡安稳了,觉得自己好了不少,所以开始试着接触那些让自己恐惧的东西。
许清州一直没说话。
江汐其实也没想他回答,只不过像是陈述自己心里所想。
许清州笑了笑,忽然说“我就说这小子以前见到我跟我掘了他家祖坟似的,怎么突然找上我帮他治疗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江汐有点不明白。
许清州看向她“今天总算明白了,这小子因为你才想努力一把。”
江汐一愣。
许清州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应该对陆南渡以前一无所知“你不知道吧,他以前不会接受我帮他疏导,谁劝都不好使,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见心理医生。”
江汐微蹙眉,她的确不知道这些。
许清州准备回去了“有些事是病人,我不能跟你说太多,除非他本人同意。”
“但我觉得应该他本人跟你说比较好。”
江汐点了点头。
“行了,回去了,该吃晚饭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许清州离开了。
江汐夹
天色渐渐失色,天际余晖。
江汐回到了小别墅。
二楼走廊头的卧房门跟她离开前没什么两样,还关着。
江汐没开灯,借着微光走过去,她推开了门。
屋内地板上一窗夕阳,窗帘微飘。
陆南渡已经醒了,他还背靠沙
光线有些暗,江汐看不清他表情,她忽然紧张起来,带着期待。
不是害怕。
她不知道几步之远的陆南渡是清醒,还是目光仇视。
江汐手心微微出了点汗。
就
不过短短几秒,却仿佛一个世纪之久,江汐
但她没表现出异样,回应“是我。”
陆南渡坐
江汐走至他面前,蹲了下来。
暗淡光线里,她终于看到陆南渡的脸。
陆南渡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一声不吭走了呢。”说完去牵她手。
江汐由着他。
看了他一会儿后,她忽然轻声叫他名字“陆南渡。”
陆南渡无聊垂头玩着她手指,闻言抬头。
江汐看着他,终于开口“治病这事儿不急。”
陆南渡盯着她看,几秒后否决“那不行。”
“我还急着跟你谈恋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