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夏末来临,金蝉踪迹渐渐变少,蝎子又卖了三回。
一个夏天过去,大菜地越
裴厌最近白天没有出去做工,和顾兰时一起该浇地浇地,该上肥上肥,锄草更是不偷懒,将菜蔬侍弄得很好,一看就水灵灵的。
蒿菜和春菜各种了四块地方,拿春菜来说,一块地种了六行,一行十一二棵,满总算起来,只这一茬成就有两百多棵。
从开始拔嫩春菜吃的时候起,顾兰时只要一看见绿汪汪的四块地就忍不住高兴,他两人根本吃不完这么多,挖出来洗干净晒成菜干,也给家里送去不少。
橘红朝阳如鸡蛋黄鸭蛋黄一样,从东边天际破云而出,很快染红天边云。
早起凉快,顾兰时已经
裴厌自己拔了一堆,抱着往板车上放,又过来将他这堆抱走。
忙起来顾不上说话,他俩一鼓作气,把剩下三块地的春菜都拔出来,堆积放
好。顾兰时拍拍手上泥土,见裴厌拉起板车往院里走,自己
这些春菜他俩不打算卖,趁这几天天好,全都晒成菜干子。用板车拉回院子,比用竹筐一趟趟背快多了。
拉了两回把春菜全部运进来,裴厌去河边挑水,顾兰时
正忙着,忽然听见大黑冲着外面叫,一边叫一边往外走,他抬头一看,篱笆门前有人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阿奶。”顾兰时笑着喊一声,起身喝止大黑吠叫。方红花往里面走,离得这么远还喊道 “兰哥儿,我
小老太太这么早过来,刚好赶上,顾兰时取了个大篮子,往里头横着放了四棵春菜。
忙了一夏,终于到了获的时节,方红花一边走一边看,心里直高兴。
前两天他们兰哥儿和姑爷给她去送菜,好家伙,用板车拉的,三十多棵春菜和四大筐鲜嫩嫩的蒿菜,那
叫一个显眼。
当然那些菜不止给她一个人,顾兰时想的很周到,三个伯伯都有,伯伯家里分出去的堂兄弟也没忘,还有别的亲戚,最少都给了两棵春菜一大把蒿菜,碰见村里有相熟的婶子叔伯路过,也都让着,给抓了把蒿菜。
这两样菜虽常见,可白得一顿菜吃,哪有人不乐意的。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不,这几天村里不少人都夸上了顾兰时。
他们嘴里,连裴厌都变得亲切起来,不再是活阎王、鬼见愁这样的诨号,成了“厌小子”。只是吃了人家一点菜,就仿佛他们和裴厌有多熟悉一样。
方红花不用下地干活,每天都和几个老太太老夫郎
她一进门,没搭理过来闻她的大黑,只顾问道 兰哥儿,怎么全都拔了,是要去卖
顾兰时给她拿了椅子让坐下,又倒了一碗茶端来,笑道 “这些我俩商量好了,今年先不卖,晒成菜干子,留着好过冬。
他又坐下洗菜,说 “原本不想一次拔完的,可眼瞅着时节又迟了,前几天就该种萝卜和菘菜,趁早拔完好种这两样。
方红花点点头,是呢,秋萝卜秋菘菜该种了,长一个秋天刚好成熟。
顾兰时又拿起一棵春菜,摘掉老叶子
方红花十分赞同,开口道 这话有理,地大,以后得多费心。
“可不是,这绿菜叶子都娇气,不过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裴厌呢,肯定能种好。”顾兰时一点都不担心,种菜对他们俩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天公作美,勤快些就好。
方红花闲不住,见这么大一堆菜都要洗,便把茶碗放
见裴厌挑了水回来,方红花脸上笑意更甚,她虽厉害泼辣,但笑起来十分慈祥。
“阿奶。”裴厌先喊了人,这才去倒水,见盆里的洗菜水脏了,不用顾兰时吩咐,端起来往外走,倒
地里。
这两天就要种菘菜萝卜,泥土湿润一点好让种子
将桶里剩下的水倒进木盆,他又挑着扁担出门,干活很利索,看得方红花越
放干净菜的盆满了,顾兰时起身到西屋抱了竹席出来,
一老一少
顾兰时便回家找他娘要晒菜干的竹席,他家一共有两个,他全都抱回来了,一同铺
见忙完了,方红花提上给她备好的菜篮子要走。顾兰时连忙挽留“阿奶,你就这里,咱俩也说说话,等吃过饭再回去。”
“不了。”方红花摆摆手,离饭时还有一会儿呢,她一个老婆子,帮着洗洗菜就行了,看他们兰哥儿忙成这样,不必
行,那阿奶,再拔点蒿菜回去吃,给我大伯娘也带些。顾兰时连忙往菜地里走,拔了不少蒿菜,将竹篮塞得沉甸甸。
出了篱笆门后,方红花转身朝后边一摆手 “回去罢,就这几步路,没两步就到了。”她拎着满满当当的竹篮走一段路换一只手,兰时这心眼也太实
不过等进了村后,瞧见路上有人,她也不觉得沉了,满面笑意。村里人看见她从后面过来还提了这么多菜,都知道是从裴厌那边拿的。
“哎呦,她婶子,去山上方红花逢人就问候,特意把竹篮子往前面提,说 “兰哥儿给的菜,你拿点回去炒了。
刘娥和顾家关系不错,推辞了一下说不要,但方红花抓了一把蒿菜往她篮子里塞,她只得下,
笑着说 “要么说兰哥儿命好,如今这日子,可比多少人都强,又孝顺,连我们这些人都记得呢,上回还给我了菜,这回又吃你们的情。
“瞎,什么情不情的,邻里邻居的,吃一点菜算什么。”方红花就爱听人说他兰哥儿命好,喜滋滋的,笑得脸上皱纹都多了。
刘娥走了之后,路上她又碰见几个人,交情不错的炫耀一番,也给对方抓一把菜。看见赵老夫郎还有李老太太后,她哼一声
,拎着菜篮子只当没看见,更别说相让。
等她过去之后,李老太太回头看一眼她手里的菜篮子,心里那叫一个酸,朝地上啐一口,那么多菜,便宜这个老妖怪了。
赵老夫郎满村里最讨厌的人除了方红花就是裴厌,方红花和他有仇,裴厌打了他两个儿子和儿媳,他心里一直不自
这两家结了亲后,他原本还偷着乐,方红花孙子嫁个穷光蛋,以后方红花脸上也没光,总算叫他找到个嘲笑的地方,却没想到裴厌和顾兰时日子竟过好了,连菜都那么多,心里哪能好受。
他这几天没事就想找人说说裴厌和顾兰时坏话,可不少人得了屁大点好处,竟同他翻白眼,嫌弃他背地里嚼舌根。
他再爱戳是非,也知道不能惹众怒,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数她爱显摆,不就一点菜,也值得这样。李老太太酸不溜秋地开口,要不是她眼睛黏
“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老娼货,呸”赵老夫郎低声骂道。
他二人常常凑
以方红花对他俩的了解,转过身就知道他俩肯定要背地里谩骂,不过她已经不
顾兰时不知道一篮子菜让他阿奶显摆了一路,等裴厌挑满水缸,他俩坐
他吃着干枣说 “席子不够,这十天半个月没时间,又要菜又要下种子,后边秋稻也是事,等入冬闲了,再多编几张,明年就足够用了。
他顿一下,又高兴道 “蒿菜先不急,这两天晒完春菜再拔。”
“嗯。”裴厌
蝎子一共卖了五回,除去那些零头铜板,大数目是三两六钱,买一头好毛驴绰绰有余,还不必动用以前的家底。
一听这话,顾兰时有点兴奋,也动了
去镇上的念头。路上有夫郎陪着再好不过,裴厌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