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签押房出来,隔着日光透亮的窗子,意儿生了会儿闷气,只一会儿,她心想宏煜虽是个混蛋,然同
本朝沿袭前朝旧制,规定每月望朔,州县官须召集民众,
及至本朝,仪式简化,正印官公务压身,这件差事便交由佐贰官代劳。百姓们月月听,早腻了,于是有的州县改讲忠孝节义的民间故事,如目连救母,有的州县索性自行编写讲稿,内容无非是些开导向善、因果报应之类的道德劝言。
宏煜让意儿主持宣讲,是圣谕还是编故事,自行定夺,但务必浅显易懂,寓教于乐,要让百姓听得进去。
“我自幼最烦大道理,如今却要做这天下最讨厌的事。”意儿对宋敏说“先秦百家争鸣,自汉后独尊儒术,甚是无趣,依我说,每朝每代都应以法治国,而非以礼教,与其说那些陈词滥调,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宋敏问“你想干什么”
意儿手里把玩着一锭松烟墨,漆黑双瞳微动,挑眉笑笑,心中已有计算。
几日后,五月初一,天色微明,宏煜
梁珏进来,笑说“你倒躲清闲,也不怕县丞大人压不住场面,她毕竟是个年轻姑娘,哪经历过那阵仗。”
宏煜想起早上出內衙时看见赵意儿端端正正戴着乌纱帽,有条不紊地整理那身青色官服,接着一手背
“她狂的很,何须你操心。”宏煜道“再说堂堂县丞,若连这点场面都扛不住,我要她何用难不成衙门里养尊菩萨,当摆设么”
梁珏也就没说什么,这时又听他命人去请陈祁和朱槐。
“账目终于查清了”
宏煜指指案上旧管、新、开除、实
不多时,陈祁和朱槐进来,梁珏退下。那朱槐见宏煜不言语,猜不准他什么心思,遂先连忙叫苦“两位大人,你们也清楚,县里征上来的钱粮有八成需得起运户部,存留给地方的不到两成,哪里够用单说薪俸,自正印官起,县丞、主簿,能吃上朝廷俸禄的不过人,底下那些书吏衙役的工食银都
陈祁
宏煜闻言笑了笑“朱大人,你方才说的那些,除了工食银,其他款项可都向兵部和工部报销了的。”
朱槐忙说“是报销了,可若不打点部费,哪有那么容易再说这五万两银子并非全是我任内的亏空,其中一万五千两却是前两任知县积累下的,当年交接时由我承继罢了。”
陈祁没作声,宏煜脸上已显出鄙色,也不遮掩,随手端起茶盏“去年我
朱槐正要狡辩,他却没耐心再听,直说道“朱大人,你也不用同我哭穷,平奚县每岁常例四千余两,这些银子都被你攘为己有了吧亏空的五万两有多少是因公赔垫挪移,有多少是侵贪盗用,你身边的人已把账目呈上,一笔一笔,我清楚的很。”
闻言朱槐僵住,面上渐失了血色。
宏煜冷道“你搬出前两任知县说事,无非觉得法不责众,我怕牵涉上司,必定不敢把事情闹大,对吧”
朱槐抖着眼皮一言不
“我还听闻,你私下说我们宏家有钱,不
那朱槐五十来岁,如他父亲般的年纪,此番被这样羞辱,难堪得厉害,怒色渐盛,索性笑道“好好好,宏大人要清算,只管算去,索性将王知府和布政使李大人一并下狱,他们各了我八千两银子,有印簿为凭,我还要告呢”
王知府是陈祁的顶头上司,这会儿陈祁不得不出面说和“此事涉及两名大员,恐牵连甚广,不如让朱大人补上亏空,大事化小为好。”
宏煜笑道“既然关系到布政司,那便不能向道台衙门上报了。”他说“我必当据实报给巡抚都院,你们要如何赔补漏洞,是你们的事,总之这五万两亏空我一个子儿也不会接。”
说完唤人重新倒茶,默不作声下逐客令。朱槐又气又惧,险些当场晕过去。陈祁无法,只得扶了朱槐出去。
待这二人离开,宏煜回到案前,亲自书写呈文。谁知没写一会儿,他的贴身小厮童旺来报,说几位乡绅求见知县。
他头也没抬,只问“他们不
童旺支吾道“像是来告县丞大人的状。”
“什么”宏煜蹙眉,定定看向童旺,默了片刻“请进来。”
“是。”
乡宦们从前都是朝廷官员,虽已致仕罢归,并无职权,但上有官场人脉,下有民众拥护,
“知县大人可知方才
他说不知。
“哼,好个县丞。”老爷们开始讲述圣谕亭的状况,虽客气,然言语间不时流露傲慢,有些刮耳。
宏煜摸着腰间垂挂的玉佩,歪坐
此论出自安平长公主之手,乃十数年前为支持皇帝新政所作的论述之一。内容包含女子入学、从政、经商、婚姻自由及家产承继等权利的讨论,
只可惜随着皇权稳固,长公主把持朝政,日渐娇奢纵逸,早将此志抛诸脑后。而相关律令更改后,
这里有个王老爷,正因当年反对新政遭到罢黜,可想当他再度听见巾帼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
不仅如此,赵意儿还选出那些个
“赵县丞,新官上任,未免太要强了些。”乡绅们只差明说一句她要造男人的反,你身为上司到底管不管
宏煜煞有介事地怒了,突然拍桌道“不像话,简直不把我放
“正是。”王老爷摸着胡子“我料她必定先斩后奏,宏大人你未必知情。”
宏煜说“我若事先知晓,岂容她自作主张,如此放肆”
乡绅们见这个知县立场分明,容易拿捏,自然受用。
宏煜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心下觉得好笑,命人撤了茶盏,转身回到签押房“把赵意儿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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