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儿很欣赏梁珏对坊间消息的热忱和灵通。
她带着宋敏与刑房书吏出衙门,未乘轿,而是骑马,迅速赶往城东。
远远的,瞧见李府门前已围聚众多百姓,巡街的捕快正
捕快们
“新来的县丞。”
“还真是个女人啊。”
“年纪轻轻的,她能干啥”
平奚土著们对这个外来之客充满怀疑和好奇,上次她
其实不止百姓这么想,就连书吏和公差们也多少带着看戏的心态,他们承认金榜题名实属不易,但初入仕途的书人除了纸上谈兵以外,对州县公务毫无经验,只怕有心无力,更何况还是个娇小姐
意儿对周遭炯炯目光视若无睹,行至空地前,只见一对男女跪
李府门前站了一排家丁,手执木棍,以防民众作乱。
“大人,我妹子死得冤枉,求大人做主”
那对男女正是死者的兄嫂,他们二人见县丞出现,悲切之声愈
意儿平静道“稍安勿躁,本官自会查明此案。”
说着并不纠缠,而是径直走向仵作,冷声质问“长官未到,你岂敢擅自翻动尸首勘验条例的规定你不清楚吗”
仵作愣住,脸色微微垮下,似有不悦“卑职只是害怕耽误时辰,于检验无益。”
“这就是你当众验尸的理由”意儿面色严厉“规定就是规定,仵作验尸必须由检官主持,否则你唱报给谁听”
黄奎为衙门做事多年,从未被哪个长官训斥过不懂规矩,他只当赵意儿故意拿自己立威,心中不满,勉强应付道“大人言重了,卑职不过大略查看一二,正式检验自然要等大人亲临监督才行。”
意儿没理会他,转头望向某处,那边秦捕头正
“这里什么情况”
秦捕头道“死者名唤巧珠,年十九,原系李府婢女,昨日回家,夜里突然上吊身亡,今早她兄长罗贵和嫂嫂高氏
意儿轻轻皱眉,问“何人报的官”
“罗贵的邻居,他们
意儿转向那对夫妇“巧珠回家,是和你们住
“是,大人,我妹子是被李若池和颜嫣给逼死的”
意儿问“你二人为何随意搬动尸体,破坏现场”
罗贵和高氏满腔的愤慨被她冷冰冰的话语生生切断,茫然张着嘴,像是不知如何回答,也不准备回答,仍旧专注喊冤“求大人做主,快将那对杀人凶手抓起来,否则我妹子可白白丧命啊”
意儿正要开口,这时李老爷疾步从府里出来,穿过家丁,远远的向她拱手“赵大人,你可算来了。”
“杀人凶手”罗贵攥拳猛扑上去,阿照和李捕头迅速反应,三两下将他钳住。
“叫李若池和颜嫣出来躲
李老爷被吓了一跳,脸色又青又白,拂拂袖子,忙向县丞解释“儿媳受到惊吓,早产临盆,犬子守着那儿实
“呸别装模作样了,你们李家没一个好东西”高氏怒骂两句,转过身,朝着围聚的百姓啼哭“大家可知,七日前,李若池意欲巧珠,巧珠不从,被他们虐待,遍体鳞伤,终究不堪忍耐才走上绝路,难道李家仗着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还有天理吗”
众人越听越气,纷纷挺身而出,摇臂喊道“李若池出来颜嫣出来”
李老爷上了年纪,哪里经得起这种惊吓,当即没了人色,磕磕巴巴道“休要胡说我们李家从不打骂下人,谈何虐待你们你们”
“你儿媳妇是个罗刹女,全城皆知,她打过的下人还少吗”
眼看群情激奋,这时有人疑惑道“不能吧,颜嫣的美貌可是众所周知的,李若池娶了这么个娇妻,怎会看上一个丫鬟”
高氏闻言冷笑“再美也是个孕妇,那么大的肚子,方便行房吗我家巧珠也是上等的容貌,他怎么看不上了”
周遭议论嘈杂,趁此时机,意儿问道“高氏,你方才说巧珠被李家虐待,可有证据”
“大家都看到了。”
“对,我们都是人证”
意儿不解“你们亲眼见她被打”
“县丞大人,”黄奎终于插上话“卑职方才查验尸体,
说着,他掀开巧珠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青赤挫伤和蜡黄擦伤,一块一块,刺目可怖。
意儿早就想查看尸体,此刻大步走近,但见死者颜面苍白,喉下一道缢沟,并不算深,两侧斜行向上提空,表皮轻微剥落,略带出血点。
“尸僵已完全形成,
四周
阿照见意儿直盯着尸体,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急得险些跺脚,心中忐忑,不知她究竟靠不靠谱。
黄奎当她心虚,不敢应话,于是轻轻哼笑,心想县丞又如何,从前那几任,凡遇尸检,还不是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验尸这活儿他们懂个屁,耍官威给谁看
正要继续嘲讽两句,此时意儿忽然掀开巧珠的裙角,观察片刻,眉头微蹙,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向罗贵夫妇,问“你们方才说,早起
“对啊。”
意儿点点头,冷声吩咐阿照“把尸体带回衙门,等我回去亲自检验,其他人都不许碰,明白吗”
阿照说是,秦捕头闻言张张嘴,尴尬地看了看边上“这”
边上黄奎已动怒,语气霎时变得颇为急躁“赵大人你什么意思难道卑职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不成验尸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黄奎万万不服,定要找知县大人评理才行”
意儿面无波澜盯住他“好,我且问你,人死后一个时辰左右出现尸斑,自缢身亡者,尸斑通常位于何处”
黄奎愣住,僵了半晌才勉强开口“四肢末端和腰腹部。”
意儿挑起眉头扫他一眼“所以你方才
“”
意儿不再搭理,转头吩咐“阿照,你们先回衙门,敏姐和典史留
“是,大人。”
乌泱泱的人马分路而行,罗贵家住李府后街小巷,不过一里,到了门口,但见一间倨促院落,房屋陈旧,不知什么污水泼
“巧珠就睡
意儿掀帘而入,屋内简陋,窗扉紧闭,一张小床紧靠西墙,旧枕头和旧铺盖整齐叠放
意儿抬头,见房梁垂挂一根小指粗的麻绳,已被剪断,绳结为死结,乃自缢最常用的开放式死套,绳下板凳倒地,四周无打斗痕迹。
刑房书吏
高氏道“巧珠很爱干净,平日回来便会埋头整理自己的屋子,连房梁也会打水来擦。”
意儿命捕快丈量房梁至地面的距离,绳套长度,还有板凳高度,然后她打开衣柜查看,除了几件整齐叠放的旧衣裳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大人,为何不把李若池抓入牢房,若他逃了可怎么好”罗贵问。
“没有知县的牌票,本官无权拘人。”意儿道“你若要告,稍后随我回衙门,写一张诉状,大人自会择日问理。”
“好”
秦捕头带人
这头忙完,意儿赶回衙门,匆匆去往验房。罗贵也
意儿还未走到验房,路上遇到一个小厮,却是梁珏派来通风报信的,说黄奎跑到宏煜那儿告了一状,对她赵县丞强行验尸一事颇为不服。
“哦,这样啊。”意儿脚步未停,长眉微扬,随口道“请宏大人来验房,带上那个仵作,我会让他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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