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人
意儿扯扯嘴角,仰头看他“多谢费心,下官用过了。”接着关切道“夏日将近,暑热渐盛,知县大人切勿过于操劳,适当省些力,方是保养之道。”
宏煜垂下眼帘,目色清冷,嘴角扬起客套的浅笑“赵大人不但通晓尸检,还懂得养生之法,果然人才。”
“不敢不敢,说到养生,谁人能及宏大人一二呢”
梁珏奇怪地打量他们,笑问“两位大人为何如此客气”
意儿走
“举手之劳,赵大人不必见外。”
“要的要的,下官再不懂事,道声多谢还是知道的。”
“真难得,赵大人终于学会礼节了,本官深感欣慰。”
“”
梁珏见他俩沉浸其中,假模假样,勾心斗角,甚是有趣,遂不禁干咳一声,难掩心中乐意,那二人
待到巳时初刻,大堂敲响梆子,皂隶们排了衙,宏煜升座,一阵堂呼声响起,穿过重重宅院而来,隐约威严。
意儿因手头有事,并未到堂旁听,心想此案由她自己经手,有十足的把握,并无担忧,只是对案情细节存有几分好奇,想知道个究竟。
果不其然,不到午时初刻便散了堂,正是用饭的时辰,阿照抽空过来同她讲述堂上的情景。
“今日好生热闹,衙门外挤满了看客,连家里的活计也不顾,都来看李若池受审。”阿照兴奋的劲头还未消解,双眼
意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高氏说他曾企图对巧珠用强,这是怎么回事”
阿照没好气地哼一声“污蔑全都是污蔑分明是罗贵夫妇逼迫巧珠勾引李若池,想趁他夫人颜嫣待产之际纳入偏房,他们好跟着吃香喝辣罢了”
据李若池所供,那日他独自一人
“倒是个老实人。”
阿照用力点头“可不吗,那些骚浪话也是她嫂子教的,若换做旁人,一个丫鬟做偏房也没什么,但李若池偏又是个情种,他曾对妻子许诺绝不纳妾,所以不能答应巧珠的请求。”
“这年头还有痴情郎,真稀奇。”
阿照急道“别打岔,你到底听不听嘛”
“好好好,你请说,后来呢”
“后来”
阿照讲,后来李若池把巧珠调去老夫人房里伺候,并未将此事告诉第三人知道,心想如此既可保全巧珠的名声,又让她给家里有个交代,今后安生服侍老夫人,升了大丫鬟,月例银子比从前多一倍,岂不圆满
“谁知罗贵和高氏仍不死心,哭着求着让她务必挣个姨娘,否则家里没有依傍,他二人又没个正经营生,日子艰难,恐怕连饭也吃不上了。”阿照说到这儿恶狠狠啐一口“好吃懒做的东西,只会算计自家妹子,饿死也活该”
意儿问“巧珠便是为了这个自寻短见的”
“否则还有什么法子她心性良善,左右为难,终究只能辜负自己罢了。”
那日她向李若池辞别,说要换个地方谋生,其实已决意寻死,但李若池没有察觉,许她家去,又私里给了五十两银子,嘱咐她离开兄嫂,自己过活,如此亦能轻松宽裕些。
“巧珠回到家,当天夜里便吊死了,死前留有遗书,让她兄嫂拿着五十两银子做点小生意,莫再挥霍,她再也帮不了他们了。”
意儿歪坐
“宏知县问出来的。”阿照想起什么,神色激动“那二人抵死狡辩,我原以为宏大人必定拿出尸状严审,可他丝毫不提死后伤一事,却暗示巧珠之死为谋杀,那对夫妇为自证清白,慌乱之下便不打自招了。”
意儿心想混蛋审案还真阴险呐。
“黄奎呢”
“黄奎是最后才审的,当时罗贵已招供,那晚他避开巡夜的更夫,悄悄摸到黄奎家,许了三百两银子,请他想办法
意儿听完这前因后果,长长叹一口气,心情也有些沉郁“巧珠太傻了,竟为这种人白白断送性命,我若是她”话至于此忽而打住,摇摇头“算了。”
阿照眯起双眼“人家是水做的心肠,哪像你这般厚脸皮没心肝呢”
意儿托腮点头“那倒也是。”
“”阿照见她不生气,没个意思,努了努嘴,又道“我有些不明白,罗贵和高氏平日里对巧珠那般亲热,从无苛待一说,怎会闹到如此地步”
意儿懒恹恹地笑了笑“豺狼虎豹虽可怕,然其凶狠都
阿照倒吸一口凉气,似懂非懂“那若遇上了,该如何辨别”
意儿看着她“若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你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他,别管说得多可怜,千万远离。”
“哦”
此时底下人将饭菜端了过来,意儿移步内厅用饭,阿照蹦蹦跳跳跟
“嗯。”
“我想调去秦捕头手下巡街,不想
“为何”
阿照嘟囔道“做皂班没意思,成日
意儿闻言轻笑,回身掐她的脸“你想让我帮你走后门那得等我把宏煜挤下去,自己坐上县令之位才行,如今我可管不了这个,你自己想办法。”
阿照哼道“我会有办法的。”
她虽不敢去找宏煜,但想到梁珏是个热心肠,又是宏煜身边最重要的幕僚,求他开口肯定有戏。
不过宏煜刚审完此案,因涉及徒刑,知县没有判决的权力,只能定拟招解,将详情报给上级,等待审转复核。而招解文书的呈拟必然交给了梁珏,所以这两日他肯定没空。阿照等着过几日再找他帮忙。
散堂后,李若池乘轿回到府中,先去老爷夫人那儿交代一番,让父母放心,接着便往自己院子走。
房内纱帐晃动,人影朦胧,颜嫣正靠
李若池
“已审明了,不必担忧。”他坐到床沿,摸摸她的手“还疼吗怎么不躺着歇会儿”
“一直躺着也难受。”颜嫣稍稍歪头,目光落下,盯着他的腿,语气微叹“你又不听我的话,戴那个去公堂受审,跪久了难受吧还不脱下”
李若池抚摸右膝,道“知县并未让我等下跪,一直站着的。”
颜嫣倒吸一口气“那样岂非更难受你若坐轮椅去,何须受这种罪”
他垂下眼帘,静默着没有动作。
“怎么,要我亲手服侍才肯么”
他摇摇头,脸上又笑起来,像个少年的模样“二姐姐,我怎敢劳动你”说着只得掀开衣摆,解开固定捆绑
颜嫣歪躺
李若池笑意微敛,默然将另一只脚的鞋袜也脱下,合衣躺
颜嫣也看着他,手指抚摸高挺的鼻梁,轻轻的,滑至鼻尖点了点“傻子。”
他抓住那手放
颜嫣神色微动,默了会儿,柔声道“我想给你生个儿子,你要不要”
李若池闻言默了片刻,“女儿我也喜欢的。”他说“等她满月,我会
她静静地没有回答。
李若池凑近,鼻尖与她相蹭“我知道你成日就想同我生孩子,此事虽不难,但也得等你身子好了,到时为夫一定满足你的要求,行了吧”
颜嫣失笑“你真是长大了,敢这样拿我取笑。”
“二姐姐,我如今是你夫君。”他说“有何不敢呢”
颜嫣轻轻掐他下巴,两人亲密片刻,她道“不知巧珠家中还有无亲眷,她的后事可有人操持。”
李若池退开些许,轻轻地叹一声气“我会厚葬她,但愿这个可怜人来世能过安稳日子。”
“嗯。”颜嫣点头“还有那位赵县丞,咱们也该好生答谢她,若非她明察秋毫,只怕李家就要被那仵作构陷,百口莫辩。”
“行,都依你,明日我便让人备一份厚礼送去,等孩子满月再请她吃酒。”李若池说“还有宏知县,也该给他下一道帖子,他与朱槐那起贪官不同,是个能做事的。”
颜嫣笑“你怎知他与朱槐不同”
“若是朱槐审案,早就暗示我交银子了,不刮个万儿八千的,为夫走不出衙门。”
颜嫣想想也觉得后怕,笑应道“好,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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