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儿原想多待一会儿, 和他一起, 吃酒赏莲,吹吹风也好。但见他已无兴致,便也拾离开。
“过几日我约你来这儿, ”她打量眼前的暮夏亭“地上还是太硬,得放一张凉床。”
宏煜态度冷淡“再说吧。”
意儿忽然没好意思,微微有些脸红,垂眸不语。两人穿过深幽的长廊,远远瞧见一个玲珑少女提灯寻来,人影绰绰, 却是阿照。意儿见她竟然做此致打扮,清秀娇俏, 倒是眼前一亮。
“姐。”阿照碎步走近, 平日举止爽朗惯了,瞧着有些别扭,对宏煜倒是规规矩矩行礼“大人。”
意儿问“你这是来找我的”
“是,怕你没拿灯。”
“今日这么乖”意儿狐疑地笑看她,将手中的绛纱灯递给宏煜“路上黑,大人拿去照路。”
“还是用这个吧。”阿照突然插话, 将自己带来的羊角灯递过去“这个亮些。”
宏煜随手拿了意儿手上那只走了。
阿照闷声问“你真的决定跟他
意儿淡淡的“也不算
阿照听完没吱声,亦不与她争辩,因为心中已经暗暗做了决定, 要牺牲自己的色相去勾引宏煜, 拆散他们这对露水野鸳鸯, 替她哥把媳妇儿守住。
没错,如今的情形,只有靠她了。真不知道林显那个王八蛋究竟
她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找机会向宏煜暗送秋波,一来二往,等他上了钩,再与他暗通款曲,让意儿亲眼撞见,到时不怕他们不决裂。
于是从那天起,每每
这个笑她对着镜子练习多次,绝对勾魂。
这不,起先宏煜压根儿没注意她,后来次数多了,也忍不住看几眼,神色不明。
又过两三日,她不当值,
到黄昏时果然见他朝这边来了,远远的,身后跟着童旺,刚散值,必定要经过此地回他的住处。
阿照赶忙
一双手将她牢牢揽住。
“你没事吧”
阿照听那声音不对,猛地抬头一看,却是童旺。
“怎么回事宏大人呢”
童旺指指后边“与赵大人有约,往暮夏亭去了。”
阿照怒道“他都没换衣裳,穿着官服便去了”
童旺怪道“人家想换便换,不想换便不换,你管得着吗”
阿照暗悔失策,只能激励自己务必坚持,鱼儿快要上钩了,得再加把劲儿才行
次日休沐,午间宏煜过来消磨永昼,坐
“呀”
她娇声惊呼,忙掏出手绢去擦,谁知童旺动作更快,即刻挤到她前面,皱眉道“林捕快,你怎么毛手毛脚的从前也不见你这般殷勤,今日是怎么了”
此时阿照见宏煜看着自己,眼神有打量的意思,也不知心里是什么龌龊想法,她暗自冷笑,面上扭捏道“人家不小心的。”
说话间意儿从屋里出来,手里摇着扇子“聊什么呢”
宏煜又盯了阿照一眼,没说话,待童旺拾完,他们端着漆盘走开,他偏头凑到意儿耳边低语“那个林阿照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近日我见她总挤眉弄眼,表情古怪,方才手还抖成那样,搞不好是羊癫疯的征兆,此病要紧,你赶紧找大夫来瞧瞧。”
“啊”意儿大惊,又觉得莫名其妙“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仔细留意。”
“别胡说,她很正常,哪有病。”
远处阿照见宏煜跟意儿说着话,眼睛却望向自己,分明就是眉目传情,而且是偷情的那种。哼,当着意儿的面都敢这样,果然衣冠禽兽。
她心中腹诽,知道时机已成熟,该下手了。
次日傍晚,阿照找童旺传话,约宏煜今夜亥时正刻到她们偏院见面。那地方离正院只隔了一堵墙,只要她一喊,前边就能听见,到时她便咬死宏煜想强暴她,大家听她求救,没理由不信。
于是掌灯后她早早去往偏院的柴屋做准备,将头
一切准备就绪,窗外灯影晃动,“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偷鸡摸狗般侧身摸了进来。
阿照紧张,心跳沉沉,当即迎上前将他死死抱住。
“你做什么”
他身子僵硬,仿佛吓了一大跳,声音也有些
她仰头望去,就着昏暗光线看见了童旺清秀的脸。
“林捕快,”童旺高抬双臂惊慌失措,当下怒道“做人要知道羞耻”
阿照赶忙退后两步,揪住衣领,一时也吓住“你怎么是你”
“哼”童旺整理衣衫,轻蔑地瞟她两眼,凛然正气道“你近日如此反常,必定有所图谋,今日竟敢约我们大人来这种阴暗的地方私会,你想对他做什么说”
阿照从未如此狼狈,缩成一团,两颗黑眼珠子茫然乱跳,恼羞成怒“胡说什么谁对他有图谋”
童旺冷飕飕上下打量,嗤道“这般轻浮打扮,原来是想勾引我家大人,哼,你要不要脸看我不告诉赵县丞,让她打断你的腿”
阿照一把抓住童旺的肩膀将他丢到柴火堆里,夺门而逃。她想这下可坏事了,不仅没有达成目的,反倒令自己陷入不忠不义之地,要是意儿误会她该如何是好得抢
阿照跑回正院,急忙闯入意儿房中,到跟前,望着那灯下伏案书写的背影又不敢开口了。
荧荧一笼烛光,意儿正
阿照紧咬下唇,站
意儿蘸了蘸墨,淡淡道“这几日胡闹,还没闹够呢”
“我哪有闹什么”她垂头抠着手指支支吾吾“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宏知县,他,他他对我”
意儿倒是笑了“我说他怎么没来由的怀疑你病了,原来如此。”
阿照愣怔,张张嘴“那你信他还是信我”
意儿不作声,写完家书,仔细检查一番,搁下笔,到旁边洗手。
阿照默然上前给她递帕子。
意儿撇一眼,面色如常地擦手“他若敢碰你,我会扒了他的皮。”
“真的”
“嗯。”
阿照长长松一口气,心头舒服,眨眨黑亮的眼,抿嘴浅笑。
这时又听见意儿冷清的声音“你若敢碰他,也是一样。”
阿照僵住。
意儿不冷不淡地看她一眼“下不为例。”说完将帕子搁
阿照心里起起伏伏,此刻大气也不敢出,闷声挪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八月初,宏煜离开衙门,带主簿曹克恭下乡视察滚单法的实施,意儿正式代其掌印,署理县内政务。
不过她并未占用他的地方,每日仍
中秋那日衙门放假,意儿原本
意儿忙带人赶往凤池街。此地市井熙攘,人烟稠密,居民都是挣辛苦钱的百姓,一片简陋房舍鳞次栉比,案
死者黎娘躺
意儿按例勘查盘问,得知这家的男人也就是疑犯陈提嗜赌成性,经常打骂妻女,今日他又闹起来,隔壁听见黎娘一声惨叫,又传来漱玉的哭喊,他们忙跑来准备劝架,谁知竟看见黎娘倒
现场勘查完,意儿命人将死者抬回衙门,等待尸检。
这时外头忽然跑来一对男女,目瞪口呆望着黎娘的尸体,接着那姑娘一把抱住漱玉,温柔道“不怕不怕,我们来了,我们都
想必是她的好友,闻讯赶来,这会儿听说官差要把漱玉带回衙门询问,当下微恼“人都这样了,就不能缓缓吗”
音落,身旁的清隽少年制止“澜微,莫要妨碍大人办公。”
少女咬咬唇,缄默忍耐。之后他们一路跟到衙门,
陈提已被押
案子呈报上去,这边审完,意儿按大周律定拟死刑,具文招解,申详上级。因律法对死刑极为慎重,通常州县初审完,需经府、司复审,之后转刑部复核,再送大理寺审允,最后由皇帝批准行刑。出于谨慎,从初拟到判决旷日累时,这中间被上司衙门驳回四五次也是有的。
若只驳案便罢了,却不知那清安府刑厅推官为何三番五次阴阳怪气,斥责意儿无能,更嘲讽宏煜不会用人。
梁珏倒习以为常“因朱槐一案牵涉王知府与布政使,这两个衙门的人早已将宏煜视为眼中钉,恨不得
意儿闻言皱眉,冷声问“他们一直给咱们平奚县穿小鞋吗”
梁珏没吭声。
“为何不呈报给巡抚都院”
“都是些暗地里的损招,没有证据,搞不好被反咬一口。”
“那他怎么说”
“谁”
“宏煜。”
梁珏笑道“大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平奚县衙门整顿清肃,士气高昂,民生太平,不似朱槐
意儿听得失笑“我倒忘了那厮一肚子坏水,惯会对付阴损小人。”
但认真想来依他的性子能如此忍耐也算出乎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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