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 风又冷了几分。
佟之瑶比从前愈
阿照被安置
林显静静听着, 不时
她嘿嘿一笑“我喜欢这里的生活,喜欢意儿姐姐,喜欢宋先生, 如果哥哥能留下来就好了。”
林显道“你的意思是不跟我走了。”
阿照摸摸鼻子“我我也不知道。”
林显点头“这样也好,你
阿照一愣,眨眨眼“哥,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走呀是因为师姐吗”
林显目色微敛,只说“之瑶一个人不行的。”
阿照皱眉,想要细问他这几年的遭遇,而他只大略带过,说三年来带着佟之瑶追寻仇人和叛徒的下落,直至上个月终于叫他们血债血偿。
没有细节,阿照却有些不寒而栗,正要开口“哥”
林显打断“你听打更的,已过丑时了,先睡吧,明日再说。”
“哦。”
“有事喊一声,外头有人把守。”
“好。”阿照忙擦干脚,穿上鞋,送到门口“哥,你也早点歇息。”
“嗯。”
林显穿过院子,朝正房走去,背影渐渐消失
没记错的话,那是师姐的卧室。
他们两个住
阿照像被雷劈了一般,张着嘴惊
即便不为意儿,此事也万分难以接受。不管佟之瑶的脸毁成什么样,阿照没见过,倒不算什么,但她深知师姐性情乖戾,相处起来有种难以言状的压抑,总担心一句不慎便将她得罪,而她恼了也不言语,阴沉沉的,实
难怪林显这次回来变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
阿照脑子一团乱麻,半晌不能动弹。
林显进屋,见屏风那侧浴汤已备下,便自顾脱了衣裳洗澡。佟之瑶正坐
她盯着镜子里那张可怕的脸,突然烦躁不堪,扔掉瓶子,起身往屏风后面走。
林显泡
“见过心上人了,怎么不高兴”
林显没吭声。
佟之瑶笑得温柔“还是说,回来面对我,落差太大,所以笑不出来”
林显眉心拧成深深的川字,闭着眼睛,淡淡道“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佟之瑶依旧麻木地笑着,问“阿照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怎么没告诉她”
“刚见面,没来得及说。”
“是吗我看你根本不想说吧,反正现
林显突然起身,出了浴桶,从架上拿干帕子随手擦几下,披上衣衫“我很累,先睡了。”
说完绕过屏风,径直走到榻前,踢了鞋,翻身趴到里头。
屋内一片寂静,灯烛摇曳着,
他沉默许久,光脚下地,将佟之瑶拦腰抱起,抱到床上,克制道“别哭了。”
她伏
林显抱了一会儿,眼底空茫茫,暗沉沉,无甚意趣,只微叹道“别瞎想,我怎么可能弃你不顾呢,回溪山接任掌门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那她呢你不想跟她
林显眼帘低垂,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我只想再看看她,说几句话,别无所求。”
佟之瑶说“如果没有我,你们不会是这种结果。师兄,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怪我当初都是我逼你的”
“你也没拿刀架
“那她呢你不用为她负责吗”
“她跟你不一样。”林显目光游离“没有我,她照样过得很好。”
佟之瑶紧抱住这个男人,虔诚地哀求“师兄,我会对你好的,你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怎么会”林显转头望向窗外夜色,想起那次意儿和他吃酒,伶仃大醉,趴
他说“你腿断了,还得我伺候,不划算。”
意儿笑“我这么漂亮,你不想伺候啊,那我找别人去。”
“找谁你找一个我弄死一个,信吗”
林显的笑意未至眼底已然散去,他把脆弱的泪人儿安抚好,熄了灯,像往常那般搂着佟之瑶睡去。
意儿回到衙门,听丫鬟说傍晚宏煜派童旺过来请她,她不
“有什么事吗”
“没说,就让你去一趟。”
意儿没放
丫鬟抬面露迟疑“是。”
她这一个月和宏煜愈渐亲密,夜里吃不消,冷一冷也好。且今日与林显久别重逢,难免勾起许多往事,要说心如止水是自欺欺人,情绪纷杂,需要时间理清。
至次日,
意儿想也没想地拒绝“不了,我和敏姐有约,还有事。”
“晚上呢”
“晚上再看吧。”
宏煜“哦一声”,面色如常。
傍晚散衙,回了内宅,他又派人传话,请她一同用饭,可意儿却推脱没有胃口,婉言相拒。
没过一会儿,天暗下,灯亮起,宏煜倒是亲自过来了。
“赵大人忙什么呢,”似笑非笑的声音“请你屈尊吃一顿饭也这么难。”
她正坐
“没有忙什么,不过下午用了些点心,晚饭不想动了。”
宏煜落座,略挑眉道“我还以为旧情人回来,你便欢喜得茶饭不思了。”
意儿笑笑“那倒不至于。”
他冷眼看着她,又问“你昨夜回衙门睡的,还是歇
“自然回家睡。”
“没跟林显重温旧梦吗”
“什么”
他笑“老情人见面,干柴烈火,难道不想共度春宵”
意儿觉得荒谬,嘴角勾起“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张口闭口床笫之欢。”
宏煜
意儿不以为然“拐就拐,又不是没睡过。”
宏煜没做声。
意儿余光偷瞄他,心下微动,忽然想到什么,一双杏眼眯起,抿嘴一笑。
宏煜见状也望住她,和颜悦色“这么高兴啊,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没什么,不过叙旧。”意儿好似微醺那般沉醉
宏煜似乎很感兴趣“你讲给我听啊。”
意儿抱住膝盖,身子前后微晃,细细道来,她与林显相识之初,常做男儿打扮,裹平胸口,粘小胡子,以书童的身份侍奉姑妈左右。
彼时赵莹初任御史,巡按肃江,因得罪大员,几度险遭暗杀,恰逢林显游历
起初他真把意儿当成弟弟,见这书童生得唇红齿白,身量单薄,因而常笑她没有男子气魄,一股子阴柔。
意儿并不言语,照常的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有次两人出去吃酒,沿街路过妓馆,她头一回出入烟花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姑娘,不知怎么还咽了口唾沫。林显随手拍她胸膛,提醒说“温柔乡,英雄冢,管好的你命根子。”
“”意儿垂头直盯着自己的胸口,呼吸滞住,半晌后干咳一声,仓皇地问“你,你就没逛过青楼”
他说没有。
“为何难不成你还是个童子鸡”
“”林显尴尬,为掩饰窘迫,一本正经道“那种事,弄一次就上瘾,我如今哪有闲工夫,等手上的事情忙完了,到时再弄个痛快。”
意儿点头,随口道“好啊,别忘了叫上我。”
“那是自然。”
后来两个人
意儿摇着扇子笑“原来阿显你有龙阳之好”
“我没有”他极力否认,却难掩遗憾“就觉得,你怎么不是女的呢”
意儿哈哈大笑,眼睛璨若星辰,盈盈望定他“女的又如何”
他正要开口,只见意儿摘掉那撇假胡子,取下
林显目瞪口呆。
讲到这里,意儿乐得咯咯直笑,眼中甜腻几乎要溢出来。
宏煜说“这么纯情”
她点头“是呀,阿显的品性我最清楚不过了,如今想再找一个知根知底又情投意合的人,可不容易。”
宏煜摸着扇骨,由衷道“如此说来,你们的确天造地设。只是数年不见,人心难测,还能破镜重圆吗”
意儿说“我对他一如既往。”
宏煜笑“那我呢”
她抬眸望去,娇声莞尔“宏大人是及时雨,我此生都会感激你。”
宏煜面色温柔“他若知道你跟我做露水鸳鸯,不会介意吗”
“他可以不用知道。”
宏煜了然地点头。
这时丫鬟捧着漆盘过来,意儿亲手端茶,递给宏煜。
“大人,咱们还是同僚,日后请多担待。”
“那是自然,赵大人不必客气。”他接过茶盏,扬手砸到地上,白瓷小盅霎时支离破碎。
丫鬟尖叫,惊慌失措,旋即跑走。
宏煜浅笑注视她。
意儿僵住,盯着地上的残渣愣了片刻,然后起身就走。
右肩的衣料被揪住。
“你跑什么”宏煜眉梢飞扬,此时已笑得极其凶狠“还没聊完呢,你要去哪儿”
意儿屏住呼吸,下意识掰他的手“别这样。”
“我哪样”他掐住她的下巴“不是说感激我吗你躲什么”
意儿脸颊生疼,心里害怕,又哭笑不得,忙道“我闹着玩儿的,你别生气”
“好玩儿是吧,我陪你玩儿啊。”宏煜拖着她往床边走“你方才说我是什么及时雨”
“我开玩笑的”
他双眼
意儿大喊“宏煜”
要死了要死了,她这作死的真不该嘴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