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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饮总是很繁忙的样子, 昨夜吃饭是最晚到的一个,睡了一晚上,早上聊了几句, 话语中便透露出离意。
一只小天狗扇着翅膀颤悠悠飞进院子, 绕着顶上积雪的透明结界转了几圈,见躺椅上的三个人都没动静, 扑腾扑腾飞上结界顶端, 把积雪扒开一个圆洞,圆脸怼
“噗, ”白饮笑眯了眼,“放小朋友进来吧, 晴明。”
小天狗是来送信的。
洁白修长的手指撑开短短的纸条,白饮却像不识字一样,一眼看了很久。
带着笑意的嘴角慢慢扯成一条直线,漾着柔光的面庞泛出苍白寒冷的色泽, 长年清亮的眼底, 择人而噬的猛兽乍然苏醒
耳边曲调变化, 鼓点急进,隐闻刀剑兵戈起。
“出了什么事吗,白饮”麻仓叶王语带担忧,快步上前,余光瞟到寥寥几字。
出云暗谋围杀翠
白
他微笑,轻声安抚“不必担忧,叶王。”
控制情绪的能力也太好了甚至连心声也瞬息敛得一干二净, 重新奏回舒缓和畅的曲调。
如果不是看到晴明公同样担忧的神色,叶王几乎以为先前是自己看花了眼。
叶王这才惊觉,眼前的白
仿佛他从未遇过阴霾,从来明亮得天真娇气。
修养好得过分了。
但只要是人,只要活
叶王一面惊悸于白饮这比最老谋深算的政客都来得完美的情绪控制能力,一面又忍不住痛惜
究竟要经过多少次情绪崩溃的锻炼,才能让你变成现
脆弱的鸡蛋被尖锐的东西轻轻一碰,就摔碎
坚硬的奇石被尖锐的东西击砸数百下,留下满身白痕却形状如初,随着岁月推移风雨侵蚀,奇石曾经锋利张扬的棱角被磨得光滑圆润,人们见它不复当年奇峻,便随手弃掷到淤泥地里。
明明贵为妖神,强大到无人可敌,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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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白饮微愣的神情,麻仓叶王才意识到自己把话问了出来。
“只是习惯了,”白
麻仓叶王“”
“叶王也会关心人了呀,真好。”
“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扬小孩子的语气对我说话”
“诶,不可以吗”白
容貌锋利而美的白
快安慰我。他的心声慢悠悠道。
叶王他就是故意的我麻仓叶王铮铮傲骨,才不会讨好任何人
“当然不,白饮,能成为你的友人,是叶王的荣幸,”叶王
“唉,叶王。”已经完完全全,中了白饮殿的毒啊。
晴明蝙蝠扇遮脸,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他选择用耳朵去听。
“谢谢你的关心,叶王,”白饮轻笑一声,“不要担心我,是一件我自己可以处理的小事,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烦心。”
能自己处理的事,为何要把不快传给友人
“我知道”年轻俊美的阴阳师忽然高声,又原地乱走起来,“我知道我没有你强大,很多事情你跟我说了也没用,但是我愿意我愿意为你烦心,哪怕我出不上什么力,我也愿意成为你的倾听者而且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他语无伦次,又怒火冲天。
为什么不愿把坏情绪分享给我是我不够格吗还是你不敢难道
“我会成为配得上你的、实力强大到足以与你相交的友人”
“是的,你会的,叶王,”白饮声音平和,“我相信你,叶王。你将来一定能成为足以与我并肩的人。”
“”来自白饮、来自妖神、来自至强者的肯定。
叶王的怒火一下熄了。
“但是叶王,我与你相交,不是想投资你成为未来的强者、成为我的助力,我与你相交,只是因为你值得,我愿意,”白
“”叶王蓦地睁大眼睛,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啊呀真是。
这个人、这个人想让人故意对他生气都舍不得。
“你明明是我
“啪”晴明一把将蝙蝠扇拍
没救了,叶王。
白饮殿牌毒药已经深入骨髓,彻底没救了。
就像我一样。
叶王没头没脑地“人生气的话,
“啊,那当然。请放心,”白
白饮指尖轻捻,白纸化为纸粉散入雪地,长至绕踝的洁白长
“这几天外面的动静可能会有点大,”他淡淡笑笑,清亮眸底择人而噬的猛兽伸个懒腰,舔舔爪子,惊人的杀气
“至于是什么事情,”白饮转身,露出半个侧脸,风暴般的灵力冲向天穹,“过几天事情结束了,我来给你们讲。”
他总是愿意满足自己友人的意愿的。
何况是关心他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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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麻仓叶王身形静止,过了一会儿回神“晴明公,我是不是担忧错了人”
“是,你担忧错了人。”
“不,你只是关心则乱。”
“是,白饮远比我们所想的更强大,无论躯体,还是心灵,”拥有灵视的叶王再明白不过,能时刻
“但我不知怎地,就是想要担忧他。”
“他很强大,不会被人所伤,但不妨碍我担忧他会被风雨淋到。”
晴明摇了摇蝙蝠扇,神情奇妙地端详叶王,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你这样很好,叶王你一直保持这样就好。”
“不要变。”晴明道。
“叶王,你知道吗白饮殿被我母亲葛叶和玉藻前为首的大妖怪们拱卫到至高之处,奉若神明,妖怪们将他视为引路的领袖、追逐的遥光”
“但妖怪到底与人类不同,他们不像人类一样生活,没法洞察人类的某些隐秘情感。白饮殿能给妖怪们他们想要的,妖怪们就是倾出所有,也未必摸得到白饮殿的需求。”
“因为白饮殿,他
“我的母亲葛叶曾跟我说,六十年前白饮殿还是夜之索命的时候,白饮殿生活
“我是人,不是妖怪。”
叶王下意识睁大眼睛“什么”
“一个装
“找不到同类,也无人理解,无人探寻他的内心。”
“生活
“到底是因为寂寞,白饮殿才那么执着地找到审武,还是因为白饮殿从未想过放弃找到审武,所以才更加寂寞早已分不清了。”
“不,”麻仓叶王否定,他想起白饮那从来流丽醇亮的轻快曲调,“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寂寞的。”
“或许。”晴明点头。
“也别这么说,说什么没有人理解,晴明公是白饮的朋友,能看清他的本质,不正是了解他的人吗”
“我”说到这里,平安京最负盛名的阴阳师自嘲一笑,垂下眼睑,合上了蝙蝠扇,“我不及你啊,叶王。”
“晴明公”
晴明浅浅笑了笑“不得不承认,某些人天生就是比别人更具共鸣感,或许是性情,或许是经历,或许是观念。”
“就像刚才,若叶王你不
“白饮殿很强大。他的身体不会受伤,你想保护的,是他的心。”
“作为友人,比起叶王,晴明尚且不够格啊。”
安倍晴明不知道的是,麻仓叶王和白饮之间那他所不及的共鸣感,只是因为,他们都曾直面最险恶的人心,都曾遭受最绝望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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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猫叶王受了伤,伤口的血腥味引来皮毛洁白的大美猫。
大白猫安静陪
直到这一天,大白猫像往常一样唱着儿歌冲叶王微笑,幼猫叶王鼻子一动,却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受过伤的猫猫之间,总是容易互相
他跳上大白猫的鼻子玩闹似一拍,洁白柔软的大猫皮毛唰拉脱落,露出一只全身伤口见骨皮肉腐烂鲜血淋淋的大红猫。大红猫脸上的肉掉到地上,剩下一个冲他微笑的猫骷髅头。
骷髅头大猫微微一愣,熟练地捡起肉穿好皮毛,又变回初见时皮毛洁白的大美猫。
他又
“不怕不怕,不疼哦。”
“不哭不哭,是噩梦。”
“睡吧睡吧,好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