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阿q本是好劳动,在未庄时,割禾打麦,撑船打鱼,锄地榨笋,什么不做?
第二天,阿q到巷子口吃了一碗鱼腩面,满意地打着饱嗝,眼冒四张地一路走回来。
钱业公所真气派,巨大的石台门,高大的石山墙,一水的灰石铺地,目光所及,都是厚实细腻、精雕细琢的花岗岩!
这便不是一所会馆,简直是个军关堡垒,小炮都打不开。
也难怪呢,汤哥说内面设有金库。绍兴府金融发达,本地六十二家钱庄的总库就在这里,看守的库丁都是洋枪洋炮。
公所过去的蔡府,门墙比公所还要高大,建筑还要更奢华,占地进深是看不到,但宽度足有五六十米!
妥妥的高门大户。
蔡元培的父亲是朝廷大员,去世得比较早。几个叔叔有著名拳师、银行家、实业家、官员,都是名流贤达,满叔蔡丛山现在家中主事。
阿q走过蔡府大门,心都有些飞扬起来,这要是攀上蔡家这条大腿,怕不飞黄腾达?
回到后巷,心思就沉静下来。
门庭狭小,格局有欠。
自家和隔壁汤家合起来,才勉强够点成色,外观看起来,两家好像原本就是一家,只是后面中间加了隔墙,隔成了两户。
他正发痴,隔壁汤寿德出门上值,看到阿q,顿时热情洋溢,一再邀请他今晚上到家里吃个便饭,也算是为他接个风,远亲不如近邻嘛,今后就是一家人!
阿q被他闹的有点晕,不过吃饭没问题。
阿q唯一不会的就是做饭,他在未庄土谷祠,做饭都是饭菜一锅煮,弄熟就行,现在可不能这样,现在是有身份的城里人,不再是乡下曲辫子,得讲究些,别惹得巷子里老爷们看笑话。
好在鬼阿q前世是个享受派——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都是享受派——对吃喝有讲究,也有手艺。
阿q叹一口气,生活好像没有以前轻松了。
阿q捡了几处漏,清理墙面地面。
黄泥地面几处坑洼,很快就补好。
墙面主要两户之间那堵隔墙,做工有点毛糙,墙高约三四米,主体是夯土泥筑,一米来高的墙脚由河卵石拌灰浆砌成,没有灰浆盖面,果露的石料多有松动。
江南地卑多湿,民居多用石墙为基础。
泥墙可不能松脚,否则迟早垮塌。
阿q拌了泥灰浆,将松动的石料一一拔出来,吃上浆料再归位补浆。
这样,等灰浆干透,墙脚就牢固了。
这时代已经有了水泥,叫洋灰,上海十里洋场都是洋灰大马路,绍兴府旧年翻修衙门,也用了大量洋灰,府衙后院贵福的住处还专门修筑了洋灰碉楼。
没办法,绍兴人口多,钱财多,名流多,同情革命的新派人物多,知识分子多,特别洋学生多,留学东洋西洋的富贵子弟不下百人,居浙江之冠,还有就是会党多,大南山就是个土匪窝,总之,除非不闹革命,革命必绍兴。
所以绍兴官员人人自危,比如贵福,害怕革命,不敢得罪革命党,怕吃炸弹,比如任命以离经叛道著称的秋瑾做大通校监,但是,又不敢不防着革命党,城防营备洋枪,加固府衙,心里虚得很,苦得很。
阿q没钱买洋灰,石灰黄泥砂浆也凑合了。
他正忙着,忽然听到隔壁的说话声。
是从一处石头空隙里传出来。
应该是同一位置两边的石头灰浆恰好都松动了,生出了传声孔道。
敢情中午了,汤寿德回家了。
阿q才觉得有点劳累,就坐在墙根,听他两口子唠嗑。
……
“娥子,你看隔壁这阿q怎样?”
“怎样?啥意思你?那货鼻头高大,必定器大活好!”
小娘们挺不高兴。
阿q听到,不由得心里一漾。
汤寿德不高兴“娘们瞎说些啥!”
“又不是我说的,相书上说的!”
汤寿德道“好好!算我说错了,不该拿野男人问自家娘们,呀呸!啥野男人,瞧我这张嘴!”
他自个儿也笑了“是真有事跟你商量。你看把他说给妹子怎么样?”
女人吃惊道“说个乡巴佬,癞痢头?德哥你疯了,小曼会愿意才怪!”
汤寿德说“你听我说唦。小曼不是躲着不理我吗,她都被革命党洗脑了,我又寻她不到,我想让阿q混进大通去——他癞痢正在西医房治呢,几天就好了——找到小曼,然后里应外合,绑也绑她出来!”
女人嗤笑道“你不懂女人心唦!绑得人出来,绑得心出来?这也能成亲?”
汤寿德顿了一顿,低声道“女人嘛,不就这么一回事!几杯酒灌醉了,搬到隔壁去,生米做成熟饭,还怕她不从?——这阿q是个人才,也不亏她。”女人担忧道“听说革命党都是亡命徒,万一她想不开,寻同党报复你我怎么办?妮子倔着呢!”
汤寿德迟疑一阵,仿佛咬牙道“革命党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我不能听之任之,实在到那一步,说不得只能先大义灭亲!”
女人道“那个癞痢,好像不是个大胆的,去革命党手里绑人,恐怕不敢接你这活罢?”
阿q心里点点头,还是这女人懂我。
不料,汤寿德竟然哂笑起来“胆敢说个不字,我叫他吃牢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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