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还在丧期,并不打算再嫁。”慕听雪很直白地拒绝。姑姑家的这个渊表弟,仪表堂堂,身躯凛凛,文武双全,甚至为了她退掉了自小定下的家族联姻。也不像他亲爹,是个老阴比,八百个心眼子。但错就错在,离渊投错了胎,离家是她的杀夫仇人!就算晏泱真的死透了,尸沉北密河,毫无生还机会。她一年后丧期结束,也决不能嫁到离家做儿媳妇!会寒了所有晏氏亲人的心,甚至泽宝和涯宝,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后爹。“没关系,我可以等。”离渊目光灼灼,热情并没有消退半分,反而有越挫越勇的架势。最大的情敌,晏泱死了。其他的情敌们,都不足为惧!条件上都完全比不上自己!晏家的那个晏仁卿,亲娘是妓女,亲爹眼见着要致仕,晏家还想着把他推上去做镇北大都督,做梦呢!晏仁卿可是有把柄在离党手里的。怎么跟自己争?白帝州刺史荒竺,整日跟在表姐身边,碍眼得很。虽然他是中书令萧望之的徒弟,但他门第太低了,是个猎户,父母早亡皆是贫农。此等低贱背景,焉能尚长公主?唯一有点威胁的,是东南水军大都督苏子修,神威侯世子,剿灭倭寇军功在身,苏家又是东南土皇帝,富甲一方。但,苏子修与裴家嫡女裴梅烟不清不楚的,纠葛颇深,只需要让父亲给裴家一点压力,让裴梅烟快点嫁给苏子修就行了。“不必等了,我膝下二子,腹中还有一个,都是晏泱的孩子。”慕听雪直接把最现实的问题给摆在明面儿上,“你身为大长公主和靖羽公的嫡长子,又掌握十万禁军拱卫皇城,马上又要荣膺镇北大都督,这天下年轻漂亮又出身尊贵的世家女,还不任你挑?何必执意要娶一个丧夫带三娃,年纪又比你大的女人。”论家世、论势力、论军权、论田产、论财富,放眼整个云煌国,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比离渊条件还好的未婚年轻男子。如果她不是晏太后的女儿,如果她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路人甲。那么,离氏可能是这个世界“正义”的一方,除掉了专政弑君的跋扈权臣,帮助谢氏小皇帝亲政,让皇权又重归谢氏天子,可谓是功在千秋。离渊这个顶级配置,更像是位面之子,夺走了反派大BOSS晏泱的军权,再加上十万禁军,从此天下无敌。“怀孕?”离渊一震,紫色的瞳孔骤然一缩,盯着她平坦的腹部,“你们成亲还不到三个月,又……又有了?”可恶的晏泱!离渊心底涌起了浓烈的嫉妒,想起了皇城中那些摄政王与长公主如胶似漆,摄政王不早朝的传言。“嗯。”慕听雪一只手,覆于小腹上,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眸中漾着一抹幸福,“我很期待这个孩子出生,希望是个女孩儿。”离渊见她表情,似被刺伤。神色黯然。她就那么喜欢那个死人?晏氏都倒台了,晏党正在被大清算,她还执意要为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生下孩子?“我……”一番剧烈地挣扎之后,离渊握紧了拳头,有些委屈地瞅着她,高喊了一句,“我愿意照顾你和孩子,视为己出!”反正晏泱死了,已经死掉的人,有什么要紧的。只要做了新的长公主驸马,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倾尽所能地对她好,对那三个孩子好,她的态度,终有一日会软化,终有一日会爱上自己!日后,他们也会恩恩爱爱有新的孩子。慕听雪这下子,是真的惊了,诧异地看着渊表弟,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头婚的优质权贵子弟,愿意娶二婚带三娃儿的仇人之女?莫不是傻掉了。“清鸢,你休听他瞎扯,都是糊弄你的鬼话。”晏太后听了黄公公的禀报,直是女儿到了,亲自迎出殿门,上前抓住宝贝女儿的手,用极嫌弃的眼神乜了离渊一眼,“泽宝和涯宝若是入了离家的大门,就算不被你们离家上下折磨死,也会被虐待地脱几层皮,哼。”晏雅那是相当憎恶离家人。只要一想到,女儿跟离渊在一起的画面,她就浑身刺挠,抓心挠肝,疯狂想要尖叫,把一屋子的东西都给砸个稀巴烂。“母后吉祥。”慕听雪蹲了个万福。“你肚子里还有一个?怎么没跟哀家说,也没告诉你婆婆,晏家上下都不知道。”晏太后心疼不已,眼神充满担忧,上下打量着她,“我儿瘦了,整日这么忙里忙外的怎能行,早知你还怀着身子,就不该到处忙乎,应好生休养……”“不妨事,母后。”慕听雪打断了老母亲充满关心的唠叨,安抚道,“女儿身体强壮,撑得住。也一直吃着安胎药,孩子很健康。”让她专心躺在长公主府歇着养胎,什么事都不问,那是不可能的!夫君阵亡,小舅致仕,镇北军权旁落,褫夺爵位封号,侄子被俘去敌国生死不知,婆婆和两位晏姐姐整日以泪洗面。这个家,眼下必须要靠她顶着了。怎敢歇?“晏雅你这是放的什么屁?清鸢的孩子,随母嫁到我家,如何就被折磨虐待了?”大长公主谢竭湖追出来,站在白玉石阶上,气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你自己心思阴暗,就用同样阴暗的揣度别人,搁这儿挑拨离间。清鸢做了离家儿媳,那自然是全家上下都护着她、宠着她,她之前的孩子,家中也会爱屋及乌,一视同仁。眼下这个局势,她嫁给渊儿,才能最好的选择,才能保全她看重的人!”这对姑嫂,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晏太后的血压“蹭”得一下,就升高到了顶峰,当即回怼。“怎么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嫁给仇人,晏泱九泉之下如何安息?你们离家分明是自私自利,想要借联姻,想把我儿的财政大权,也收纳入你等离党囊中去!”“渊儿连清鸢的三个孩子都愿意养,还不足以证明真心么?晏雅你这个人呐,几十年了,还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亏得皇兄如此宠你,时刻把你放心尖上,你却只想他死!毒妇!”“他害死哀家父亲,害死哀家兄长,这份宠爱给你要不要啊!”晏雅气得肺都要炸了,紧紧抓着女儿的胳膊,道,“我家清鸢若不想嫁,谁都不能勉强她!她若想再嫁,也绝不会嫁给姓离的,晏家年轻俊俏有才华的好儿郎多的是,晏南业未有妻,晏仁卿不曾娶!怎么也轮不到你们离家,呸!”慕听雪无奈了,压低了声音劝道:“……不是,娘,吵架归吵架,您别乱说啊。扯什么二表哥。”她跟晏南业毫无私情!除了工作上的政务,基本没有私下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