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炸裂,赤日的亮芒被水潮切割,折射出了刺眼的光束。
纪玉棠眼神沉沉的,她的视线
李净玉轻呵了一声,将水潮一,便自半空中落下,她迈着步走到了纪玉棠的跟前,抬起手抹去了那自伤痕中沁出的刺眼血迹。
莲生缩了缩手,将鲛绡起,她本能地察觉氛围有些不对,带着疑虑的视线
纪玉棠眸中掠过了一抹冷光,她沉声道“魔门。”话音落下,便一把扼住了李净玉的手腕,带着她前去自己的法殿。李净玉垂着眼睫瞥着被拉住的手腕,她没有挣扎,跟着纪玉棠的步伐,唇角浮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冉家的事情对她刺激极大,这大半年的时间成长了不少。
空空荡荡的法殿中并没有多少装饰之物,足以见混沌影界的简陋。李净玉饶有兴致地打量四方,直到纪玉棠那算不上友善的声音响起,她才凝眸对上了那冷沉的、带着几分压抑的视线。
“你来干什么”
那一日是魔门与玄门的一场交锋,她不想去评定到底谁对谁错,只是被卷入其中的纪家毁得彻底。
李净玉慢条斯理地应答“看来到龙宫对你来说,才是一条正道。”
“正道”纪玉棠唇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她只是一只被追逐的丧家之犬。冷浸浸的视线
“是。”李净玉一点头,毫不讳言,她对上纪玉棠的视线,坦言道,“但是这还不够。”
纪玉棠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盯着李净玉。
李净玉笑了笑,双手环胸,她道“一段时间不见,你与我似乎疏离了不少。”
纪玉棠反驳道“我们亲近过吗”
李净玉笑道“你这是要到我这里寻找答案吗不过我觉得你应该问一问你自己。”
这一回的沉默时间很长了,纪玉棠显然不想
“当然不。”李净玉一挑眉,她察觉到了纪玉棠比之过往更加浓重的心防,可她执拗地选择前进了一步,注视着纪玉棠面颊上的那道血痕,她道,“是混沌怪物吗以你力道之身,竟然也见血了吗”
纪玉棠彻彻底底地显露出了自己的不耐“这跟你没关系。”她不甘示弱地对上了李净玉的眸光,又道,“如果你再不说你的来意,那我只能够送客了。”
李净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来见你,也不成吗”
纪玉棠冷笑道“可能吗你没有其余的目的吗”
李净玉的笑声
“你想要与我北海妖修结盟”纪玉棠没等李净玉说完,就抢先一步点明了她的来意。
李净玉不
纪玉棠诧异道“那是要一道铲除混沌怪物”
李净玉摇头,缓缓道“清除
如同一口巨钟
“恐怕你误会了。”李净玉一脸淡然,“我虽然修魔,可并不认可那些魔门修士是我道修士,他们迟早要覆灭的。”
纪玉棠“哈”了一声,又道“天海魔宗知道自己带回来的魔种是这样危险的人吗”魔种带来的是魔门的覆灭和衰败,那么太上道祖又会带来如何的危厄
李净玉一眼便看穿了纪玉棠的心思,她勾唇道“我只会是我自己。”魔字万义,正如魔祖
碍于混沌怪物,各大驻地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可若是有机会,不管是北海还是玄门,都愿意将混沌影界里的魔修杀了,毕竟他们所传的魔道乌烟瘴气的,只会使得混沌影界再生乱象。如果能与李净玉联手,的确是有好处的。
纪玉棠毫不客气地质疑“若你是诓骗我等的呢”
李净玉无奈一笑“
“但是你不够坦诚。你的目的一直如此,那为什么直到现
李净玉没有接腔,她的目光幽沉,仿佛不见底的深渊“因为你没有退路了。”她咬字清晰,说得极为缓慢。
纪玉棠面无表情地望着李净玉,宁愿没有听见这个答案。她没有退路了,是因为太上一脉的目的已经彻底暴露,是因为纪家毁
李净玉见她沉默,只当她是应下了这盟约,她倏然间往前走了几步,凑近纪玉棠道“如今你知道我的来意了,是否可讨论一下其他的事宜”
纪玉棠蓦地往后一缩,拉开了与李净玉之间的距离,她眼中掠过了一抹懊恼,语气不善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讲的。”
“真的吗你难道没有问题想要问我当初
“闭嘴”纪玉棠恼怒地呵斥了一声。
李净玉张了张嘴,故作伤神。良久之后,她才轻轻地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想要带你走的。”
“我信,可那又怎么样”纪玉棠咬唇,她瞪着李净玉,“你借机向冉家复仇,又利用太上一脉修士之手除去
李净玉拧眉道“可这不是太上计划的错吗”
“我知道。”纪玉棠的心绪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一脸沉静地注视着李净玉,又自嘲一笑道,“可我还是忍不住怪你、迁怒你。”她见到了冉竞日与魔门修士出手,冉竞日同她无关,可魔门修士却是与李净玉有关,不管是短暂的合作还是怎么,那都是她带来的。交缠的复杂心绪像是带刺的藤蔓,将一颗心缠绕得密不透风的同时,也将它刺得鲜血淋漓。她不免想到了过去的事情,那时候言家与魔修往来,她李净玉也知情,是吗
“那好吧。”李净玉理解纪玉棠此刻生出的芥蒂,她并不否认自己的冷漠。见纪玉棠一脸抗拒,她不再提起“私事”,而是绕到了对付“魔修”的章程上。
“莲生那与你同行的鲛人”李净玉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光。
纪玉棠点了点头,出乎意料的,李净玉没有多问,而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好”。仿佛她此行真的是为了讨论对付魔修之事而来,至于谁坐
数日后,北海的驻地迎来了一位新的访客。
纪玉棠对太上一脉的修士很难有个好脸色,只是想到了那日秦若水与颜师姐他们一道拦
“纪道友,秦某冒昧而来,实
“秦道友是为了李净玉来的吗”纪玉棠冷冷淡淡地询问道。秦若水的来意并不难猜,毕竟与李净玉算得上是一前一后。往日里太元道宫弟子出现会直接前往凡城寻找道种,而不是来“拜访”自己。
秦若水闻言正色道“正是。”他凛了凛神,视线锋锐,“魔门要与北海联盟吗”
纪玉棠睨了秦若水一眼,漠然道“秦道友怎么会这么问”
秦若水斟酌了片刻,解释道“若是其他的魔修不会,但是魔门那位祭月她对纪道友是有所不同的。”
纪玉棠想也不想便否认道“秦道友想错了。我北海只一心处理门前事,不会与其他势力结盟。与魔门没有关系,但是同你太上宫更是没有半分可能。”
秦若水闻言心中生惭愧,可想到了李净玉,他又抬起头,视线自纪玉棠面上掠过,他不好当面质疑纪玉棠的话,想了一会儿才道“那位还
这一点纪玉棠并不隐瞒,她点头道“
秦若水面色沉重,他一点头道“是。”见纪玉棠眉眼间泛过了一抹冷意,他又道,“非是为了太上道祖,而是与我自身有关。”
“这样啊,得看她愿不愿意了。”纪玉棠扯着嘴角笑了笑,笑意并不达眼底。她不信任太上三宫,连带着对秦若水也多了怀疑。冉孤竹和冉竞日都出事了,眼下“太上计划”重新转回到了太元道宫的手中,他们是盯上了李净玉了吗也是,她跟冉孤竹可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秦若水看出了纪玉棠的讥讽,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二,可他却不知道如何言说。现
李净玉很快便得知了秦若水想与她见面的事情,她并不拒绝秦若水这点小小的“私人请求”。指尖卷着垂落的一缕
秦若水的视线自李净玉面上一掠而过,他定了定神道“秦某并不想涉入太上计划之中。”见李净玉笑而不言,他又道,“秦某想知道一件事情。”
李净玉挑眉“秦道友请说。”
秦若水对上李净玉的视线,只说了三个字“冉师妹。”
“这事情你不该去问冉竞日吗或者问问你们的掌教也成。毕竟法器可是他亲手祭炼的呢。”李净玉故作不解。
秦若水没有
李净玉询问道“谁说只崩毁本我的”
“我猜的。”秦若水皱眉,“要不是如此,他们将冉师妹的尸身带回去做什么”
“秦若水,我是不是该嘲讽你的天真”李净玉直起身子,勾唇嘲弄一笑,“那具身躯中有太上血脉不就足够了吗尸体血肉不毁,其他的有什么紧要的当然,他们可能也觉得从尸体中诞生的太上道祖太寒碜,所以先
秦若水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得惨白无比,他哆嗦着唇,半晌后才色厉内荏道“你胡说”
李净玉睨了秦若水一眼,端是冷傲无比“是不是胡言,到时候一看就知道了。”
秦若水闻言神情更是灰败,过去他不会怀疑太元道宫,可经历的一件件事情使得他坚持的道有所崩毁,他那颗坚定不移的心动摇了,如果只是魔门的计策,那除了证明魔门成功之外,或许还能说明一点太元道宫的确是变质了。
李净玉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秦若水信念崩塌的这一幕,她眯着眼好心情道“还有其他的问题吗我可以满足你。”
秦若水摇了摇头,失魂落魄。
就
“秦真人询问了您与北海合作的事情,殿下让我来问你,此事要不要告诉秦真人”莲生小心翼翼地开口。
李净玉似笑非笑道“他们应该知道,不是吗”顿了顿,又道,“你那殿下
莲生也不隐瞒,坦言道“
李净玉点了点头,不再搭理莲生,眨眼便化作了一道清光往凡城之中掠去。此处的凡民安居乐业,同
城池的中心有一座法坛,上头遗留着太上的痕迹,想来是过往太上一脉修士来寻找道种时候筑造的,此刻成为纪玉棠的讲道之所。李净玉暗暗地注视着纪玉棠,直到她站起身,法坛周边的人都散去后,才显化出了身影。
纪玉棠早就察觉到了那抹灼热的光束,她对上了李净玉的眸光,视线不由得一缩。
“你要避着我多少天”李净玉开口道。
纪玉棠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是么”李净玉语调上扬,显然是不相信纪玉棠的话。她尾随着纪玉棠,直到进入了驻地中的法殿中才止住了脚步。
纪玉棠倏然开口道“听莲生说,事情已经定下了,只差立下誓约。”
李净玉嗤笑了一声道“听她说,怎么不听我说”
纪玉棠默默地望着她,半晌才道“那你说。”
李净玉眸光一沉,她道“秦若水来打探消息了是吗”
纪玉棠不置可否,只是道“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与他说。”
李净玉笑了笑“怎么会不愿意呢毕竟这世上没有比玄门修道士更想铲除魔宗的了。告诉他吧,让他带着太上三宫的人前往魔门驻地。”
纪玉棠道“你这样让我很怀疑你的用心。”李净玉对付魔门修士是为了夺取魔门道统,而她要针对太上三宫,那是根植于内心深处的仇恨。
李净玉眉眼间浮现些许无奈之色,她道“你不妨再信我一次。”
纪玉棠别开眼,不看李净玉的神情,生怕被她眼底的虚情假意迷惑。她低着头,沉声静气道“我知道了,那么现
李净玉抬头望着纪玉棠“我还有事。”
纪玉棠呵了一声道“那也与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李净玉低笑了一声,语调忽然变得缠绵起来。她的话语轻柔,仿若情人间的低语呢喃,“你为什么不想见我是不想看到我这张脸吗”
“是。”纪玉棠应得坦然,这的确是原因之一,可并非根本,皮囊到底只是“外相”而已。
“这样啊。”李净玉意会,她拖长了语调,那股子无奈和怅然更是如爆
“你可以走了吗”纪玉棠冷下心肠,下了逐客令。
“不可以。”李净玉摇头,她朝着纪玉棠扬眉一笑道,“我的困惑不曾解决。如果我不再是这张脸呢”
纪玉棠讥笑道“你还能剥了面皮吗”
“你要想的话也不是不能。”李净玉喟叹了一声,手腕一翻便取出了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她倒握住匕首往面颊上狠狠一抹,仿佛割开的并非是她自己的脸皮。纪玉棠被李净玉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伸手朝着李净玉手腕打了一道法诀,愤怒道“你
“如你所愿啊。”李净玉笑得畅快而自
纪玉棠被李净玉气得不轻,她深吸了一口气,化作了龙身一尾巴抽到了李净玉的身上,匕首落
李净玉正对着白龙那一双黄金色的眼瞳。
她偏着头,叹气道“太紧了。”
白龙没有动弹。
李净玉稍稍向前倾去,面颊擦过了白龙冰冷的、闪烁着寒芒的鳞片。
“纪玉棠,我有点疼。”李净玉放软了语调,她咬字清晰,眼眸中似是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
白龙死死地瞪视着她,气急败坏道“你有病”
李净玉眯着眼痛痛快快地承认“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