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姜亮从机械厂辞职，焊接车间好些工友都过来找他，问他是不是要去盛启晖的厂子上班。去年盛启晖和汽配厂上了一回报纸，主要报道他带领团队突破进口万向节的技术壁垒，为国家节省大笔外汇的事迹。这下子整个机械厂都知道盛启晖自己办厂，当了厂长。姜亮人实在，便照实说了。这些工友表面上没说什么，私下里一个个来找他，问他能不能在盛启晖的厂里给找个位置。“你看咱们厂这光景，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听说现在外面的国营厂已经有倒闭的了，我真怕咱们厂哪天也突然倒闭，到时候我可咋办！一家老小就等着我挣钱糊口呢。”“亮子，咱们也一起工作好些年了，我是啥样人你再清楚不过，论技术我在车间里排的上号，你帮着牵牵线，跟启晖说一声，看他厂里还缺不缺焊接工。”……这些工友每个都来找姜亮说好话，姜亮一个头两个大，答应这个拒绝那个，或者答应那个拒绝这个，都会得罪人。于是他把这事跟盛启晖说了，问他的意见。盛启晖听完笑了，“师兄，你不用犯愁，回去跟他们说，我们厂需要焊接工，不过要经过考核，需要面试上岗。能接受的，就好好准备一下，然后到厂里来面试。”令姜亮愁了两个晚上没睡着觉的问题，盛启晖竟然一个句话解决了。姜亮回去就给那些想离开的工人复述了盛启晖的话。大家一听，啥，还要面试，这也太新鲜了，进厂子上班还得面试。姜亮告诉他们需要面试，还得考核技术，好些人一下子就打起了退堂鼓。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想试试的，跟着姜亮去了盛启晖的厂子，参加了面试。首先是技术考核，过关后周小康负责面试。盛启晖没有参与面试环节，他跟这些过去的工友都认识，会影响面试的公正性。经过周小康的筛选，最后留下来六个人。这六个人都分到了厂里的焊接车间。目前厂里正紧缺这些优秀的焊接工人，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汽车玩具卖的特别好，盛启晖成立了玩具车间，专门生产变形汽车玩具。这六个人都被分配去了玩具车间，每天在流水线上焊小汽车。原本焊大型机械装置的，现在却只能焊小孩玩的玩具，几个人顿时觉得大材小用，这不是用高射炮打蚊子么。几个人都有些后悔，觉得不被重视，干的工作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其中一个甚至都想回去机械厂了。然而等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看到将近一百块钱的工资，几个人都呆住了，没有一个人再提工作没技术含量，大材小用，后悔来辞职来汽配厂的事了。一个个那叫个斗志昂扬。焊小汽车怎么了，那是给祖国的花朵服务，多么有意义的工作！下半年南方杭市举办国际轻纺织品博览会，邀请苏舸参加。这次她带上了樊雪勤和宋盼娣。一方面让她们协助自己的工作，一方面让她们出去开拓一下视野，有助于回来更好的工作。另外这也当做是一次员工福利了。苏舸提起去杭市，樊雪勤和宋盼娣都兴奋得不行，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做好出发的准备。二大妈从方慧文那里听说她们两个要跟着苏舸去南方大城市，当时就红了眼。“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抓住？人家都知道跟着苏舸干，你要是也去她厂里，这会儿去的不就是你了吗。”方慧文道：“妈，我在日化厂干的好好的，干啥要去人家的服装厂。再说日化厂苏舸也有投资，她现在很器重我，让我去念夜校，将来考个化学专业的大专，以后要培养我做厂里的技术员。”二大妈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了些。自家儿媳妇，不能被别人比下去，不然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放。“等你考上大专，咱大杂院那几个小媳妇可别想跟你比了。”方慧文摇头，“妈，我不想跟谁比，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强。再说，我能有这些，都是借了苏舸的光，要不是有她的鼓励，我想都不敢想去考大专。”二大妈道：“说得也是。苏舸可真是有出息，当初嫁进咱大杂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不一般了。”孙卫民在旁边听见她的话，嗤笑一声，“妈，您老太能给自己贴金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您不是这么说的。”“哎，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拆你妈我的台是不？”二大妈作势要给孙卫民一巴掌。但终究舍不得，只是做做样子，一巴掌到底没打下去。没过两天，苏舸领着樊雪勤和宋盼娣坐上火车离开了滨江，前往这次的目的地杭市。到达杭市当天，一下火车就看到在站台接他们的元丽莎。元丽莎也来参加这次博览会，她提前一天到，特意过来接苏舸。一见面，元丽莎热情地迎了上来。这几年两边一直有业务往来，对樊雪勤和宋盼娣她并不陌生。两边见过面后，元丽莎领着她们去了自己入住的酒店，安排她们入住。然后带她们去看博览会的会场。“苏厂长，你们厂的展台位置是最好的，听说是主办方特意给你留的。本来我还想着咱们能不能离得近一点，看来是不能了。”元丽莎道。苏舸笑道：“这次挨不到，争取下次能挨在一起。”元丽莎一笑，明白了苏舸的意思。若是她的厂子能达到如舸纺织厂的名气和规模，下回自然也会被安排在最好的位置。“我争取，希望下次可以。”两人说着话，钻进了元丽莎租来的小汽车里。樊雪勤和宋盼娣也坐了进去。两人这辈子只坐过自行车、三轮车，这还是第一次坐小轿车，靠在真皮座椅上，看哪里都新鲜。再瞧苏舸，只见她落落大方，坐在车里一点局促的模样都没有，好像曾经坐过多少遍似的，非常自然。樊雪勤和宋盼娣心里默默地佩服，还得是自家厂长，无论什么场合都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哪像自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太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