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萧言舟的语气配着他现在阴沉如阎罗的面色,其实是很吓人的。
但谢蘅芜只觉得好笑。
她软下声音,有些委屈道“这不是陛下政务繁忙,没空见妾身吗?”
“孤不召你,你便也不来?”
萧言舟的眉头皱起,很没好气说道。
谢蘅芜咬了咬唇瓣,有些心虚。
她的确带了故意不来的。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也不是那么在乎萧言舟,也就不是喜欢上他一般。
“妾身不是不想见陛下,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谢蘅芜说着越发倾身向前,两条手臂自后环住萧言舟,将那紫檀木匣用两手捧着呈上。
萧言舟闻言终于睁了眼,看见那只匣子时眸心一动“这是什么?”
谢蘅芜轻笑“陛下您看了就知道了。”
她一面说,一面将匣子打开,里头正躺着一只香囊。
萧言舟抬眉,拿出香囊后才发现这匣子下还有一层。
谢蘅芜颇为乖觉地将夹层拿开,露出里头静静躺着的绣帕。
萧言舟的语气有些怪异“你这些天,就是在忙这个?”
谢蘅芜不满“要给陛下的东西妾身哪敢敷衍,自然要费些时日的。”
萧言舟显然不是会对女红了解的人,谢蘅芜胡诌得坦然,连脸都不曾红一下。
他果然信了,周身那种森冷的气息都收敛了许多。
谢蘅芜看着他将那张双面祥龙的绣帕取出,放在手里打量。
萧言舟垂目细细瞧着,锦帕上祥龙姿态灵动,一面是出云,一面是戏珠。两幅各不相同的绣样在精心安排下出现在了同一张绣帕上。
饶是萧言舟对女红所知寥寥,也看出了其中技艺精湛难得。
她还不忘再次渲染一番自己的辛苦“陛下,这是南梁独有的双面绣,妾身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绣好的。”
他对谢蘅芜说的话已信上了七八分。
“还算不错。”萧言舟极少夸人,连这样的话说出来都带了些别扭的感觉。
他收起锦帕,信手捏了捏香囊。
“这里头装的什么?”
香囊里的东西似是柔软的一团,捏起来完全没有香料摩擦的沙沙声。
谢蘅芜声音如常“陛下放心,这香一定是陛下喜欢的。”
因是背对着她,萧言舟不曾看见谢蘅芜眸中闪过异样的情绪。
“陛下,妾身帮您戴上吧?”
谢蘅芜生怕萧言舟再细问,连忙说道。
萧言舟嗯一声,把香囊给了她。
谢蘅芜走到他身旁,俯身将香囊上的红绳往萧言舟腰间玉带系去。
因殿里暖和,萧言舟只穿了几件单薄衣衫,谢蘅芜在系绳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腰腹位置。
似乎每一下触碰,萧言舟的身子都会绷紧一点。
谢蘅芜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坏心眼儿地放慢了动作,指尖有意无意地触碰过,将萧言舟搔得下颌线条愈发绷紧。
须臾,他啪地一声捏住了谢蘅芜的手,像是从齿间挤出字来“你故意的?”
谢蘅芜无辜看他,还眨了眨眼“陛下说的什么意思,妾身不懂。”
萧言舟冷笑一声,捏她手的力道越发大起来,谢蘅芜面色一僵,忍不住嘶了一声。
倒不是被萧言舟捏疼了,而是他正好握住了自己的指尖,而那里在不久前刚因自己走神而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
这种伤口不明显,萧言舟没有注意到也是正常。
果然,在她嘶过一声后,萧言舟的力道松了不少。
他拧眉“你怎么了?”
谢蘅芜蹙眉,可怜道“先前刺绣,不小心扎到了。”
“唔。”萧言舟垂目,长直的黑睫半掩漆瞳。他一手握住她手腕,一手一根一根捻过她指腹。
他没收着力道,谢蘅芜被这一按刺痛得低呼一声,声音更是委屈“陛下……”
萧言舟掀起眼皮,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玩味“手不老实,就该被教训。”
谢蘅芜心中暗自嘟哝着骂他。
手上的力道忽然消失,谢蘅芜看去,见萧言舟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玉瓶,将其中药膏一点点涂抹到她指尖。
刺痛的指尖覆上凉意,沁入肌肤下,缓解了不少痛意。
“这是周院使制的金疮药,你这点伤,等会儿就好了。”
她多少有些惊讶“陛下,做针线哪有不被扎的。妾身自小到大被扎过好多回了,这就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萧言舟闻言斜乜来一眼,讥嘲道“从小到大?看来你是真不长记性。”
谢蘅芜乖乖闭了嘴,静静看他动作。
虽然嘴上说的话不好听,萧言舟的动作却算得上温柔。
谢蘅芜的目光落在他侧脸上,萧言舟不说话凶人的时候,唇角总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像是带笑;浓黑的睫羽掩在凤眸前,显得这双眼睛十分多情秾丽。
她想,如果萧言舟只是个寻常贵公子,或许会是有名的风流客。
其实这般看来……他好像也挺温柔的。
谢蘅芜为自己的心思一惊。
好端端的,想他是否温柔做什么?
明知不该开口问,但像是为了不让自己再多想,谢蘅芜轻声问道
“陛下怎么会带着伤药,可是哪里受伤了?”
萧言舟面色未变,连睫羽的颤动都不曾有“备着而已,现在不就用上了?”
谢蘅芜哑然。
她想起了刚入宫时的那场刺杀。
哪有帝王在宫里都还要随身带着伤药的?除非他身边本就危机四伏。
而谢蘅芜自己,本来也是这危机中的一个。
只是她自己再也不想做为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谢蘅芜一时动情,声音都柔了许多“陛下待妾身真好……”
许是发觉她内心所想,萧言舟很是嫌弃地抬眉,冷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孤。”
换了旁人,此时定然已经不敢再看萧言舟。
但谢蘅芜一目不错瞧着,看见他眼下暗色,不由道“陛下不曾休息好吧?”
萧言舟无端被看得不自在,冷冰冰说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谢蘅芜顺势坐到他怀中,反握住他给自己上药的手“妾身方才来时,见到一位大人出来,是为了雪灾的事情吗?”
雪灾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谢蘅芜知道也并不奇怪。
萧言舟不咸不淡应了一声“他是工部尚书,孤有话吩咐他。”
虽然奇怪为何有话吩咐要到紫宸宫来,但萧言舟做事一向全凭心意,谢蘅芜也不做多想。
“国事操劳,陛下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谢蘅芜仰脸,细声细气道,“今日陛下早些休息吧?”
明日萧言舟就要乔装与工部尚书一同出宫,是注定没法休息的。
谢蘅芜看见萧言舟眼睑微垂,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意味。
他在想要不要与她透露一二。
手下人能伪装他瞒过其他臣子,却不一定能骗过她。
她与自己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而萧言舟也不可能与手下说自己与她相处的细节。
他顿了一会儿,最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轻轻应过一声。
“孤知道了。”
谢蘅芜觉得奇怪,他方才那副模样,分明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不过她也深知好奇对自己并无好处,便没有多问。
谢蘅芜想,或许他真的太累了。
两人都没再开口,谢蘅芜安安静静依偎在他怀中,听他胸口处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如他的人一般。
这样有节奏的心跳声听得久了,便不由让人生出困意来。
谢蘅芜的眼皮耷拉下来,一点一点,直到彻底盖住了眼瞳。
平稳绵长的呼吸声自怀中传来,萧言舟略有诧异地看了一眼,确认谢蘅芜的确睡熟后,他低低嗤笑。
竟有人能在他身边睡着,真是难得。
霍珩进入殿中打算上禀过后几日的安排,“陛下”二字刚说出口,便生生住了嘴。
俊美阴郁的帝王眉眼沉沉望来,食指抵在唇前,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怀中美人安睡,侧颜恬淡,其纤腰被人紧紧搂住,身段如水。
霍珩心领神会,一拱手便脚步轻轻退了下去。
……
等谢蘅芜再醒过来,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萧言舟便这样抱着她一动不动坐了一时辰,腿都被她压得酸麻。
谢蘅芜醒来后又是担心又是愧疚,慌忙从他身上离开。
“陛下,您……没事吧?”
萧言舟挑眉“你觉得呢?”
谢蘅芜抿唇,看了眼萧言舟略显僵硬的坐姿,犹疑片刻后道“陛下,不如……妾身给您按一按?”
“孤怕你等会儿给自己按睡着了,还是免了罢。”
萧言舟的眉眼阴沉着,看起来像是心情很不好。
也难怪,任谁腿麻了站不起来的样子被人瞧着,都不可能心情好。
谢蘅芜自然也明白过来,她默了默,小心翼翼试探道“陛下还不曾用膳吧,那妾身……去给您拿些茶点来?”
萧言舟轻哼,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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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蘅芜这一去磨蹭了许久,估摸着萧言舟的腿应该恢复好了,这才端着点心回去。
刚穿过珠帘,她就看见萧言舟解下了香囊打量。
她心头一颤,手也跟着抖了抖。瓷盏相撞的声音吸引了萧言舟的注意,他望了过来。
“过来吧。”
萧言舟面色淡然,并无异样。谢蘅芜一边腾挪过去一面偷偷打量,发现他似乎没有将香囊打开,她暗暗松了口气。
“陛下瞧什么呢?”
她将茶点一一放好,状似无意问道。
萧言舟漫不经心“唔”一声,道“孤在想……这香囊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
他说着顿了顿,指腹在香囊上的狸奴纹样上轻轻摩挲,唇角微微上扬,意味不明地哂道
“它与你一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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