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大队
他们像过境的狼一样狂奔,连大人带孩子脸上都挂着愤怒和凶悍的表情。
海日古一边跑一边将背
“小心走火,别伤到自家人。”
海日古嗯一声,将枪口下垂, 可奔速却越来越快。他浑身肌肉绷紧,额角青筋暴突, 拳头都握紧了。
他的弟弟小巴虎被杀了
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偷马贼怎么又回来了
可恶的偷马贼
海日古一马当先,头一个跑到毡包前,绕过毡包, 以架
他一脸怒容和浑身蓄满的戾气忽然全僵住
他看到了什么
巴虎没有死,好好地蹲
而另一个留下来英勇抗敌的男孩木仁,则端了一盆温水放
海日古五官
张嘴才要问怎么回事, 就见林雪君握着刀忽地割开了马驹的肚子,他到嘴边的话乍然变成一声惊呼。
林雪君和阿木古楞紧张地仍盯着马驹刀口,两个需要被拯救的小朋友则扮演起护卫的角色, 纷纷转头,怒目瞪向险些惊扰医生的闯入者
怎么大惊小怪的叫什么啦
来救人的海日古莫名红了脸,仿佛真因为自己居然这么容易被吓到,而感到了羞愧。
几分钟后,担心海日古闯祸或一人难敌二手的毕力格老人也赶到近前,他示意孩子们都躲
他自己绕向毡包正面,一边走一边听到海日古的低呼“啊哎呀”
声音里透露着痛苦和忍耐。
毕力格心沉得更厉害,糟糕,海日古是他们第六生产队出了名的勇士,居然都被瞬间撂倒,那他来当帮手,只怕也没有用吧。
恐怕
毕力格临时停步,转头嘘声后对孩子中比较大的人低声叮嘱“如果我和海日古都被抓住,你们什么都别管,跑回去把所有人都喊来”
小孩用力点头,大眼睛里盈满恐慌。
再次深吸一口气,毕力格老人才握紧,猛一步跨出毡包。
下一瞬,他如方才的海日古一般惊愣
他以为正
两个小孩也都蹲
毕力格的胡子抖动了下,眉毛也抽了抽。
他将枪背回身后,才要迈步,忽听海日古再次
恰巧小巴虎吓得捂住双眼,低头不敢看。毕力格从巴虎低头后露出的空档,看到小马驹身上被割开了一个口子,年轻妇女竟噗一下,毫不犹豫地将手插进了那个血口子中。
“哎呦”毕力格也被吓了一跳。
拽着马尾巴的小木仁转头见是毕力格爷爷,忙伸出另一手,压唇嘘声。
毕力格深吸一口气,转手朝着身后的孩子们摆了摆,随即一边走向林雪君几人,一边低声问
“这是干嘛呢”
“给马做手术。”阿木古楞怕惨了误会,忙抬起头轻声解释。
“啊”毕力格从来没见过给马做手术,实际上他没见过给任何牲畜做开腹手术,人的开腹手术也没见过。
他好奇地看看林雪君,脸上还有婴儿肥呢,五官都没长开的孩子,明明应该是看起来特别稚嫩、特别不可靠的样子,偏偏因为她皱眉专注的表情,而显得有些不一样。
啥手术啊
治啥病的
咋还能这样搞呢
揣着一系列的疑惑,毕力格站
他才站好,林雪君忽然停顿了下。
毕力格忙去看林雪君的表情,就见对方眉心簇得更紧,因为紧张和专注,牙关紧咬着,腮帮子鼓鼓的。
他才好奇不知道她
再仔细一打望,自认什么场面都见过的毕力格老汉肚子里忽然一阵恶心,双膝一晃,好悬没摔倒。
天呐
马驹还活着呢,这闺女就把马肠子给薅出来了
一截肠子被套叠进另一截里了,轻轻拽出黏连的套叠肠段,果然已经
“得截掉这些了。”林雪君皱起眉,扇了扇风,将臭味扇走。
那臭味掐扇到海日古面前,他又是一阵哀鸣,忙转过头大力呼吸新鲜空气。争当真男人,绝对不能吐,那就太丢人了
“截掉”此刻已搬了个小马扎,坐着观摩的毕力格老汉忍不住前倾了身体,“截断肠子,马驹还能活吗那不是白折腾这么半天”
这小马驹身上也没几两肉,杀了吃掉就太可惜了,毕竟是一匹很不错的好苗子啊。
“能活,缝上就好。”林雪君说的像缝衣服一样。
听得老毕力格再次耸高了颧骨,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线。
远处参加丰会的人久久等不到毕力格、海日古和孩子们回去,呼啦啦赶过来一群,听说林雪君竟
“哎哎哎黑色的肠子被切断了她直接用手指头清理肠子呢,
“肠子有什么好看的吓死了”说是这么说,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偷看,血淋淋的,真吓人,但但太稀奇了,扛不住好奇心啊,还是想看。
“哎呦,马驹不疼吗”
“灌了麻醉汤。”
“它还是疼的啊,你看它小声嘶鸣呢。”
“也可能是野马没见过这么多人,它害怕呢。”
“哎呦,这小闺女,下手够狠的,她咋不害怕呢啧啧”
一群人就这样围
“针线活真好,我媳妇给我缝的袄子,针脚都没这么齐,你看看。”
“谁要看你的破袄子。”
“哎呀,希望这小马驹能活啊,不过这样开过刀,流了这么多血”
“肠子破了缝上,就真的能活过来了吗”
“前年木仁的叔叔也是腹痛难忍,要是也能这样划一刀给治治,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马肚子痛的大半都死了,咱们大队每年都有好多这样死掉的马,真能治吗”
“真能治好吗”
牧民们脸上,逐渐浮现了期盼。
远处跑来还拎着沾血小刀的骟匠,他是第六大队的社员,叫王平安,是最早来到这里融入牧民的汉族青年。
刚来的时候蒙语也不会讲,跟个老骟匠师父学手艺,什么都听不懂,只能靠观察。仔细看师父的每个动作,每个流程,甚至每一个手势和停顿,才渐渐学会了如何用这把小刀,现
刚才听跑回去报信的孩子说,不是来了马贼,是有个第七生产队的兽医,
王平安虽然已经有了个很受尊重的手艺,但还一直有上进心,想
前些日遇到第七生产队的老社员赵得胜,听对方说他们大队新来的知青是个兽医,德高望重,不仅能治牛马,连狗病都会看,羡慕得满嘴淌哈喇子。
是以一听说第七大队的兽医居然来了,立马丰会都不参加了,羊也不骟了,拔腿就往回跑。
可是他拎着小刀挤开围观的人群,左右扫了一圈儿围
德高望重的老兽医
又仰头左右看看,难道老兽医站
可四周围着的都是他们第六生产大队的人,他都认识,没看见陌生的老先生啊。
再低头去看,只见此刻握针正缝肠子的小姑娘最多也就十八九岁,脸上嫩得一条褶子都没有,即便皱着眉头诶怎么觉得她皱眉头的样子还有点肃穆庄严样儿呢
他蹲身凑到跟前,接过巴虎手里的马尾巴,帮忙攥住了,一瞬不瞬地盯着林雪君干活。
开膛手术是最危险的,尤其
林雪君脸上始终
她是害怕的,做研究生以来虽然上过临床试验课,也
几滴汗水流下来之前,被扣下来帮忙的小朋友木仁忙用帕子帮她擦拭。
林雪君动作停顿了下,才继续缝针。
手术时间越长,风险越大,她必须加快速度。
可是肠子如果不缝好,一旦有食物漏渗出导致内脏黏连,肚子烂掉,小马驹就真的活不成了。
林雪君又要加快速度,又要保证每一针都扎
她咬着牙关,浑身的肌肉都绷得
四周围观的牧民们也察觉到了这份凝重气氛,各个大气不敢喘,声也不敢吭。
老毕力格到底上了年纪,不自觉跟着屏息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大脑缺氧,眼前冒雪花,吓得深呼吸好几口才缓过来。
蹲
赵得胜提及他们第七大队兽医时,只说了德高望重,好像好像并没说老
难道难道难道她就是那个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