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墨玄烨进宫,一去便是大半日,回来时有些暴躁。
盛锦见他盛怒,便柔声问道“发生了何事,阿烨为何如此?”
墨玄烨见到盛锦,不知为什么内心的火气消散了大半,头脑也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他将盛锦揽入怀中,抚着她的秀发道“养了群废物,居然想刺杀本王,真是反了天了,看来这山庄必须加强人手。”
盛锦感受到他与平日的不同。他平日十分内敛沉稳,今日这般,怕是那蛊毒快要发作了,她必须尽快找到藏波罗花给他解毒。
“那刺客是男是女?”
“穿着府内侍女的服饰,应该是女的。”
“那她可带了什么兵器?”盛锦觉得有些奇怪。
“那倒不曾。”墨玄烨用下巴一遍遍摩挲着盛锦的头发。
“那她是怎么刺杀你的?”
“我今天下了朝,身上一身臭汗,我怕熏着锦儿,便先去了听枫阁沐浴。”
“谁知道那刺客趁我沐浴之时,竟然敢刺杀我,上来就环住本王脖子,妄图勒死本王。”
“本王折断了她的手,把她扔出去了。”
盛锦闻言哭笑不得,这“刺客”还真是憋屈。
他身居高位,想攀附他女子很多,这不稀奇,不过他竟然以为那是刺客。
墨玄烨见盛锦笑了,他也跟着笑了,然后又有点担忧盛锦嫌弃他太残暴了,万一她不心悦他了怎么办?
“锦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暴了?”
盛锦抬头看他,一脸紧张,一双眼睛中竟是委屈。
她有点心疼他,什么时候,那个邪魅狂狷张扬恣肆的墨玄烨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了。
“阿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刺客都要杀你了,你如是对她亦是为了自保,何来残暴之说。”她不忍告诉他,他折断手臂的其实只是一个想魅惑他的女子而已。
“我又怎会因此不心悦于你。”盛锦说完又觉得有点羞,于是红着脸,低下了头。
墨玄烨瞧着她耳尖泛红,便知他家锦儿这是害羞了。
他不自觉,嘴角咧到了耳边。
“只是,有一事,”盛锦眼露担忧,“你的毒,三天之内必须全部解除,否则,你到时候毒发,打伤人就麻烦了。”
“三天?”
“锦儿,必是三天吗?”他知那解毒的法子是要将他的血吸掉,把她的血渡给他。
他不愿她涉险,万一她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可是盛锦心中主意已定。
墨玄烨心知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他所钟意的这个女子不似别人。
那些贵女总是妄图攀附于他,或阿谀奉承,或谄媚逢迎,或矫揉造作,每每让她觉得恶心。
他皱了皱眉心,“江南发大水,河水决堤,百姓流离失所。
朝廷拨了十万石救济粮,但却仍有许多百姓饿死,还有几个镇发生了饥民暴乱。”
他紧了紧环着盛锦的手“皇上派我去江南彻查此案。”
“哦?竟然有此事,必是有贪官污吏从中渔利,百姓才会饿死。这些贪官污吏真该死,连百姓的救济粮也敢染指。
我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光是地方上贪官污吏,怕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墨玄烨知晓他的锦儿聪慧,但没想到,她于政事上亦是如此通透。
他看向他的姑娘,嗯了一声。
“那你可有什么头绪?所谓强龙不挖地头蛇,贸然前去怕是难以查出根源,更会不会有人暗害你。”
墨玄烨见锦儿又在关心他,眉眼笑的舒展开来,想到救济粮贪墨一事他又面色沉肃下来。
“是大皇子捣的鬼。锦儿不用担心,我心中已有成算。”
想到上回在皇宫大皇子对盛锦动手动脚,墨玄烨就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就算皇帝不派他去江南,他也会找机会对付大皇子。
此时派他查救济粮案,真是天助之也。
“那你什么时候走?”盛锦略露担忧地看着他。
“后日就走,此事与大皇子有关,必须要快速处理,否则恐怕引起更大的动乱。”
“那明日我必须去寻藏波罗花了。”
墨玄烨眼中有担忧,盛锦安慰地拍着他的背。
两人一起用了点心,盛锦又给墨玄烨施了针,稳住他体内的毒不那么快发作,但究竟能稳多久,她也不知道。
饭后,墨玄烨还想拉着盛锦倾诉衷肠,盛锦却是躲进房间给墨玄烨制作各种药丸,解毒丸,避香丸,疗伤丸还有各种常用的药物。
声声捣药声直至半夜才结束。
墨玄烨见状便未进药房打扰她,便只待在外间处理政务。
待盛锦出来,墨玄烨立即搁下手中狼毫笔。
“阿烨,你这次下江南,不知会有什么危险,我给你准备了解毒丸、疗伤丸、避香丸还有各种平时能用到的药物。
我都给你写了名字和用法,以备不时之需”。
墨玄烨见她捧着几个袋子,一个个认真地介绍用法,摸着那还有她体温的药丸,墨玄烨心中满是感动。
他曾经乃天子最钟意的,也是唯一的儿子,然而他父皇在他只有六岁时便得急病身亡。
临死前父皇将江山和他托付给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当今皇帝墨御宸。
在外人面前墨御宸待墨玄烨极好的,特别是先皇刚刚亡故的那两年。
但那只是表面的,在那些朝廷栋梁之臣面前做的样子。
在后宫之中,他却常常是被欺负的,一个已故皇帝的儿子,留下来,到底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
刚开始大家只是试探性地冷落他,隔三差五地短他的吃食和用度,结果发现墨御宸并不会理睬,那些人便变本加厉地作贱他。
冬天不给他炭火,给他吃冷饭,往他鞋里塞蛤蟆……
失去父皇母亲,他本就害怕,他以为可以依靠他的叔叔,毕竟他叔叔亲口答应过父皇,一定照顾好自己和这大梁江山。
于是他尽力讨好墨御宸,背书背得流利,写字写得极好,骑射也好,投壶也好,对弈也好,一切都很好。
他以为这样,皇帝叔叔就会高兴,就会爱他,会像自己的父皇那样把他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慈爱地教他为人之道。
谁知他越优秀,皇帝叔叔越讨厌他,但他不敢明面上虐待他,只用那些阴毒的法子对待他。
墨御宸以乳娘不尽责,在皇子身边扰乱皇子做学问,把乳娘从他身边带走。
第二天,他去值房寻乳娘时,推开门见到的时乳娘吊在房梁上,伸长舌头,七窍流血。
他吓得从此梦魇了,夜夜不能寐,常常被噩梦惊醒,在冰冷的宫殿中啼哭,哭声夜夜回荡在宫殿的上空。
没有人来看他一眼,他因为惊吓得了热症,身边无一人照拂,更别说有太医前来诊治了。
一个六岁的孩童,到底怎样挨过来的,没有人知晓。
在宫里艰难求存的那些日子,就像冰冷的漆黑的长夜,只有他一个人,悲怆而孤寂地行走着,没有任何在乎他,关心他。
所有人都开始欺负他,有人牵着藏獒来耍弄他,让他同三只壮硕的藏獒奔跑,美其名曰锻炼他的胆量。
那时候他是多么害怕和恐怖,多么想要有人来救救他,可是没有。
他那个皇帝叔叔,他的亲叔叔,他的父皇所钟爱的信任的弟弟,就坐在高台上,眼含笑意地看着他被高大的藏獒追到穷途末路。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求救。他亦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有了个小太监同他玩耍,结果第二天,那小太监就在他面前被五马分尸!
在漫长的时间里,他曾认为自己是不详之人,不仅害死了父皇同母后,所有爱他的人都会死。
他自卑而孤独地在漆黑的长夜走着,没有方向亦没有尽头。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没有人关心他。
他终于明白,这世界只有他一人踽踽独行了,他开始韬光养晦,他要翻身。
十四岁,他终于等到机会上战场,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他是冷酷无情的少年战神。
那年花灯节,受伤的他在朦胧中听见了她的声音,仿佛天籁,仿佛一束光照进他黑暗的生命。
此刻,她竟成了他的妻,她为他捣药,她担心他的安危,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他好怕这是黄粱美梦一场。
他曾经觉得上天待他太残忍了,夺走了所有爱他的人,让他一人在世上受尽欺凌与白眼。
此刻,他才知道,上天待他太好了,只要拥有盛锦,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可抵世间万般苦痛。
如是想着,他又将人拉进怀中,紧紧地抱着。询问她要到何处去寻那藏波罗花。
盛锦曾听闻她那个徒弟说过京郊有座山谷,名唤药神山,药神山上有各种奇花异草。
但因入山上有毒气,进入之人常常毒发身亡,因而久而久之便无人再去。
盛锦此番便打算去这个药神山寻找藏波罗花给墨玄烨解毒。
盛锦将心中想法说出,墨玄烨将怀中人儿轻轻推至身前“锦儿,不可,那山上多毒气,过去常有采药人毒发身亡,我不允许你去。”
盛锦一脸笃定道“别人可能害怕毒气,我可不怕,别忘了我制毒的本事,我会制毒便会解毒,且我会防护,你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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