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明珠舞步轻移，似有所感，神识小心扫过林音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有了她的伴奏，她跳起来不仅没有先前那般吃力，反而有些轻松。
甚至，她还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玄妙的力量，在空气中飘荡着。
「壁上观」的笛声缥缈，不似此间之音，舞姿更是轻盈优美。
点点灵光如星河散开，两人一笛，一舞，仿佛整个祭台，只剩下了赫连明珠与林音。
赫连明珠越跳越肆意，舞步骤急，裙摆翻飞似一朵盛开的牡丹。
在她的识海中，只看得到低眉吹笛的身影，也听得到林音悠扬的笛声。
这是她从前练习祝神舞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林音与她所感相似，不过她的识海中，是一个容貌与她一模一样的少女正在起舞。
那是她自己在自己的识海中练习。
随着阵阵急促的琵琶声，曲声到达高潮，赫连明珠飞而起。
众人正沉浸于笛声与舞姿中时，祭台后方的石柱忽地闪过一道灵光，又很快黯淡下去。
直到曲声停下，那石柱也未曾亮起过。
赫连明珠此刻还保持着最后的舞蹈动作，她茫然无措的扫向后面的石柱。
明明刚才她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为何会失败？
忽然想到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面向林音所在的位置。
只见她神色淡然，正细细擦拭着手中的竹笛。
“难道说，乌星月才是那个圣女吗？”
“不，不可能……我刚刚差点就成功了。”
赫连明珠喃喃自语，可这一切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她知道，自己之前一人练习祝神舞时，并没有刚才的感觉。
“不对不对！肯定是乌星月捣鬼，我的祝神舞才会失败！
你们说话啊，她刚才是不是吹错了笛声？”
祭司见那几个乐师不敢出声，自己率先走到了人前。
“回国主和公主，方才乌星月所吹笛声未错一个音符。”
“不，不是这样的……”
赫连明珠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疯了般跳下祭台，推开人群，往建木楼底下跑去。
“明珠！”
赫连昀喊了她一声，她也当没听到，他只好派几个侍卫跟着赫连明珠，怕她想不开，出什么事。
不管如何，她始终是自己的亲妹妹。只要她不做出太出格的事，他会保护她一生无忧。
甚至，赫连昀还有些庆幸，妹妹不是圣女。
刚才昏迷过去的乐师已经调息好，这下可以重新为林音的舞蹈伴奏。
在赫连昀眼里，林音成为圣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还是亲眼看着她跳出那支绝世无双的舞蹈。
不过其他人倒是不以为意，反正这什么祝神舞从来就是个噱头。
他们之所以如此郑重，也不过是求一个心理寄托罢了。
所谓的选圣女，跳祝神舞，已渐渐成为无目国人的习惯。
此时，两轮烈日高悬，晴空万里。
灼热的日光落在祭台上，使得祭台边上火焰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轻微波动。
林音站在祭台中心，风吹起她发髻上雪色的圣女纱巾，缥缈如仙。
她静默着，神识扫向祭台下某一处。那里空无一人。
林音确定，先前在碧玉台时，师父一定是来看她了，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钟声即起，她闻声则拂袖抬头，屈膝而应声舞并起。
林音轻轻启唇，脸上神情颇为落寞，此舞蹈并未在师父面前完成。
甩袖侧头，轻步绕行，回头踮足而立，敛下神色中的落寞，随即抬首作出逐日之态。
温尚青看着台上起舞的身影，心中惊艳万分。
没想到，只是看前面的人跳了几遍，便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祝神舞的传承十分隐秘，非圣女不可学，今日这些学过祝神舞的备选圣女，都会被他下遗忘咒，抹除这段记忆。
所以林音不可能在别处学。
要说赫连明珠之舞肆意张扬，那么林音之舞则是行云流水，缥缈如仙。
舞已过半，琵琶声如碎玉投珠，林音舞步骤急。
又是那熟悉的竹笛声，将舞蹈推向高潮。
荷袂翻飞，雪衣飘舞。
广袖交叠，莲步轻移，踌躇于日下，忽地风回雪舞，旋身而起。
刹那间，空中忽地出现了一幅仙境之景。
灵花遍开，白鹤盘旋。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异象吸引，心中震惊万分。
“天啊，难道祝神舞，真的可以……”
有人提醒那人别出声，免得惹了神明不快。顿时，全场除了曲声，便再未有其他声响。
林音此刻神识透支得厉害，身体也有有些无力。
可她不能停。
青丝飞舞，裙摆飘扬。
笛声忽而拉长，少女舞姿翩翩，应声而起，身姿袅袅如飞烟。
众人屏气凝神，生怕自己稍不留神，下一刻眼前人便会羽化飞仙而去。
一缕清香飘来，林音的神识探向某处，只见所念之人站于角落，正含笑温柔看着她。
识海中一道剧痛袭来，林音顿觉全身无力，身体如断翼的飞鸟，从半空坠落。
“星月！”
在意识到林音状态有些不对时，温尚青便已做好了准备。
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目光，他闪身落于祭台上，恰好将坠落身影抱入怀中。
“师父……”
“星月，你说什么？”
看着怀中人苍白脆弱的模样，温尚青心疼不已，立刻拿出自己唯一的三阶疗伤丹药给林音服下。
温尚青小心翼翼将人抱下祭台，转头认真对赫连昀道：
“国主，星月她应该是神识和血气消耗太多，撑不住昏过去了。
要不然，还是下次再让她跳吧，正好让她再熟悉一下祝神舞。”
“她没学过？”
“嗯，她则是刚才看她们跳了几遍现学的。”
赫连昀神色诧异，心中对林音更加佩服。
“也好，那便改日吧。正好，这几个乐师气息也有些不稳。”
空中的异象随着林音的昏迷，早已散开，又变成了万里无云的样子。
在赫连昀离开后，众人才纷纷退下建木楼，而林音则被女官送到了圣女宫。
此刻，清幽雅致的圣女宫中，林音躺在床榻上，睡得极为不安稳。
她梦到了方才跳舞的场景，那时，她的灵魂中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力量，让她走神了。
“小月儿——”
无名坐在林音榻前，伸手轻轻抚平少女蹙起的眉头。
听到那声温柔的呼唤，林音忽然清醒，果然一一醒来，便感知到师父在身边。
“师父，我好想你。”
她起身，用力扑入身前人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