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为救女郭靖生妙计；因解围张晴遭毒手
上回说到郭襄被掳，襄阳群雄苦思无策。郭靖、黄蓉商谈到深夜，郭靖为排遣黄蓉思念女儿的苦闷，分析得头头是道，让黄蓉惊奇。班八思比武遭到败绩以后，黯然率部连夜赶回漠北，忽必烈为立国威，竭尽了千般计谋。
且说第二天早上，襄阳群雄一早起来，不约而同地聚集郭府。郭靖黄蓉才刚刚起来，洗漱已毕，延众人用过茶水点心。群雄因郭襄仍无半点消息，俱都食不甘味，胡乱用了一点，就静静等候黄蓉的安排。
黄蓉见朱子柳，已无心打趣，问道：
“朱师兄，今天凌晨，我梦见襄儿回来，不知吉利否”
说完，将自己梦见的情况说给朱子柳听。朱子柳捋须沉思了一会，说道：
“据师妹所述，师妹梦见郭二小姐是在子时，周公解梦上说‘子时见亲人，梦境与现实相符。’朱某以为，郭二小姐肯定为那摩禅师所制，急切不能脱身，应该无碍。”
陈沉心道，废话，我们大家都眼睁睁地见郭二小姐被掳走，如果不被那摩禅师所制，早就回来了。然而朱子柳的这句废话却让黄蓉满心欢喜，笑眯眯地说道：
“拙夫也是这么认为，既然朱师兄也是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朱子柳不禁感叹，心想，可怜天下父母心，黄师妹平时机谋百出，谁知遇到自己的女儿遭受了危难，就方寸大乱，彷徨无措，变得病急乱投医了，就连一个梦境都要费劲地去猜测一番。于是又说道：
“从师妹所做的梦相来看，郭二小姐似在等着我们去搭救啊。”
郭靖见黄蓉不说正事，尚在喋喋不休地说梦境，早就心急难忍，要不是这两个人是平时敬重的人，早就厉言相斥了。见朱子柳如此一说，急忙附和着道：
“是啊，我们来还是来商量一下怎么寻找襄儿罢！朱师兄，您认为那摩禅师抓住襄儿后，他会躲在哪里”
朱子柳沉吟许久，说道：
“那摩禅师是天竺克什米尔人，一个大和尚，带着一个妙龄姑娘，路途遥远，我想他不会遁回天竺。”
众人见他分析得有道理，便纷纷点了点头。
朱子柳又推测着说道：
“在擂台上，那摩禅师奋不顾身地搭救郭二小姐，班八思颇为愤怒，朱某料定他也不会逃往漠北。”
武三通插口问道：
“如果救人、掳人都是班八思故意安排那摩禅师做的呢”
朱子柳手摇折扇，微微一笑，没有辩解，只是说：
“这也是有可能的。”
郭靖道：
“如果是班八思安排的，极有可能没有走远，也许还在土城之中。”
朱子柳和黄蓉相视一笑，朱子柳道：
“对极，对极，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郭大侠说得颇有道理。”
郭靖皱眉道：
“似此，如之奈何”
朱子柳道：
“我们无妨先礼后宾，装作今天仍去打擂，探听消息。如果郭二小姐还在土城，就让他们放人，如果他们不放人，嘿嘿，我们这里英雄群集，还怕他们不放人”
众人说：
“此计大妙。”
众人摩拳擦掌，急欲赶往土城。
朱子柳将折扇一挥，说道：
“还是请女诸葛来安排罢。”
黄蓉见众人仗义相助，不避生死，心里大为感激，抱拳向众人行礼，道：
“黄某何德何能，得到如此多的热血豪杰相帮，为了我家二丫头，奋不顾身。黄某和郭府一家大小，无不感念大家的盛情，此恩此德，黄某终生难忘。”
郭靖也抱拳行礼，连声说：
“终生难忘。”
众人纷纷还礼，说道：
“黄老帮主和郭大侠快别这么说，我等深受贤伉俪恩惠，无时无刻不思报答，此时郭府有事，我等岂能置身事外更何况郭二小姐于我帮有恩，为国为民的情怀让人敬服。”
朱子柳和武三通也说道：
“黄师妹快别这么说，都是自家兄弟，再说这种话，就显得见外了。”
黄蓉和郭靖团团一揖，黄蓉说道：
“此次出城，事关重大，务必一举成功！我们分三路而行，第一路由朱师兄与拙夫郭靖率领原班比武打擂人马直入土城；第二路陈副帮主率领丐帮八袋弟子等候在土城之外；第三路由齐儿率丐帮弟子接应。”
众人齐声道：
“谨遵黄老帮主的安排！”
黄蓉安排完毕，与郭靖、朱子柳、武三通、大小武兄弟和丐帮左右护法、九袋长老，骑着快马，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城，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万山堡土城，只见土城大门虚掩，只有少数几个兵丁站在那里。郭靖在马上抱拳道：
“请速报与班八思**师，郭靖等率队前来比武。”
一名士兵急忙跑进里面禀报，好大一会儿，只见留守在万山堡的蒙古将领阿朮衣衫不整、甲胄不全地跑来，见众人虎视眈眈，惶恐地说道：
“擂台比武昨天已决出胜负，班八思长老已率队回归大漠了。”
黄蓉道：
“那班八思为何派人掳走我襄儿”
阿朮不解，摇了摇头，说道：
“班八思临走的时候，没有带着郭姑娘啊”
朱子柳轻摇折扇，拨马向前，说道：
“你的一面之辞我们怎能相信，如果班八思龟缩在土城里不敢出来呢我们要进去看看，眼见为实。”
阿朮犹豫了一会儿，见众人气势汹汹，一副誓不罢休的神气，眼珠一转，只好说：
“我说了你们又不相信，既然如此，你们派几人跟我进去看看就知分晓。”
黄蓉察言观色，见阿朮不似耍赖，与众人商议道：
“看来班八思果真已经撤走，但我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不进去看看，心有不甘，请朱师兄、汪长老陪我和拙夫进去一趟，众长老在此等候。”
众人齐声答应。黄蓉与郭靖、朱子柳和汪洋等滚鞍下马，黄蓉悄悄地嘱咐道：
“汪长老紧跟阿朮身边，监视他，负责警戒，一有情况，先抓住他；朱师兄观察土城内岗哨的安排；我与拙夫负责寻人。”
三人点头，走进土城，阿朮做一个“请”的手势，走在前边带路，汪洋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的身边。朱子柳手摇折扇，走在中间，左顾右盼。郭靖牵着“火龙驹”，与黄蓉走在最后面。
整个万山堡土城呈南北走向，中间的开阔地带，一个百夫长正领着士兵在拆除擂台的木架和木板，四围一些木房和用泥土砌成的马厩，木房前面零星地支着几个帐篷。五人逐一排查过去，木房和帐篷里除了堆放一些货物和士兵、商贩的床铺等日常用品意外，别无长物。
五人走到土城的最北边，这里有一座高大宽敞、气势威严的大房子，这是阿朮的“官邸”了，这座房子布置得也很简陋，只不过多了一些刀枪剑戟、弓箭之属，在这座房子的旁边有一个大门，挂上了铁锁，铁锁锈迹斑斑，似乎很久没有动过。朱子柳道：
“请将军把锁打开看看。”
阿朮犹豫了一会儿，喊来一名士兵，这名士兵走进木房里，不一会儿从里面捧出一把钥匙来，阿朮选出其中最大的那枚钥匙，在铁锁上捣弄了一阵，铁锁应声而开，郭靖和朱子柳抢出门外，只是一片旷野，原来这就是土城的后门了。
五人转了大约两个时辰，又转回土城大门，没有发现异样，众人见四人平安出来，脸现喜色，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下来。阿朮说道：
“郭大侠，我没有骗你们吧”
郭靖望了望黄蓉，黄蓉点了点头。郭靖于是双手抱拳，对阿朮说道：
“打扰了将军，郭某就此告辞。”
阿朮淡淡一笑，说道：
“众位英雄慢走，末将不送。”
说完自顾自回去睡回笼觉去了。
郭靖望了望众人，见众人都没有离去的意思。眼珠一转，拉过一个蒙古士兵到一旁，塞给他一锭黄金，用蒙古语悄声问道：
“昨天在擂台上打赢纳努罕的女侠，你看见吗”
那个士兵见问起了郭襄，一想起她打擂的风姿，眼神充满了赞叹，说道：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当世第一女侠了，不仅武功高，人又聪明，而且生得娇俏艳丽，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
说完，又奇怪地问道：
“那是你女儿吧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回去了吗”
郭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郭靖急切地问道：
“那你看见那摩禅师和班八思大师一同回漠北吗”
那位士兵一脸的不屑，说道：
“那个那摩禅师啊，比武还没有结束，就逃得踪影全无，班八思大师还要找他算帐呢。我们找了他大半天都没有找到，想必是害怕受罚，逃跑了吧。”
郭靖见他说话不似作伪，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只留下那位士兵犹自拿着那一锭金灿灿的黄金发愣。
郭靖挥手道：
“留在这里没有用了，我们走吧！”
众人见郭靖如此说，也就知道郭襄确实没有被藏在这里，与陈沉和耶律齐等两批人马会合，悻悻回到城里。
回到自己的府上，郭靖对众人道：
“襄儿被掳，生死未卜。火龙驹与襄儿感情颇深，定能寻着她的气息。我欲偕内子骑着火龙驹，沿着那摩禅师逃跑的路线追下去，旬日之内，可能无法赶回，万望众人齐心协力，相助吕制置使守城。”
陈沉抱拳行礼，恳切地说道：
“郭大侠乃襄阳城柱石，一旦离去，就会重演襄阳城沦陷的惨剧，丐帮弟子早就传檄天下，不日即将有消息传来，郭大侠还是在襄阳静候消息为妥。”
郭靖摆了摆手，道：
“班八思撤回漠北，我猜测一两年之内，宋蒙之间不会发生战争。”
吴惊风道：
“就怕班八思背信弃义，又来偷袭，到那时，襄阳城岌岌可危了。”
郭靖低声说道：
“这个郭某已经吩咐下去了，内子已让齐儿从丐帮弟子之中找了一个与我面相与我相似之人，穿着我的服侍，假扮于我，日夜巡逻于城楼上，我与内子，少则三日，多则旬日，即可赶回。这可是机密，且请务必不要泄露出去。”
众人知道多劝无益，于是说道：
“郭大侠，黄老帮主多多小心，我等敬候贤伉俪佳音，愿郭二小姐早日承欢膝下。”
郭靖又嘱托了耶律齐几句，仆人业已牵过马来。郭芙给父母打好了包裹，命丫鬟拿了过来，自己也抱着耶律和过来，黄蓉接过，爱抚地看了一眼耶律和。郭靖抱拳与众人道别，然后从仆人手中接过缰绳，等候着黄蓉。
这时，只见一名丐帮弟子快步跑了进来，对着副帮主陈沉耳语了几句。陈沉闻言，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脸色凝重地对郭靖和黄蓉说道：
“黄帮主和郭大侠别急，我们已经有郭二小姐的消息了。朱大侠猜得不错，那摩禅师确实往南遁逃，郭二小姐已为其所制，行动不便，身不由己。”
黄蓉听说郭襄还活着，心下大喜，一把将耶律和塞给郭芙，如旋风般地闪了出来，急切地抓住报信丐帮子弟的肩膀，一连声问道：
“快说，是谁发现襄儿了她现在在哪儿是甚么时候发现的”
丐帮弟子咽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说道：
“报告黄帮主，弟子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急忙飞跑过来报讯。”
黄蓉一连声说：
“好！好！好！！”然后又对郭芙喊道：
“芙儿，快打一碗水来，给这位兄弟喝了。”
郭芙闻言，急忙将耶律和塞到丫鬟手里，飞奔到里间打来一碗清水，双手捧给报信的丐帮弟子。
那丐帮弟子接过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干，众人急切地望着他。
丐帮弟子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我刚走到襄阳城南门郊外，就有一个兄弟飞跑过来，拉住我说：‘快去－禀报－郭大侠，清风寨－三寨主－已遭毒手－临终前－带口信说－郭二小姐－被一个－红衣和尚－抓住，往南方－逃－走！’我一边叫其他兄弟扶着他到后面跟来，自己一边飞快地跑来报信。”
朱子柳催促道：
“郭兄弟、黄师妹，那摩禅师挟持郭二小姐既然没有跑远，郭师弟和黄师妹骑着快马先行，我等随后赶到！”
郭靖与黄蓉来不及与众人道别，早就飞身上马，朱子柳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俩早已窜出了门外，众人只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如疾风暴雨一般响起，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子柳见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大声对众人说道：
“众位英雄，想那那摩禅师的武功高强，郭大侠和黄女侠的武功虽高，但投鼠忌器，还不能稳操胜券，我等必须随后驰援，相助郭大侠贤夫妇，才能救出郭二小姐。事急从权，请大家暂时接受我的安排。”
众人齐道：
“只要能够救出郭二小姐，我等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请朱大侠发号施令罢！”
朱子柳望了一眼众人，见群雄摩拳擦掌，道：
“咱们分批行动，既不至于落单，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请武敦儒、武修文贤昆仲为第二路，循着郭大侠和黄帮主的路线，马上出发；汪长老和吴长老第三路；我与武师弟为第四路；……梁长老和申长老第九路；耶律帮主与陈沉副帮主为第十路，率领众多八袋弟子，居中策应。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守城是宋兵的份内之事，我等现在竭尽全力，先救出郭二小姐再说。”
朱子柳刚刚分拨完毕，众人齐齐领命，飞奔上马，往南方疾驶而去。
正是：救人心切勇赴难，披肝沥胆不顾身。欲知结果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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