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遇故人侠女传口信;酬知己英雄救美人
上回说到那摩禅师慌不择路,带着郭襄往南而行,路上郭襄见那摩禅师想套出自己的“碧海潮生掌”,便故意与他敷衍,糊弄于他。
且说郭襄与那摩禅师,一老一少,走出树林,不一会儿,来到官道上,见前面有一个小镇,风光旖旎,景色秀丽,便拔足往镇上赶去。
来到镇上,郭襄突见镇里的房屋竟是那么的熟悉,不觉大喜。一路寻将过去,见一客栈,上书“清风客栈”,心里止不住狂喜——这就是清风寨三寨主赛诸葛张晴开的那一家客栈,上次父亲和弟弟就是在这家客栈里着了道。
郭襄远远地看见店小二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急忙将右手放在胸前,偷偷地摇手示意。店小二莫明其妙,走到近前才看清楚是郭襄,唬了一大跳,顿时会意,忙正了正身子。那摩禅师已如飞般地赶来,与郭襄肩并肩地走着。郭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了指清风客栈,边做手势边对那摩禅师说道:
“我饿了,想去吃点东西!”
郭襄说的话,一半是说给店小二听的。店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系了系围裙,高声唱喏道:
“两位客官,里面请——”
那摩禅师“哼”了一声,脸罩寒霜。店小二心里一懔,心道:这副脸色真的不讨人喜欢,好像别人借米还糠似的,要不是郭二小姐,鬼才懒得理你呢。郭二小姐怎么和这种人走在一起,而且言行似乎不那么自由。
店小二偷偷地瞄了一眼郭襄,见她面容憔悴,鬓发散乱,衣衫破裂,好像丐帮子弟一般,心下惊疑,不敢怠慢,急忙延二人进里面就坐。
两人在店小二的引导下,穿过大厅。此时正是辰时,堂客满座,不乏有喝茶吟诗的秀才,也有猜拳喊码的豪客。众人突见一个年老和尚带着一个妙龄姑娘进来,不禁人人为之侧目。座中也有清风寨之人,郭襄怕那摩禅师突然发难,伤及无辜,因此装作一人不识,目不斜视,步履匆匆地往里面赶。座中有几个人站了起来,想与郭襄打招呼,见平时谦和友善的郭襄,突然形同陌路,心知有异,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收住。
店小二陪着两人来到一个包间雅座,掀开布帘,引导他们往里面请。郭襄背着双手,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紧扣,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座中有几个人会意,起身离去。
店小二讨好地问道:
“两位客官,是喝茶,还是用一些包子、馒头等点心?”
郭襄勉强地笑了笑,说道:
“随意拿些果腹的点心即可!”
店小二给她二人斟上茶,喊道:
“好咧——,来一些包子馒头——。”
边唱边走出去张罗。
不一会儿,店小二又喊道:
“来喽,香喷喷的包子馒头——”
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走了进来。此时的郭襄,好似饿鬼投胎,顾不得矜持,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根筷子,叉住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送。那摩禅师似乎一点都没有胃口,只是冷眼看着郭襄吃得津津有味。
郭襄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又用筷子叉起第二个,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问道:
“二小姐在哪里?”
郭襄猛地里一震,手中的包子差点跌落到地上,心里又惊又喜,三寨主张晴到了。
郭襄心里寻思如何应付,怕张晴鲁莽,不知轻重,贸然发难,枉自送了性命。
这时,听到张晴的声音在隔壁间响起,他哈哈大笑,朗声说道:
“感谢贵客光临蔽店,小店蓬筚生辉。”
隔壁的客人莫明其妙,也附和着笑道:
“哪里哪里!”
张晴随意问了几句,说声“慢用!”就往郭襄这间包厢走来。他一走进包厢,就哈哈大笑,对着那摩禅师施礼。那摩禅师双手合十,算是回礼,张晴道:
“感谢贵客光临蔽店,小店蓬筚生辉。”
张晴又对郭襄行了一礼,指着包子问道:
“小姐,这些点心可口吧?”
郭襄点了点头,把包子放回盘子里,将筷子高高举起,不露声色地大声说道:
“麻烦你派人告诉我爹娘,说我很好,敬请二老万勿挂怀。”
张晴心里一懔,拿眼睛的余光望着那摩禅师的神情,见他不为所动,连声说道:
“好,好——”
郭襄又指着盘子里的馒头,大声说道:
“这个秃驴听不懂我们说的话,可是他武功高深莫测,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大叔也不要轻举妄动,你叫人去换一些好馒头来。”
张晴点头,连声说:
“好,好——”
又转身向那摩禅师作揖,退到门口,掀开布帘,喊道:
“再来一些馒头——”
说完,将手挥了挥,示意外边的人退下。郭襄听到兵刃收起的声音,不禁大骇,幸好张晴没有鲁莽,要不然清风寨又有许多兄弟受伤了。
店小二拿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喊道:
“来咧,馒头——”
张晴将馒头接过,放到那摩禅师面前,拱手道:
“慢用!”
吩咐完毕,掀帘走到外边,来到下一间包厢,隔壁又传来张晴大声打招呼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张晴说道:
“本店今日免费,大家用过之后,尽快离开,改日再给大家赔不是。”
众食客闻言,虽莫名其妙,但还是轰然叫好,陆陆续续离开了客栈。
郭襄暗自心惊,张晴还是要行动了,她站起身来,拍拍肚子,对那摩禅师说道:
“喂,那个死和尚,我吃饱了。”
那摩禅师却示意他坐下,慢悠悠地拿起一个馒头啃起来。
店小二又上来了一壶茶,将旧茶壶里面的剩茶给郭襄斟满,然后又把新茶满满地给那摩禅师斟上,将茶壶留在桌子上,望了一眼郭襄,左手一按壶盖,大拇指一立,躬着身退出。
郭襄将杯中之茶泯了一口,见那摩禅师将茶一口饮尽,急忙给他斟上,自己也将面前的茶杯加满。
郭襄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急忙屏住呼吸,眼皮显得很沉重,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喊道:
“倒也,倒也。”
果见那摩禅师扑倒在桌子上。
这时,窜进来四个身穿劲衣,脸裹黑布,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壮士,两人将郭襄扶起来,另外两人拿起一根粗大的绳索,将那摩禅师五花大绑起来,带到大厅。张晴笑嘻嘻地走过来,随手点了那摩禅师几处穴道。
那摩禅师受痛,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来,见被人抓住,勃然大怒,将身一扭,用力一挣,绑在身上的巨绳,寸寸断开,押解他的两人受内力所震,飞向一边,重重地撞在墙上,头一歪,死在当地。
张晴大骇,闪身急退,那摩禅师右手凌空一挥,张晴庞大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重重地摔出,跌落在街上,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那摩禅师疾步走到水池旁,舀起一瓢水来,淋在自己的头上,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舀起一瓢,当头淋下,见两个扶着郭襄的人正往楼梯上赶,凌空一抓,将郭襄夺去。那两人受内力反击,站立不稳,滚下楼梯来。
那摩禅师提起郭襄,越窗而出,迳往南方飞去。张晴眼睁睁地看着那摩禅师逃逸,五内俱焚,左右急忙上来搀扶他,张晴用力一推,大叫道:
“快去——,快去襄阳-禀告郭大侠,二小姐被红衣和尚-抓往南方!”
言讫而逝,双眼圆睁,右手兀自指着南方。
正是:壮志豪情重义气,为酬知己轻生死。欲知结果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