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诗会设
每年初夏时节,便会
纯仪皇后喜爱诗文,延庆帝便着人办了这诗会。诗会邀请各方文人墨客参与,以诗会友。每年诗会夺得魁首之人,不仅才名远播美誉京城,更能得一大笔赏金,正可谓名利双。
银朱便是因去岁
不过今年这次城南诗会,银朱怕是来不了。
不为别的,只因两三个月前,她与众贵女游湖时不慎从游船上跌进湖中,虽救得及时未伤及性命,但左腿因冲撞而骨裂,需
这事说来蹊跷,那日游湖的游船之上围满了半人高的栅栏,一般来说
除非有人故意将人推进水里。
那日银朱被人从湖里捞上来的时候,眼神惊恐万分,却一口咬定是自己脚滑不慎跌进湖里的。
也幸好那日同
银朱出了这事,不禁让嘉禾想起了上回花朝节上,她沐浴时沈云亭闯了进来,差点被香菱撞见一事。
倘若那日她和沈云亭被香菱抓包,那她的清誉可就毁了。
银朱设计了她,没过多久自己也差点着了道。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因果循环得了果报。
说起来还有二叔一家的事。
住
也不知是那说书人走运,还是二叔霉运。
奇怪的地方不止如此,二叔贪污受贿一事,他做得十分隐秘,连他身旁的同僚都未曾察觉,却有人写匿名信将二叔贪腐一事检举给了御史台。
匿名信中将二叔所犯之事的罪证细数的清清楚楚,恍如亲眼目睹。
到底是谁写了匿名检举信那人又是如何知道二叔做的事的
嘉禾不得而知。
她总觉得今生冥冥之中似有只大手将她护了起来,所有欺负她的人都被欺负了回去。
嘉禾乘着马车来到城南镜湖旁,撩开车帘入目是镜湖浅绿清澈的湖水。
镜湖湖如其名,似一方明镜,四周群山围绕,微风轻拂湖水,艳阳之下闪着粼粼波光。
青山秀水之侧,依靠着涂满金漆的皇家画舫。
嘉禾刚从马车上下来,太子身旁的近侍走上前来,恭声道“程姑娘请随我来。”
太子身旁的近侍引着她上了靠
涂着奢华金漆的画舫内,香炉里焚着雅致的香,文人墨客吟诵诗歌之声四起。
嘉禾随太子身边的近侍上了画舫二层雅间。
雅间门前挡着六曲仙鹤屏风,穿过屏风,慢慢看见一张黑漆矮茶桌。
太子李询正坐
他提壶为她沏了杯茶,笑道“尝尝。”
嘉禾捧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汤。
画舫一层,诗会上的文人墨客正以初夏为题作诗,夸赞此时节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注
李询朝雅间窗外望去,初夏徐徐暖风抚过他温和面容。
他忽笑道“你还记得我同你的初遇吗也是
“记得。”嘉禾回道,想起那段幼时的过往。
大概是七岁那年,她随爹爹阿兄一同进宫赴宴。那个时候她换牙,爹爹不让她吃糖,阿兄偷偷摸摸塞给她一纸包的小兔子糖人。
宴上觥筹交错,大人们忙着应酬,她嫌无趣,便趁着大人不注意,扯着小裙子跑去了御花园池塘边玩。
她问李询“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李询比她高一些,垂眸看她,抿了会儿唇,只是对她道“有不开兴的事,所以不开心。”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李询年少沉稳,不喜与人吐露心声,有很多心事都闷
只不过那个时候嘉禾不知眼前穿着绛紫长袍的少年是太子。
她还笑嘻嘻地从纸包里拿出一支小兔子糖人,挥着小胖手递到他眼前嘿嘿笑了声“给,不开心的时候要吃甜的东西,吃了小兔子糖人就会开心了。”
这便是她同李询的初遇,太子乃大邺储君,身负重任,闲暇的时刻很少,自那之后他们少有交集,这段过往也成了尘封的记忆。
李询不声不响地望向嘉禾,多年过去,她比幼时瘦了许多,脸颊轮廓也更清晰致了,只神态还似幼时一般,隐隐透着娇憨可爱。
与她初遇的那一日,父皇责骂了他,自继任储君后,他每日都过得喘不过气,父皇的责骂成了压垮他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日他异常沮丧,甚至生出不想做储君的念头,这样他便不用背负那些寻常人无需背负的重责。若是从假山上跳下去折断了腿变成瘸子,是不是就能解脱了,被送出宫去,永远都不要呆
正当他压抑难过之时,嘉禾来了,送来了苦涩少年时唯一的那一点糖。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嘉禾对着他笑得甜腻的样子。
可爱极了,甜到心坎。
多年过去,他以不像幼时那般想法稚嫩,心里有了江山也有了万民。经历苦楚,攀着荆棘一步一步走到现
再过三年他便要及冠,父皇开始提及他的婚事,他向父皇请了个恩,请求父皇让他自己选太子妃,父皇允了。
宫中原本拟定的几个太子妃人选,无论家世才情都是极好的。
可他心里想的,是小兔子糖人的甜腻味道。
他的确对嘉禾有意,可若嘉禾心里有了别人,他也不欲强求。之前听闻嘉禾属意沈云亭,他本已决心成全嘉禾和思谦。
但现下嘉禾已对思谦无意,既如此他争一把又何妨呢
李询如是想着,轻抿了一口手中清茶,心下做了一番打算,朝嘉禾淡笑道“诗会人多口杂,此处太过嘈杂,不若你随我一道泛舟赏会儿湖光。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嘉禾心绪有些乱,盯着茶碗中浮沉的茶叶,沉默一会儿,回道“好。”
如若她一遇到自己害怕的事便逃避,那她同前世的自己有何分别
嘉禾随李询乘上小舟,小舟慢慢远离人声嘈杂的画舫,随静默的水流飘至湖中央。
群山抱翠,碧水静淌,李询与嘉禾对面对坐着。
李询说有事要对嘉禾说,但久久未开口,嘉禾眼睛垂着,盯着拍打着小舟浅绿湖水,好一会儿,主动问起“殿下想对我说什么”
李询一愣,忙道“对不住,让你久等了。只不过这事着实有些重要,我需想想怎么说才好。”
李询默了许久,一直未开口。
气氛静谧中带着些异样,嘉禾隐隐有些察觉到李询想同她说什么。
“殿下。”嘉禾垂眸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
她的话尚未说完,忽从身后响起一阵熟悉的浑厚男声。
“沈大脸,今日天气着实不错,出来泛舟最合适不过了,你说对吧。”
“很对。”沈云亭死死盯着嘉禾和李询的小舟,咬着牙道。
“哎呀这么巧,小禾苗你也
嘉禾瞥了眼咬牙切齿的沈云亭“”
她看不巧吧。
骆远手里拿着浆,哗啦两下划到嘉禾的小舟旁“诶,太子殿下也
李询神色未变,温声回了句“免礼。”
而后又朝向骆远身后的沈云亭看去,道“思谦也
沈云亭眼下乃是太子少傅,常伴李询身侧,讲习经文论国策。因着他两年纪相仿又是嫡亲的表兄弟。
私下无人之时,李询不唤沈云亭作少傅或是先生,而是唤他作思谦。
公事上他与沈云亭总能不谋而合彼此成就。
然
沈云亭朝李询盯去,沉着声回了句“殿下也
李询笑着道“国事耽误不得,我自会处理。”要你多管闲事,我就是来找嘉禾,你能奈我何
沈云亭劝道“殿下乃一国储君,事事当以国事优先。沉迷玩乐,恐玩物丧志。”赶紧滚回去,别呆
李询脸上笑容不变“多谢思谦提点,国事繁重,孤偶尔也需出来走走散散心。”呵,我还就待
沈云亭皮笑肉不笑道“此处湖光山色,美不胜,的确是个散心的好去处。我也是来这散心的。”你不走是吗好,那我也不走,想跟嘉禾独处,没门。
李询侧目扫视了一圈镜湖,笑道“镜湖横跨百山,绵延幽长,光是渡口便有十数个,你我竟连散心也能散到一起,真可谓缘分。”有缘个鬼,跟屁虫,厚颜无耻,实非君子所为。
沈云亭回给李询一个笑,与他对视间,眼神仿佛
李询亦不甘示弱,回给他一个眼神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从我手上抢人。
两人暗中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嘉禾“”
李询想法子避开沈云亭,低头对嘉禾弯眉一笑“正午将近,出来这么久,你饿不饿我
嘉禾应声道“好。”
李询朝沈云亭甩了个告辞不送到眼神不好意思,她跟我走定了。你就慢慢散你的心吧。
沈云亭装作没看见,道“殿下真体恤人,正巧表兄也有些饿,不如同你们一道去。”
都叫自己表兄了,拿辈分压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询假笑道“当然可以,表兄请吧。”不要脸。
沈云亭“那便多谢殿下了。”承蒙关照,我偏要蹭。
骆远与沈云亭同坐
“自然可以。”李询扯了扯嘴角已经笑不动了,“骆卿也一起来吧。”
沈云亭、李询与骆远三个人之间笼罩着一种奇奇怪怪的氛围。每个人的眼神都仿佛想将她吞了一般。
四人乘着小舟划向画舫。
嘉禾鼓着脸托着腮,无奈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