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只是破败了，但是风骨还在，我从来不觉得我的出身有多不好，我也从来不觉得我的队员们，他们的出身有多不好。他们只是恰好没有家，但改变不了他们的优秀。可我觉得没有用，现实是很多地方都在讲出身，人情社会，很多时候都要讲人情。X局是功勋的X局，出身好的太多太多，有家里的资源倾斜，优秀者可以更优秀，而我的队友们跟着我什么都没有，还要和那些人掐尖儿比，不堕一队的名声。是他们成全了神话的延续，而我连他们的命都保不住。我是个没用的人，害他们生前为出身所困，只能在他们死后给他们一个交代。”顾锦行和夜百翎对视，带着卑微的乞求，“X局、C局、A局，每个局的一队队长，都是按照各局局长的接班人培养的，在各个局里都有很高的话语权。江局很好，是非观是有的，可他太讲人情了，这些年一直被很多人掣肘，所以X局一次又一次的出事。X局领队不少，家世好的占了十分之八，功劳人人都有，那是谁也不服谁，江局每天不仅要处理公务，还要处理各种各样的纠纷。他是个人，会有自己的情感，不可能永远公正，人情之下，有的时候处罚的力度难免不够。力度不够，效果就不好，就像这些年的江景深，天天不在一队，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他明知道一队队长的位置代表着什么，却还是狠不下心来给他拽下去。这就是人情，那具身体是他亲儿子的，他有一个父亲的滤镜。而对其他，他所熟悉的人，江局同样会有这层滤镜在。他会给不熟悉的人鞠躬道歉，让他担待熟悉的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处理方式，这种方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人情有了，公正就会不足，那些他不熟悉的人就会受委屈。不只是一队，其他队这样的情况也并不少见，我想求一份公正，只有你们能帮我。”一队队长竟然是按照接班人培养的吗？夜百翎想起秦雪儿说的，秦局办公室都给她准备好了，真想说秦局太看得起她了。她不配，准备也是白准备，她是不可能和她家小宝贝分开的。夜百翎看着顾锦行，很严肃地说：“你坐上那个位置才是对他们的交代，你值得那个位置，而不是让我们去抢了你的，这并不公正。”付出最多的人，理应得到最多，没有付出，不该拿的，她和夜凝都不会拿。顾锦行摇了摇头，“那个位置我坐不住，功勋之家的子弟太多了，没有人会服的，我没有坚实的靠山，一旦我坐上那个位置，我的一切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我的催命符。但是你姐姐不一样，她身上有找回药剂的功劳，有多年隐忍的苦劳，还有不夜盟在身后，没有人敢动她。她不出身于功勋之家，是我的私心，她和那些人没有私情，便不会为人所掣肘。我想改变X局的格局，让出身不好也能得到公正，这才是我对他们的交代。”夜百翎心里不是很舒服，“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贬低自己，我可以成为你的靠山，你自己争点气不行吗？”顾锦行再次摇头，“不行，我已经不干净了，在X局，我的名声已经毁的不行了。你应该查过我了吧，不然你也不会突然出现。那些你能查到的东西，有心人想的话一样可以，我和江景深的那些勾当，一旦东窗事发，没有人会相信我是清白的。一队队长，我会被人摁死，下场会和江景深一样，被踢出X局。但是普通队员，如果处理的好，我还可以有活路，至少还能留在一队。”夜百翎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可以，我们会接手你的位置。”顾锦行笑了一声：“谢谢。”“如果证明了江景深换了个芯子，你的清白会有的，你的队长也会清白的，这个世界既然有玄门的存在，我就一定会用你们能接受的方式去证明。你不该背负那样的名声，你的队长也不该背负那样的名声，我不要有作为的人被钉在耻辱柱上，这是我的道义。”夜百翎将视线移向外面的水景，轻声说道：“我从来不相信出身，因为我没有出身，我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曾经从尘埃爬到云端。我曾经证明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也曾经证明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英雄不问出处！我的经历告诉我，出身是起点，不是终点，一个人只有看得起自己，不自轻自贱，才有可能改变命运。顾锦行，你看得起自己的出身，所以我愿意帮你，但你看不起自己，是我帮不了你的，你只能自己帮自己。你很优秀，无愧于神话，两代神话都没有看错你。去睡觉吧，再醒来直起你的腰，无论以后遇到了谁，都告诉自己，你也是有靠山的。你的靠山是你自己，是在天上祝福你的队友，是我和夜凝，我们这些没有出身的人，拧成一股绳，永远不会再为人所折辱。”“好。”顾锦行轻轻应了一声，直接向后仰去，倒在了地板上。他看着天花板，缓缓闭上了眼睛。太累了，他已经坚持不到上床了。夜百翎看着身旁一秒入睡的人，小声说了一句：“让我失望就杀了你。”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人，怎么扶都扶不起来。他说他天赋不好，她满世界去给他找药草，结果人家天赋好了，竟然嫌弃修炼又苦又累。她拖都拖不动，偏偏那人还想要长生。器灵有一次和她告状，说某个不要脸的怂恿它让它跟着他，还问她的神器可不可以认他为主。她掐那人的脖子，问为什么，那人只会哭着道歉，说怕不能和她一起飞升……顾锦行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是暖呼呼的被子。他向外看去，惊觉已经是深夜了。爬下床，每个房间都找了找，什么都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