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当初捡到你的时候，就知道，知道你不简单。”“可是，你去做一件事情了，就要认那件事情的规矩。”“时间，地方变了，这也不能变。”“这叫做守信。”“你现在是孟家二房的相公，你一辈子都是，咱们不能做出尔反尔的人。”“要不然，你这个儿子，我就算白教了，你以后都别喊我爹。”陆慕修长的手指把着杯盏，听陆老爹断断续续说这些，浑身上下的气息一片静默肃凝。他好像在想什么事情，这是孟璃的感觉。而且想得很沉浸，似乎还很挣扎。“陆慕，我说的这些，你听进去了没有。”“好。”陆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就对了嘛，你们早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要相互扶持，相互信任，一起走到白头，到了这个年岁呀，才发现除了亲人，朋友，除了生命中留下的那些情谊，什么都不重要。”陆老爹摆摆手，又迷迷糊糊的，把剩下半杯酒喝了。他不好说得太直白，这番话里，还包含了夫妻之情。“爹，你少喝一点吧，大哥知道该怎么做。”陆诚说。陆老爹嘴巴里面还在嘟囔着什么，逐渐趴在桌子上，醉倒过去了。陆诚道：“大哥，嫂子，爹喝醉了酒，就喜欢胡言乱语，你们不要放在心头上。”“我都会记住。”陆慕道。陆诚点头：“爹左右不过是说那两个字，信义，人无信不足以立世，我也当做是听一番教导了。”吃好饭准备回去，陆诚知道他们事情多，挽留了两句也没有多留，反正这个家随时可以回来。陆慕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张银票，放在陆诚的手上。陆诚一看是一百两，顿时吓了一跳。“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能尽孝，这个家里主要靠你孝顺老爹，这是我平时攒下来的钱，你拿着，添家用，给爹养老。”“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是也够用了，实在不用这么多钱。”“拿着，大哥的话都不听了？”陆慕表情严肃，大有不接不可以的架势。“可是大哥——”“没有可是。”陆诚只好拿着这一份钱，心中五味杂陈。大哥其实回来挺多的，抽空就来看家人一眼，也不算辜负老爹了。“大哥，你永远是我的大哥，是老爹的好儿子。”“这还用说，咱们是一家人。”孟璃走过来，直接往陆诚的手里添了三张银票：“你大哥的心意你收下了，我的心意你也拿着。”陆诚看到是三百两，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赶紧推拒着。“不不，不行，这个坚决不行，太多了，承受不起。”“拿着吧，你们陆家给我们梦家二房培养了这么好的相公，我还觉得给少了呢。”给多了又像是交易，就拿来做心意吧。“家里只有你和老爹，难免有些冷清，我们又忙碌，我过来的时间不多，这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孟璃说着，直接把三张银票塞进了陆诚的袖子里。她微微板着脸：“可不许再客套啊，不然我就要生气了，以后和你大哥再也不来了。”陆沉无奈地看了陆慕一眼。“你嫂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陆慕道：“你也好说媳妇。”家里有钱就有底气，就能娶到更好的姑娘。如果姑娘家嫌院子不够大，还可以扩建。陆诚脸上一下子浮起了一层薄红，是的，他也到成家的年纪了。拿着那些银票，心中都是感动：“大哥，嫂子，你们的这一份心意，我永远记住。”他当初还有点嫌弃这个嫂子，现在想想，都想打自己一巴掌。人家那么好，那么厚道。孟璃和陆慕回家，陆诚一直送到了村路口。“回去吧，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孟璃捂嘴笑。她知道陆诚心理负担有点重，换做是以前，三四百两银子也是他们二房不可仰望的，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嗯，大哥，嫂子，你们慢走。”陆诚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他攥紧了银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为大哥嫂子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晚上风儿轻轻，将陆慕身上的酒香吹到孟璃的鼻尖。“陆慕。”“嗯。”“老爹说的那些话，你当真全部记在心里面了。”“是。”“那你说说，老爹说了什么。”陆慕想了想：“讲信义，守规矩，永远是孟家二房的相公，无论在哪里都不变。”“那你再说说，老爹是什么意思。”陆慕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我们永远是夫妻。”“那你做得到吗？”陆慕黑色的瞳孔看着茫茫夜色，他的胸口里心事沉浮。“做得到，你永远是我的妻子。”可是，这是一回事，其他的，又是另一回事。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让孟家二房陷入险境之中。所以他经常纠结，他要如何把这两件事情区分开来，他也很清楚，根本不能分开。只要他有了牵绊，有了在意，孟家二房都是他的软肋，他们，也都会置身于危险。你永远是我的妻子。孟璃眼睛一热，眼睫毛眨动了一下，黑夜中，看不到她一点晶莹的泪花。她前面总有觉得委屈的时候，可是这话，却让她心头感到一阵安慰。“娘子，我知道，你觉得我对你不好。”陆慕低声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希望你能谅解。”这些年来，豫王府都指望着他，正是他在南国的经营，才让摇摇欲坠的豫王府，在朝中有了些可依靠的根系。五年前，豫王离世，母亲多病，从此就只能靠他。独木支撑，难，太难。“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陆慕缓缓道：“别忘了，孟家二房需要你。”“那么你呢？你就不需要我了吗？”他道：“我只希望，不要成为你的负累。”“娘子，哪一天我不能在这里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娶妻。”“这就不算违背我对老爹的承诺。”孟璃心头不由得一堵：“原来只是因为老爹的话啊。”陆慕抿住了嘴角：“嗯。”孟璃哼了一声：“还以为你对我有一点心意呢，真没意思。”“还有。”她想到：“你不娶妻，不怕我重新成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