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轩账是算清楚了, 但到底留不留他当会计,倪大成也没给个准话。
只说让他们好好开荒, 后山那块坡地拾掇的差不多了, 不用他们两个了, 就跟着其他的知青去地里干吧
关于那块坡地, 倪大成也有些想法, 县里十四个公社, 数长原公社知青最多, 长原公社又数他们红旗生产队知青最多,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口粮,你不能把这些人饿死不是。
要不干脆就把那块坡地划给知青,派个人监督他们种点猪草,一来可以喂队里的猪和牛,二来那不还有个畜牧站嘛,那些鸡呀猪呀现
实
这么多年了,都喊着回城回城,年年都有回城的消息传来,但是有哪一个人是真的回去了,还不都是瞎折腾。
人倒是一拨一拨的从城里送来,要他看,这些娃娃想回城就是做梦,踏踏实实
天快黑的时候,李保国从农具厂下班,顺路去废品购站接了李梅梅和李三妮一起回家。
李三妮就提起了今天这事,重点是说了说严翠翠,那个陈寡妇的女儿,今儿送破烂的人来了,她们就顺便打听了几句,这一打听就清楚了,陈寡妇的两个儿女
十岁的大姑娘看着就像三十岁的人似的,过的可惨。归根结底,她过的不好,还是因为她娘当年遭的孽,但是她是不是这想法就不知道了。
李保国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看着还很神,这也是李梅梅这么些年坚持不懈的往水里掺灵泉水的功效,又理着一头干的板寸,和十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农民确实不太一样了。
他听了这些,拉下了脸,“小妮儿,这破烂有啥好的,你还有你三姐明天就别去了,爹知道你心里啥想法,咱们回家再说”
回家咋说赵卫红一听也撂了筷子,一双眼睛本来就大,现
还是和李保国一样的话,“破烂有啥好的,想体验工人的生活跟你爸上农具厂呆两天。”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农具厂干的都是手艺活儿,翻土开地的旱地犁、粉碎土块的耙、松土保墒的耱、压土平地的碌碡、播种的耧车、杠杆提水的桔槔、滑轮提水的辘轳、自动提水的筒车,这都是老手艺人才能弄出来的细活儿,她们去了只能给人家添乱。
再说了,她也不是真为了体验生活才跑到废品购站去的,她是为了去捡漏啊。
叫李四妮说她们两个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
李梅梅无奈,得,众叛亲离了
“爸,妈,我错了,我们不去了,”反正这段时间也弄了几件好东西,“明天我去和那里的大爷说一声,把东西都交接清楚,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不是。”
这一晚上,又陪笑脸又给捏肩,终于把她娘给哄好了。
翌日一早,又早早起来做饭,红薯糊糊,杂粮煎饼,切一盘子咸菜疙瘩,一盘子腌小黄瓜,这就是一顿饭了。
看着简陋,但是他们家已经是这队里少有的人顿顿都能填饱肚子的人家了。
李梅梅有空间,有系统,有粮食,有肉,但是这些东西除了偶尔借着“曾奶奶”的名号往那口缸里传送一些,隔三差五的给大家补补营养,她也想不到别的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的法子。
她自己时不时的还能
一家人围坐
去了废品购站,昨儿郑大婶带来两个“红袖章”
的事情,另外一个大爷已经知道了,今儿也不
这大爷懒是懒了点,坏心眼子却没那么多,还从家里带了蒸的菜疙瘩给三妮和李梅梅吃,听她们说不来了,还挺遗憾的,大方的从他拾掇好的报纸里抽出了老大一沓,“拿回家去用,别客气,糊房顶糊墙都特别好用。”
这边的知青小院里,也
倪大成和王振,还有知青办的负责人,公社革委会的负责人这会儿都
“谁是沈立轩”那位革委会的代表先开口了。
沈立轩站出来,“我就是,几位领导有什么事儿吗”
樊主任一贯作风,进门先问, “你什么出身”
墙头爬着有那看热闹的人,其中有和章问书关系好的,看这架势,就赶紧从墙头溜下来通风报信去了。
“章哥,你兄弟出事了革委会的人来问他话了,我
章问书心里咯噔一声,脸唰一下变了,手上的锄头都拿不稳了,问出身beijg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二狗子,我先过去看看,你帮我拿着锄头。”他把锄头往二狗子手里一塞,拔腿就往知青院的方向跑。
“回来,你快回来,你去管个屁用,要真有啥事你去了也不顶用,去我大妮姐娘家看看”
沈立轩年龄虽然不大,但回答起这种出身的问题也不慌乱,“我爸是革命军人,我妈是医生。”
这回答的够笼统的,革委会的人当然不满意了,那个樊主任就开始冷笑,“这小子不老实,你家的出身肯定不清白,所以你才被弄到这穷地方插队。”
他这么一说,倪大成不愿意,啥叫这穷地方,他们红旗生产队哪里穷了再穷不比你三河坝强,“樊主任你这话是啥意思,我们红旗生产队再穷,两天也能保证让大家伙儿吃一顿干的。”
言外之意就是,红旗生产队能,三河坝不能,比三河坝可强太多了,樊主任就是三河坝人,三河坝的大队长就是他本家叔叔,这么说他当然听懂了。
这两个生产队之间一直都有矛盾,早些年就因为一些修水渠的小事闹过事,这些年更是啥都喜欢拎出来比一比,这么一说樊主任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不过他今儿来是查举报的,不是和倪大成这老小子吵架的,就没理会倪大成。
又听人群里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出身都说不清,这样的人还敢妄想做大队会计”
“方天,你”
“就是,方天,他不能,你以为你就能了,资本家出身,你还不如他呢”
其实红旗生产队运动的氛围并不浓厚,没人一直揪着出身不停的说事。至少这帮知青的出身以前就从来没人过问过,现
方天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我是民族资本家出身,不是资本家,再说了我早和他们断了关系了。”
得,又是一个大雷,把知青们都炸的不清,平时都
樊主任拿着不知从谁的床底下翻出来的书,举
“沈立轩,”方天握着拳头,“这是沈立轩的”
“没错,这是我的,不过这是”
还没等他说完,方天就打断了他,“樊主任,倪队,你们听,这可是他自己承认的,就是他的,你们快把他抓走”
“方天你疯了”正好赶过来的章问书怒喝一声。
刚才他听了二狗子的话,没自己来,而是跑到妻子娘家寻求帮助,李家这会儿也只有四妮,李梅梅,还有包子
姓樊的主任干脆的很,“好了,既然沈立轩自己都承认了,来两个人,把他带走。”
樊主任略微翻了翻那本书,上面都是字母,他一个也不认识,这小子真是胆大,敢私
他话音才刚落下,就看见沈立轩一脸不可置信,“真的要把我带走嘛,但是那本书不是什么,它是宣言啊”
不止樊主任愣住了,好些知青都愣住了,宣言这可真是虚惊一场。
不过
樊主任执意要带走沈立轩,审审再说,倪大成不赞同,这后生看起来单薄的很,落到那帮人手里还能有命活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今天就当积德了,说啥也不让把人带走。
关键时刻,还是李梅梅,她想起来了牛棚里的阎杜衡先生,她前世
不过这年头,能叫人记着有用处的比没用处的强。
她就给倪大成出主意,“大成叔,牛棚里关的那个大夫,好像懂外语哩,让他跑一趟呗”
死马当做活马医呗,倪大成就伸手叫了两个队上的后生,“你们两个去牛棚把里头关着的那人带来,客气点,咱是找人帮忙,别动手。”
不一会儿,那两个人就带着阎先生来了,老先生比上次见面看着又瘦了一点,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樊主任对这些黑五类分子向来是不假辞色的,也没让人歇气,就把书递了过去,“老汉,你给看看这上头写的是啥”
阎杜衡接过来,仔细翻了几页,又爱惜的抚平书皮的折痕,才一脸惊叹的道“这是原版的宣言,这书很珍贵,你们是从哪里弄来这本书的”
真是宣言,章问书松了一口气,倪大成也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沈立轩更是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撒谎,这两人一定是串通好的这书明明是,明明是”方天又跳出来嚷嚷,他脸色苍白,眼里显而易见的慌乱。
“年青人,说话要负责任,我
人是李梅梅出主意找来的,她就插了一句嘴,“老人家
四妮眉头皱成个川字,
沈立轩脸色晦涩,看不出情绪。
beijg来的这些人身份特殊,没有十成十的证据,樊主任也不能轻易把人带走,既然有人作证,那姑且就相信这小子的书没问题。
倪大成王振带着革委会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也散了,沈立轩一脸铁青,扑上去给了方天脸上一拳,这人怎么这么阴险,他这段时间做的所有努力,差一点就被这人毁了。
到底是少年人,心思就算深沉,行事也难免带了些少年意气。
“沈立轩,你打我”方天骤然被打,自然不甘示弱,一挥拳还了回去。
他还手,章问书势必帮着沈立轩还回去,其他男知青又去拉,一时间场面混乱的很。
“行了,别打了,小心一会革委会的人把你们都带走。”有女知青吓唬他们。
“姐夫,快别打了,带你这位小兄弟回咱家上点药吧”李梅梅跟着劝了一句。
沈立轩身体不好,被缓过气来的方天狠狠打了好几下,嘴角都出了血,章问书朝着方天撂了句狠话,扶着人跟着两个妻妹走了。
阎杜衡手负
沈立轩身体不好,人长的单薄,感觉风一刮就能倒了似的,四妮最看不上这样的男子,对着李梅梅多管闲事的行径就很不理解。
趁着大姐夫去洗毛巾了,她也不管沈立轩还
李梅梅背对着沈立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她想多管闲事呢,又是给大柱叔使眼色,又是劝倪大成去牛棚请人的,她费这么老大的功夫,还不是因为坑比系统说这人有什么大气运,让她救了,以后能跟着沾光。
“姐,你说话注意点”人还
“沈同志,我姐她心直口快,嘴硬心软,你千万别介意。”
沈立轩连忙挤出来一个温和的笑容,“不介意。”
章问书拧了块热毛巾进来,沈立轩接过,把脸上的血污擦掉,李梅梅找了药膏给他用,那药膏小小一管,也是系统出品,效果十分之好。
“小同志,谢谢你”上完药,沈立轩站起来冲李梅梅鞠了个躬,很是真城的样子。
等他们走了,李四妮戳了戳李梅梅的腰,“小妮儿,那小白脸长的挺好,你喜欢他”
长的好就要喜欢,那她该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李梅梅无语的推开她四姐,“行了,娘嘱咐我们今天打扫卫生,四姐你麻利点”
“对了,”四妮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好像听那个方天说什么会计的,那些知青该不会是为了当咱们大队的会计,所以才闹起来的吧”
怎么不是,八成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一更,作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