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生不清楚他现在的位置外面的人能不能看到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了两分钟后,大门突然被敲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的仿佛彻底敲开了顾文生的肾上腺素。顾文生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不过好在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然后停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顾文生在原地躺了好久好久,知道顾折启蹑手蹑脚出来时才从地上爬起来。朝顾折启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过来,站在原地不要动。随后自己慢慢地趴在地上,一点点地往门缝看去。不巧的是,此刻乌云再次挡住了月光。顾文生也不嫌烦,就那么静静地趴在地上等。月光乍现,依旧露出了那四只脚,一如刚才面对着样子。有了刚刚的教训,这次顾文生就冷静地多了,慢慢直起身子,一点点往旁边移动。等感觉移出对方视线范围后,才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朝顾折启走去。“爹……”顾折启刚发了一个气音就被顾文生伸手打断,相当严肃地指了指大门处,用嘴形告诉顾折启外面有人。随后顾文生拉着顾折启轻声进了西屋。西屋外面是一条小路,两人打算从那里逃跑。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再打开窗户前特意探出头看了看外面,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窗户外面竟然站着两个人!还是面对他们的!“爹,他们不会看见咱了吧!”顾折启缩回头,比着嘴型问道。顾文生摇了摇头,同样比着嘴型回道:“他们要真发现就不会这样平静了!”两人退了出去,开始思索该怎么办。与此同时,在老鸨的帮助下,顾久已经带着衙门的人赶到了这里。“大人,刚刚那人被我划伤了胳膊和肩头,眼下只要挨家挨户地找找谁身上有新受的伤,就能找到那个盗贼了!”“嗯!挨家挨户的搜!本大人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大人的管辖下干这种事!”典史大手一挥,几十个捕快当即冲了出去。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是十分清晰的,顾折启和顾文生也很快听到了动静。与慌乱的顾折启不同,顾文生突然反应了过来,猛地拉过顾折启的胳膊,果然伤口一点愈合的征兆的都没有。“爹,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是不是来抓我的?都怪那顾久,谁大半夜睡觉带着刀啊!爹,我这伤口等下要怎么说啊!”听着大门处突然传出来的敲门声,顾折启顿时就慌了,说气话来牙齿都打颤。看着顾折启身上的伤口,顾文生心一横给自己来了两刀,并把顾折启藏了起来。由于长时间没有人开门,门外的人直接一脚踹开了门,看见顾文生还流着血的伤口,当即带走了。“大人,人带到了。”顾文生被带到了典史面前,一抬头就看到了典史旁边的顾久。“东西呢?”典史没什么耐心地问道。“我要见知县大人!”顾文生答非所问,话虽是对典史说得,但眼神却一直盯着顾久。顾久无声朝他笑了笑,她当然知道顾文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典史虽是负责县里的狱讼、治安,但也只是负责,真正有决定权的是知县!顾文生想找知县,无非有两点:一是觉得典史是顾久叫来的,势必或多或少地站在顾久这边的,这样对本就处于劣势的顾文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二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合理脱罪的理由。而顾久恰恰等的就是第二点!“什么?知县大人是你相见就见的?还是说你觉得本官没有资格断你的罪?”典史一般是考上举人、进士的人担任,这类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自己的傲气在身上的。眼下听到顾文生这么说,典史当即拉下了脸。听到典史的呵斥,顾文生不为所动,他在云城混了这么多年,只要不是知县和县丞下得令,他还是有把握给自己缓上一缓的!见此,见典史的后面,顾文生的面前,顾久朝其中一个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下一秒那人上前附在典史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他说完后,典史直接同意了刚刚顾文生的请求。“顾久,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你保命的信件已经没有了吧!”被押起来时,顾文生盯着顾久说道。顾久笑了笑没说话,等人被带走后,向典史道完谢就回去了。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单纯的盗窃还不值得让知县大人半夜起来审问。更何况,她也得给顾折启一些时间准备准备吧!……“我突然有些怀疑,你真的没问题?那个知县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临走时,老鸨突然问道。“?”顾久疑惑回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说那个知县为人正直的狠吗?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糊弄他?我又没撒谎捏造事实!”“我不是这个意思。”老鸨叹了口气:“我是想说那个知县很聪明,我怕他看出来这一切是你设的圈套。”“不会的!你就别担心了,我会处理的很好的!”……果如老鸨所言,这个知县聪明得狠,听完整个事件后第一反应不是质问顾折启为什么去偷东西,以及另一个同行是谁,而是问顾久是怎么那些追顾文生的人是谁。“民女自己找的人。”“你自己找的?为何?”知县戴着高高地乌纱帽,板板正正地坐在那儿,严肃问道。“为了安全。”“此话怎讲?”顾久看向顾文生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人是我的大伯,前日我的堂哥,也就是我大伯的儿子将死亡多日的人偷偷藏到了我所休息的客栈里,想要诬陷我杀人!”“万幸的是这个被他们伪装成醉汉的死人被店小二发现了!”“民女本觉得都是一家人,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开始到处胡说,无凭无据就说人是我杀的!”“民女心下坎坷,怕真出什么事情,就找了几个人保护自己。”知县听完点了点头,又看向顾文生,继续问道:“你可知此事?”“知道。”说完,顾文生伏下身重重朝知县拜了下去。再抬起身时,眼底一片决绝。顾久,昨晚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你既然自己没脑子放弃了,那今天势必是你的死期!“大人有所不知,这丫头对您撒了谎,內贤的确是因她而死。”“哦?如何个因发?”知县不紧不慢道。“怂恿他人毒杀。”说完,顾文生跪直身子,继续说道:“我这个侄女前些日子回过一次村子,想了个法子带着村民挣银子。本来是件好事,可谁知到她竟然暗中怂恿大伙排挤内贤!”“大人,我那个爱人本来就是个神智不清的人,在村子里也不怎么受待见,眼下再被她这么一挑拨,就,就……”说着说着,顾文生的眼角竟然真的酝酿出了眼泪!一边抹着,一边委屈道:“大人,我那妻子就是个神智不清的人,她能害谁啊!大人,您可得还我们一个公道!”“你可有证据?”“有!大人,您可以让人去顾家村,指定有好心的村民愿意作证!”闻言,顾久一愣,这是已经买通好证人了?比她想象的要快啊!不过知县听到这句话却没什么反应,而是接着问道:“所以这就是你放任你儿子把你爱人的尸体扔到客栈的原因?”听到这话,顾文生先是一怔,随即又是一声叹息。“大人啊,我们这些小百姓无权无势,既然不能为自己的爱人报仇,难道连气都不能生了吗?”知县并没有回答顾文生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昨夜其实是去刺杀?”顾文生:!!!这帽子可扣不得,去偷东西和去杀人可完全是两个概念!“不是!”“那是为何?”“……小人,小人心有不甘,便想着偷点东西解解恨。”话音落下,顾久恍惚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冷哼。“顾久,你刚刚说你丢的是一封陆求知先生为你写得信?”“正是。”“那好办,来人,先去把他的那个儿子带过来。同时,派几个人去顾家村把村长和镇上衙门的人带过来。”知县抬手指了指顾文生吩咐道。“是。”顾折启被带来的很快。“草民顾折启见过知县大人。”听到声音,顾久微微侧头看去,不看不要紧,顾折启竟然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白布!“为何缠这么多的白布?”“草民生母头七未果,理应如此。”闻言,知县笑了笑:“看不出来啊,你竟是个如此知孝道的人。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会原谅你的。”顾折启:???这话听着不像夸人啊。“信可带来了?拿上来本官看看。”闻言,知县旁边的人立刻走上前接过顾折启手中的纸张呈了上去。看完后,知县若有所思地看向顾久,恰好此时顾久正悄悄偷摸看着知县,四目相对,顾久恍惚正从那双眸子中读出了什么。表面上看他们现在在为顾折启两人偷盗以及顾久是否杀人的事情争论不清,可事实上,从开堂的那一刻开始顾久与老鸨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就已经在开始实施了。况且,顾久和老鸨要的从最开始就不是证明人不是顾久杀的,而是尽可能的把事情闹大,以身入局,间接把陆求知拉到大网里。“顾久,你知道戏耍县令会有什么代价吗?”戏耍?“民女不知,但也无需知道,我顾久做事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