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那个白家少爷长得五大三粗,你七岁的时候,就算身子再好,如何是一个少年郎的对手?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陶夭夭刚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觉得奇怪,现在听完事情的经过,她就越发觉得奇怪了,“之后可有给白家少爷验尸?”
“有。那人现在是刑部中侍郎。”
等一下,一个仵作还能做中侍郎。
谢澜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这位黄大人是个能人,从前因为家贫,不得不找人拜师学了仵作的差事。
后来家境好了一些,不愿意潦倒一生,就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巧的是那一年,他救下了上山拜佛的太后,所以他才被调升为刑部中侍郎。”
原来是这样。
但陶夭夭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位黄大人是多久之后升迁的?”
谢澜眯眼,看向她,“你怀疑他?”
“是。”陶夭夭承认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再加上这个黄大人之后的经历我就越发肯定自己的怀疑了。
王爷,其实你也有所怀疑吧。”
如果不是如此,她从开口说此事的时候,他就会打断她,然后拿出证据,证明这件事情与黄大人无关。
但他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告诉了她黄大人这些年的经历。
“当年出事的时候,你还小,再加上之后发生了不少事情,你应该也没心思想这么多。但我看得出来,你最近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
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吧。”
不错,谢澜确实重新调查了当年那件事情,也查出了一些端倪,不过他没打算告诉她。
陶夭夭却说,“我们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你真的就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你不想报仇了吗?
从前你还有很多时间,有些事情可以慢慢来,但是现在,你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你还要对你的仇人仁慈吗?”
谢澜沉默。
陶夭夭起身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开棺验尸。我和你的性子不同,旁人伤我一分,我要十分的还回去,还是当场。
在我看来,没有当场报仇,就算之后我打断他的腿,依旧不痛快。
你之所以活的这般压抑,都是你那一身的责任感连累的,你学学我,开心最重要,至于旁人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从前倒是考虑的周全,可结果呢?
谁真的为你考虑了?如果你想留个好人的名声,那我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陶夭夭转身去找梯子,这才想起他是被谢澜抱上来,转身正要去找他,只觉得腰间有温热的手腕穿过腰间,紧接着他的手就握住了她的腰身,然后纵身一跃,两人就落在了巷子里。
谢家不远处有一家馄饨铺子,冷清的早上来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昨夜忙了一整夜,她早就饿了,眼下有了吃的,她低头专心地吃着东西,连谢澜看她都没发现,这家馄饨铺子的生意很好,他们进来没多久就坐满了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两人的沉默显得异常的诡异和不合群。
好在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倒也没觉得尴尬。这时,隔壁桌来了两个人,两人都是书生打扮,等待馄饨上桌的时候,两人讨论起了英王。
“据说当年先皇最宠爱的就是这位王爷,如果不是他母妃突然离世,英王一蹶不振离开了京都城,之后没多久先皇突然病重离世,只怕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是他了。”
“谁能想到,堂堂英王,离开皇宫之后居然成了名声鼎沸的酒清子。他的制毒之术,机关术还有淬炼兵器的本事都是天下一绝。万一陛下因为忌惮他,生了什么心思……”
两个人的说话声并不大,刚好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陶夭夭下意识看向谢澜,谢澜低着头吃东西,可他皱在一块的眉毛出卖了他此时的情绪。
从馄饨铺子出来,陶夭夭开口,“其实你我都知道,英王出现在皇宫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再没办法过从前的平静生活。他是因为我才重新进入这个泥潭的,所以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陶夭夭是在告诉他,就算她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她还是会回到皇宫,帮酒清子逃出来的。
“不过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做到。”陶夭夭看向他,“你知道白家的祖坟在哪里吗?”
谢澜看向她,“你不必如此的。”
陶夭夭觉得他墨迹,干脆叫来长风,长风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后,说出一个位置。得知白家祖坟离这边并不远后,陶夭夭拉着谢澜上了马车。
“怎么,白家害的谢家满门被斩,你不过是去挖他儿子的坟,很为难吗?”
陶夭夭被谢澜那一脸的面无表情给气到。
谢澜并非畏惧白家,他只是不想让陶夭夭掺和这件事情,“这是谢家的事情,等下到了那边,你站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别动。”
陶夭夭觉得他死板,但到底没有再拒绝。
一个时辰后,马车来到山脚下,长风过来提醒陶夭夭,“白家祖坟有人看守,不过小的刚才已经让人把他们打晕了。公子和小姐直接进去就是。”
陶夭夭和谢澜过来时,护卫已经把白子夜的坟挖开了,谢澜站在一旁看着的时候,陶夭夭看向了四周,这里依山傍水,树木繁盛,她就算不懂风水,也能看出这里风水不错。
只可惜,心思不正,找再好的风水也没办法让家族永远昌盛。
“公子,挖到棺材了。”
长风过来禀告,陶夭夭先一步过去,“把棺材打开。”
护卫打开棺材后,陶夭夭跳进墓穴里,准备验尸。白子夜死了十几年了,尸体早就成了白骨,长风纳闷这样还怎么检查。陶夭夭却一脸认真的趴在棺材旁,一块一块地检查着尸骨。
谢澜站在一旁,时不时帮她拿下尸骨,两人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可配合默契。
一个时辰后,陶夭夭找到了白子夜致死的原因。
“你看这块骨头摆放的位置。”陶夭夭指给谢澜看,“这个位置,原本是胸腔,胸腔里面没有这块骨头,但是现在,他的胸腔里多了这一块骨头。而这个就是他致死的原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碰到你之前,和人起过冲突,那人应该打了他这个位置。
但是骨头刚刚转移到这里的时候并不会让人致死,也就是说,他还有救,可他之后遇到你,你就是轻轻推他一下,也能要了他的命。”
原来是这样。
十几年了,萦绕在谢澜心中的疑惑终于解除了,只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如果他早一点出现,如果……
“来人,把棺材盖起来,抬回京都城。”谢澜沉声说完,拉着陶夭夭飞上来。
陶夭夭还以为他会让人把坟地给重新弄好,闻言,开心地笑了。
她其实很清楚,谢澜不是不能这么做,而是不愿意,因为他说过,在这件事情里,真正的受益者是陛下,他在乎这份亲情,所有他是希望陛下有朝一日可以良心发现的。
可,一个狠心绝情之人,怎么可能突然良心发现?
就算真的等到了那一天,她也不觉得谢家想要的只是一个道歉。
所以,谢澜不愿意走出的这一步,她来。就当是报答他这段时间对她的保护了。
一个时辰后,定北王府的护卫,抬着一具尸体,大摇大摆经过喧哗热闹的大街直奔大理寺,萧朔刚回来,正准备休息一下就听说谢澜抬着棺材来了。
他担心出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出来查看,在得知这个棺材里是白子夜后,脸色大变。
“王爷,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就算要重新调查,也不能去把人家的坟给扒了。”你扒了就扒了怎么还把棺材抬了过来,这要是让白家知道,这又是一个大麻烦。
皇宫里那个麻烦还没解决现在又闹出这么一出,萧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余光扫过陶夭夭,叹气道,“是不是你提议的?”
陶夭夭点头后,他不再说话,摆摆手让护卫去白家叫人,他则让人把棺材抬去了公堂,三人进去时,萧朔没忍住说了陶夭夭两句,“之前就和你说,别掺和这件事情,你怎么不听?”
不听他劝说就算了,居然还窜和谢澜把人家的坟墓给扒了,这叫什么事情啊。
“萧大人,你既然清楚那个案子就应该知道,如果不开棺验尸,就没办法证明王爷的清白,没办法证明王爷的清白,就没办法给谢家洗刷冤屈。”
“谢家犯的是谋逆之罪,就算此事证明与王爷无关,也说明不了什么的。”
一直没说话的谢澜突然开口,“本王有证据可以证明谢家的清白。”
什么?萧大人惊讶地看向谢澜。但是想到什么后,沉默着摇摇头,进了公堂。
白丞相刚下朝,正准备吃饭,管家就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进门便大喊,“老爷,夫人,不好了,咱们家大少爷的坟被人给扒了,不仅如此,棺材还被人抬去了大理寺。
现在大理寺的衙役过来了,想请老爷过去一趟。”
什么?
白丞相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从谢家倒台,白家一家独大后,这十几年,白家顺风顺水,白丞相更是被众人吹捧,已经把性子养得极其高傲的他,突然听说自家孙子的坟被人扒了,当即黑脸。
“谁干的?”
“回禀老爷,是……是定北王。”
谢澜?
居然是他。
“定北王这是要做什么?当年因为子夜的事情,陪葬了整个谢家,他还觉得不甘心,现在这是又要自掘坟墓吗?”白老夫人神色阴沉地看向白丞相,“老爷,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白丞相也有这个直觉,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去。
白老夫人见状,追过去,“可要儿子陪你一块过去?”
提起那个不孝子,白老爷脸色又沉了几分,“他过去,还不够给我添乱的,行了,你在家里看好家里的人,只要他们别给我添乱,老夫就是感谢他们了。”
白老爷坐上马车,前往大理寺。白老夫人转身回府,找人把儿子和儿媳妇找了过来。
白老夫人这一生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却最没出息,整日就是花天酒地,不学无术,没想到生的儿子也和他一样,现在年过半百,一事无成。
眼看着这个家,最后是要交给庶子,她是又生气,又无奈。
“母亲。”夫妻两个一前一后过来,明明是夫妻,却异常的冷淡,从进来到坐下,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老夫人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该说的,不该说的,早些年她都说过了,既然没用,又何必浪费口舌。
“华儿是不是要下场了?如果这一次他能中,娘会让你爹考虑让他继承咱们家家业的。”
白子华是大房的庶子,白夫人只生了白子夜一个儿子,白子夜死后,她也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因为体弱,出生没多久就死了。
现在大房只有两个庶子。白子华自由勤奋好学,与他父亲一点都不一样,也是大房唯一的指望,奈何年纪还太小,只有十四岁,老爷今年都七十五了。身子也不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一切娘做主就是。”
对于这个安排,两人都没意见。其实,就算他们有意见也没用,白夫人没有儿子,就算这个家落到了老爷手里,最后家主的位置也是老爷名下的孩子。
所以对于这个话题,她没什么兴趣。
相比较,白老爷自然是希望这个家可以落在他手里,如此以来,他还可以过几年逍遥日子。如果这个家落在了庶弟手里,他以后再做什么,就要为难不少了。
“刚刚大理寺送来消息,子夜的坟墓被人挖开了,棺材现在也抬到了大理寺……”
咣当。白夫人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很快碎成碎片。她紧张,不安地看向老夫人,“娘,这是怎么回事。我儿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与他有仇,也不能挖坟墓啊。这可是不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