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不忍心,这一路走来,他作为旁观者见证了自家主子和夏大夫之间的一切。
今日离开,以后怕是不会有任何机会再和夏大夫见面了。
主子将来,会后悔吗?
流影不知道,但他不希望战泓景生出遗憾。
他都没有见过夏大夫的最后一面。
这是何其的残忍。
然而,战泓景想都没想道:“走,最快越好。”
这样的回答叫流影张大嘴,有一瞬间的惊讶。
毒医拧了流影一把,把人扯到身后,“好好好,那殿下先上马车,我还有个东西没收拾,马上就到。”
战泓景低低嗯了一声,迈步而出。
人刚走,毒医就气恼道:“你疯了不成,你还真想殿下去抢月丫头的尸体?到时候不止殿下疯,我们也得疯!”
流影脸色难看,“我只是有些……算了。”
他转头,“地煞呢?”
虽然地煞一般在暗处,但同位暗卫,流影一般都可以察觉到地煞的气息。
但现在,丝毫感应不到。
毒医摇头,“昨晚开始就没看见人了,说不定是上马车了。”
“不会的,”流影笃定道,地煞做事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他用暗卫之间的特殊联系方式召唤地煞。
不多时,地煞凭空出现,声音毫无起伏:“什么事?”
流影皱眉,“你不和我们回西陵?”
“殿下让我留在东顺。”
“东顺?”流影怔住,虽然不解却没有追问。
主子做事向来有他的用意。
只是想到地煞要留在东顺,流影顿了顿道:“那我写一封信,你替我带给一个人。”
地煞微微点头,“速度。”
他回西陵,这辈子山高水远,两个人应当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流影心中黯然,想到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只觉得脸烧得慌。
不见面也好,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白芷。
他提笔迅速写了一封信递过去,“你帮我交给白芷……”
地煞没有他那么多情绪,直接接过收下,“知道了,你走吧。”
流影再多不舍也只能嗯了一声,“你也好好保重,我们来日再见。”
……
另一边,战承坤和容澈亦是吵翻了天。
战承坤面色冷漠,“死在你手中本王毫无怨言,可你要是带走夏席月,本王绝不允许。”
“你有什么不允许?”容澈轻蔑至极,她是我们东顺皇室的人,死后也自然回到我们皇室,落叶归根,乃人之常情。”
战承坤咬牙道:“可她还是大安的开国女帝!理应葬在大安!”
若是连尸体都没了,那他当真是没有一点念想了!
“你想得美,”容澈眯起眼眸。
都是男人,战承坤什么心思他不会不懂。
容澈懒得废话,直接抬手,“来人,挖棺!”
一声令下,便有数十个人上前。
挖掘皇陵!
这可是自古以来头一遭!
大安的朝臣们瞪大眼睛,无可奈何,只能期盼自家摄政王能说一句。
战承坤额角青筋绽开,气得脸红脖子粗:“容澈!你这是要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是你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容澈怒吼出声,“孤的妹妹!理应回到家中受尽父母宠爱!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战承坤哑然,浑身如同脱力般滑落下来,幸好长云上前扶住,“王爷!就让他们带走吧,反正公主活在我们每个人心中!”
战承坤如同失了魂,没有再说一句话。
容澈冷冷道:“战承坤,孤的小妹死在你这里,孤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和西陵,准备好承受我们的怒火吧!”
容澈半分不想在这里逗留,尸棺挖上来,即刻返程。
等半月后,容澈回到东顺。
满朝皆惊,无数朝臣皆认为是西陵害死了夏席月,纷纷奏折请战。
然而,还没等东顺帝熬过丧女之痛。
西陵便宣布,景仁帝年事已高,退位为太上皇,传位于战泓景。
容澈在东宫得知消息,一怒之下摔碎了桌上所有碗筷。
“孤的妹妹尸骨未寒,他倒是继承大统了!”
暗一道:“殿下息怒,待会还要去看皇后娘娘。”
容澈压住心中怒火,嗯了一声。
东顺皇后承受不住打击,连日缠绵病榻。
东顺帝陪伴在侧,所有朝政全都交到了容澈手里。
整个东顺皇宫上空一片乌云笼罩。
容澈没了心思吃饭,径直起身道:“走。”
坤宁宫里。
东顺皇后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同死人。
丧女之痛,又叫她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次!
东顺皇后当真是无比痛恨自己,没能在女儿还在的时候,对她再好一些!
司南手中捧着南瓜粥,跪在榻前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你一天没吃了,这是我自己动手熬的,你喝两口好不好?”
容澈大步从外面走进来,“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司南一怔,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
“闭嘴!”容澈抬手一把挥开她手中的粥碗,厌烦道:“如果不是你,母后根本不会知道,现在又来惺惺作态什么东西?”
滚烫的粥碗泼洒,司南完全没有防备,手指瞬间被烫红了一大片。
司南忍住呼痛的冲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快速道:“对不起,我这就走……”
说着,她转身就走。
还没有走两步,整个人忽然软绵绵倒了下来。
容澈居高临下盯着她,有些不耐烦道:“孤现在没空跟你玩这些手段,收起你的把戏。”
暗一敏锐道:“主子,不对!”
说着他蹲下身去,扶起司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司南脸色发青,整个人一副失去意识的模样。
然后口中大片大片的呕出鲜血来……
刺眼的红色满地。
暗一吓了一跳,抬头刚要叫主子。
就见容澈已经推开了她,双手打横抱起司南,脸色难看到极点,“太医呢!给孤滚过来!”
幸好东顺皇后身体不适应,坤宁宫常备太医。
闻言太医立马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连声道:“皇后娘娘怎么了?”
“不是母后,过来,”容澈把人抱在怀中,威严吩咐:“她怎么了?”
太医小心搭上脉搏,目光有些同情:“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心中郁结却不少,只是……她身上似乎有一种……”